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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在的重生》第六章 我们有可能伴着爱、美和真理活在这个奇妙的世界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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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理性地、毫无偏见地观察这一切而没有得出任何结论,他会非常清楚地看到,是人类制造了这个畸形、颓废和腐败的社会。

我们有着如此多的问题、如此复杂的问题,以至于为了彻底地了解它们,我们不得不启程走遍整个地球,客观地、理智地、理性地去看看各种不同的文化,并且严肃认真地考虑这许许多多的冲突及世界上正在真实上演的事情。我们必须亲眼看到正在发生的事,而不是从理论上或者语言上。我们必须按照事情本来的样子来看它们。我们必须有能力十分清楚地观察事实,不是理想,也不是我们认为的应该怎样,而是实际上正在发生的事情。我们必须放下我们所有的总结和理论,然后用我们自己的双眼实际地看看这个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世界上有着巨大的分裂、冲突和不公,有着无休止的战争,还有国家之间、语言之间和宗教之间的划分。世界上有着大量的暴力行为和无止境的悲伤。一个人可以观察到这个事实:宗教已经把人类划分为印度教徒和他们的信仰,基督教徒和他们的教义,穆斯林和他们的信念,以及佛教徒,等等。宗教是组织化的信仰和宣传,不同的宗教用自己的教条、用自己的经书、用自己的老师和救世主分离了人类,并且给人类的心灵带来了分裂。世界上有着国家之间的划分:印度对抗巴基斯坦、俄罗斯、德国、美国和越南,等等。于是,会有年轻人站出来反抗既定的秩序。世界上有着许许多多骇人听闻的社会不公,有着贫穷,有着大量的残酷、暴力和恐怖事件。

当一个人理性地、毫无偏见地观察这一切而没有得出任何结论,他会非常清楚地看到,是人类制造了这个畸形、颓废和腐败的社会。那又是一个事实。你就是世界,世界就是你。你就是社会。那个你出生并成长于其中的文化,那个文化、那个社会是你的努力、你的贪婪、你的残忍和暴力的产物。所以,你就是世界,你就是团体,你就是社会和文化。

请务必意识到这一点:哪里有腐败、混乱、麻木不仁、暴行和漠不关心,你就对此负有责任——你们中的每一个人。你通过时间带来和组建了这个存有划分的社会结构。你把宗教、信仰和不计其数的丑陋神明组合在一起,你还建造了这个社会。所以,世界就是你,你就是世界,这并不是理论,也不是语言,而是事实。你必须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用你的心来感受它,而不是用你那琐碎、渺小、狡猾和迟钝的头脑,因为这是一个事实,而不是一个理论,或者一个想法。解释并不是被解释的对象,描述也不是被描述的东西。你就是团体,你就是社会,是你在全世界建立了这些分离、划分人们并且给人类带来如此不幸的宗教: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我们必须带来一场巨大的、根本的革命,不只是外在的,还有内在的。除非你改变了,除非你彻底不再做一个印度教徒、佛教徒、基督教徒或者信仰其他,否则仅仅带来一场表面上的革新、在这儿或那儿变换几种模式是完全不会给人类带来和平的。这是你的责任。除非你生活的方式、你思考的方式和你日常的腐败活动从心理上和内在发生变革,否则真正深刻、深远的社会革命是不可能发生的。

你可以看到正在发生的事情。虽然宗教说过不要杀戮,不要参加战争,不要伤害别人,要友好、慷慨和温柔,要向他人敞开你的心扉,但是暴力依旧存在。书里写过这些内容,所以书本毫无价值可言。重要的是“你是什么”。事实是,世界就是你,这不是一个理论而是事实;是人类经由时间建造了你生长于其中的这个世界、这个团体、这个社会和文化。你就是那一切的产物,而要想让外在已建立的腐败秩序的结构发生转变,一个人就必须从内在彻底地改变自己。这是一个符合逻辑、理智和显著的事实。而暴力却被认为是一种改变社会的手段。凭借暴力似乎可以带来快速的转变,所以世界上某些特定的地方把暴力合理化了。但是,一个人能够从逻辑上、理智上看到,暴力也许可以在社会秩序方面带来表面上的变化,但是那种物质革命有可能会反过来以导致暴政的独裁统治、官僚主义或者混乱而告终。这又是一个显著的事实。

