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开宝八年三月,契丹主贤命其涿州刺史耶律琮贻书知雄州孙全兴,请通好,全兴以闻。帝命答书许之。契丹乃使克(沙)[妙]骨愼思〈据《十朝纲要》、《宋会要辑稿‧蕃夷》一改。〉来结成,复遣人告北汉,以通好于宋,无妄侵伐。
秋七月,遣阁门使郝崇信、太常丞吕端使契丹报聘。
太宗太平兴国二年夏四月,契丹遣使耶律敞会葬太祖山陵。寻遣辛仲甫报谢之。契丹主问曰:“闻中朝有党进者,真骁将,如进之比凡几人?”仲甫曰:“名将甚多,如进鹰犬之材,何可胜数!”契丹主欲留之,仲甫曰:“信以成命,义不可留,有死而已。”契丹主知其不可夺,厚礼遣还。帝曰:“仲甫远使绝域,可谓不辱君命。更得数人如此,朕何患也!”
四年春正月,帝伐北汉,契丹遣挞马长寿来言曰:“何名而伐汉也?”帝曰:“河东逆命,所当问罪。若北朝不援,和约如故;不然,惟有战耳。”自是和好中绝。
帝既灭汉,欲乘胜取幽、蓟,诸将以师罢饷匮不欲行,崔翰独曰:“所当乘者,势也;不可失者,时也。取之易。”帝意决。五月庚子,遂发太原。
六月丁卯,次东易州,契丹刺史刘宇以城降,留兵千人守之。戊辰,次涿州,判官刘厚德亦以城降。庚午,进次幽州城南。契丹将耶律奚底军于城北,帝率众击走之。壬申,命宋渥、崔彦进、刘遇、孟玄喆分兵四面攻城,围之三周。以潘美知幽州行府事,契丹将多降。
秋七月,契丹顺州、蓟州皆降。耶律学古时守燕,悉力备御,不能支,城中大惧。契丹遣耶律休哥救燕。癸未,帝督诸军与契丹将耶律沙大战于高梁河。沙败,将遁,休哥兵适至,与耶律斜轸分左右翼以进,复战。帝大败,死者万馀人。甲申,帝引师南还。休哥追至涿州,帝急,乘驴车走免,丧资械不可胜计。庚寅,命孟玄喆屯定州,崔彦进屯关南,刘廷翰、李汉琼屯真定而还。以石守信、刘遇从征失律,贬之。
乙巳,帝至自范阳。
九月丙午,契丹寇镇州,都钤辖刘廷翰等合击,大破之。是时,契丹遣南京留守韩匡嗣与耶律沙、耶律休哥侵镇州,报围燕之役,军于满城西,方阵。官军诈降,匡嗣欲纳之,休哥曰:“彼气甚锐,疑诱我也,可整众待之。”匡嗣不听。俄而刘廷翰阵于前,崔彦进潜师蹑其后,李汉琼、崔翰、赵延进兵继至,合击之,契丹军大溃。追至遂城西,大败之,斩首万三百级,获三将,马万匹。匡嗣弃旗鼓遁走,独休哥整兵而退。
五年三月,契丹兵十万寇雁门。代州刺史杨业领麾下数百骑自西陉出,至雁门北口,南向击之,契丹兵大败,杀其驸马侍中萧咄李。自是契丹畏业,每望见旌旗,即引去。业本北汉节度使刘继业,为汉主继元捍太原城东南面,每杀伤王师,及继元降,继业犹据城苦战。帝素闻其勇,欲招致之,令中使谕继元,俾招继业。继元遣亲信往,继业乃北面再拜,大恸,释甲来见。帝慰抚之,复姓杨氏,止名业,拜代州刺史。时以业善战,号杨无敌。
冬十月,契丹主贤入寇,围瓦桥关。官军阵于水南,耶律休哥帅精骑渡水而战,官军大败,休哥追至莫州。
十一月己酉,帝自将御契丹。戊午,次大名。会契丹主引去,帝欲复伐幽州,李昉力陈其未可。帝以刘遇、曹翰为幽州部署,遂还京。
