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甲申〔朔〕,上御经筵。
命勘议吏部主事夏允彝、文德翼——御史徐复阳所纠也。
两人以南渡草创,从「读礼」中补铨曹;然未抵任,非其罪也。吏部复二人能,降调。允之。后北兵破松江,允彝投水而死。
命看议御史陈潜夫。
吏科林有本言:『彭遇颽藉持斧之势,作蛇豕之盟。其出都也,舳舻接于河干;其入浙也,妻子顿于境上。一辇金而入幕,即有兄弟之称;凡给扎而横行,尽为盗贼之状。近有自浙来者,述其满省北将、遍地札弁。或寄食编氓,或派饷巨室;明吞暗劫,辄云亲属。更可异者,去冬有「富强不费兵饷」一疏,题荐至四十七人;来历不明,踪迹诡秘』。且曰:『十七人外,更挟三十饥鹰,以资四十七人之择饥豹。浙民几何,堪此荼毒!宜乎以变告也。若陈潜夫以推官入贺,营改巡方;今又卸肩回道。旋丁父艰,半年司李,俨然读礼侍御。当日躐改,或冀其收拾两河尔。今效安在』?疏奏,止令陈潜夫看议;遇颽不及也。
命议诸陵忌祭。
时诸陵帝后忌祭皆设孝陵,太常少卿张元始言:『本陵正祭仅八,而诸陵望祭至五十百一(?)。前馔未彻,后期踵至;纵横隧道之上,非所以严昭事也』。谓『凡遇忌辰,宜祇备牲醴,致祭于奉先殿。惟遇五节,则总设一坛,祔祭诸帝后于孝陵』。从之。
御史刘光斗补纠漏案吴邦臣,并及陈名夏、方允昌等。命一并提问。
疏言:『诸臣再迎西□,旅嗅北鞾;数月而两易冠裳,一身而三呈颐类。前途如此,后效可知;岂宜予以录用!至漏案吴邦臣等,宜敕谕诸臣各据确知,补牍入告。陈名夏窜迹他乡,方允昌逍遥故土;若纵而不缉,何以服在系之心』!疏奏,允之。
御史袁弘勋疏雪傅櫆、高捷、史■〈范上土下〉、陈殷、张文郁等。
■〈范上土下〉按淮扬,贪,死狱、没产。殷、文郁,供工部主政,以三殿工超擢部堂、京卿,故旨云「不得轻议」。若櫆,连纠左光斗、魏大中等虽过,然纠狎邪汪□言差快人意;况以纠逆珰议,致服□后终。当世不虫,何云「逆案」!吏部尚书张捷每声其枉,然不启、亦不雪。或曰先经杨维垣纠,意非许也。
原任大学士李标卒。
升吏科都张希夏太仆寺少卿、御史周昌晋太仆寺少卿。
希夏,后谋北刑科左,以被纠不果。
升兵科左罗志儒礼科都给事中。
志儒,后降北,为安庐道。
乙酉,升通政使杨维垣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僧大悲伏诛。
大悲,屡经会讯,语言颠谬:『潞王施恩,百姓人人服之;该与他作正位』等语。御史高允兹未例转时,曾疏言:『大悲一案,其状似癫、似狂,其言如梦、如呓。先帝必无十二年封齐王之文,□王岂有十五年过镇江之事!且藩封贵重,寺人骄蹇;招内「潞王下位迎接与李承奉之叩首陪坐」,正不知有风影与否。至如申绍芳、钱谦益现在宫詹、卿贰,敢有异图?且此何等事,而议之孔圣庙耶!或令潞藩与李承奉并绍芳诸人明白回奏,以释群疑;或三审既明,即便正法,了此公案。伏乞皇上霆断!不然,葛藤不斩,弓蛇自疑,一波复作;起桐封之危疑,滋委巷之裨说,开□网之□端,可乎哉』?会谦益、绍芳各具疏辨,而上亦召对阁臣于内殿,皆请包荒以安反侧;遂诛大悲于市。时御吏张孙振审词有「大悲本是神棍,故作疯僧;若有主使线索」。又云「岂是黎丘之鬼,或为专诸之雄」;语多挑激。非上宽仁,大狱兴矣。
丙戌,改詹事府尚书钱谦益礼部尚书、翰林院学〔士〕。
丁亥,命复故辅温体仁谥、荫;文震孟谥仍旧,不必议夺。
命皖抚归并应抚,屯抚改为凤督;王永吉带抚淮安,卫胤文兼抚徐、扬。
召勋臣朱国弼等、阁臣马士英等、翰林刘正宗等入见武英殿,面谕会同府部、九卿、科道辨验北来太子真伪。
先是,去年十二月间,有鸿胪少卿高梦箕仆木虎自北而南,中途遇一稚子,挟与偕。薄暮,解内衣,灿然龙也;惊询,谬云:『我王子』。既益狎,乃易语「太子」。行抵京□,望孝陵,辄伏地哭。梦箕初犹疑,留与深语;每言及先帝、先后,则长号。又问『闯贼入宫,何以呼尔』?稚子涕泪交下,故作羞恨状;曰:『儿我』。闻娓娓宫中事,梦箕无以辨也;乃始信之。初,欲疏闻;继谓此先帝胤,出恐不免;密送杭州宅内。稚子至,益骄;每酣饮,则狂呼,间大言阔步。梦箕侄不能禁也,惧;书达梦箕。梦箕亦惧,命载送金华之浦江;然外人已啧啧矣。不得已,于正月疏闻;上亟遣内臣冯进朝追回,至绍兴方及。至是,奉上谕:『朕念先帝之子,即朕之子;若果系真东宫,朕尚无子,即□养他。但昨遣内臣李承芳、卢九德前去审视,回奏「面貌不对,语言闪烁」。卿等可会府部大小九卿、科道、旧日东宫讲读等官前去辨验』。时诸讲官刘正宗、李景廉等皆言「太子眉长于目;而北使兵部侍郎左懋第密疏至,亦言虏中有一太子。不知真伪』。询之西宫袁妃,妃曰:『太子有虎牙,脚下有痣。至是验之,无一合』。继问讲读何所?则误指「端敬」为文华殿;□问讲读先后?则误以先读为先讲。问『讲读既完,所写何字』?则误以「孝经」为诗句。问『字写几行』?则误以描摹十大字,自书小字于旁为「全写」。又问『当日讲读,曾问难数次?尚记忆几何』?曰:『不记』。又问『讲案上何物』?曰:『不知』。虽正宗、景廉,亦不识也。又兵科左戴英前,问以『崇祯十六年曾延鞫吴昌时,携皇太子于中左门,何事、何语』?又问『嘉定伯何姓、何名』?亦不能对。时众犹无言,惟阁臣铎大言曰:『假』!使退。未几,左都李沾同数人升阶,始□地乞怜;自云『王昺孙之明,非太子;为木虎所教』。手书付沾,遂据实奏闻。
