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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王朝实录[正祖实录]》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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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卯)七年清乾隆四十八年

春正月

1月1日

○癸巳朔,行酌獻禮于璿源殿。

○御仁政殿,受百官賀。

○下綸音于八道、兩都曰:「農者,民之自力而自食者,固不待乎人之勸起,而惟其有勤有怠。勸則四野墾闢,不勸則百畝蕪翳。又況民時奪而耕耘以愆,農糧乏而耒耟不出?此所以周有觀饁之詠,夏有省耕之諺,而古昔聖王,眷眷於勸農之政,可知也。噫!冀壤雖沃,不治胡穫。兗田雖泥,有作乃秋,莫曰豐歉之由天。抑亦勞逸之在人。忍飢而耕,揮汗而鋤,露體塗足,疲筋若骨,天下至勞之事,莫甚於農。上之人何必驅人於南畝,策懶警惰,期盡其力?而蓋以不知是勤,罔有黍稷飢餧切身故也。修堤而貯水,則旱可以收效;疏滿而通道,則潦可以避害。早而作、暮而休,耕之必深,耨之必易,擔糞而膏瘠土,除莠而養嘉苗,田無汙萊,粟有倉庚,農夫之職也。簡騶率巡郊野,察貧民而助種、助糧,勸富戶而借牛、借器。毋興事役以失時,毋縱吏胥以撓民,毋科歛以竭其力,毋放忽以懈其心,長吏之責也。分一路黎庶之憂,考列邑守宰之績,隨勤慢嚴殿最。務本抑末,興利除害,使我稼穡之民,共享豐登之樂,方岳之任也。昨秋年事,三道告歉,予之不遑寧食,已兩月矣。臘雪呈瑞,春陽布澤,百穀穰穰,八方熙熙,深有望於今歲。將以月正上辛,躬奉牲幣,祈穀于社稷,先須十行之綸。咨!爾方伯、居留、守宰之臣,體予至意,殫誠勸課,夙宵孜孜,毋或少忽。予有繡衣,朝暮可發,毋曰歲首之例飭,亦毋曰九重之深邃。」

○以金鍾秀爲吏曹判書。

○命耆老大臣、閣臣、宗臣,年例歲饌外,加贈米、肉、紬緜。

1月2日

○甲午,洪忠道觀察使金文淳,以權泓徵干連諸囚供招,密啓。回諭曰:「邦慶荐疊,霈澤無前。向日有旨,實有參量。況重鎭寫草一款,雖已綻露,草與正本有異。若乃泓賊窮天極地至凶至憯,不忍言、不敢道之事,果無共參之跡。草本中句語,旣未究竟,與泓賊區而別之,然後益彰泓賊之罪惡。依前後有旨辭意,曉諭後放送。至於仁壽,意謂稚騃,使之放送矣,年近二十云。定配所押送田哥,不但年老,所聞之言,一一直告。至於不告官之律,不可責之於癃廢之人。方今霈澤旁流,事係本獄,擧蒙酌放,豈可異同?以此意曉諭放送。」

○敎曰:「畿湖尤甚邑民情,比歲前尤當艱食。目下賙飢之策,何以拮据?而歲前救急,爲幾巡,歲後設賑,亦始自何日乎?至於畿邑與外邑尤異,擧行形止,勿拘前例,每巡狀聞。」

○申嚴僧尼入城之禁。因歲時乞米僧,攔入城市,筵臣請申禁,從之。

○以鄭民始爲弘文館提學。

1月3日

○乙未,設人日製于泮宮。

○敎曰:「洪奉朝賀致祭日字,曾有下敎,而尙無祗受之意,無乃以京第祗受爲難安而然乎?此則大不然。在前戚家,似此所遭,元無撤移鄕外之事。以是歲饋或例問,無不傳之本家。觀於向來靑恩、豐陵已例,不特班班。至於奉朝賀,尤有異焉。雖至今在世,以平日爲國忘私之誠,必當在私恩則割之,在君命則從之。況自家所披人言,予已躬自立證,雖欲伸暴,更無容說。令該曹,叨飭本家,致祭必於旬前祗受。」

1月4日

○丙申,御春塘臺,犒饋軍兵。

○召對。

○以鄭一祥爲司憲府大司憲,沈豐之爲吏曹參議,徐龍輔爲奎章閣直閣。

○領中樞府事金尙喆上疏乞休。不許。

○將行朝參,敎曰:「近來公卿百執事,噤默成習。歲初朝參,無異一初。況今《寶鑑》親上,元子定號?上而繼述之道,下而貽燕之謨,其要無過於諮詢。明日臨門,自大臣、三司,至于庶僚,必陳嘉謨嘉猷。」