时廷臣多迎帝意,言宜速取幽、蓟,张齐贤上疏曰:“方今海内一家,朝野无事,关圣虑者,岂不以河东新平,屯兵尚众,幽燕未下,辇运为劳?臣愚以为此不足虑也。自河东初下,臣知忻州,捕得契丹纳粟典吏,皆云:‘自山后转般,以授河东。’以臣料,契丹能自备军食,则于太原非不尽力,然终为我有者,力不足也。河东初平,人心未固,岚、宪、忻、代未有军砦,入寇则田牧顿失,扰边则守备可虞。及国家守要害,增壁垒,左控右扼,疆事甚严,恩信已行,民心已定,乃于雁门阳武谷来争小利,此其智力可料而知也。圣人举事,动在万全,百战百胜,不如不战而胜。若重之愼之,则契丹不足吞,燕、蓟不足取。自古疆埸之难,非尽由敌国,亦多边吏扰而致之。若缘边诸砦抚驭得人,但使峻垒深沟,畜力养锐,以逸自处,宁我致人,此李牧所以用赵也。所谓择卒不如择将,任力不如任人。如是则边鄙宁,边鄙宁则辇运减,辇运减则河北之民获休息矣。臣闻家六合者以天下为心,岂止争尺寸之事,角强弱之势而已乎!是故圣人先本而后末,安内以养外。陛下以德怀远,以惠勤民,内治既成,远人之归可立而待也。”帝嘉纳之。
吕中曰:齐贤之论其知本矣,然徒知辽未可伐,而不知燕、蓟在所当取。岂惟齐贤,虽赵普、田锡、王禹偁亦不之知也。盖燕、蓟之所当取者有二:一则中国之民陷于左衽,二则中国之险移于夷狄。燕、蓟不收则河北之地不固,河北不固则河南不可高枕而卧也,特太宗时未有可取之机耳。
契丹主还国,以耶律休哥为于越。于越,契丹至贵之职也。休哥智略宏远,善料敌,每战胜,让功诸将,故士卒乐为之用。
六年春正月癸卯,置平塞、静戎二军。辛亥,易州破契丹数千众。复改静戎军为安静军。
秋七月,遣使如渤海。渤海本高丽别种,契丹尝取其扶馀城为东丹府。时帝将大举伐契丹,遣使赐其王诏书,令发兵以应。约灭辽之日,幽、蓟土宇复归中朝,朔漠之外悉与渤海,竟无至者。帝后复遣使如高丽,谕令发兵西会,高丽亦不能应。
七年九月,契丹主贤幸云州。至焦山,有疾,命韩德让、耶律斜轸受遗诏,立长子梁王隆绪而卒。隆绪小字文殊奴,生十二年矣。既嗣位,谥贤曰孝成皇帝,庙号景宗,尊母萧氏为太后,专国事,复国号曰大契丹,改元统和。后以德让为政事令兼枢密使,总宿卫兵,勃古哲总领山西诸州事,耶律休哥为南面行军都统。
雍熙三年春正月庚寅,以曹彬、田重进、潘美等为都部署,将兵伐契丹。初,贺怀浦将兵屯三交,好议边事,与其子知雄州贺令图上言:“契丹主少,母后专政,宠幸用事,请乘其衅以取燕、蓟。”帝信之,于是以曹彬为幽州道行营都部署,崔彦进副之,米信为西北道都部署,杜彦圭副之,出雄州。田重进为定州路都部署,出飞狐。潘美为云、应、朔等州都部署,杨业副之,出雁门。
三月癸酉,曹彬趋涿州,遣先锋将李继隆破契丹兵,取固安、新城二县。进攻涿州,克之,杀其将贺斯。虏兵复集,米信独以麾下三百人接战,被围数重,信持大刀,大呼突围而出。会彬遣兵至,遂败契丹兵于新城东北。丁丑,田重进出飞狐南,遇契丹兵,击破之。契丹西南面招安使大鹏翼率众来拒。重进阵于东,命部将荆嗣出其西,乘暮薄崖,以短兵接战,契丹兵投崖而下,杀获甚众。挑战数日,敌势颇张。时谭延美屯小沼,嗣令延美列队平川,别遣二百人执白帜于道侧,嗣以所部疾驱往鬬。契丹兵见旗帜绵亘,疑大军继至,欲遁去。重进乘之,契丹兵崩溃,生擒大鹏翼。飞狐、灵丘皆降。
丁亥,潘美自西陉入,与契丹兵遇,追至寰州,破之,刺史赵彦章以城降。进围朔州,节度副使赵希赞亦举城降。遂转攻应、云州,皆克之。
夏四月己酉,田重进战飞狐北,再破之,杀其二将。赵普上疏曰:“伏睹今春出师,将以收复幽、蓟,屡闻克捷,深快舆情。然晦朔荐更,已及初夏,尚稽克复,属在炎蒸,飞挽甚烦,战鬬未息,王师渐老,吾民亦疲,夙夜思之,颇增疑虑。战者危事,难保其万全;兵者凶器,深戒于不戢。前书有‘兵久生变’之言,此可以深虑也。苟更图淹缓,转失机宜,旬朔之间,便涉秋序。臣又虑内地先困,边境渐凉,虏则弓劲马肥,我则人疲师老,恐于此际,或误指踪。伏望速诏班师,无容玩寇。”不报。