上召对群臣。
即会审之午后也。上曰:『朕念先帝身殉社稷』,言出泪落,连拭不成语;继乃曰:『朕今日侧耳宫中,惟望卿等奏至。若果真,即迎入大内,仍为皇太子;谁知又不是』!慨伤久之。时左都李沾持「伪太子」手奏疏奏者再,上皆不愿言也。徐命取视,付法司再审。兵科左戴英疏言:『王之明虽系狡狯,然年力尚稚;必有大奸之尤,挟为奇货,将开群疑。凡宗藩之错居内地、督镇之分阃外藩,莫不喜谈乐道;别有一种锢废簪绅、横议处士,专意造言,不风且波。况业有假者在,则更不难文致。窃谓此狱宜稍需时日,使天下共见为假;毋速结顷刻,使天下妄意为真。即已付法司,而一切提防尤宜慎密。盖之明之来,必有群奸护至;计此时必潜伏辇毂,暗中探听。知计不行,又何顾一之明,不寻〔灭〕口之计。乞敕法司严之又严。若主使之人,务在根究必得,乃可昭示薄海』。疏奏,命法司审。
大学士可法请召回□巡抚、总督卫胤文(?)。命仍审。
戊子,革新推四川巡抚马干职,抚、按提问。
督辅应熊纠其淫掠不遵也。
命督辅王应熊以便宜行事;违节制者,用赐剑先斩后闻。
命滇抚移镇附近川界,出毕节、建昌两路;黔抚移镇遵、永,出綦江、纳溪两路;川陕总督规复保、顺二府,楚抚亟复荆州,郧抚扼守大宁、大昌、达州、东乡出路,沅督扼守平溪、四卫出路,广西协助贵州:并郧阳悉听督辅应熊节制,共图扫荡。
应熊疏言:『蜀之四境,西北与陕西之汉中州县相比,东北与郧、襄相比;而正东则出峡之路,抵夷陵、荆州矣;西南由建昌、毕节以入云南,正南由永宁、遵义以入贵州,东南由思南、镇远以抵辰、沅矣。今■〈寇,女代攴〉据成都,已无孑遗。若转而南向,则望腹于滇、于黔也。云南巡抚必移镇于附近川界适中之地,而命将率兵出建昌、毕节之两路;贵州巡抚必移镇遵、永之间,而命将率师出綦江、纳溪之两路。此在部议原题疏内,已具其概矣。议者谓李贼在陕,张贼必不北向。然目前李贼所遣马科自七月入蜀,虚喝保宁、顺庆官民而制之;一旦为张贼驱去,则张贼不畏陕■〈寇,女代攴〉,亦可见矣。臣故议川陕总督臣樊一蘅宜提兵规复保、顺二府,牵贼北顾,使不得以全刀注于南;臣得据南边一路滇、黔之力,相机以捣其空。然无饷则无兵,又若无一、二堪任大将者,是以未即举也。贼若不能南、不能北,则仍趋夔、巫,未可料也。湖广抚臣宜恢复荆州,以控其东。郧阳抚臣宜守大昌、大宁、达州、东乡之出路,以控其东北。偏沅督、抚宜守沅州以上、平溪、四卫之出路,以控其东南。若贵州军力单薄,应以广西助之。郧阳抚臣所辖尽夔州之界,与川中事体极为关切;则广西、郧阳应许臣得节制,庶缓急可以呼应。臣尚未见敕书开载,不知臣于川陕总督、偏沅总督二臣各职掌何等?但一四川而有三督、抚,其体统号令所施行、将领兵饷所取用,必井然秩然;然后事权一而法纪明,事乃可办』。又言:『秦陇、巴蜀,天下之首也。李贼处秦、张贼处蜀,宜以全力注于此寇而徐议制敌。当李贼北犯时,空垒而往,西安城中贼不满千;若秦中豪右起而图之者,据咸阳、塞潼关,而吴三桂之兵、山西河南之兵急与之搏,贼穷无所归,当授首矣。纵之入关,使贼转生计;而我坐失机会,可惜也!然贼狼狈实甚,尚未即□。宜因此时厚集兵力于蒲坂,扼河东、拒商雒、守郧阳,使贼不得东;时时扬兵,示欲入关捣其虚牵制之,使贼不得西。向以重蜀中之毒独,命一面防陕■〈寇,女代攴〉、一面制摇黄,而复竭力与张贼从事;此乃举天下所不能。当之毒尽注射于一□,岂得不以全力予之!若蒙皇上早赐百余万之饷、十四五万之兵以□此贼,则蜀事举而并力向陕,凡山西、河南、郧阳诸路亦并力西向,则陕■〈寇,女代攴〉可□;而■〈寇,女代攴〉平而敌可制矣』。疏奏,皆俞之。
己丑,命吏部严清选法。
一、推升必照俸荐;一、取选悉依次序;一、除授非边远危疆,不许破格;一、司务为九列首领、通判系牧民□位,不宜滥开事例,即行停正。已选者改授一□衔;职方佥事并内地监军赞画,即遵□可严汰。又以咨荐多属借题、广文滥及例贡,又各官多有应入大选而混入急选者,悉宜禁。时吏部选郎陆康稷初任,颇加意剔厘。而阁臣奕琛曾掌选事,颇悉诸弊;故票拟详明,一时吏弊稍清。然劫于勋臣、内臣,不得自由者尚十之二、三也。曾有某部官巧营内臣求升徽州知府;康稷为叹愤累日,卒不敢违。
