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神来,仔细观察,洞顶的岩石嶙峋如怪兽的牙齿,人在其中,有一种被吞噬的感觉。洞径倒是干净平滑,向里望,隐隐可见岩壁横挡,判断这石窟有七八丈深浅,是否有岔洞便不得而知了。
呆了片刻,再没什么动静。
把心一横,再朝里淌,横挡的石壁愈来愈清晰,不错,眼前已是洞底,可是没发现任何人影,难道这洞里还有机关么?刚才的怪叫何来?
没人,没声息,气氛显得万分诡谲,他的脚步开始迟滞,每一个瞬间都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变故,他握剑的手抓得更紧,警觉性提高到极限。
终于挨到了洞底,一看,更为惶惑,三丈宽广的窟室,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上下四方除了岩壁还是岩壁。
古怪,刚才的怪叫声何来?
先前进洞的又是怎么死的?
世间真的有鬼么?
不管是鬼是人,应该现形了,为什么没动静?
不信邪,非要弄个明白不可。马庭栋在洞底环着窟壁绕行,光线很暗,但还不致影响视力,绕了两个圈子,什么可疑的事物都没发现。
他真的傻眼了,这是完全不可能的状况。
恐怖之感变成了惊奇。
他真的不信这个邪,目光把每一寸地方看遍,用剑鞘尖把每一个岩缝凸石点遍,最后,依然一无所获。
他认定这石窟有鬼,不是幽灵鬼怪之鬼,而是人为的花巧门道。
突地,一个怪异的声音传了来:“修罗剑,你还不走,不死不甘心么?”
听声音是发自外面的洞径中,也就是进洞时发出怪叫的地方。
马庭栋冲了出去,停在原来位置,却一无所见。
“谁?”他大喝一声,回应的是一大串空洞的回声,他自己的声音。
静待了片刻,声音又传:“还不滚?”
声音的来源似乎又在洞底,心里不由发了毛,但也激起了他的傲性。有声必有人,令人困惑的是对方隐匿之处,而此人必然相当诡诈,至于何以不对自己下杀手倒是个不可解之谜。
“修罗剑,你也想得到血书?”空洞的声音似发自岩腹,怪得只能辨声,而无法判别是男是女。
“在下志不在此!”马庭栋注意声音的来源。
“那你进洞何为?”
“好奇。”
“哈哈哈哈……”怪笑,笑声回荡激撞。
马庭栋听不出声音的来源,似远又近,似实又虚。
洞口映出晃动的人影,外光里暗,看得极是清楚,两条人影已进入洞中。
马庭栋疾朝里退,在洞底附近贴壁而待。
来人似乎相当谨慎,两步一停,前后错开,用形象看,是劲装疾服的武士。
逐渐,人影来到了马庭栋方才停身的位置。
“嗯!哎!”两声怪哼。
马庭栋全身的肌肉为之抽紧。
两人的身形起了摇摆,向外倒退,“锵!锵!”兵刃掉地的声音。
马庭栋目不稍瞬,头皮已经发炸,分明是故事重演,但他看不到下手之人,也不见什么异象,更没别的声息,人受了伤却是事实。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令人骇怖的事情了,即使是鬼下的手,也得有个影子。
人退出洞口,歪下去了。
一阵惊呼传入洞内。
这恐怖的怪事,马庭栋亲自目睹,如果是别人告诉他,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从惊呼声判断,外面来了不少人,而极可能是天星门的人。
自己何以不死?马庭栋想不透,难道说这隐形的杀人者对自己特别客气?
月光不断在现场溜转,但看不出丝毫端倪,后面洞底已是尽头,什么也没有,难道空窟本身能杀人?
为什么?
为什么?
马庭栋全身发麻,惊怖到了极限,脑海反而变成空白,他僵在当场。
再没人进洞。
不知过了多久,马庭栋意识回复,他开始想进洞之后,两次听到的怪声音,声音当然是发自人的嘴,这证明洞里藏得有人,问题是藏在什么地方?
