加缪于1913年11月7日生于阿尔及利亚康士坦丁城附近的孟多维村。他的父亲是酒店里的酒窖看管人,于加缪生后的第二年死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场上。父亲死后,加缪的母亲当打杂女工来维持家庭生活。当时,加缪全家有五口人挤在伯尔古(Belcourt)工人区的一间公寓里。
加缪从小就很聪明,他的老师路格·杰曼很喜欢他,为他在阿尔及尔公立中学申请奖学金。13岁时,他就开始阅读纪德(Gide)、蒙特朗(Montherlant)和马尔劳的作品,其中尤以马尔劳的文章对他影响最大。他17岁得了肺病,使他不得不离开过于拥挤的家,到叔叔家去住。据他说,他叔叔是“伏尔泰式的人物,有无政府主义的传统”。
1933年,加缪在阿尔及尔大学哲学系读书时,他深受让·格拉尼(Jean Grenier)的影响。加缪说,正是格拉尼使他对哲学产生爱好。所以,加缪曾把他的两本早期著作献给格拉尼。
1933年,加缪参加了由亨利·巴比塞(Henri Barbusse,1873-1935)和罗曼·罗兰(Romain Rolland,1866-1944)所领导的“阿姆斯特丹—布莱厄运动”(Amsterdam-Pleyel)。这可以说是加缪第一次参加的政治活动。这一活动的宗旨是反法西斯主义。
1934年底,加缪参加共产党。加缪积极地到阿尔及利亚人中间作宣传工作。但是,据说不久加缪就因党组织不重视殖民地斗争而脱离法共。
从1935年起,他开始陆续写作短文。这些文章后来收集成册,书名为《模棱集》(L/'Envers et L/'Endroit)。同年,他还写了第一部剧本《阿斯杜人的叛乱》(Révolte dans les Asturies)。从这时起,加缪还从事戏剧工作。他创办了“劳动剧场”,当演员一直到1937年。
1937年,任《阿尔及尔共和报》记者。
1938年,他的第二部剧本《卡里古拉》出版了。同时,他开始撰写《西西弗斯的神话》和《异乡人》。
1939年,他的短文集《婚礼》(Noces)出版。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加缪志愿参军,但因检验身体不合格未被录用。
1940年,因《阿尔及尔共和报》被官方查封,加缪前往巴黎。就在这一年5月,他的《异乡人》正式出版。由于德军入侵,他与《巴黎晚报》编辑部一块离开巴黎。
1941年2月,他的《西西弗斯的神话》出版了。这本书是以人生的荒谬为论题的,它以讨论自杀问题为开端,又以反叛问题而告终。加缪认为,面对着生活的荒谬,不能选择自杀的道路,只能选择反叛的道路;真正的反叛不是自杀,而是继续生活下去。自杀是“把荒谬推到极端而加以接受”。真正的反叛是“至死不妥协,而死也不志愿接受死亡”。
与此同时,他还出版了另一个著作《抵抗阵线》(The Resistance)。这时,加缪已从法国里昂回到阿尔及利亚的俄兰。他在写到为什么他要加入抵抗阵线时说:“我了解到,我恨暴力,但我更恨执行暴力的机关。”
从1941年开始,加缪开始写《鼠疫》。可是,1942年春,因肺病再次发作,加缪回到法国。从此,他参加地下活动多年。
1943年春,他在巴黎格利玛尔书局任编辑,并继续参加地下活动和从事著述。同年,写出剧本《误会》初稿。这个剧本讲一个儿子从外面回家,因没说出自己的姓名,被他的当了土匪的父母所杀害。故事表现了“陌生、放逐、隔离”的中心思想。
1943年秋,他负责《战斗报》,这是由“战斗”地下组织所发行的抗德刊物。到1944年8月24日法国解放时,《战斗报》在首次公开发行时才标出加缪任主编。
《鼠疫》是一部反映德军占领和抗德斗争的小说,背景是阿尔及利亚海滨城市俄兰。故事的主角是李尔(Rieux)医生。这部小说,以表面的恐怖,深藏着生命的欢乐和希望。这部寓言小说以这样的警告而告终:瘟疫病菌可以长年累月地潜伏在“家具和布匹中”,有一天又会“催醒它的老鼠们,使它们死在一个快乐城市的光天化日之下”。这里所说的“瘟疫”显然是比喻着人类社会所面临的灾难和不幸。
1944年秋法国解放后的最初三年,加缪的名字随着他的作品《异乡人》、《西西弗斯的神话》等而传遍法国和欧洲其他国家。
1945年9月,上演加缪的剧本《卡里古拉》,非常成功。
1947年,他的《鼠疫》正式出版了,也受到普遍的欢迎。许多作家把《鼠疫》评为“无神的神圣”,而把加缪举为正义者的典范。