所以,如果一个人意识到所有这些事实,不是根据某种特定的偏见或癖好,也不是根据他的历史知识,而是实际地感受到、观察到和看到这巨大的混乱与悲伤——如果这个人是严肃认真的,我希望你是——那么,我们就只有一种解决方式。那就是,你,作为人类的一分子——你是时间的产物,你是你所生存的环境下的产物——必须从根本上、从内心深处发生转变。

所以,我们的问题就是,这种内在的革命、心理上的突变能否在眼下而不是某些遥远的未来发生?那就是我们要去探究的问题,为了看看大脑结构本身是否有可能发生整体的转变。为此我们必须一起分享这项探究、这项质询。沟通意味着一起分享、一起思考,不是一起同意或者不同意,而是一起思考、观察、学习和了解。你和讲话者需要一起踏上这趟旅程。沟通意味着你和讲话者之间有着某种共同因素,然后去研究它、分享它和了解它。沟通不仅仅发生在语言上。当然,必须要有语言上的理解;但是沟通也意味着分享,而如果你保持自己特定的偏见、信仰、教条或者结论的话,你就无法分享。

所以,我们要一起启程去探究生存这一十分复杂的问题。我们要一起来探究人际关系。我们要一起来研究这整个暴力的问题,一起来了解恐惧和快乐,了解悲伤是否会结束,了解爱意味着什么、死亡意味着什么、冥想的美和真相,以及真正的宗教心灵的品质。一个读过所有圣书的心灵不是宗教心灵。一个挤满了别人的经验的权威的心灵不是宗教心灵。一个被别人说过的知识所填满的心灵不是宗教心灵。一个拥有信仰、抱持着教条和结论并且玩弄仪式的心灵不是宗教心灵。我们要一起来探究这一切,还要探究什么是真理,它的美、它的品质及它对彻底安静的心灵来说意味着什么。唯有一颗非常沉稳、安静和没有扭曲的心才能看到真理。

所以,我们要一起来研究这一切,因此你必须要有耐心,你也必须要有倾听的能力。你知道吗?我们最大的困难之一就是我们不知道如何倾听。一起研究的一部分就是互相倾听;但是,如果你把正在说的事情与你已经知道的内容做比较,你就不可能听了。如果你同意或者不同意,你就不可能听了。如果你只是听听文字而没有把它们与你的实际情况联系起来,如果你带着你的结论、你的希望、你的疑问、你的悲伤和你的痛苦来听,那么你就没有在听。通过相互倾听,我们理应有能力彻底地解决我们所有的问题。所以,一颗能够不仅倾听讲话者正在说的话,而且倾听自己的反应、自己的回应和自己的抱怨的心,会一起分享。然后,我们会一起去探究。

我们要做的事情是了解这巨大的、复杂的人类问题,不是如何改变你的政府或者立即去供给穷人,也不是如何立即停止骇人听闻的麻木不仁和腐败,而是看看这整个问题,不是某个特定的、零碎的问题。因为人生不只是去办公室长达四十年之久——就像你做的那样,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你还要了解你自己、你的妻子和你的家庭;了解被称为性的东西,它已经变得异常重要;了解人类里里外外的冲突;一起来了解我们是否有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和平地生活,不是通过遁世,不是通过成为一个修道士或者托钵僧,而是伴着爱、伴着美、伴着真理活在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上,这个世界是我们的。

要想弄清楚所有这些,你就必须有能力倾听,不是用智力而是用你的心;为了了解而听,为了试图弄明白而听,因为你不得不从自己身上学习,而不是别人。没有哪本书能够教你关于你自己的知识,《薄伽梵歌》不行,《奥义书》也做不到。没有哪位教授、哲学家、心理学家能够教你关于你自己的知识,他们能够教授给你的只是他们认为你是怎样的或者他们认为你应该怎样。那是他们的看法、他们的结论和感觉,而不是你的。几个世纪以来,你已经接受了别人的权威、你的上师们的权威、你的传统的权威,它们都是其他人说过的话。那就是你没有能量的原因,那就是你如此迟钝和不敏感的原因,那就是你没有创造力的原因。我知道你会发笑,但是当你发笑时,这表明它真的没有触动你。这就像一个年轻人,他大学毕业之后获得了某个学位,接着找到了一份工作,然后他的余生就安全了。那就是为什么我们说权威已经摧毁了你、宗教已经摧毁了你的原因。请务必看到这一点。