五月庚午,曹彬引兵退,与契丹耶律休哥战于岐沟,败绩。初,诸将陛辞,帝谓曰:“潘美但先趋云、朔,卿等以十万众声言取幽州,且持重缓行,不得贪利。虏闻大兵至,必悉众救范阳,不暇援山后矣。”及彬等乘胜而前,所至克捷。每捷奏闻,帝讶其进兵之速。彬既次涿,契丹南京留守耶律休哥兵少,不敢出战,夜则令轻骑掠其单弱,以胁馀众,昼则以精锐张其势,又设伏林莽,以绝粮道。彬居涿旬日,食尽,退师雄州,以援馈饷。帝闻之,曰:“岂有敌人在前,反退军以援刍粮,失策之甚也!”亟遣使止彬勿前,急引师缘白沟河与米信军接,俟美尽略山后地,会重进东下,合势以取幽州。彬部下诸将闻美、重进累捷,耻握重兵不能有所攻取,谋议蜂起。彬不得已,乃裹粮与米信复趋涿州。休哥闻之,以轻兵来薄,伺蓐食则击离伍单出者。且战且却,由是军士自救不暇,结方阵,堑地两边而行。时方炎暑,军渴乏井,漉淖而饮,凡四日,始得至涿,士卒困乏,粮又将尽。会契丹主隆绪与其太后自驼罗口将大兵应援,趋涿州,彬、信复[引]〈据《续纲目》补。〉退。休哥因出兵蹑之,战于岐沟关。彬、信败走,无复行伍,夜渡拒马河,休哥引精兵追及,溺者不可胜计。彬、信南趋易州,方濒沙河而爨,闻休哥引兵复至,惊溃,死者过半,沙河为之不流,弃戈甲如邱山,知幽州行府事刘保勋死之。休哥请乘胜略地,至河为界,太后不从,引兵还燕,封休哥为宋国王。丙子,帝诏曹彬、米信及崔彦进等还,令田重进屯定州,潘美还代州,徙云、应、朔、寰四州吏民及吐谷浑部族分置河东、京西。
时契丹耶律斜轸将兵十万至定安西,贺令图遇之,败绩,南奔。斜轸追及,战于五台,死者数万人。明日,攻[陷]〈据《续纲目》、薛《鉴》补。〉蔚州。令图与潘美帅师往救,与斜轸战于飞狐,又败,于是浑源、应州将皆弃城走,斜轸乘胜入寰州,杀其守城吏卒千馀。潘美既败于飞狐,副将杨业引兵护云、应、寰、朔吏民内徙。时耶律斜轸已陷寰州,兵势甚盛,杨业遇之,欲领兵出大石路,直入石碣谷,以避其锋。护军王侁等以为畏懦,欲从雁门北川中而往。业不可,侁曰:“君侯素号‘无敌’,今逗挠不战,得非有他志乎?”业曰:“业非避死,盖时有未利,徒杀士卒而功不立。今君责业以不死,当为诸公先!”乃引兵自石跌路趋朔州,将行,泣谓美曰:“此行必不利。业,太原降将,分当死,上不之杀,宠以连帅,授之兵柄,非纵敌不击,盖欲伺便以立尺寸功,报国家耳。今诸君责业避敌,尚敢自爱乎?”因指陈家谷口曰:“诸君幸于此张步兵强弩以相援也。业转战当至此,可夹击之;不然,无遗类矣。”美遂与侁帅麾下阵于谷口。斜轸闻业且至,遣副部署萧挞览伏兵于路。业至,斜轸拥众为战势。业麾帜而进,斜轸佯败,伏兵四起,斜轸还兵前战,业大败,退趋狼牙村。侁自寅至巳不得业报,使人登托逻台望之,无所见,以为契丹败走,欲争其功,即领兵离谷口。美不能制,乃缘交河西南而进,行二十里,闻业败,即麾兵却走。贺怀浦败没。业且战且行,自午至暮,果至谷口,望见无人,抚膺大恸,再率麾下力战,身被数十创,士卒殆尽,犹手刃数十百人,马重伤不能进,匿深林中。耶律奚底望见袍影,射之,业堕马被擒,其子延玉死焉。业因太息曰:“上遇我厚,期讨贼捍边以报,而反为奸臣所迫,致王师败绩,何面目求活耶?”乃不食三日,死。业既败,麾下尚百馀人,业谓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与我俱死,无益也,可走还报天子。”众感激,皆战死,无一生还者。于是云、应、朔州及诸城将吏闻业死,悉弃城走,斜轸复陷其地。事闻,帝深痛惜,诏赠业太尉,削美三任,除侁名。
初议兴兵,独与枢密院计,中书不预闻。及败,帝悔,谓枢使张齐贤等曰:“卿等共睹,朕自今复作如此事否!”