○吏曹判書金鍾秀上疏引義辭職。批曰:「往事,不必追提。親享隔日,此非卿言私之時,卿其趁致齋前肅命。

1月5日

○丁酉,御仁政門,朝參。領議政徐命善啓言:「帝王之學,與韋布不同,察之於天人之際,措之於政注之間。故朝講夕對,非公文字之誦習,旨義之硏窮而已,常欲引古參今,取彼喩此,以盡夫由體達用之實。此聖學之必資啓沃也。我聖上,以聰明有臨之姿,懋遜志時敏之學,雖使鴻儒碩士,日侍經筵,尙不足以開發睿智,稱塞顧問。況以章句之凡儒,一誦陳腐之常談,欲聖心之怡然有會,誠亦難矣。然唐宗之乙夜觀書,不如弘文之引接;宋帝之退朝對卷,不如邇英之講讀。臣固知從容燕閒之中,何莫非玩索探究之日,而亦安知一勺之水,不有補於滄海之大方?當春煦漸長,新錄纔成,伏願留心察納,頻御經筵。」上曰:「當體念矣。」又啓言:「我聖上臨御以後,求言之敎,無歲無之,而至於日昨筵席,特引兩司諸臣,所以諄諄誨飭者,丁寧懇惻。臣意謂下殿陛,而相與勉勵,忠讜之論,輻湊於公車,而側聽屢日,尙此寂然。袞闕固無可言,時政豈乏當論?廟謨之叢脞,無非勤攻之端,民瘼之紛糅,無非指陳之病,而中朝發歎之餘,未見一人之剌口論事,或云近來俗習,工於謀身,故以含默爲長策,而臣愚死罪,此殆來諫之德,猶有所未盡而然耳。誠能開不諱之門,作敢言之風,精神以招徠之,聲氣以感應之,則喑啞之習,一變爲謇諤;委靡之俗,一變爲鯁直。伏願深軫聖念焉。」上曰:「另欲體念矣。」又啓言:「先正臣趙憲祠版,以其不祧之故,尙今在世,而間因宗支之聚訟,以致祀享之迭主。今則前日之立後者,已作古人,而又無子孫之可繼,香火斷絶,廟宇荒廢云,不可無繼絶之擧。請令該曹,問于本家,定其後嗣。」從之。又啓言:「國不能自治,待賢而後治;賢不能自擧,有援而後擧。臣忝在承弼之地,未嘗旁招俊乂,以備登庸,竊位之誚,無所逃罪。凡係培植搜訪之道,從當精白一心,反復商確,以俟聖聰之裁擇。而第念欲求未擧之賢,則宜先用已擧之賢。方今抄選,只有一人。特加超擢,俾聳觀瞻,亶合於先從隗始之義。臣謂執義兪彦鏶加資,以示風動之意宜矣。」從之。

○左議政李福源啓言:「今日言路,誠可悶矣。前後求言之敎,臨朝之歎,凡幾遭矣,而迄此寂然。此固群下之罪,而殿下益宜加勉,常以虛受之或未至,開遵之或未勤,深加省察,要使反躬之誠,過於責人之意,則言路不患不開矣。且近來臺諫遞易太頻。至於都憲之職,地望尤別,國朝久任者,多以年計,而近則乍除旋遞,無異冗官。日昨,以摠管而遞都憲,亦乖輕重之義。以此之故,居臺閣者,不知自重,人亦待之不重,無怪乎言責之不能盡其職也。臣意則臺諫必擇人久任,然後方可責敢言之風。」上曰:「所奏好矣,當體念矣。」又啓言:「三道設賑,最爲目下大政。列邑之警惕畏憚,莫如御史,不必監賑,亦不必通一道。間間抽栍廉察,則所廉者不過若干邑,而竦動殫竭之效,當遍諸道各邑。」上命抄啓御史可合人。

○右議政金熤啓言:「爲治之道無他,別般妙訣,不出於學之一字。惟我列聖朝日三講筵,又有召對、夜對,一日之內,晉接儒臣,講磨經傳,凡四五遭矣。先大王聖學,卓越百王,豈有所資於講官者?而寶籌彌隆,開講益勤,新錄之後,輒日御講筵,不特新錄而已,或有講官,新除於久違之餘,則亦必爲之開講。臣曾於先朝,忝在儒臣,居憂五年之餘,復入本館,先大王特命夜對。敎曰:『儒臣隔屢年登筵,特爲開講。』猗歟!先朝五十年治功之隆,實由於終始典學之勤矣。今番新錄後,適當隆寒停講,雖不得依例開講,亦宜有召對夜對,時時晉接之命。臣側聽而未有聞焉。殿下典學之道,不及於先朝勤講之誠矣。凡今日爲講官者,實無以啓沃聖心,資益聖學,而上斅下學之際,亦豈無一分裨補之道?臣願頻御三筵,孜孜好問,繼述先朝勤學之意,以爲聖人出治之道焉。」上曰:「所奏切實,當體念矣。」又啓言:「顧今謟侫成風,覆難無聞。匡救之言、獻替之論,永絶於公車之上。殿下屢下求言之敎,開示來諫之意,而終未有一人之仰體聖意者。有感而有應,實理之必然者也。感之而無其應者,是豈非所以感之者,有所未盡而然耶?臣則以爲遠謟諛、斥阿容,爲今日開言路之要。假使臣有遜志之言,則亟命斥退之,卿宰之中,有逢迎之習,則卽令擯逐之,則中外之人,咸知聖人之所樂聞者,在彼而不在此。忠讜諒直之言,不期來而自來矣。袪奢節用,治道之先務。昭儉化俗,聖王之盛節。臣嘗見故相臣李敬輿之疏曰:『世宗朝宮人,未滿百數。廐馬不滿十數。服用務從儉素。』古今異宜,祖宗朝古事,今雖不能盡行,而此可見崇儉二字,實爲我朝家法。孝廟朝軍士戰巾,有以緞爲之者,筵臣以此爲言。則當時軍門服飾,亦不尙儉,可以推知矣。宋太祖之鮮明戎衣,只爲其威敵之計也。不然則雖軍容所須,亦何必任其華鮮,以長其侈靡之習耶?殿下崇儉之德,非不至矣,而中外風習,轉益侈靡,不但有財竭民窮之慮,其爲貽累於昭儉之化,非細故也。如欲使昭儉之德,徧覃一世,則先自人主一身上,一切以儉約爲務,以及於宮掖近習。至令軍民之衆,祛其美服,革其侈習,則崇儉祛侈,當如反手之易。」上曰:「卿言果是。當加意矣。」

○禮曹判書鄭尙淳啓言:「人才作成,專係敎育。使列邑,叨擇境內有學識望重之人,差出校中都有司、掌議等任,授以敎迪之責。使之遴選,有地閥年少學優及凡民俊秀者,每月朔望,聚會學宮,以經傳等書,輪回講讀,討論文義。邑宰每於一年四等,招致試講,考勤慢施賞罰。道臣巡歷時,四長官都會試講,亦如列邑之例,春則試講,秋則試製,使儒衿之流,咸知先經術、後程文。則作興成就之方,未必無少補?」從之。