所以,我们要一起来仔细地(如果时间够,详细地)观察我们实际上已经变成的样子,不是我们应该怎样,因为不存在理想,不存在目标,也不存在目的,存在的只有现状。如果你有一个目标、一个目的、一个终点,你就是在逃避或者没有看到实际上正在发生的事情。请听听这一点。如果你有一个关于你应该怎样、你应该变成什么或者必须怎样的理想,那么,你就在你是什么和你应该怎样之间制造了冲突。那是如此浪费时间,它会导致虚伪。

你们当中怀有理想和目的的人会变成伪君子,说一套做一套,还想着另一套,并且不停地谈论理想。一个关心真理的人没有理想,因为真理就在现状及对现状的超越当中。所以,你必须了解现状,即你是什么,而不是你应该变成什么,也不是如何结束你的悲伤。我们会处理这一切,但是首先,可以的话,把你是什么和你应该怎样这种二元性态度从你的心中完全消除。你就是困在了二元性之中;那正是冲突的本质,正因为那样才会有观察者和所观之物之间的划分。

那么,我们是什么呢?你是什么?不要参照任何书本、任何权威或者心理学家;如果你参照它们来说你是什么,你就是在重复它们所说的,而你并没有学习,你并没有观察你自己。所以,当你观察你自己,当你意识到你自己,你就会看到全世界的人都困在了快乐和恐惧之中。这些都是基本法则。

我们追求身体上和心理上的快乐,追求外在和内在的快乐。你可以观察到,我们的宗教、社会结构和社会道德都是建筑在快乐的基础上的。你的道德是贪婪、羡慕、仇恨、野心、竞争和积极获取。看着你自己。不要仅仅听一连串的字词,要看着事实。事实就是,那一切就是你所谓的道德,而不是你认为的应该是道德的东西。事实就是,社会结构和社会道德是完全不道德的,而你就是它们。不是吗?你是道德的吗?你贪婪、羡慕、贪得无厌和野心勃勃,偶尔闪耀着你称之为爱的光芒。

所以,一个人不得不从根本上了解恐惧和快乐这两个问题。了解意味着自由地去看、去观察“快乐的含义是什么,它带我们走向了哪里,它涉及什么,以及它如何带来观察者和被观察的事物之间的显著划分,带来宗教、民族等方面的分裂”。我们通过快乐带来了经济、社会和宗教分裂。

一个人也必须了解——深入地了解,不是从语言上,也不是从理论上——恐惧这整个复杂的问题。当心灵害怕时,它就无法看到什么是真实的。它活在黑暗之中。你没有注意到吗?当你害怕你的邻居、你的政府、你的妻子或丈夫、警察时,你的心变得多么迟钝,它是如何无法理性地思考的,你的心变得多么困惑。所以,要想了解恐惧和快乐,一个人不得不在自己身上观察它,不是从理论上,而是实际地看到它在你身上运作。

所以,我们要一起来研究这两个问题,我们的一切行动都是以此为基础的,尽管行动可能是表面的、隐藏的、有意识的或无意识的。我们所有的动机都基于快乐和恐惧这两个基本法则。当你说自己在寻求真理时,你寻求的其实是长久地建立起那个你称之为“快乐”的东西。在你自己的生活中观察这一点。当心灵感到恐惧、害怕时,人就会变得分裂,人就会变得暴力和混乱。他们可能永久地自律下去,但是如果存在恐惧,就会有扭曲,就会有腐败,就会有暴力和危害。请务必在你自己身上看到这一点。