北兵至郾城,又抵西平。
命非资深望重者,无得滥升京堂。
初,京卿一席,量许添注。至是,迭趾骈肩,朝班日增;故禁之。
赠工部侍郎林如楚工部尚书,停荫。
吏部请赠故山永巡抚陈祖苞兵部尚书。不允。
祖苞,先帝时以失机拟辟,寻毙狱;故不与东抚颜继祖等同戮。先以子词臣之遴疏辨,复官。至是,又请赠;不允。之遴后降北,复任侍读学士。
命黔省勤王兵赴督辅应熊军前,入川剿贼。
宁南侯左良玉遣使告急,命督臣何腾蛟等遏剿。
良玉疏言:『闯贼已过襄阳至承天,贼势急奔,敌势亦急追;应剿贼,亦应防敌。臣兵合则多,分防则寡;乞刻发精兵,水陆会剿』。言甚危切。
命内臣乔尚总监两淮盐课,严察兵马、粮饷。
所携中军外,复有理刑锦衣千户;不知何制也。
撤浙江催粮饷、縀匹安乡伯勋卫张国材回京。
时清察尽孙元德,故撤之。
庚寅,升刑部右侍郎朱之臣兵部添设左侍郎、太常寺卿刘应宾通政使司通政使。
应宾后降北,为皖抚。
翰林院编修张星以寒食届期,请遥祭诸陵及先帝。命礼部议奏。
时城内外遍帖云:「端阳竞渡,吊屈原也;寒食禁烟,哀介子推也。三月十九为先帝、后衔愤宾天之日,攀髯莫及!吾辈各于郊外结社酬酒,以志哀恨」等语。太常少卿张元始感其言,因疏言:『皇上允词臣张星疏,拟于太平门外遥祭先帝。臣愚谓应另设一坛,并祭东宫、二王于侧。每年忌日,举以为常。且斯日何日也?三光蔽天、九庙堕地;诚与寻常忌辰不同』。谓『应敕天下,凡遇三月十九日,止音乐、禁屠宰,并停止嫁娶、各衙门轻重刑罚;一以志故宫黍离之叹,一以激中外同仇之愤。直待函逆闯首告先帝灵,而此禁始可弛也』。疏奏,命礼部并议。
辛卯,御史张兆熊疏陈致治去弊之法。允之。
疏言:『名器至重,岂可巧营!迩来辨复云兴,以设官专为使过之地;陈乞猬集,岂特恩徒开侥幸之门!甚而冗员猴冠载道,钦命狐假成风。今而后,核实而澄汰之,可乎?易名、祭荫,所以褒死劝生。何至人尽美谥,令千古之华衮不荣;家邀多荫,□一时之簪缨接踵。甚至「从逆」之子,亦得叙功;久朽之骨,犹希翻案。今而后,请核实而严斥之,可乎?陈言补□,所以竭诚尽职。自事权不一,因诪张而起。荐牍视为奇货,武弁亦操月旦;条议侈口知兵,子衿咸骗冠裳。今而后,请核实而殄绝之,可乎?天地生财,止有此数。迩来开采四出,山林恐滋伏莽之奸;催使分行,郡县徒苦供应之扰。今而后,请责抚、按以杜分扰,可乎?朝廷有一事,始设一事之官。今庶僚添,大僚亦添;少卿添,正卿亦添。公堂无座、职掌无关,何补匡济!今而后,议停止以杜滥觞,可乎?铨曹原称冰壶水镜,台省更号鸣凤神羊;若先含垢丛庇,何以程材指佞!迩来钱神过巧,大典不光。今而后,严申饬以杜幸进,可乎』?语多切中。
北兵至上蔡。
命五城等衙门絤缉讹言——从御史王懩言也。
懩疏言:『皇上斩百大悲,不如斩周镳、雷演祚。二人者,妖所由兴也。夫真主既出,海内帖然。乃今日号称某王子、明日号称某皇后,甚有狂妄竖子希踵王郎故智,实由二人讥讪新政、造詈宫帷,故讹言繁兴。若不立斩二人,恐浸假鱼腹藏书、狐嗥丛野,乘间窃发』。末言『朱统■〈金类〉天潢一派,不忘王室;阮大铖帝心特简,矢忠图〔□〕;刘泽清作国长城,忧深肘腋』。人丑其言。后懩仕北,历升应抚。
壬申(?),命封疆失事诸臣不分存没,俱着法司分别议罪。
从户科沈应旦言也。
壬辰,升工科左吴希哲吏科都给事中。
升参政耿廷箓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四川。
革鸿胪少卿高梦箕职,命同王之明、木虎等集百官廷讯。
先三日,薄暮传旨:讯伪太子一案,限次日奏。左都李沾犹循例委御史,于是张孙振、何纶、夏继虞三御史登大理后堂先鞫——非体也。时虎新自杭城至,及见梦箕,猝被执;孙振搜其怀中,得梦箕侄成家书一封,内有「二月、三月往闽、往楚」等语。孙振遂挟为奇货,亟奏闻;乃命各官鞫之明于廷,官民俱得入视。甫讯,忽靖南侯黄得功提塘前,出所刊一疏;有「先帝子,即皇上子;若速处治,恐东宫诸臣即识,亦不敢出头取祸」。于是旁观惑。时得功疏犹未上也。
命三楚各有司如期征解,以济军需;违者,着太监何志孔参来重处。
初,志孔因御史黄澍,面纠阁臣士英。至是,反奉温纶,盖士英欲以此调停左良玉也。
命户部行浙直各督、抚严察所属有征漕粮本色上仓兼征折色者,参来重处。
荫孙昌祚、于国宝锦衣卫指挥佥事,季天培指挥同知;俱世袭。又荫田惟芝锦衣卫指挥佥事,世袭千户。
命礼部将伪太子王之明会审一案同东宫、二王谥号,速颁晓谕——从御史成友谦言也。
□兵至潜江口,马步甚众。
命内员屈尚忠、锦衣卫冯可宗鞫问童氏。