进洞者遭暗算的地方,洞径三分之一处,蹊跷走在那位置。先后进洞的都遭了厄运,自己独能侥幸,这当中定有原因。根据隐形者刚才问话的口气,对方已得手血书,而杀人的目的可能是维护既得。
“修罗剑!”怪声再起:“饶你不死还不满足么?”
依然听不出发声的位置。
物极必反,怕到了极致便不怕了,马庭栋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怕已在麻烦中消失。
“你是人是鬼?”
“是人又如何?是鬼又怎样?”
“是人就该现形,是鬼就该去投胎。”
“你相信世间有鬼?”
“不相信。”
“那不就结了!”
“何以不现身?”马庭栋紧逼下去。
“无此需要。”
“见不得人么?”
“嘎嘎嘎嘎……”栗人的怪笑,顿时充塞洞窟,回声激荡,似乎整个石洞的每一寸空间都有一张怪嘴在笑,耳膜被震得生疼。
马庭栋想掩住耳朵,但他没这样做。
笑声停歇,窟门顿趋死寂。
突地,马庭栋发现洞口有人在抛投树枝,他敏感地想到了火。
不错,洞外的人准备用火攻,从窟洞驱兽迫出,最有效的办法是烟熏或水灌,这是普通人常用的手段。
马庭栋立即想到只要一举火,首先遭殃的是自己。
柴草已堆得很高。
“外面要用火攻!”马庭栋大叫一声,举步朝外疾行,他叫这一声的目的是想借此提醒洞里人赶快现身离洞,这样,他便可揭开隐形者的谜底,同时下意识中是回报隐形者不对自己下杀手的人情,一个真武士行事为人都抱持一定原则的
洞里没反应。
马庭栋已到洞口,只见枯枝败叶已堆积了一座小丘那么高,洞口快将塞住,他纵身飞越柴堆。
同一时间,点燃的火球纷纷抛向柴堆,浓烟起处,烈火像熊燃了起来。
马庭栋落到实地。
“出来了!”呼声四起。
× × ×
人影晃动中,形成了包围圈。洞口烈焰腾空,浓烟直朝洞里灌。
“原来就是他!”
“修罗剑……”
暴叫之声盈耳。
马庭栋举目一看,呈弧形的三面包围圈几乎书近百人之众,明显的星形标志,果然是天星门聚众重来。
正面,人圈内缘三个为首的,一个是总管余军,另两个一胖一瘦的青袍老者,胖的胖得像弥勒,瘦的干枯如柴,成了鲜明的对比,两老者襟绣三星,看来位份与总管余军相若。
身后烈焰炙肤,马庭栋只好上前,双方逼近相对。
“修罗剑,想不到是你在洞里捣鬼!”余军阴笑着,神情十分可怕。
“他就是修罗剑?”胖老者声宏震耳。
“不错!”余军回答。
“毛头小子!”瘦老者搭上腔,声音像裂竹般刺耳。
马庭栋意识到自己己背上了黑锅。
余军点着头道:“这小子手底很辣。”
胖老者道:“先拿下他再说。”
瘦老者面现狞容道:“他手里没铁盒?”
余宰道:“有了人便好办。”
马庭栋横剑而立,他不想解释,反正说了也是白费,洞里人是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余军上前一步。
“修罗剑,乖乖把铁盒子交出来。”
“你凭什么认定在下持有铁盒?”