秋七月庚午,以曹彬等违诏失律,各贬官有差。初,米信军溃,独李继隆所部成列而还,田重进亦全军不败。诏以重进为马步军都虞候,继隆知定州。
丁亥,以张齐贤知代州。帝以杨业死,访近臣可知代州者,时齐贤以言事忤帝意,因请行,乃命与潘美同领缘边兵马。
十一月壬寅,契丹主隆绪及萧太后帅众南下,以耶律休哥为先锋都统。时刘廷让帅师数万,并海而北,与李敬源合兵,将趋燕。休哥闻之,以兵扼要害,逆战于君子馆。天方盛寒,士卒皆不能彀弓弩。会隆绪兵大至,围廷让数重。廷让先分精兵属李继隆为后援,继隆退保乐寿。廷让力不敌,一军尽没,以数骑脱走,李敬源、杨重进皆死之。先是,休哥谍绐贺令图曰:“我获罪本国,旦夕愿归南朝。”令图信之,私遗重锦十两。及廷让败,休哥宣言:“愿见雄州贺使君。”令图意其来降,欲擅其功,即引数十骑逆之。既至帐下,休哥据胡床骂曰:“汝常好经度边事,今乃送死来耶?”令左右杀其从骑而执之。自是,河朔戍兵无复鬬志。契丹乘胜长驱而南,遂陷深、邢、德三州,杀官吏,俘士民,辇金帛而去。魏博之北,民尤苦焉。帝闻之,下诏自悔,而释败溃将士之罪,且蠲河北逋租,给复三年。令图贪功生事,轻而无谋,初与其父怀浦首谋北伐,一岁中父子皆败,且贻中国之害。
壬子,契丹薄代州城,副部署卢汉赟畏懦,保壁自固,张齐贤选厢军二千出御之,誓众感慨,无不一当百,契丹少却。先是,齐贤遣使约潘美以并师来会战,使为契丹所执。俄而美使至,云:“师出至柏井,得密诏云:‘东路王师败衄,并之全军不许出战。’已还州矣。”时契丹兵塞川,齐贤曰:“敌知美来而不知美退。”乃闭美使室中,夜发兵二百,人持一帜,负一束刍,距州西南三十里,列帜燃刍。契丹遥见火光中有旗帜,意谓并师至,骇而北走。齐贤先伏步卒二千于土镫砦,掩击大败之,杀其国舅详稳挞烈哥、官使萧打里,斩首数百,获马二千,器械无算。
四年春正月丙戌,诏︰“行营将士战败溃散,并释不问。缘边城堡备御有劳者,具以名闻。录死事文武官子孙。蠲河北雍熙三年以前逋租,敌所蹂践者,给复三年;军所过,二年;馀一年。”
二月,缮治河北诸州、军城隍。
帝将大发兵讨契丹,遣使募兵于河南、北四十馀郡,凡八丁取一,以充义军。京东转运使李维清曰:“若是,天下不耕矣!”三上疏争之。李昉等亦相率言:“河南之民罔知战鬬,或虑人情摇动,因而为盗,非计之得。”乃诏独选河北,而诸路悉罢。
端拱元年冬十月,契丹主隆绪攻涿州,城破,遂进攻长城。士卒溃围南走,隆绪邀击之,杀获略尽。
十一月,契丹攻满城、祁州及新乐,皆陷之。己丑,郭守文破契丹于唐河。