○漢城判尹鄭昌聖啓言:「我國道薦,卽漢之孝廉、唐之鄕貢之遺意也。近成文具,所謂道薦,全無實效。或以七八十老儒,擧而塞責,故銓曹亦以齋郞敎官等職,一番撿擬而止。在其人則固榮矣,其於求才之實,果何益哉?向來筵敎側席渴求之意,藹然於辭表側陋之中,苟有懷奇抱才之士,孰不思于于彈冠?而但士子之道,不可自衒,必待辟召。是以西漢盛際,至令郡國長吏,身勸爲之駕遣詣相府,有而不言覺免,年老者勿遣。又有縣次續食之規。今若令道伯,廣搜强仕以下可用之人,敦加勸勉,略倣漢法,則必無不來之理。初則敷試以言,終乃明試以功,其在綜核之政、用人之方,似爲得宜。」上詢于大臣。領議政徐命善曰:「自好之士,必不肯隨長吏上來。末流之弊,將至於干祿者應薦,恐不可不更加商量。」左議政李福源、右議政金熤、判中樞府事鄭弘淳、領敦寧府事洪樂性,俱以爲:「古今異宜,不可不熟講,可行無弊之道。」判中樞府事李徽之曰:「重臣所奏,誠有依據。漢之孝廉,隨計吏來京。唐之選士,亦就試京師,而今之道薦,銓曹不識其何狀,只憑薦狀,循例擬望,往往無實。若依成周貢士法,各道被薦人,升入太學,試可而後用之似好。」上命廟堂,更加商確稟處。

○大司諫林蓍喆、正言魚錫齡、李亮載啓言:「丙、丁以來,許多諸賊,指不勝屈,而究其根柢,則不出於鄭妻、龜柱、國榮輩數三賊魁。乃殿下寬仁太過,含容爲事,啓紙已毛,收殺無期。世道因此日壞,人心因此漸溺。至於凶賊德相出,而彝倫斁矣,亂逆肆矣。其窮天極地之罪,直與國榮一而二,而繫囚閱月,尙靳一問。聖意所在,臣固仰度,而大抵此賊,實爲諸賊之臣魁。澤、泓之詬天,而此賊爲之窩窟。仁、京之稱兵,而此賊爲之魁首。使此賊,一向假息,伈泄度日,則其聲勢之所鴟張,餘焰之所熏灼,將不知幾箇澤、泓,又出於何處,幾輩仁、京,又售於何地。思之及此,寧不澟然?伏願特賜處分。」上曰:「前已悉諭矣。」