先有童氏自河南至,谬云帝元妃。刘良佐令妻往迎,叩其颠末云:『年三十六岁。十七岁入宫,册封为曹内监,时有东宫黄氏、西宫李氏。生子玉哥,寇乱不知所在。氏十四年生一子曰金哥,啮背为记;今在宁家庄』。语甚凿凿,良佐妻信之,跽拜如见后仪。良佐素怯妻,闻之亦信。童氏由此愈骄,凡所经郡邑,或有司供馈稍怠,辄诟詈,掀桌于地。间有望尘道左者,辄启帘,露半面;大言曰:『免』。闻者骇笑。至京,人以为赝;命送镇抚司鞫。初审云某;及刑拷,乃云周王妃,误闻周王作帝,故错认耳。说者谓不讯之禁内而拷之狱中,非体也。
癸巳,命考江南札委弁流,凡由兵部、督、抚给奸猾不才(?)与由他衙门滥给者,俱为民;不法者,拿究。
从工部杨兆升言也。
荫殉难修撰刘理顺、郎中成德一子入监;予世锦衣者另议。
先是,李邦华、王章已荫世金吾。至是,兵部为范景文、倪元璐等请旨,以为『诸臣多阁部大僚,谋国无能,致兹颠覆;先帝斩焉不祀,诸臣延世加恩,臣谊何安』!命另议。
命各镇屯田有效,比捷功优叙。
命户部严核锦衣卫冗役,以省糜饷。
旨谓:『祖宗朝文武廪禄,俱有定制;不应俸给外,又加公费。又该卫旗尉尽堪服役,不应每员更设跟役,致人冗糜饷』。锦衣卫冯可宗请募番役,亦不许。
晋南安伯郑芝龙宫衔,予银、币;郑芝豹等加升另有差。
甲午,罢加纳翰林院侍诏、典籍、五所经历等官,俱销归中书。
旨言两部开纳事例,须照顾国体、铨规故也。
乙未,准左佥都御史郭维经回籍。
工科右杨兆升纠太仆寺少卿钱元悫、万元吉等,御史刘勷疏纠尚宝司卿李之椿等。命吏部核议。
元吉拮据四镇,以劳称;纠之者过。之椿为吏部时,徐耀犹为龙溪令;谓夤缘耀入铨,误也。
荫内臣高尚义、刘进忠世锦衣千户,曹柱石等弟侄世百户。
御史黄锡衮疏参原任刑部尚书解学龙、兵部尚书张缙彦。诏勿问。
疏言:『学龙受梁兆阳数万金,以黄弊破板(?);缙彦闻许定国杀高杰,单骑逃避:俱应提付法司』。报以「已有旨」。
丙申,刑科徐方来疏纠原任大学〔士〕吴甡、光禄寺卿许誉卿等。不闻。
疏言:『甡闻先帝之变,谓「失德失政,宜为亡国之主」。又因金光辰献三万金于高杰,乞其疏荐。〔誉〕卿昔在科把持吏、兵,有「许子不惮烦」之诮。又娶名娼王微,听与旧狎游饮,为卖奸之正人君子』。人哂其言。
准总督仓场户部尚书贺世寿回籍。
工科吴希哲疏言:『世寿曾署刑部,勘问「从逆」;乃伊子王盛实以太仆寺丞受伪官,何以服「从逆」诸人之心』!疏奏,命法司察明。世寿缘此去。
赐掌翰林院曹勋银、币,回籍守制。
御史郭贞一疏参通政司刘应宾。命自行回奏。
疏言:『应宾当先帝丙子年夤缘掌选,黩货无厌,降南礼曹。寻营躐南考功,又复谋转南玺秩;为御史刘熙祚所劾,先帝严旨罢斥。然钻刺之术,到老弥工;好利之迷,人言不恤。自其再燃灰烬、重握铨衡,〔有言〕其纵子及婿,招权纳贿者;有言其遇大选、急选,每日于杨中书家对银两者;有言其恩例副榜,拣择地方、考定危疆,依旧送监者;有言其前人之推补,未几扣除出缺,经手之题注已明,兜凭勒索者;有言其任子之声价未必皆芳,而多获名郡者。嗟嗟!设官分职,所以牧民。今其存者,不过江□数十县、瓯越诸省数百县而已。年有选、月有选、日有选,今皆以官爵行赂,其何瘳之有!非钱皆不可得官;非取之百姓,又不可得钱。蟪蛄声闻,夜行有虎。哀此黔黎,牂羊坟首,何物可供乎大夫之求者!以货贿言之,窃贿为盗;以名器言之,盗器为奸。奸、盗之名为大凶德,固当籍家资以佐军需,投饕餮以御魑魅;又恶可司帝命之出纳乎!乞论赃正罪,以警墨吏』。疏奏,人皆快之。
命户部开局广集心计之臣,讲求屯、盐、漕三项,以资国用。
兵部主事陈震生疏陈时政。报闻。
疏言略曰:『撙节之道,当自君身始。宫殿差构各工,自宜暂缓。由此类推,宫中省一分之费,即河上受一分之惠。况今事例杂开,有前代行之而本朝从不踵举者,如榷酒酤之类是也;有本朝未行并前代未闻而创举〔者〕,如纳银准考之类是也。事例出于万不获已,复有增加;情急势穷,则大变将作。况中贵出而听用之冒滥者多,部务烦而奉差之驿骚者众。似宜清减,以省需求。臣历稽往牒,无不以轻役减赋兴、役繁税重亡;燃灯膏尽,其焰乃灭。夫民命,国之膏也』。数语皆切至。
戊戌,予礼部左侍郎赠尚书瞿景淳荫。
时已有旨「天启前诸臣不予荫」;以景淳文章、德业冠绝一时,特予之。
实授李希沆兵部左侍郎。
命总兵方国安扼防池口,以固上游。
总督张缙彦奏复南阳府。
命黄斌卿以原官挂「征蛮将军」印,镇守广西。
斌卿至是,一年五调矣。
复山西巡抚耿如杞原官。
初,如杞为职方时,党于兵部尚书张鹤鸣,力诋经略熊廷弼;人皆尤之。及以不拜魏珰生祠坐辟,风节矫〔□〕。后为晋抚,以北警入援,驻德胜门;而总兵张鸿功溃良乡,坐是同辟。故雪之。
己亥,徙崇王于福建福州府。
诸藩散处吴中者,俱别徙;礼部因崇王自请远徙,选差刑科都钱增奉敕奖谕,以风励各藩。
命颁先帝、东宫、二王及懿安皇后谥诏于天下。