“哈,还想否认。”
“有种你们进洞去拿。”
“这不是废话么?”手中剑一扬,上步欺身,距离近只两三步便到了出手的位置。
两老者左右包夹过来,两人是徒手。
“呀!”余军暴叫一声,长剑划出。
马庭栋挥剑反击,以攻应攻。
同一时间,胖老者推出一掌,双剑尚未交击,如山掌浪临身,马庭栋被震得斜跄一步,瘦老者伸手便抓。
马庭栋回剑反切,瘦老者缩手,余军的剑迅厉刺到,马庭栋疾旋身格架,胖老者又是一掌,马庭栋被迫倒退,余军跟踪进击,瘦老者改抓为掌,同时挥出。
热浪炙肤,马庭栋已不能再退,再退就要进入火堆,长剑猛抡,用足了十成功力。
双剑交击,余军后退了两步,但斜里卷来的掌风也使马庭栋立脚不牢,又是一个斜跄。
三个都是拔尖高手,分别控制了三方,而后面是火,等于四面受敌,如果不力求突破,非栽在三人手下不可。
情势绝不容许犹豫。
马庭栋就趁余军后退,自己斜跄的瞬间,因势导势,脚尖用力一抵地面,电攻向余军。
左右掌风同时卷到,一个身形之差,掌风互撞,发出一声雷鸣。
马庭栋用的是独门杀手,等于是破釜沉舟的一击,余军身形未稳,剑锋已到,应战不及,倒弹进入圈,马庭栋剑势不衰,进势如电。
惨号暴起,首当前锋的三名武士栽了下去。
马庭栋趁人圈出现缺口,射出人圈之外,车转身,正好在余军的斜后方。
余军相当不赖,脚立稳,半旋,又已面对马庭栋。
人圈反包,圈子再度形成。
胖瘦两老者又已各占位置,品字形圈住马庭栋,但形势已变,马庭栋已有余裕应战。
洞口的火势已减少大半,怪的是洞里人始终没动静,搔得了烟熏。
白衣追魂没现身。
金童也不见影子。
马庭栋已铁定了心,不走,不退,周旋到底,不管流多少人的血,剑横斜着,骠悍之气再度在他的脸上显现,换句话说,那就是栗人的杀机。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人圈突然起了骚动。
马庭栋面对强敌,当然不能分神旁顾。
首先是余军面现喜色,接着一胖一瘦两老者两眼大睁,望向人圈。
三名对手全分了神,大好的突击机会。
马庭栋心惫才动,余军和两老着突然退了开去,马庭栋半侧身,目光扫处,不由为之心头大震,只见人圈裂开,一个伟岸如庙门金刚的锦袍老者,正向这边行来,襟前四颗金星图记,呈十字形排到。
四星,位份之尊不言可喻。
眼前应付三个三星高手已经感到吃力,再加一个四星高手,问题便相当严重了。
巨影移近,人未到,目芒已经迫人。
总管余军与胖瘦二老者远远迎着锦袍老者神情肃然地躬下身去。
锦袍老者抵达现场。
“属下参见太上护法!”三人异口同声。
“免礼!”锦袍老者抬了抬手,电炬似的目芒遍扫现场一周,然后停在马庭栋身上。
马庭栋不示怯地地正视对方,但内心却忐忑不已。
“此人是谁?”锦袍老者声如洪钟。
“禀太上,他叫修罗剑!”余军上前一步,恭谨地回答。
“何事冲突?”
“他是从洞里被烟熏出来的。”
“唔!”
马庭栋发现锦袍老者腰悬的巨剑,心弦又是一颤,人比常人高一头,剑也比普通剑长一尺,从剑鞘的厚度可知这剑已可列入重兵器之林。
锦袍老者的目光停在马庭栋脸上,马庭栋有一种炙热之感,目光当然不会炙人,那只是下意识的感觉,因为目芒太盛了。
如果老者出手,不知自己能否接得下?马庭栋心内嘀咕。
“你叫修罗剑?”