加缪任《战斗报》主编一直到1947年6月。那时,法国国内原抗德抵抗阵线内的各派政治活动力量正重新组合与分化。加缪对于新出现的政治形势企图采取不偏不倚的“中立立场”。因此,他的口号是“不要牺牲者,也不要刽子手”(Nis victimes ni Bourreaux)。这一口号后来成为《反叛者》一书的主题。
《反叛者》这本书是加缪在1949年到1950年写的,1951年10月出版。在这当间,1949年,他写的剧本《正义者》(Les Justes)在巴黎公演。
《反叛者》实际上是《西西弗斯的神话》的继续。它以自杀和荒谬为开端,为背叛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叛徒作辩解。
《反叛者》和《正义者》,在政治上是反对暴力革命的。但是,加缪同一切陷于绝望的小资产阶级一样,并不能找到真正的出路,他无法论证非暴力的革命何以实现。
从1943年到1952年,加缪和萨特有较多的来往。当加缪的《异乡人》出版时,萨特对这本书的赞扬,使年轻的加缪更加引人注目。但加缪一直否认自己是存在主义者。然而,实际上,在加缪的《西西弗斯的神话》和其他作品中所展开的、否定人生的“荒谬概念”,恰恰是受萨特的《呕吐》和海德格尔、雅斯贝尔斯、齐克果的虚无主义和悲观主义的很深影响。加缪和萨特的政治分歧是从1948年开始的,当时的法国政治势力,如前所述,已经发生了分化和重新组合。这一分歧到1952年发展到顶峰。当时,萨特主编的《现代》杂志发表了弗兰西斯·强森(Francis Jeanson)的评论《反叛者》的文章。题目是:“阿尔贝·加缪,叛徒的灵魂”。强森在评论中指责加缪的《反叛者》为反动分子张目。强森的评论发表于六月号的《现代》杂志。接着,八月号的《现代》发表加缪的答复,文中指强森等人“要反抗一切,只不反抗共产党和共产主义国家”。同期刊登萨特对加缪的批判。从此,萨特与加缪的友谊就宣告决裂。
1952年至1954年,即阿尔及利亚战争爆发前夕,加缪写了六篇文章,后来收为一卷,书名为《放逐与王国》(L/'Exil et la Royaume,即Exile&the Kingdom)。
加缪写的关于阿尔及利亚战争的书,是《阿尔及利亚记事》,收在《加缪论文集》(Camus:Essais)中。在这里,加缪为法国的殖民主义辩解。1957年12月,加缪刚刚领受诺贝尔文学奖,就在瑞典斯德哥尔摩宣布:“我总是谴责恐怖。我也必然谴责盲目的恐怖主义,例如,在阿尔及利亚街上施行的那种。那种恐怖主义有一天要袭击我的母亲或我的家庭。我信仰正义,但是我防卫我母亲要先于防卫正义。”这就是说,因为他的母亲在阿尔及利亚,他就必须支持法国侵略军的占领。他所指责的恐怖,不是反革命的、殖民主义的恐怖,而是革命的恐怖。
从那以后,加缪撰写最后一部小说《堕落》(La Chute,或Fall)。这部小说反映加缪在《反叛者》出版之后的孤独感,以及因法国国内阶级斗争的激化而产生的“放逐感”。他说,他们似乎被放逐到一个“地狱的前厅”。
1960年2月,加缪在维勒伯利恩因车祸而死。时年四十七岁。
从上面加缪的生平和著作中,可以看出:加缪首先是一个文学家。他与其是哲学家,不如说是“存在主义的文学家”。
加缪的中心概念是“荒谬”(absurd)。“荒谬”是“理性的人”遭遇到“毫无道理的世界”之后产生出来的。面对着“荒谬”,才出现“反叛”、“西西弗斯的嘲笑”和“肉体的反叛”。所以,加缪说:“我反叛,因此,我才存在。”
在加缪那里,对付“荒谬”的出路不在天国,而在现实的生活中;对付“荒谬”的态度也不是像雅斯贝尔斯说的“超越”,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即以“荒谬”对付“荒谬”,也就是“反叛”。“反叛”者,就是离经叛道也;也就是视一切现存的秩序和道德于不顾,自己选择自己所要走的道路。加缪认为,像齐克果那样的“跳跃”现实,就是无异于“自贬”,就是自弃。加缪称之为“哲学上的自杀”。因此,加缪认为,既然世界是荒谬的,就无须回避它;我们自己采取“荒谬”的态度就是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要使“荒谬活生生地保持下来”。
人在自己的存在中将处处体验到世界的“荒谬”性,因而也会逐渐地体验到自己采取“荒谬”的生活态度的必要性。在生活中遵循现存的道德是毫无意义的;生活的价值就在于敢于反叛一切。正如《西西弗斯的神话》所云:“反叛给生活以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