时北鄙骚动,帝忧之,访群臣以边事,右拾遗王禹偁献“御戎十策”,大略假汉事以明之︰“汉十二帝,言贤明者,文、景也;言昏乱者,哀、平也。然文、景之世,军臣单于最为强盛,候骑至雍,火照甘泉。哀、平之时,呼韩邪单于每岁来朝,委质称臣,边烽罢警。何耶?盖文、景当军臣强盛之时,而外任人,内修政,使不能为深患者,由乎德也。哀、平当呼韩衰弱之际,虽外无良将,内无贤臣,而致其来朝者,系于时也。今国家之广大不下汉,契丹即强盛,至如挠边侵塞,岂有候骑至雍、火照甘泉之事乎?亦在乎外任人,内修德耳。臣愚以为,外则合兵势而重将权,下诏感励边人,使知取幽、蓟旧疆,非贪其土地;内则省官以宽经费,抑文士以激武夫,信用大臣以资其谋,禁游惰以厚民力。”帝深嘉之。
二年春正月,契丹陷易州,迁其民于燕。癸巳,诏议北伐。张洎言:“中国御戎,惟恃险阻。今自飞狐以东皆为契丹所有,既失地利,而河朔列壁皆具城自固,莫可出战,此又分兵之过也。请于沿边建三大镇,各统十万之众,鼎峙而守,仍命亲王出临魏府以控其要,则契丹虽有精兵,岂敢越而南侵!制敌之方尽于此矣。”宋琪言:“国家取燕,于雄、霸直进,非我战地。如令大军于易州循孤山,涉涿水,抵桑干河,出安祖寨,则东瞰燕城,才及一舍。此周德威取燕之路,下视孤垒,浃旬必克。山后八州,闻蓟门不守,必尽归降,势使然也。然兵,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若选使通好,弭战息民,此亦策之得也。”李昉、王禹偁亦多以修好为言,帝纳之。
八月,尹继伦大破契丹兵于徐河。时朝廷闻契丹复至,遣李继隆发真、定兵万馀,护送粮馈数千乘,趋威虏。耶律休哥闻之,帅精骑数万,邀诸途。北面都巡检使尹继伦适领兵徼巡路,遇之,休哥不顾而南。继伦曰:“寇蔑视我耳。彼捷还,则乘胜而驱我北去;不捷,亦且泄怒于我,将无遗类矣!为今日计,当卷兵衔枚以蹑之,彼锐气前趋,不虞我之至。力战而胜,足以自树;纵死,犹不失为忠义。岂可泯然而死,为边地鬼乎?”众皆愤激从命。继伦令秣马,伺夜,人持短兵,潜蹑其后。行数十里,至唐州徐河,天未明,休哥去大军四五里,会食讫,将战。继隆方阵于前以待,继伦从后急击,杀契丹一大将,众皆惊溃。休哥方食,失箸,为短兵中其臂,创甚,乘马先遁,馀众引去。契丹为之夺气,自是不敢大入寇,每相戒曰:“当避黑面大王。”以继伦面黑,故云。
至道元年二月,契丹大将韩德威率众万骑,诱党项、勒浪等族,自振武入寇。折御卿邀击,败之于子河[氵义]。勒浪等乘乱反击德威,杀其将突厥合利等,德威仅以身免。
夏四月,契丹寇雄州。何承矩条子河[氵义]之捷,谕州民,且揭于市。契丹谍知,愧忿,将袭取承矩以雪耻,夜引数千骑抵城下。承矩整兵出拒,迟明,与契丹酣战,契丹复走。帝闻,谓承矩轻佻生事,罢之。
十二月,契丹韩德威谍知折御卿有疾,遂帅众犯边,以报子河[氵义]之役。御卿力疾御之,德威闻其至,不敢进。既而疾甚,母密召之归,御卿曰:“世受国恩,边寇未灭,御卿罪也。今临敌,安可弃士卒自便!死于军中,乃其分也。为白太夫人,无念我,忠孝岂得两全!”言讫泣下。明日,卒于师,契丹兵亦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