你必须观察,如果你是完全严肃认真的——而我也希望你能如此,为了你自己——因为房子正在熊熊燃烧,不是你独特的小房子,而是这个世界。世界上有破坏,有谋杀,有混乱,那房子正在燃烧;虽然你也许过着微不足道的生活,有银行存款,编织着许许多多的理论,但是那房子正在燃烧。任何一个真正极其认真的人必须了解这两个法则。所以,我们要一起来研究什么是快乐,还有什么是恐惧——不是如何避免恐惧,如何逃避恐惧,如何压制或者战胜恐惧,而是去了解它;不是如何助长快乐,扩大快乐,而是去了解它。为了了解,你需要一颗敏感、细腻和善于观察的心,它能够观察而不得出任何结论,因为一颗拥有结论的心无法理智地运作。

从你自己身上学习——通过观察你自己,通过观察人类生存的这两个因素:恐惧和快乐。恐惧是什么,快乐又是什么?为什么快乐变得如此异乎寻常的重要?它以如此众多的微妙方式来表达自己:自我重要性、声誉、名望、成功、知识和博学,它们都绽放在快乐之路上。虽然你可能会去寺庙,聆听所有寺庙的敲钟声,但是你真正崇拜的其实是快乐和金钱。一个真正深刻、极其认真的人不得不了解这一点,就像了解恐惧一样。

恐惧不会单独存在。它的存在与某些事情有关,它与公众舆论有关,与人们可能谈及你的话语有关。存在对于死亡的恐惧;存在对于未知的恐惧;存在对于已知的恐惧,对于没有保障的恐惧,对于失去工作的恐惧,对于你妻子的恐惧,她可能会做一些你反对的事情,或者对于你丈夫的恐惧,他会做出一些蠢事。恐惧会滋生暴力。在一个人口趋于过剩的国家,每年都有越来越多的数以百万计的人来到这里,恐惧程度必然会自然而然地加深,因为失业、缺少食物、无法解决的贫困以及腐败的政府,你没有注意到吗?

当你看到这一切时,你一定会感到害怕,不仅为你自己的保障感到害怕,而且为下一代、为你的儿子和女儿的保障感到害怕。存在对于死亡的恐惧。你们不都害怕某些事情吗?一个星期之前,你经历过一次身体上的疼痛,你不想再次疼痛。某人伤害了你,于是你就产生了对于那次伤害的恐惧。恐惧会滋生暴力。所以,除非你真正地摆脱了恐惧,否则你一定会在这个世界上制造混乱。恐惧无法被理想压制,比如勇气这一理想。看看其中发生了什么。你感到害怕,你想象自己可以通过发展勇气来摆脱恐惧,这实际上是避开现状而希望通过勇气来摆脱恐惧。如果你有一个理想,它就会阻碍你了解现状。

你必须真正十分深入地了解“作为一个人,你是暴力和好斗的”。那是一个事实。事实就是,人类是暴力的,却有着非暴力的理想。所以,发生了什么呢?你一直都在追求这个理想,在此期间你播下了暴力的种子。

你说,“我试图变得不暴力,终有一天我会到达一种没有暴力的状态”,正因为如此你变成了一个伪君子。所有的理想主义者本质上都是伪君子,对吗?吞下那颗药丸,然后观察它。所以,我们谈的不是理想中的勇气,也不是如何摆脱恐惧,或者如何压制它;我们想要了解它,因为你一旦了解了某样东西,你就从中获得了自由。自由并非源自理想。当你了解了实际上的现状,当你真正地了解了你自己的困惑、你自己的混乱和残忍,自由以及自由之美就会出现。从那种观察之中,从那种有着关怀、有着真正关注的意识之中产生了自由之美。

我们要去观察和学习。去观察你自己的恐惧。现在,坐在那里,你也许并没有意识到你的恐惧,你只有在它发生的时候才会意识到。所以,或许我们能够以某种情况为例,比如说依附。你们都依附于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工作、自己的见解、自己的结论和自己的想法,不是吗?