懿安谥诏,至是始颁。礼部尚书钱谦益为诏云:『既慷慨以损躯,亦从容以就义』;得之矣。
更谥恭皇帝曰「孝皇帝」,颁诏天下。
命覆讯王之明等。
时三御史登大理寺堂,安圣旨于中;三法司与锦衣卫皆侧坐,御史坐稍后——前此未有也。指挥皆由张孙振;左都李沾虽堂官,无如之何。梦箕到,咸以甜言诱之明;以严刑加虎。然明旨所云『二月、三月」,所成何局?「往闽、往楚」,欲干何事?并指使附从,实繁有徒』数语,皆抵死不供也。先是,梦箕曾为史可法买硝磺,有欲借此陷可法者。至是,梦箕一无所及;惟口谇之明,仰天叹曰:『我为无赖子所误耳!然一念痴忠,天地可盐也』。乃以提高成等请。命该衙门将王之明加意护养,弗骤加刑;侯明告海内,然后正法。
庚子,起察处浙江右布政顾燕诏。
与察处原任兖州知府官继兰等,俱以不谨雪。
降御史郭贞一二级,调外。
刘应宾素与马士英、阮大铖等比,恐不处贞一,则言者猬起。至是,应宾疏辨,兼诋贞一营求考选,挟憾妄言;谪之。应宾侦知贞一疏出科臣吴适手,因恨适入骨;与大铖共图报复矣。贞一复出疏辨,右通政宗敦一拒不受。
追封故成国公朱纯臣舒城郡王——援英国公张辅封王例也。
初,毅宗闻城破,传朱谕至阁,命纯臣总督内外诸军,托以东宫。会阁臣俱出,遂留之案上;然纯臣不知也。已李自成入见之,故纯臣即日被杀。至是,忽命赠王,比之张辅;说者谓伊子元臣南窜议处,惧不得袭,故欲崇纯臣以自为地也。又赠镇远侯顾肇迹镇国公、永康侯徐锡登永国公、西宁侯宋裕德宁国公、定远侯邓文明淮国公、怀宁侯孙维藩怀国公,彭武伯杨崇猷、安乡伯张光灿俱赠侯。南和伯应袭方履太为南和伯、襄城勋卫锦衣千户李国禄为中军都督府佥事。外武定侯郭培民、阳武侯薛濂、宣城伯卫时春、清平伯吴遵周、新建伯王先通等五人以应袭者未至,侯另题;会国亡,不果。
命靖南侯黄得功移镇庐州,与广昌伯刘良佐合力拒北兵。
辛丑,准首辅士英辞太保衔。
命三品以上京官俱从公纠拾——从吏科都吴希哲请也。
江楚总督袁继咸疏辨袁弘勋。命专意防剿。
疏言:『顷接邸报,见台臣袁弘勋有疏追论「要典」三案侵及于臣。我神宗皇帝之慈爱,光宗皇帝、皇考恭皇帝之孝友,父子、兄弟欢然无间。前此诸臣虽风影传讹,立论偏等;然皇上中兴□赦,海内嘉与维新。弘勋必欲□罗往事,鍜炼深文;挑煽杀机,寻衅泉壤:掩君相宽和之盛美,伸一己报复之私臆。平旦自反,得无甚乎!总之,皇上所欲阐扬者,列圣之慈孝;弘勋所借攻击者,人臣之私仇。若非圣主覆载为心,门户株连之祸将又有不忍言者。臣始终愿皇上坚持圣志,采臣前疏;命诸臣〔□〕私斗而急公仇,无以有用精神,耗之无根口舌』。疏奏,人服其议正;然弘勋疏已不行,专意防剿可也。
升应安巡抚程世昌太常寺卿。
往例:巡抚无升太常者。因为民阮大铖先往,谓世昌不亲答而送刺,故恨。至是,将重处;世昌托大铖婿救解,乃已。名升,实抑之;且为朱大典地也。
遣礼科左陈燕翼、行人韩元勋册封琉球。
进总兵刘洪起太子少傅,赏银、币。
以屡着战功也。
命严讯「从逆」各犯;未到与续参诸人俱严提。
壬寅,上祭先帝、先后于奉先殿,举哀。群臣皆祭太平门外,以东宫、二王祔祭。
时群臣多哭失声;诚意伯刘孔昭哭毕,昌言曰:『阻驾致先帝崩者,光时亨。今霜露已移,而视息犹存;何以慰在天之恫』!言已,各大哭。将散,阮大铖始传呼而至。督辅可法疏言:『臣闻去年三月十七日贼逼都城,先帝仰天长号,遶殿环走;拊胸顿足,叹息通宵,大呼「内外文武诸臣误我!误我」!仓皇召对,人人战栗无策,噤不发声。乃政事之堂,尚在讲门户、讲贿赂、讲起用报复、讲美缺危疆。大抵举朝之精神才力,总不出此数端;遂至酿成地坼天崩之变。嗟呼!为臣子者,尚忍言哉!臣待罪南枢,于义应死。其偷生以待者,亦谓徒死无益;不如捐□顶踵、僇力行间,生致贼渠献之阙下,然后一死明报耳。今受命讨贼已十月矣,经营不为不久、事权不为不专,费饷不为不多、用人不为不广;而心腹之忧转剧、指臂之运不灵,株守近畿,漫无远略。闯贼东逼,一矢未加。清夜扪心,恨不即死!因念「春秋」之法,凡贼不得、仇不复,则君不书「葬」、臣不除服。寝苫枕戈,无时而终。且于未能复仇之臣子,深加贬绝,一书、再书不讳。诚恐久之,则玩为常事安之,则无复愤心耳。且载观于书宰纠一例,则责相尤严;于四年、七年缺书二时,则责大司马倍凛。臣谬以相而兼掌大司马职者也,圣人于宰纠既降书其名氏,今微臣敢复列于冠裳!在天时尚径削其秋、冬,在帅师敢仍存其爵位!所以者,明大仇一日未讨,则为臣子者一刻难容于天地间。今日首先伏罪以谢天下,非臣谁责!伏愿皇上重处微臣,以为榜样;一面明布大义、弘张天讨,务期扫清气秽、复神州,庶强敌、逆■〈寇,女代攴〉不至笑中国为苟安,而轻朝廷为无人也。臣草疏甫毕,哀痛不胜!溯流穷源,因致追诸臣误国之事非一,而「门户」二字实为祸首。从门户,生畛域;从畛域,生恩怨、生攻击。所以「春秋」之始,首严「朋党」之诛;而门〔户〕之名,竟结燕都之局!诚问山陵安在?先帝、后梓宫安在?血胤安在?犹暇争论闲是、闲非,择取孰利、孰害哉!覆辙在前,可为殷盐。伏愿皇上申戒诸臣:毋讲门户、讲贿赂、〔讲〕起用报复、讲美缺危疆,合内外文武大小臣子一心,专讲「春秋」复仇之大义。若此后文臣犹爱钱、武臣犹惜死,睚眦必报、鬼蜮为奸,将天道必为降亡而国家亦难曲贷矣』。