“不错!”马庭栋剑已垂下。
“剑号修罗,造诣定然不凡,本座要伸量你一下,准备接本座一招。”锦袍老者的口气跟他人一样惊人,他只说一招。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马庭栋没有规避的余地,把心一横,豁出去了,但他的傲性使他不变原则。
“在下从不先出剑,请阁下亮剑。”
“嗯!初生之犊不畏虎,狂得可以。”锦袍老者徐徐拔剑,毫光耀眼而起。
巨剑、巨躯,的确像传说中巨灵之神,只差没披戴盔甲。
马庭栋的剑横了起来,随即凝聚全部功力,他冀望能接下对方一招,既然说是伸量,应该没有流血的恶意,所以他只准备接架,没打算用杀手绝着,至于伸量之后又是什么局面,他不去想。
“你可以出剑了!”锦袍老者并没作势。
“在下倒不先出剑。”
“本座如果先出手,你将毫无机会。”
“也许,但在下不想破例。”
“好极,豪勇可嘉!”
余军与两老者退了开去。
外圈的目光汇集向场心。
锦袍老者的巨剑斜斜上扬……
马庭栋精、气、神、剑已合而为一,这是他出道以来从没经历过的状况。
精芒闪动,巨剑划出。
马庭栋一咬牙,全力封挡。
“锵!”地一声金铁交鸣,寒芒倏敛,马庭栋的剑尖垂到地面,脸色煞白,握剑的手虎口欲裂,整条手臂似乎已不属于自己,麻痛直彻心肺,勉强使剑不脱手。
如果老者再出一剑,他只有挨剑的份。
“不错,功力可观!”锦袍老者还剑入鞘。
马庭栋的脑海嗡嗡作响,他突然感到气沮,自认为已经很够火候的剑术,竟然不堪一击。
“像你这种年纪,能硬接本座一击而无伤,前途未可限量!”
“……”马庭栋闭口无言,心里却在想:“总有一天我要你在剑下称臣。”
“怎么,你输得不服?”
“不服!”
马庭栋不服两个宇,使得在场的余军和两老者面上变色,他简直狂得不要命。
“哈!有意思,为什么不服?”
“在下仍可苦练。”
“有种,你可以走了!”
这话大出马庭栋意料之外,对方居然不追究自己出洞的事,也不留难。
余军和两老者脸色再变,余军躬了躬身。
“禀太上……”
“让他走!”
“可是……”
“他与石窟之事无涉。”
余军瞪大眼,不再说下去。
马庭栋收起剑,转身朝侧方行去,心里困惑不解,锦袍老者何以认定他与石窟杀人之事无涉?
身后传来锦袍老者的声音:“立即撤退,另行部署,正点子早已离开了石窟。”
马庭栋心中一动,正点子是何许人物?怎么离开的?锦袍老者何以知道?
一声令下,包围圈主即消散,纷朝中央集中。
马庭栋没回顾,笔直朝前走,一肚子的懊丧。
到了峰边转弯处,金童乍然现身在他面前,他停了脚步,追根究底的豪气已荡然无存,连口都懒得开。
“马大哥,你闯入石洞我急死了,又没法阻止你,天幸你没发生意外。”
“唔!”
“我们到那边去谈谈。”金童手指峰侧。
“有什么好谈的?”马庭栋一副失意的样子。
“当然有,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
马庭栋想了想,吐口闷气,点点头。
两人走到侧方的岩石堆里坐下,由于是峰脚的转弯处,看不到峰前的现场,现场的人也看不到这里。
“那里便是太极老人的老伴被囚禁之处。”金童手指数丈外的地方。
“人呢?”
“早走了!”
沉默了片刻,金童又开口。
“马大哥,你知道那跟你动剑的巨无霸来历么?”
“他们称他太上护法。”
“对,我是说他的出身来路……”
“他什么来路?”马庭栋的情绪稍见昂扬。
“剑王之王!”
“什么?剑王之王,这……似乎没听说过……”马庭栋瞪大了眼,这惊人的名号对他很陌生。
“你一向在北方,初到南方武林当然不可能耳熟,事实上这剑王之王是西南边陲的一位汉裔土司,进入南方武林是最近三年的事,他自封剑王之王,夸口天下无敌,没有遇到过三招的对手……”
“这点我相信。”马庭栋是有感而发,因为他刚刚差点接不下一招。
“他在南昌摆下擂台,扬言只要有人能接三招,他便认输……”
“哦!结果呢?”马庭栋的兴趣被提起来了。
“在数以百计的剑手铩羽之后,有个神秘的高手跟他硬拆了三招而不倒。”
“是谁?”