○校理洪仁浩、副校理金翊休、尹㬦、修撰李度謙、徐美修、副修撰金履正、尹得孚啓言:「治國之要,莫先於崇儒術、開言路,而求賢之道,不必以學者二字,先立名目。近世所謂學者,未必人人皆賢。如有廢科擧、飾容儀,案上置程、朱書數卷,則便以爲道學君子,無論上下,一辭稱奬,華選顯秩,節次推遷,旌招禮遇,無所不至,而其實則學不足以通方,才不足以需世,不過主張怪論,誤人心、壞世道而止耳。是豈當初求賢之本意哉?昔在明、宣盛際人才彬蔚之時,有若曺植、李恒、成運之賢,而初授之職,止於閒司漫職。歷試之規,又在僻邑小縣,其所難愼之意爲如何哉?臣等謂自今以後,內而廟堂,外而方伯,廣搜博訪,各擧一二人,勿拘色目,勿論地閥,專以有實德、有實才者,愼選應薦,而朝廷亦不必遽然除職,先以白衣招見,叩其眞才實學,授以內外之職,以寓考績之意。必待其望實相孚,名行無疵,然後任以國事,加以尊官,亦無有不可。至若言路之責,專在臺閣,而近來兩司數遞,曾無旬月行公者,設或有思進昌言之人,實無措手之暇。臣意、則自今以後,兩司之無故違召者,蕫飭行公,在外承諭者,待其上來,使臺閣之臣,久於其職,然後方爲求言之要道,幷乞留念焉。」上曰:「所奏甚好矣。」又啓言:「聖王馭世之柄,在乎刑法之得中。嚴法重典,固可謂之失中,當刑而不刑,當辟而不辟,豈非過中之甚者乎?今日三司懲討之請,孰非當刑當誅之凶逆?而德相之千罪萬惡,俄已臚列於合辭之啓矣。論其窮凶不道之罪,不止於四字凶言,則嚴訊正法,不宜晷刻少緩,而經年拿囚,尙不訊問,若使此賊,或致徑斃,則輿情之憤惋,固無可論,而刑法之失中,又當如何?伏願亟從三司齊聲之請,俾輿情少洩,刑法得中焉。」上曰:「俄已悉諭矣。」又啓言:「人才進退,專係選部。我殿下以搜羅幽隱之念,屢勤飭敎,而前後任銓選者,每患聞見之不廣。間有一二除擬,而癃老者居多,不過一謝恩命而止。又或乍登朝籍,而沈屈者過半,每致一斥不復之歎,甚非所以奉承德意,振拔人才之道。臣等謂申飭銓曹,廣加搜訪,勿論大政、散政,已登薦剡者,劃卽照擬,可合收敍者,亦皆甄復宜矣。至若庶類甄用一事,不啻屢勤聖敎,而每當政注之時,未見收拾之效,致使懷抱才藝之類,終至空老,而本來許要之法,不行。亦宜申飭銓曹,一體甄用。」上曰:「所奏俱是切務,依此申飭。」㬦啓言:「大臣之責,惟在進人才,而我聖上卽阼,今至七年,未聞廟堂之上,進一賢、退一不肖。是果滿朝百官,無一不肖,擧皆賢俊而然歟?九卿之長、方伯之任,間有特簡,大臣之進一人、退一人,臣未之聞。若非大臣入告于后,外廷未聞也,則大臣未嘗留意於人才而然也。徒以久次,只觀履歷,如蔭仕、末官之計朔遷轉者然,如是而賢者何以勸,愚者何以懲,亦何以對揚我聖上側席如渴之念乎?臣竊慨然。伏願飭勵政府,勿循常格,廣求才俊,俾盡以人事君之義。」上曰:「非大臣之過,卽予之過也。然此等之言,出於勤攻之意,大臣必加勉,而予亦欲以此加意也。」仍謂諸大臣曰:「政府豈飭勵之地?而大臣必受以爲過矣。」咸起而曰:「臣等職忝輔相,而不能進退賢否,今日儒臣之言,誠藥石矣。」得孚啓言:「尹拯之背師,實斯文之大變,倫紀之罪人也。殿下於舊甲重回之年,遹追肅廟之志事,復擧追奪之舊典,庶幾是非歸一,士趨歸正。而千萬意外,又復下復官之命,義理旣明而復晦,聖斷有始而無終,臣竊悼之。且殿下命政院,凡以尹拯事上疏者,一切勿捧,士林之喪氣,公議之抑鬱,當復如何哉?殿下以邦慶之無前,特下曠蕩之典,凡干連惡逆之類,一切疏釋,如尹拯者,亦爲追復。臣非不知聖意之所在,而但念干連惡逆之疏釋,雖愚夫走卒,皆知其爲聖上過中之擧而憂之。至於尹拯之復官,雖稍有知識者,視以尋常,不爲驚歎,其爲將來世道之憂,孰有大於此哉?此實陰陽消長之會,邪正進退之機。伏願更加三思,勿以銷刻爲嫌,復下追奪之典,以光聖德,以幸斯文。」上曰:「予意非有前後之殊。此則筵敎悉及之,而當此無前之邦慶,苟非伏法之類,擧蒙曠蕩之典。且以先正年譜中,故相箚語觀之:『仍以置之勿論之科,殆涉如何?』況於今番《寶鑑》撰次時,奉考先朝下敎,又如是其諄複嚴切,予見此,不覺竦然,有向日處分。此不過仰遵而已。至於章疏勿捧,不但爲止鬧,亦是受敎所在。予意之無他,爾豈不體認?」上又謂得孚曰:「爾見故相金昌集文稿乎?」得孚曰:「未能思也。」上曰:「予嘗見之。故相亦以爲:『不可妄論』,予於此事,豈欲有始無終乎,但身後追奪,卽生者之一律,此則稍過分數矣。前後筵敎已諭矣。」得孚曰:「宣擧則猶可復官,而拯之背師之罪,豈可復官乎?」上曰:「過矣。」又啓言:「目今龜柱、鄭妻、德相三逆,則三司之臣,連發合啓,臣不更論,而至於受龜柱指使者,漢耆是也。漢耆之得免島配,己失之太寬,而西樞之命,又何爲忽下也?今番邦慶,雖無前,而惡逆之流,烏可幷論於赦典之中乎?比之皇天,雨露之澤,不擇於嘉穀與稂莠,而其鋤去稂莠,培埴嘉穀,則在乎農夫耳。殿下特用曠蕩之典,雖下西樞之除命,而銓官豈可遽然奉承乎?臣謂其時付職之銓官,亟施罷職之典宜矣。」上曰:「過矣。不允。」又啓言:「朋友,居五倫之一,而其義甚重。父子、君臣、夫婦、長幼之倫,亦皆朋友是賴,而其道以明。旣結爲朋友之後,自非惡逆,不可容易相絶。是故周公之訓有曰:」故舊無大故則不棄。「朱子釋之曰:」大故,謂惡逆,蓋重故舊之誼也。「臣聞李宗燮之於蔡濟恭,誼同家人,而蔡濟恭之犯逆與否,臣雖不敢的知,旣無明白可證之端,則李宗燮之同參堂箚,有傷於風化。李命植之於趙㻐,情若兄弟,世人之所共知也。趙㻐之黨逆與否,臣亦不敢的知,而旣無著見之事,聞又脫空,則李命植之論劾,近於賣友。李宗燮之年少,固不必深責,而曾謂李命植之乃有此事耶?不可置而不論。臣謂李宗變、李命植,特施罷職之典,以敦淸朝之風化宜矣。」上曰:「此等事,莫如不抉摘。竝不允。」

○以李文源爲成均館大司成,趙時俊爲司憲府大司憲。

○停諸道水陸春操。

1月6日

○戊戌,次對。先時,上差宣傳官梁埉義禁府假都事,授以密旨,往喬桐押鄭致達妻出陸,而朝廷漠然未知。至是,埉以候風出陸,馳啓。啓到承政院,諸承旨始覺之,陳啓請收還。不許。時、原任大臣、卿宰、三司求對。上召見諸臣,迭請亟寢出陸之命,因施邦刑。不允。兩司又陳啓力爭。批曰:「向日傳敎中已諭矣,非謂其罪有一分可恕也。方當無前之邦慶,干犯不輕之類,莫不蒙疏蕩之典。如鄭妻之罪盈惡極,而有此移置之命,予意專出於追念先朝鍾愛之聖意也。律名無減,爲公法也。由島遷陸,伸私恩也。噫!《明義》一部,義理炳若日星。萬一有絲毫窒礙之端,予豈忍發此敎也?且以《明義錄》中所載者觀之,伊時不但不施島置之律,竝與城外出置,而未之擧焉。今玆處分,豈無商量乎?在昔日世龍妻事,廷臣或多贊揚之語。鄭妻之負犯,雖浮於世龍妻,諸臣何不諒予心乎?且以處分言之,世龍妻則全釋,而鄭妻則出置,不必過加爭執,勿復煩請。」