癸卯,升应天府丞邹之麟都察院左佥都御史。
吏部〔□〕江督袁继咸刑部右侍郎,不允;以陪推原任浙江巡抚罗汝元为右侍郎。
时疑继咸比左良玉,屡疏与时局抗;托为「均劳逸」之言,欲移之内——盖将伺其入而甘心也。上不尤。越数日,再推户部侍郎,终不允;遂用汝元。汝元先抚浙江,海贼刘香为乱,失机,处。
东平伯刘泽清奏李明睿自北归。
明睿当闯逆入都,曾被夹;后仕北,为礼部左侍郎。其谥先帝「怀宗端皇帝」备十六字,又谥周后「端皇后」,皆所拟也。已以谴逐,遂泛海南归;疏中所言「闯败后,北逼勒入朝。见小酋不拜,几被杀;幸乘间渡海逃归」者,皆饬词也。既抵南都,与同志阮大铖等酬饮城外数日,竟不入觐;识者非之。泽清疏言:『明睿不附声气,乃自北而南;陈名夏素附声气,自南而北』。遂奉旨察奏。时名夏入北,已为吏部右侍郎。
加湖广巡抚王骥提督军务,兼理粮储。
命三法司覆审王之明等。
高成已自杭郡解至,复严刑鞫;所言闽、楚含糊而已。回奏,命再讯;梦箕惟请死。是日,梦箕与之明始刑。时上恐诸镇心疑,命其提塘官潘茂斌等随审。又命旧东宫伴读太监邱执中往认;之明见执中,亦不识也。于是群疑稍解。然御史张孙振等犹持闽、楚语甚坚;独大理寺卿葛寅亮密言曰:『公等度朝廷兵力,能声左良玉、郑芝龙之罪而制其死命乎!若其供也含忍,则无法搜剔,则激变耳』。孙振等始微悟,言之阁臣士英。自此,不复究矣。初,刑部尚书高倬拟稿,必请正院寺,三御史亦往;独孙振纵笔涂抹,手自为稿入告,皆其拟也。
命兵部着镇臣黄得功提塘官将得功原疏立毁,以绝奸煽;敢有仍前伪言者,兵部擒拏正法——户部侍郎何楷言也。
初,王之明以伪太子至,楷同验。时见阮大铖等轩骜状,密语工科都李清曰:『若辈目无人主矣!太子至,其惧而少戢乎,犹清流幸也』。至是,实见之明赝,方请毁得功刊疏。刑科都钱增亦言「十恶之条,莫大于无将;参听之法,莫愤于朝审。初看验于卫臣私寓,则之明之诈冒已炳;再会审于卫司法堂,则梦箕之□导愈彰。手书现存,百喙难解!今读圣谕云:「朕痛念先帝身殉社稷,血胤犹存,当体天地祖宗之心,加意抚养」。仁哉,圣心乎!若果系先帝青宫,相见一堂,其执手抱头、一言泣数行下者,不知如何酸感宫府!梦箕欲远送僻远为存活计,是诚何心哉!「明视朕为残忍寡恩之主」,斯论一出,梦箕何地可以自容!律以国法,立刑何辞!乃皇上犹以为一日成案,不如千秋信史为确也;文武大小诸臣之质审,不如薄海内外愚夫愚妇之传颂为公也。兹既公矣、既确矣,臣愚谓之明犹可贷须臾之死,而梦箕断难偷一刻之生。今试再诘梦箕:如果系东宫,便当奏闻朝廷,安顿抚养;如何要送僻远所在?跪诵天言,更于何处饶舌,惟有点额耳。且自梦箕阴谋败,而一番讯奏则一番诏谕,虽石顽豕蠢,亦当频聆慈爱圣谕,而恍若有醒;况在血气心知之伦,能无感动!伏冀敕下法司刻期定案,尽斩葛藤;再传示阁部诸臣,亟行汇录宣付史馆,仍镂板成帙,颁布海内』。皆从之。
甲辰,封黄九鼎雒中伯,加黄金鼎都督同知。
俱故后戚也。
宁南侯左良玉再遣使告急,命袁继咸整搠兵〔□〕,相机应接;仍诏黄得功、刘良佐并应、皖二抚俱戒严,以候调遣。
时闯贼离襄阳至潜江渡口,离省仅四百里;左营游击韩反接见两岸中流皆贼,马步走回先桃镇。良玉恐犯武昌,乞亟发各路援兵合剿;益以不支矣。
乙巳,再叙殿工,加督辅可法太师、首辅士英太保、次辅铎少保;又加旧辅弘图、曰广各太子太傅,工部尚书何应瑞少保。余部、科加级俸有差;内官韩赞周等俱各赏银、币不等。
祭惠宗孝愍皇后及太子、诸王于兴宗陵。
以太庙未建,又奉先殿不设位,故帝后皆祔祭于陵。二百余年,一祭而已。
存问原任南户部尚书于仕廉——诚意伯刘孔昭请之也。
仕廉在籍,至不能举火。
丙午,复故辅温体仁官阶,并议雪故辅薛国观等。
从兵科左戴英言也。国观性粗愎,与门户相仇;故为吴昌时所阱。然无黩声,追脏则过。会国亡,不果雪。
加兵部右侍郎朱大典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应、安等处地方——后北兵破金华,大典自焚。
命工部勒限造奉先殿琉璃瓦。
命以王之明、童氏二案「审明略节」宣布中外。