“天星门主!”
“啊!于是他被礼聘为天星门太上护法?”
“马大哥猜的完全正确。”
“天星门主是谁?”
“不知道,一个极端神秘的人物,那次打擂台,他是蒙着面的,只是在最后他自揭了身份。”
马庭栋低下头想:“堂堂天星门门主只能接他三招,自己接下了一招,说起来也不算太丢人。”
这么一想,豪雄之气又回复了些,抬头道:“武学如瀚海,的确是没有止境。”
“本来是如此。”
“对了,金童,你说你对这一带山区熟得连有几块石头部知道?”
“没错。”
“那……石洞是什么蹊跷?”
“石洞就是石洞,什么蹊跷?”
“洞里根本没地方藏身,但却断送了好几条人命,我亲眼见进洞的中途受伤而退,陈尸洞口,而刚才剑王之王曾说洞中人早已走了,分明人是藏在洞中,用神秘的手法杀人,是如何隐藏而不被发现?”
“这……”金童尴尬地笑笑:“我也不知道。”
“我一定要揭开这谜底。”
“再进洞?”
“对!”
“如果那神秘人去而复返,这一进去,岂非……”
“我愿再冒一次险。”马庭栋的英风豪气完全恢复了,好奇之念也跟着抬头。
“我陪你去!”金童拍拍胸脯。
“你不怕不明不白地死?”
“反正有你马大哥陪伴。”
马庭栋对金童愈来愈不了解,看他天真机伶,偏又莫测高深,如果不是那次脱衣验证,他绝对认定他就是珍珠改扮的。
“我们马上去,不然天要黑了。”
“好,我先去看看那些人走光了没有。”
金童立即起身,疾步走到转弯处瞄了一眼,回头大声道:“全走了,我们去。”
马庭栋起身跟上。
两人又走到洞口外争斗的现场。
这下可干净,活的全走了,死的也被搬个精光,连大恶的尸体在内。
洞口,一大片灰烬,夹着些烧残的柴头枝屑。
马庭栋四下里展望了一番。
“金童,你知道现场除了天星门的人外,还躲藏着另外的人么?”
“知道,白衣追魂。”金童一口便说了出来。
“他一直没现身,你怎么知道?”
“他阻止你进洞,我听到他的声音。”
马庭栋望向原先白衣追魂隐身之处,暗忖,不知对方离开了没有?白衣追魂志在铁匣血书,得手之后,故意使它落入天南三恶之手,目的是转移江湖人的注意力,以免成为被迫杀的对象,而现在弄巧成拙,大恶已死,东西落入洞中人之手,不知他作何感想?
突地,他觉得不对,白衣追魂的作法乍听似乎有道理,用心一想,便毫无是处,东西在别人手上,便不能算属于自己,谁也没这大的把握取放由心,他为何不在得手之后远走高飞,到一个人不知道的地方去潜修那无上的剑法,而要冒这万一失误之险?他是戴着面具的,谁又知道他的本来面目?他又凭什么把这秘密告诉自己?
愈想,愈觉得事有可疑。
“马大哥,你在想什么?”金童见马庭栋在发呆,不由问了出来。
“没什么,我在想……洞里隐藏的是何许人物。”马庭栋漫应着。
“我们进去吧!”
“走!”走字出口,马庭栋当先举步。
两人并肩走了进去,虽说剑王之王曾说过洞中人早已离去,但马庭栋戒备之心不敢稍懈。
看看走到洞径三分之一的位置……
“嘎!”怪声突传。
马庭栋本能地反腕抓住金童,电疾靠向洞壁。
数点黑墨,从洞顶疾射而下,着地反弹,火星迸溅中,发出咔咔的撞击声。
“是些小石子!”