○領議政徐命善等,以誠未格聽,罪著緩討,退而胥命。上遣史官,諭令勿胥命。

○遞兵曹判書徐有隣,以鄭好仁代之。

○領議政徐命善等聯名上箚曰:

臣等誠淺言拙,未回天聽,一則臣等之罪,二則臣等之罪。噫!前後筵敎,丁寧惻怛,臣等雖愚迷,聖意攸存,寧不仰體?而不可拂者,王章也。不可靷者,輿情也。殿下雖欲曲伸私恩,奈王章何?臣等雖欲仰體聖敎,奈輿情何?至於君命出納之不由喉院、罪謫去來之不關金吾,大違常格,必有後弊。此亦豈細故哉?伏乞先收鄭妻出陸之命,繼允三司正法之請,仍治臣等緩討之罪。

批曰:「憲長擧條批旨,卿等想已見之。今雖爲批,於卿等,恐無以易此,此不更及。而觀此箚本,遣辭旣如是其嚴正,繼又有萬萬過中之語。待大臣之義,有難一味牢拒。因其所到地設圍,則雖有島陸之別,律名反有重焉,豈不是恩法兩行之擧乎?卿等安心視事。」

○館閣,行翰林會圈。五點,李祖承、尹序東、尹行任、李崑秀。

1月7日

○己亥,領議政徐命善等聯名上箚曰:

臣等短箚聯籲,恭俟處分,伏奉批旨,關曉委曲,擎讀再三,以感以惶。至於恩法兩行之敎,臣等之前席覆難,亦旣略陳,而聖諭之下,請得以畢其愚焉。噫!以覆載所不容,神人所共誅之元惡大憝,而薄置之隔一帶近百里之善地,使之至今偃息,任便居住。殿下之恩之伸也至矣,法之屈也大矣。今又夤緣大霈,自島而陸,有若雜犯宥除之例,無復絶裔屛棄之意,防限蕩然,便同全釋。恩則伸而至於濫。法則屈而至於壞。殿下雖以爲恩法兩行,而臣等但見其有恩而無法也。且流竄之典,自有差等。以地之遠近,別罪之大小,至如圍置,尤係重律。惡逆而置諸近畿,近畿而加以圍籬。是則空有加律之名,實歸減等之科。伏乞亟改成命,以光聖德。

批曰:「箚中所謂:『空有加律之名,實歸減等之科』,云云,予誠莫曉也。島配與荐棘,輕重大異。蓋予本意,只在於伸公法,而寓私恩也。出陸之典,雖似傅輕,加棘之律,實欲從重。卿等之如是爭執,豈不萬萬過當乎?若使所到地加棘傳敎,早卽頒布。罪人必不至新定配所。卿等諒之。」

○承旨趙時偉等啓言:「卽見畿伯狀本,則罪人鄭妻,已安接於坡州渠之墓舍,此何事也?假都事及地方官,亦今日臣子耳。此賊之不共戴天,渠輩亦豈不知?而密旨賫去,視若尋常,罪人移送,無難擧行。人心陷溺,胡至此極?至於畿伯狀本中,只曰安接而無一嚴加防守之語,此又何事也?向於島中,尙有設防限、禁出入之事。況今還接之地,距京城至近,苟不嚴束,則隱憂深慮,當復如何?而不此之思,循例安接,玩愒成習,固群下之罪,而亦殿下有以啓之也。更加聖斷,明施邦憲焉。」不允。

○以趙時偉爲吏曹參議。

○遞吏曹參判鄭昌順。昌順檢擬韓宗纉於奉常寺正。宗纉,孝純之後也。右議政金熤,以孝純干犯名義,不當檢擬其後孫,公座論斥,昌順上疏引義。上遞其職。旣而,孝純後孫錫敏,擊錚訟冤。上覽先朝己丑伸釋之敎,特命宗纉,無礙調用。

○以兪彦鏶爲刑曹參議。

○宋德相死。德相罪惡彰著,逮繫閱歲,因病久未盤訊。在獄中,益叫嚷誖亂,要獄卒傳書其家。至是徑斃,輿情憤惋。

1月8日

○庚子,親押社稷祈穀大祭祝。

○詣社壇,奉審省牲器,飭亞獻官以下,虔誠齋沐。

○上召見社稷署令尹光濩,徵本署儀軌。光濩對以無有。上命本署提擧,撰次凡祀享儀式、壇壝、館舍及流來事實,彙分類次,藏于本署。

○命自今經宿動駕時,差藥院分提調,直本院。

○諭京畿湖西道臣曰:「自去秋,畿湖大歉,予之不遑寧食,已踰歲矣。宰夫以時進饍,輒思顑頷之民,直欲包于簞、盛于壺,遍及于蔀屋,而不可得也。噫!稅則蠲,糴則停,蠲者停者,難免鬻鼎賣屋之苦,有何餘粟,能及窮春?又況不蠲而不停者乎?歲前之幾巡救急,見救者容或免浮黃之色不見救者,安知無癸庚之呼乎?方今開春有日,賑事已始。嗟!予無依無告之民,果能不于溝壑,不于道路,而安堵待哺否歟?賑之難有四,飢口之虛實易蒙也,穀品之精粗易雜也,斗升之大小易換也,鹽醬之醎酸易混也。失此四者,與不賑等耳。故分粟則躬自監量,饋粥則躬自嘗味者,法意非偶爾也。予又聞之,小民之或事傭賃,或事薪樵,終歲勤動,無穀可生者,固所矜惻,而自在付食。至於前銜朝官曁夫章甫之士,恥於其名,忍飢不願。又其中班族婦女之窮寡,旣難呼籲,且乏僮僕,莫之自衒,坐而見漏。如此之人,守令躬行閭里,極意搜訪,宣布曉諭,抄出分受,毋令一人不獲其所。歉歲開賑,從古何限,而必稱益州之韓,靑州之富,以其一箇誠字,貫徹民情故耳。軒、岐之聖於醫,龔、黃之工於治,亦是誠而已。毋泥於古,毋拘於常,盡吾誠做將去,無令韓、富專美有宋。兩道賑資,己令區劃。發公倉賑國民,若無事乎別般拮据,而予自嗣服以後,凡係內需之用,一切省減,別儲一帑,予非私其財也,蓋爲吾民水旱飢饉之資也。別施恩澤,況有國朝故事?今下京畿,錢六千緡、胡椒二百斤。洪忠道,錢四千緡、胡椒一百斤。卿其祇受,酌量分排於設賑諸邑,以補不足。噫!投醪於水,水豈有味,而所相感者心也。此物雖薄,亦庶幾知予臨御膳思蔀屋之至意也。九重夐邃,莫能躬察,則所恃者方伯與守宰也。抄一口、分一粟,若予之臨視。夙宵憧憧,毋怠毋忽,活我窮民,以奏膚功。勤則有賞,慢則有罰。予又何多誥?予方祇詣社稷,以今上辛之日,躬薦牲幣,爲民祈豐。玆於享所,庸敷十行,卽爲民祈豐年之意也。」