初,二事纷纷,人皆言上之薄,阁臣为内臣之奉迎。至是,刘良佐复言之;有「太子先帝遗血、童氏皇上宫闱所系,谨涕泣保留」等语。旨言:『朕前后黄,早夭;继妃李,殉难:俱经追谥。且朕先为郡王,何有东、西二宫!至先帝与朕,初无嫌隙;岂有利天下心,害其血胤!但太祖天潢、先帝遗体,不可以异姓顽童溷乱;宫闱风化所关,岂容妖妇阑入』!因命法司以「略节」播告。时上慈寡断,内外群小日横,致流言喧民间。故一太子至,皆喜。而二、三民望言足征信如高弘图、徐石麟、刘宗周辈又无立朝者,故愈辨疑。上不得已,发士英留中疏昭示臣民——盖初闻太子至,议保全语也。然亦无信者。
丁未,准罪废诸臣输银复官。
北兵破归德,巡按御史凌駉及其侄润生死之。
初,駉不肯附闯,倡义临清,复东昌一府。北兵破闯,授□科。駉伺间南归,授御史。初按东省,已非我有;再改按豫。抵任未一月,叛贼许定国、李际遇等已勾北兵抵归德;群官皆迎降,独駉不出,欲饮毒。北帅宣言「不生致凌御史,屠城」!駉叹曰:『与〔□■〈衤定〉慷慨而殃及小民,何如从容而善全大节』!遂单骑往见;侄润生,亦义形于色,执辔相从。北帅谕之降,誓不许;拘于别幕。駉慨然谓润生曰:『吾与若艰危备历,犹欲据此一块土,为江南藩篱。今已矣』!乃遗书北帅,言「节不可屈、武不可黩;宜敛兵江上,画为南北。不尔,当素车白马,飞□涛以击尔辈』!复作绝命辞百余言,与润生同缢。北帅曰:『忠臣也』!礼葬之。而府、道两官之降者,皆以「不忠」被剐。润生儒服从戎,人尤义之。寻命优恤;以国亡,不果。
戊申,左良玉举兵反武昌。
先是,江督袁继咸密遗户部侍郎何楷、户科倪嘉庆等书,言『良玉势成畸重,宠溢不骄;贤者所难。朝廷宜稍加督、抚权,示相维势』。二人言之当事,漠然也。至是,因为太子一案喧传楚地,有言蓟国公吴三桂送太子于史可法,可法又转送兴善寺者;有言上遣二监韩赞周、卢九德往识认,见帅叩头,独马士英往视以为伪者;又有言旧讲僚方拱干出叹息声,几得罪者。然可法实无此事;而士英则偕诸臣视,非视;若拱干,又士英遗书阮大铖自苏州召验,亦未以叹得罪也。良玉闻之疑;疏言:『此事未可决于二、三左右,应决于国人天下,使太子不失主封、皇上不失至德、群臣不失忠荩』等语。及再疏,至乃云「束身赴国,代太子受罪」。虽录讯词以示,疑自若也。迨下锦衣卫刑鞫,穷诘之楚、之闽状;中外竞骇,谓大狱将起。时黄澍在楚,心衔士英;而良玉诸部将又畏闯逼:力赞良玉反。遂借太子为名,焚武昌东下。
户科王镛疏纠工部右侍郎易应昌、太仆寺卿杨公翰。命已之。
应昌,素负舆望;至是耄矣,□郊外。户科戴英纠之,不辨,亦不抵任。至是,为王镛所纠;次日,遂谢恩,亦不辨。人以为凤德之衰。
命军机重大事情,方从文书房封进;余仍由通政司。
命礼部将各藩散处浙直者,俱另议他徙;其藩禄额数,并酌定具奏。
命总兵方国安挂「镇南将军」印。
命户部将催饷各官郭符甲等即尽行撤回;其催漕者,一并察裁。
盖虑其扰民也。惟督铜官纪腾蛟等暂留;仍令该抚、按察其有无骚扰,俟差竣奏夺。
御史刘勷疏纠在狱光时亨等。命速行问结。
疏言:『臣捧读「大仇未复,无涕可挥」之旨,知皇上创巨痛深,志坚恢复。而今疆场之事,日复一日;履不及于窒皇、车不及于蒲胥,宫阃及腥,二东望绝。以申包疾号之师,蹈高克翱翔之辙。臣恐朝气日销,兵日惰、饷日虚、器械日顿,嬴马日损;倘能阅岁时,老师匮财,何以匡复!主封疆使过自赎之臣,失之东隅,则当收之桑榆。前者弃甲而来,不问丹漆;今则交绥而止,率彼虎兕。若复兵不先入、功不立奏,以赎罪为藏死之地:畏首畏尾,身其余几!毫厘呼吸,时不再来!此臣所以痛念复仇,愿效他山也。抑臣尤有追恨焉。先帝廷议南迁,阁臣将行而光时亨力阻,不果;乃先帝以尧、舜之资议,作太王之避固,有恫乎不得已者。阻之,诚是也;然天崩地坼,血潴满宫;衣剑□聚,曾无正寝。而时亨不肯以一死谢先帝,星移物换,罪人未诛;在天之灵,目将不瞑。况今山陵未扫,一望陆沈;抚今思昔,泪尽继血。乞敕封疆诸臣奋力同仇,日切先鞭之思;使过诸臣斧钺在颈,宜切后时之惧。并严谕法司明刑饬法,立正逋诛之典』。疏奏,俞之。时诸臣皆以阻迁罪时亨,独勷不罪其阻迁而罪其不以一死谢阻迁,洵平论也。
命吏部将京职五品以下官员,照嘉靖、万历元年例会官考察。
时虏、寇交迫,国已累卵。部院犹徇御史张孙振言,以京察请。东平侯刘泽清疏请已之。报闻。
安远侯柳祚昌举原任尚宝司丞范凤翼等。章下所司。
凤翼与礼部尚书钱谦益善,欲与起用,吏部尚书徐石麟寝之。至是,又以祚昌疏荐。
命于次月初二日辰时颁毅宗皇帝、孝皇帝及东宫、二王谥诏。
督辅可法疏诸臣亟化朋党,共图征讨大计。俞之。