金童首先开口:“有一粒弹在我的脚上。”
“小石子?”马庭栋惊魂未定。
“看地上不是么?”
“是从洞顶射落的。”
马庭栋努力定了定神,放开抓住金童的手,俯身就近捡起一粒,果然是龙眼大的滚石,仰起头道:“这可是怪事?”
金童仔细观察了一阵,点点头,似有所悟,一把拉起马庭栋的手,急向外走。
“怎么回事?”马庭栋被拉着走,惊疑地问。
“到外面再说!”金童使劲拉。
到了洞口,金童松了手。
“马大哥,我看出蹊跷了!”
“你看出什么蹊跷?”马庭栋两眼放光。
“那些小石子是从头顶射落的?”
“对!”
“我判断这是个复洞……”
“什么叫复洞?”
“就是双层洞,上面一层的洞底,便是这一层的洞顶,人藏在上层,刚才我发现顶上有裂隙,因为岩石犬牙交错,鳞层重叠,不仔细看绝看不出来……”
“哦!”马庭栋也倏然省悟,刚才的事实已证明金童的推断不错,进洞的人走到裂隙的下方,洞中人从裂隙向下袭击,当然很难幸免,回顾了洞内一眼,道:“既是复洞,应该有通道相连?”
“嗯!当然。”
“通道在何处?”
“这得费工夫搜查。”
“洞中人会让我们摸查么?”
“这……”金童无话可答。
“不对!”马庭栋突然叫了起来。
“什么不对?”
“我现在才想到,洞中人以石头作暗器施袭,石头有形有声,而我亲眼看到两名天星门的武士,在到达落石的地点时,突然倒退,出洞横尸,可以说毫无受袭的朕兆,同时先前的死者,经查验没有伤痕,这是什么原因?”
话锋顿了顿,又道:“还有,我先后两次进洞,都有怪声发出,双方还交谈过,为什么……不要我的命?”
“这……也许……洞中人对你马大哥特别另眼相看?”
金童这句话是开玩笑的性质,说完之后,补上一句道:“这的确令人不解。”
“我非弄明白真相不可!”马庭栋喃喃自语。
“看,那边……”金童惊叫了一声。
马庭栋抬眼望去,心头突然一紧,情绪不由激动起来,左边三丈之外的峰脚,出现一条白色人影,赫然正是白衣追魂。
这神秘的人物终于现身了。
马庭栋挺步……
“别过来!”白衣追魂扬手阻止。
马庭栋停住脚步,惊疑地望着对方。
“修罗剑!”白衣追魂接着开口:“不必费神胡猜了,本人向你点破吧,洞中人早已离去了……”
“不对,刚才……”
马庭栋脱口叫了起来。
“听着,刚才在洞里用石头子开你们玩笑的是本人,并非原先的洞中人。”
“……”马庭栋张口瞪目,一头的玄雾。
“这石洞是上下两层,上层的出口在峰腰,岩石遮掩,不到洞口看不出来,但层之间有一孔相通,用石头封堵,不易被人发觉,洞中人杀人就是用本人刚才的方法……”
“为何杀人无形?”
“细小的致命暗器,射贯顶门,故而死后无痕。”
“哦!”马庭栋现在是真的领悟了:“阁下说……洞中人早已离开?”
“对,如非洞中人离开时被区区发现,还真无法发觉峰腰的出口,揭开了这个谜。”
许多看似不可思议的事物,说穿来便使人有“不过如此”的感觉,因为神秘的外衣已被褪去了。
现在,马庭栋算是明白了事态的真相,但还有更重要的两点,必须加以澄清……
“洞中人得到了铁匣血书?”
“这是想当然的,因为大恶已经伏尸。”
“洞中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目前还不知道,当时距离太远,时间也很短暂,等于是惊鸿一瞥。”
真的是如此么?马庭栋无法相信,白衣追魂是有心人,志在血书,而在他发现洞中人从峰腰秘道脱走之时,照理应该立即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