那么,看看你依附的是什么——可能是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你发明的上帝、因果报应或者轮回之类的东西。只要观察你有所依附的这个事实就好。当你依附于某些东西时,它要么是妻子、丈夫和孩子,要么是某种看法或者判断,你就会产生想要掌控它、抓着它和拥有它的欲望。当你掌控某些东西并且紧抓不放时,你的心中发生了什么呢?心灵总是不确定它自身的永久性,对吗?哪里有依附,哪里就必然会有不确定性,因为你依附的东西也许会死去,或者你依附的人也许会找别人,从中便产生了嫉妒。所以,哪里有依附,哪里就必然会有恐惧。因为你在依附,所以你说“我必须挣脱出来”,于是你追求超脱。然后,你问自己要如何挣脱。这样,它就变成了一个问题。这样,人们就会告诉你做这个,不要做那个;去冥想;要慢慢地挣脱依附;要成为一个修道士,成为一个圣人,成为一个神圣的白痴。然而,如果你了解了、观察了依附的含义,你就会看到依附之中有着恐惧。但是,你却培养了超脱,这是最为致命的,因为当你培养超脱时,你会变得无情、变得冷漠,你会逃避现实,你会抵制,你从不会去看一棵树、天空或者可爱的日落的美,因为这一切都意味着依附。所以,通过超脱的处世态度,你变成了一个极其丑陋的人。因此,要弄清楚这一点,那就是“哪里有依附,哪里就必然会有恐惧”。

接下来,我们要去了解什么是恐惧,不是通过语言来了解,这意味着你必须亲自看着你的恐惧,去学习它。所以,我们有恐惧。什么是恐惧呢——恐惧的事实,而不是它的起因?一个人害怕死亡。让我们把这作为一个实例。那种突然结束,突然与你精神上的寄托相分离,突然与你的家庭、与你的知识、与你的地位和声望、与你极其渺小的房子和汽车相分离的恐惧是什么?是什么引发了恐惧?恐惧的过程是什么?

请和讲话者一起来研究恐惧的展现方式。一个星期前或者去年,你经历过一次身体上的疼痛。你回想起那种疼痛,希望它不要再次发生。不是吗?你想起一件过去的事情,它曾经引发身体上的疼痛,这导致你不希望它现在或者明天发生。因此,想着某件痛苦之事的思想害怕那件事会再次发生,对吗?所以,思想对恐惧的延续负有责任。你看到这一点了吗?我做了一件错误的事情,它发生在,比如说昨天或者两个星期以前,我害怕你可能会知道它。我不想让你知道,于是我害怕你可能会知道它。因此,思想忆起自己做过的不想被别人发现的某件事,它把那件事隐藏起来,它害怕那件事可能会被发现。有身体上的疼痛这样的事情,也有心理上的过程,它说这件事情不能被揭露,不能被展示,不能再次发生。因此,想起了疼痛、想起了发生过的事情的思想使得恐惧延续下来。那一点清楚了吗?现在,请在你自己身上观察,不是如何结束恐惧,而是是什么让恐惧得以延续。

上个星期,我经历过疼痛。它结束了。它已经结束了,但是我的头脑想着它,并且感到害怕。如果思想没有介入,那么它就可以立即结束;它就那样结束了。疼痛发生在两个星期以前,它已经结束了,但是大脑记录了那次疼痛。大脑是一台记录机器,而那次记忆——它就是大脑结构的一部分——回想起那次疼痛,它害怕疼痛会再次发生。

讲话者没有读过任何书,宗教的、心理的、生物的或者任何其他方面的书。讲话者说这个并不是出于虚荣心,而是要指给你看,你不需要任何一本书就可以彻底地了解你自己的一切,因为你内心有着整个人类,你内心埋藏着整个历史,不是王国的朝代和那些战争,而是人类发展的历史运动。所以,当我们谈到大脑时,我们说的并不是专家就脑细胞所传授的知识的成果。你可以自己来观察它,因而你的观察是可信的、真实的。在那个过程中有着极大的美、独立,以及自由。

所以,思想——也就是某件身体上或者心理上的事情的记忆反应——它被记录在脑细胞里。脑细胞保存着这个记忆,然后脑细胞说“要小心,不要再有疼痛,要当心它”。思想不想有疼痛,因而思想滋生了恐惧。