疏言:『属者天方降劫,遘兹闵凶。真主中兴启运,经纶裕于草昧;多难易以兴谊,海宇欣欣想观盛治。乃历时七月,徒烦宵旰殷忧,未有廊清胜着。今北使言旋,敌兵踵至,和议已断断无成矣。向以全力图寇而不足者,今复分以御敌矣。际此时艰,忧心欲绝。然历观往代衰亡,莫不因和自误。今敌之拒我,正我所以自奋与天所以成我之时;特在人心一转耳。从来中兴大业,不外于君臣一德、内外一心;当此危急存亡之时,可无同舟共济之谊!臣尝慨唐、宋门户之祸,竟与国运相终!即使所用皆才,已废却一半。况以意气相激,化成恩仇;恩怨一生,酿成杀运。近年之事,殊堪痛心!今时极艰危,为臣不易。官之久者,其负罪益深;位之尊者,其得祸〔更〕惨!有心之士,方以此为危身积戾之场;而无识之人,乃以此为快意寻仇之计。即使藏怒宿怨,孰有深于戕我君父、覆我邦家者!不此之仇,而犹修睚眦之微嫌,快升沈于转毂;此之谓「不知类」矣。谓宜虚心平气,还之大同。何人实是干济之才?何人实是清修之品?无寻题目而开媒孽之端、无捕风影而肆株连之网,务得海内真正才品,举而置之均衡;中朝之举措咸宜,阃外之嫌疑自化:此臣所望于庙堂之同心者也。昔唐室嗣兴则有若李、郭,宋家再造时则有若刘、岳、张、韩:极其勋名,悉垂天壤。今之藩镇,何多让焉!若当患已剥肤,尚以贼贻君父,谆非诸镇所忍出也。然大将所定者惟志,三军所鼓者惟气。志不齐一、气不奋扬,虽贲育之雄、如林之众,莫能用也。试思之先帝之待诸镇,何等厚恩?皇上之封诸镇,何等隆遇?先帝之罹贼难,何等惨苦?诸镇之不能救先帝于难,何等罪过!释此不问,自弄干戈;是犹舍父母之仇、寻乡邻斗也,忍乎?今和敌不成,惟有言战;战非诸镇之事,谁事?必皆以皇上复仇雪耻为心,简乃车徒、彀乃甲冑,朝营夕算,惟敌是图。其未至也,何以伐其深谋?其既来也,何以御于河上?某所当者危地,而我必急以往援;某所争者小嫌,而我必先以大义。田单报燕之日,将军有死之心、士卒无生之气;廉、蔺刎颈而定交,子仪〔释〕恨而泣拜:诸镇岂不闻乎?此臣所望于阃外之同心者也。然阃外所视者庙堂,庙堂所视者主德。我皇上中兴未就,大仇在身;凡一举念、一图事,二祖列宗盐之,恭皇帝、烈皇帝盐之!尤望深思痛愤,大涣纶音;谕诸臣以怡堂必不可安、积习必不可狃。□此敌谋叵测、我武未扬,在内宜实筹兵饷,以卧薪尝胆为生机;在外宜力捍封疆,以江北、中州为死所。古人有言:「不本人情,何由兴复」!今之人情已大可见,拨乱为治、转弱为强,在我皇上一振厉间耳』。
命法司行所在抚、按严缉原任总督侯恂及其子方夏——从东平侯刘泽清请也。
疏言:恂巨贪漏网,降贼逋诛;复令伊子方夏交通于己,重贿夤缘。故命并缉之。
户科张利民疏纠给事中时敏。命缓之。
旨言「候兴屯不效,议罪」。
御史王大捷疏纠原任郧抚陈睿谟、楚抚王聚奎、沅抚李干德。命寝具奏。
旨言:『睿谟、聚奎□荆州失陷时尚未抵任,干德现理饷;俱不必深求』。
己酉,升光禄少卿钱继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总理两淮盐法,兼督江防军务。罢巡盐御史。
营大善殿。
晋黔国公沐天波宫衔二级,仍荫子入监。
左良玉疏纠总兵方国安。谕解之。
时国安侧身阁臣士英,每至京,辄酣饮其第。至是,良玉奏其假己旗号,力攻之;盖欲借为兵端也。
命严汰各督镇监军、监纪等官,以后不许妄题。
赠兴平伯高杰太子太保,荫一子世锦衣百户。
工部尚书何应瑞请加派钱粮,以资浚河。不允。
旨谓一经加派,便相沿为额,祇供官胥侵蠹故也。
庚戌,补考选黄端伯礼部仪制司主事。
赠光禄寺卿史弼工部右侍郎,荫子。
命大理寺左丞李清祭南镇、光禄寺卿王应宁祭南海。
礼科都罗志儒请定毅宗陵名。命礼部酌议。
时志儒商之大理左寺丞李清;清曰:『既改新庙号,宜以故庙号名陵曰〔思〕陵』。志儒是之。
辛亥,赠故辅李标少傅,荫子尚宝司丞,命予谥。
以国亡,不果。
复原任御史刘呈瑞原官,补广东道——刑科徐方来所荐也。
呈瑞,崇祯时巡按顺天;以北兵入,削籍。
升太常少卿张作楫光禄寺卿;王应宾太常寺卿,提督四夷馆。
作楫后降北,为光禄署丞。
命台省疏荐诸臣须加严核,不得滥行添注。
御史陈以瑞疏言:『故辅温体仁之清忠,与周延儒悬殊。即当天启朝故辅魏广微亦自矫矫,因逆珰逮杨涟诸臣于诏狱,独揭球珰怨,拂衣去;亦岂得与卑秽顾秉谦同日而语』。疏末,又荐黄承吴、陈献策、郭必昌等。故奉旨严核。初,以瑞当天启时,攻门户甚力。御史张孙振欲俟其至,畀以掌道。至是,对御史乔可聘深悔其过,孙振嗾纠,皆不应怒而止。
壬子,准督辅可法辞免太师。
命廷试贡生仍分送国子监,不得沿崇祯例授官。
命设官苏松海口,以收洋税。
阁臣士英所请也。
荫左良玉一子世锦衣。
荫丘越一子世锦衣指挥佥事。
北兵破颍州太和县。
升都督方国安一级,荫一子世锦衣千户。
士英署兵部篆,视金吾不及敝裤;滥请者甚众,不能枚举也。国安,为士英私人。
加李本身太子太保、左都督。
以北警频闻,命督辅可法驰扼徐、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