那么,什么是快乐呢?请务必了解这件事。你一旦了解了它,它其实是极其简单的。这个复杂的、智力的头脑想要一件复杂的东西,于是忽略了十分简单的它。什么是快乐?你看到一棵美丽的树或者一次可爱的日落,它带着奇异的色彩。你在夜光中或者早晨看到一方池塘,你看着它的美、它的沉静,以及这不同寻常的光和影的深度。它发生了。你就在那里,你看到它然后说:“那多么奇妙啊。”脑细胞已经把它记录了下来,于是思想说:“但愿明天我可以再次拥有那样的经历,它是如此可爱,如此美丽,如此迷人。”思想使得日落这件事得以延续,思想希望它再次发生。昨天,你享受了性快感——不要害羞,观察它。你获得了性快感,它已经被记录在案,然后思想重温它、回想它、反刍它,建立起意象,并且思想说:“我必须再次体验它。”

所以,思想滋生了恐惧,思想使快乐得以延续——不要离开快乐,不要无欲无求。把寻求无欲无求作为到达真理的途径,这是一种粗俗的看待生活的方式,因为这样你就会拥有一个备受折磨,对抗你自己的本能、你自己的需求和你自己的渴望的心灵。这样,你的心就会变得扭曲和变形,而一颗扭曲的心不可能看到什么是真理。

所以,你现在可以看到,思想延续并滋养着恐惧,思想也维持快乐并让快乐持续下去。这是一个简单的事实。然后你会问:“思想的功能是什么?”思想滋生了恐惧并且维持着快乐,其中总是会有痛苦。快乐和痛苦是同一枚硬币的正反面,而思想的功能就是在快乐和痛苦之间做出区分。思想区分了快乐和痛苦。思想说:“我必须拥有这个而避免那个。”

那么,既然知道了恐惧和快乐是同一枚硬币的正反面,我们就必须探问思想的功能是什么。你不可能摆脱快乐,因为你一看到某样美好的事物,就会感到快乐。你看到一个漂亮的孩子、一个迷人的女人、天空中一条美丽的线、正在展翅飞翔的鸟儿、一个可爱的想法、一件微妙的东西:这一切都是巨大的快乐,就像喜悦一样。喜悦不是快乐,但是经历过喜悦之后,思想就把它降低成了快乐,因为它说:“我必须拥有更多的喜悦。”

那么,思想的功能是什么?什么是思想——不是你遵循某种模式、根据某些权威所习惯性认为的思想,而是什么是思想?显然,思想是你聚集的经验的反应,它是知识。不是吗?如果你一点儿知识也没有,你就无法思考。如果你没有关于你自己的名字、你的房子或者语言的知识,你就无法开口说话,你将会处于一种失忆的状态。所以,不管是对某个特定的人来说,还是人类,思想都是聚集的记忆的反应。每一个思想都是从记忆、传统、积累的知识或者集体记忆之中产生的反应。

那么,思维或者思想的功能是什么呢?你必须要有科学和心理学知识。那是人类积累的经验,科学积累的经验,以及使用语言、如何弹钢琴等积累的经验。你必须要有完整的、理性的和理智的知识,没有它你无法做任何事。你也看到了知识的所作所为。你把积累的知识当作昨天的经历,并且希望再次重复那种体验。你也许无法如愿,因此会感到痛苦。所以,知识在某个方向是必要的,而知识也会滋生恐惧和痛苦。

你要亲自清晰地思考,不要依照任何人的指示;你要亲自观察一棵树的美,观察清晨的金星,观察孩子的美,观察你的妻子及你妻子的美或者你妻子的丑,或者你丈夫的美或丑:或许你并不习惯这一切。当你拥有昨天日落的经历,对你来说,它是崭新的、新鲜的,它充满了乐趣,简直难以置信。它的光、它的质地、它给人的感觉已经全部记录下来了。那已经变成了知识,因此它已经成为过去。然后,这个过去说“我必须要有全新的体验”,这全新的体验是快乐的另一种表现方式。

所以,思想是记忆的反应。记忆就是积累的知识和经验。你必须要有技术知识,但是你也看到,昨天的知识不仅滋生了快乐和恐惧,而且让快乐和恐惧延续了下来。因此,你看到思想必须逻辑、理智、有效和客观地在技术世界运作,你也看到思想的危险之处。这样,从中就产生了一个问题,这个紧抓着思想的实体是什么?

请理解,这并不是集体(精神)治疗。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去探究这些事实。我们问:“持有这种记忆,并把它当作一个自己运转的中心的是什么?”你内里有着观察者和被观察的对象,你观察到这一点了吗?这个观察者是审查员,是作为一个基督教徒、作为一个印度教徒、作为一个佛教徒或者其他信仰的信徒而累积起来的知识。这个观察者就是中心,是自我,是“我”。那个“我”、那个自我或思想发明出了一个超我或真我,但这仍旧是某人发明出来的思想的一部分。

所以,如果你在自己身上观察,你就会看到你内在有着观察者或审查者,还有你查看的事物,即被观察的对象。所以,存在作为观察者和所观之物、“我”和“你”、我们印度教徒和你们穆斯林的二元性。所以,你内在有着观察者和所观之物。看着它。这种划分是所有冲突的起因。不管你称它为高我、真我或者梵天,这依旧是划分,就像民族之间的划分、政治之间的划分、功能之间的划分、你和你的妻子之间的划分及你和你的丈夫之间的划分一样。划分必然会不可避免地制造冲突。所以,你内里有着观察者和所观之物这一事实,而观察者就是所有记忆的持有者,一切思想都是从这记忆当中产生的。所以,思想从来都不是新的,思想从来都不是自由的。它可以想象或者发明自由,但它永远都不是自由的。

那么,如何才能没有观察者地观察呢?观察者是过去,观察者是意象。非常简单和快速地来看。你持有关于你的妻子或者你的丈夫的意象,不是吗?你当然有。那意象通过时间建立了起来——通过唠叨、横行霸道、提供快乐和拒绝提供快乐,等等。慢慢地,四十年、十年、两天、一天或一分钟之后,你就已经建立起了关于你的妻子或者你的丈夫、你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的意象。意象制造者就是这个观察者。我们要问,你是否可以在没有意象、没有观察者的情况下去观察你的妻子、这棵树或者你的丈夫?

要想弄清楚那一点,你就必须找出建立意象的机制。是什么制造了意象呢?如果你了解了那个问题,你就永远都不会制造意象了。因此,你就可以没有观察者地观察了。你是否理解这一切并不重要。至少对我来说,谈论它、感受它的美就很有意思了。如果你带着一颗新鲜的心、带着一颗没有阴影的心来面对这个问题,你就会看到一种每时每刻都完全不同的东西。我们要问,这个意象制造者、这个制造意象的机制是否可以结束?我会展示给你看“它如何能够结束”。

首先,你必须探究什么是觉察——觉察树木、你的邻居、某个房间的形状以及色彩,觉察内在并且觉察外在正在发生的事情。毫无选择地觉察,不要拣择,不要说喜欢或者不喜欢,只要觉察就好。当你在受到侮辱或者恭维的那一刻如此警觉时,在那一刻记录机器就不会运作。你侮辱我,在受到侮辱的那一刻,如果我有着全然的觉察,就不会有记录。我不想打击你;我不会用语言回敬你;我的大脑只是消极地觉察这一侮辱或者恭维,因而没有任何记录。因此,我并没有建立任何意象。下一次,当某人侮辱你或者恭维你时,在那一刻要全然警觉。然后你就会看到,大脑旧有的结构变得安静了,它不会立即运转。在侮辱和记录之间存在一个空隙,因为你是全然警觉的,所以记录并没有发生。你明白了吗?

请在你下次观察一棵树的时候看看这一点。只要观察它,看看它的美,它那交错的树枝、强壮的树干、树枝的曲线、精致的树叶,以及它的形状。只要毫无意象地望着它就好,意象就是你之前看过那棵树所获得的知识。在没有观察者的情况下去看。看着你的妻子或者你的丈夫,仿佛你是第一次见到她或者他,也就是说,不要带着意象。那种看是真正的关系,它不是意象与意象之间的关系。一颗能够如此清晰地进行这种观察的心有能力观察到什么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