1月9日

○辛丑,祈穀于社稷壇。

○執義徐有成上疏,請寢鄭致達妻出陸之命,且言:「假都事之下去,不由王府,不資營關,其所憑據,只一紙密諭而已,則守土之臣,初不疑慮,遽然承奉,使罪人穩度海門,其平日之不善防閑,可知。該府使宜削職拿問。」不允。

○校理洪仁浩等聯名上箚,乞寢鄭致達妻出陸之命不允。

○京畿觀察使李亨逵上疏引咎。飭令視務。

1月10日

○壬寅,召試翰林被圈人,取李祖承、李崑秀、尹行任三人。

○以李祖承爲藝文館檢閱。

○領議政徐命善上箚乞解。不許。

○放機張縣定配罪人沈能一。能一,儀之之姪子也。英宗辛卯,儀之與韓鍮,同時被戮,而能一坐配機張縣。至是其奴厚三,擊錚訟冤。上特放之。

1月11日

○癸卯,展謁于宗廟、永禧殿、毓祥宮、延祜宮、義烈宮、景慕宮。

○命太廟公廨頹圮處,擇日修改。筵臣有言:「大內舍宇傾頹處,亦當及今修葺。」上以畿甸饑荒,命寢之。

1月12日

○甲辰,召對。

○領議政徐命善呈辭單。遣承旨敦諭。

○以金履素爲吏曹參判,李崇祜爲司憲府大司憲,贈故節度使沈搢、故同知中樞府事柳就章兵曹判書。

1月13日

○乙巳,御春塘臺行內試射。

○召對。

○中批,以兪彦鏶爲吏曹參議。

○贈故直長洪義人司憲府執義,故生員洪哲人司憲府持平。

○領議政徐命善再上辭單。賜不允批。

○大司憲李崇祜上疏曰:

今日臣子不共戴之讎,豈有如鄭妻?而恩未遽割,辟未卽致,所施出置之律,只在信宿之地,刑已失矣,恩已過矣。又擬以遇慶出陸之典,歸處墓舍,無異平人,此何擧也?命令不由於喉院,去來不關於金吾。由前則亂逆增氣,由後則擧措乖當。如是而國長治者,未之聞也。當此紹述《寶鑑》,身敎元子之日,反使義理晦塞,隄防隳壞,是豈望於殿下者哉?如德相之窮凶極惡者,就捕經月,終未一問,致使顯戮未加者,此何獄體?此何刑政?追施之律,雖有禁令,而國榮之獨請孥籍者,以其罪惡之非他逆比耳。德相之於國榮,卽是二而一,一而二,則諸臺追孥之請,亦豈可已也?伏願亟收鄭妻出陸之命,復施兩賊追孥之典,少洩輿憤焉。近日懲討之玩愒,罔非群下之罪。自有向日鄭妻處分,凡在三司之列者,其爲驚心痛骨,必倍他人,則伊時諸玉堂筵退之後,守閣積誠,期於得請者,宜無異於喉司之臣。只以數行短箚,有若塞責。及至夜深,始乃隨參者,事旣顚倒,意欠誠實。淸朝論思,將焉用彼?至於前都憲,初旣出肅,未得準請,則處置之後,復卽求對,有不容已,而强引微嫌,旋違召牌者,亦極苟且,誠甚慨然。臣謂諸玉堂及前都憲,竝施譴削之典宜矣。

批曰:「向來處分,實非得已。不如是,無以伸私恩也。至於可援之例,非曰無之,卿所云云,出於守經之意。法語能無從乎?予方受而爲咎,至於前都憲及諸玉堂事,特因未及周思之致,不允。」

○掌令李宗燮上疏曰:

日前朝參儒臣,以臣之昨年春,同參堂箚事,大加非斥,責之以義理,警之以風化。臣於重臣,情誼之篤,無間親戚。夫豈有一毫相害之心?而伊時大臣之筵奏極嚴,兩司之章箚迭發,事實之有無,末由模捉,罪名之臚列,至爲危怖。臣以弱植新進,不能固守,其當初徑出之心,竟不免末梢隨參之歸,名帖纔呈,愧汗旋積。非不欲亟陳自劾之章,仰請誣人之律,而其後聖上之爲重臣,慰藉昭釋,殆無餘蘊。臣以此時,斷齗爲自明之計者,又不無隨時反覆之嫌。囁嚅趑趄,式至今日,人言之來,亦已晩矣。伏乞亟隆威罰,削名仕籍,俾得以自靖焉。

批曰:「勿辭。」

○司諫金翊休、副校理尹㬦上疏,請施宋德相孥籍之典。不允。

1月14日

○丙午,御春塘臺,行內試射。

○召對。

○領議政徐命善,三上辭單。賜不允批。

○刑曹參議兪彦鏶上疏曰:

臣竊伏聞向日儒臣,有論近世所謂學者假眞售僞之弊。其曰,華選顯秩,節次推遷者。正爲如臣冒濫者道也。是則不待當世之公議,而自知甚明,其何敢昧量己之義,忽辭尊之戒,冒沒趨承,以重辱名器,而益招譏議哉?伏乞亟收新秩。

批曰:「爾見向下求賢綸音否?見今朝著,林下之士,絶無彙征之義,在旌招之列者,亦只是爾一人。惟予必欲致爾之心,爾當不待予言之煩複,庶或領略。噫!以今朝象,以今國事,倘無儒者之協輔,何能正人心而振士氣,使薦紳章甫,知所矜式也?至若疏中,以朝參日,儒臣筵奏,有此引義之說,儒臣下語之際,誠有不審之失,又有臺章,方賜處分。爾其亟回若浼之志,更體如渴之意,卽起造朝,弘濟時艱。」

○正言李亮載上疏曰:

臣於向日朝參,儒臣洪仁浩所懷,竊有慨惜者。其曰:『求賢之道,不必以學者二字,立名目?』噫!是何言也?夫學之一字,卽古聖賢傳受之法,而修齊治平,莫不權輿於是學,故學然後固可謂之賢,而自古無不學之賢者,求賢之道,捨是學,而將何所準的乎?其言又曰:『廢科擧、飾容儀,案上置程、朱書數卷,則便以爲道學君子,而不過主張怪論,誤壞世道而止耳。』噫!眞所謂:『主張怪論,誤壞世道』者,臣未知其何所指斥,而飾容儀讀程、朱者,皆歸之於怪論,則程、朱之書,其將廢棄,而不讀耶?假稱學者,欺世盜名者,間或有之,而遂以此盡疑學問之人,而歸咎程、朱之書,則其果成說乎?又曰:『先以白衣招見,叩其才學。』噫!人君之待賢,苟不致敬盡禮,則繫爲千駟不顧也,安有以道學爲名者,白衣膺命,衒能於筵席之間,廁跡於簪紱之間哉?方今聖明在上,以崇儒重道,爲第一義,此正道學彬鬱,儒化大行之會,而職在論思之臣,乃反顯斥儒業,輕蔑學術,啓人君侮賢之心,誣一世讀書之士,其爲世道之憂,誠非細故。臣謂奉常正洪仁浩,宜施譴削之典。

批曰:「朝參日,儒臣筵奏,俄因儒賢引義疏,又因爾疏,欲施責飭,而取考伊日諸儒臣聯陳,非洪仁浩一人之言,則爾疏中單擧仁浩,至請譴削,豈或失於照檢而然耶?」

○罷朝參日登筵儒臣洪仁浩、金翊休、尹㬦、李度謙、徐美修、金履正、尹得孚職。

1月15日

○丁未,御仁政殿,受討逆賀,頒赦中外。王若曰:

天地陶甄,未化梟獍之性;神人憤惋,詎緩鯨鯢之誅?玆當醜類之掃平,庸申多方之誕告。眇予寡德,叨此丕基。自春邸而艱危飽經。噫!亦甚矣。迄今日,而亂逆層出,寧不痛歟?未能察奸而孚頑,始忽履霜之戒;廼見連黨而濟惡,馴致滔天之凶。逆賊國榮,以不奪不厭之心,逞至妖至憯之計。天功自貪於翊戴,久居宿衛之深,嚴壑慾漸肆於餐饕,遂至威福之擅弄。嚴嵩之勢焰薰灼,百僚震驚;元載之貨賂充盈,八方輻輳。此猶薄物細故,實有極惡窮凶。逆謀至及於坤闈,爲臣子忍發此說?大計敢沮於宗國,伊路人亦知其心。恢江海納汚之量,予則曲爲之地;犯《春秋》無將之罪,渠乃自絶于天。若誣上惑衆之言,難一二數,而凶國害家之計,殆千萬方。結得妖億鬼蜮之情,草給逆相凶獰之疏。借儒名而作爲羽翼,可知一串貫來;肆筆端而露出心腸,奚止四字說去?朝家之恩寵罕比,忍能忘乎?君臣之分義莫嚴,何若叛也?德相,藉先正之遺蔭,竊抄選之濫稱。踪跡假托於山林,楦麟欺世,恩禮枉侈於玉帛,軒鶴胎譏。寘經幄講討之班,意或一毫有補;顧椎魯鄙悖之狀,其如十目難逃。恬然視當略豺狼,嗟無張綱之劾冀;奈之何爲人鷹犬,甘作郗超之助溫?肆致逆節之暗連,至有悖說之闖進。惟其促膝而握手,幾發潛移之言;所以自夏而徂秋,轉急力遏之計。入而登筵則公肆家事之奏,出而投匭則陰圖國脈之謀。噫!彼負國而忘先,罔非不可逭之罪;凡厥戴天而履地,孰無得以誅之心?始也蝨附蠅營,仍成紏結之勢;終焉鴟張豕突,倡起凶孽之徒。先幾決歸,可見儒賢若浼之志;秉義請討,益激廷臣共憤之忱。雖此輩罪合殄殲,而王政務從寬貸。任偃息於東峽,杯酒釋權;姑竄配於北關,椹質屈法。同巨魚之漏網,反貽伏莽之憂,效困獸之噬人,莫遏滋蔓之禍。醞釀已久,蓋兩賊一片之打成;排布轉深,而千奇百怪之疊出。二樂籍其姪之勢,卒爛漫而同歸;四煥濟乃父之凶,以註釋而交煽。湖賊猖獗,鎭、潤輩通章迭興;海孽跳踉,亨、集等悖書繼起。志完發論於院裏,猶諉愚迷;貞采屬草於謫中,抑何心術?未遑惡草之拔本,遂成烈火之燎原;敢罵日而詬天,至發三次凶疏。欲稱兵而犯闕,又有一種陰謀。澤徵素蓄不道之心,曾犯罔赦之罪。作私錄而沘筆,六字之凶言忍聞;托公車而投章,三殿之誣辱叵測。結最中而受執手之托,奚但壁洞之綢繆;嗾有白而逞換貢之謀,難掩金錢之賂遺。書中發笑之句,實是商輅之所無。在帳前稱我之言,抑亦天海之未有。泓徵跡本蟣蝨,毒肆蠆蜂。捏無搆虛,全襲逆澤之圈套;倖災樂禍,一從賊沈之指揮。中懷無所憚之心,爾何爲者;上逼不敢言之地,予實痛焉。仁邦挾左道而惑群黎,奚畢張角之煽亂;募力士而徧諸道,政類巨正之聚徒。密與湜、勛而結盟,托巢穴於白鶴山下;幸有瑞集之上變,露縱跡於金甲島中。初旣輸疑於完營,廼復吐實於鞫獄。運糧官、前鋒將,部署已分;都元帥、大先生,名號預定。指星緯而敢倡凶論,古無今無;掠營邑而擬犯京師,從某至某。京來,亂賊渠率,劇逆切姻。乃敢曁仁邦同心,締黨結類;必欲從德相效死,認賊爲師。緹騎之閱月追踪,如捕風影;金吾之卽日取供,若合符節。陰機、秘計之無不主張,寧官三尺之律;地角天涯之互相和應,便成一團之形。籍中之姓名屢更,固難測也;天上之日月高揭,焉敢逃乎?苟究盤結之凶謀,自有流來之積漸。儒者之虛名惑世,實爲諸賊宗盟。衛所之巨魁稔凶,又是一層窩窟;雄唱雌和,那免人心之動搖?肚接腸連,漸致逆黨之熾盛。幸賴皇天之眷佑,獲覩宗社之奠安。逆折奸萠,措國勢於盤泰;廓揮陰沴,濟時運於艱屯。王章未施,莫云元惡之倖逭;天理不忒,竝致鬼誅之先加。群醜咸伏於常刑,輿情自此少洩,餘黨悉傅於生路,脅從何必深治?器遠,自干天誅,待功臣非所薄也。希亮,用殄厥世,在賢祖顧何累焉?旣無關涉於他人,寧欲疑懼於是日?當其波流之漸染,實多蔓延之憂;及夫涇渭之區分,寧有株連之患。頒綸音而播告,苦心亶出於牖迷;闢緯讖之肆行,急務莫先於重道。逆賊國榮、德相徑斃,澤徵以大逆不道,結案徑斃,施以逆律。有白以犯上不道結案徑斃,泓徵、仁邦、京來,竝凌遲處死。天湜,下送關西正法。沈、亨夏,下送湖南捧結案。貞采,減死島配。煥億、最中,竝減死島配荐棘訖。幸妖孽之夬剪,斧銊飾威;喜邦運之鼎新,朝野均慶。陰陽舒慘,同歸發育之仁;區宇淸明,爭頌寧謐之象。爰推曠蕩之典,誕垂渙宣之音。於戲!霜雪之威薄施,縱愧除惡務本;雷雨之澤旁沛,庶幾與物同春。

〈藝文館提學徐有麟撰。〉 ○召對。

○領議政徐命善,四上辭單。命安心調理。

○各司、各營,進壬寅會計簿。黃金三百五十七兩零,銀四十三萬四千一百四十兩零,錢一百三十六萬二千五百八十八兩零,綿布六千五百六十八同零,苧布七同二十八匹零,麻布一千二十二同零,大米三十八萬五千七百八十石,小米三萬四百六十三石,黃豆五萬七千四百九十石,皮各穀三千二百七石。

1月16日

○戊申,次對。右議政金熤啓言:「鄭妻之薄竄近島,貸以一縷者,殿下旣屈法矣。今又自海而陸,置之近郊,使安處於渠之墓舍,此則不過便同門黜。以鄭妻之罪惡,罰止門黜者,天下寧有是耶?況王者爲治,刑人賞人,與國人共之,而不以私意,間於其間?今殿下,授密旨於一介假禁郞,不使政院,知有此處分,是豈國人共之之義也?置政院亦何爲哉?事已往矣,猶可及之。請還收禁郞密諭之命,施以邦憲。」批曰:「縷縷之言,非不知緊切,而如是處分,亦出於不得已也。」又啓言:「國榮之爲千古極逆,聖上之所已燭。而其所以處國榮者,不過使之解其官職,歸還田里而已,威罰無所加,律名無所施。窮凶之情、極惡之節,殿下洞悉無餘,親製綸音,播之八方,而獨於懲討之典,不許群請,聖意所在,臣實莫曉也。蓋國榮當初衛國,亦豈曰無其功也?殿下燭其逆節,而猶欲全保之者,臣固知聖念之出於紀功,而以國榮之罪惡,俾得保其首領,斃於牖下,後之人論此事,則豈不疑惑於殿下刑政之乖當乎?至於德相之拿來後,終未一問,任其徑斃,應施之律,亦不擧行,拿來而訊問不加,則當初拿來,反歸沒着,徑斃而典憲不施,則畢章王章,又無所施,朝家刑政,又何若是之乖舛也?臣雖無似,豈欲以刑法導君上哉?特以懲討不嚴,亂賊不懼,漸致倫綱益隳,禍敗層生,臣所深憂,實在於是。國榮、德相懲討之典,亟允臺請焉。」左議政李福源曰:「右相,則以後世之疑惑爲慮,而臣則以爲今以綸音與敎文觀之,榮、德諸賊之窮凶罪惡,俱是窩窟巨魁,而畢竟處分,若是其輕歇,人孰不致憾於天地之大耶?」批曰:「卿等之言,皆是,而予亦有商量而然者。豈無權宜之道耶?」熤又啓言:「日前朝參時,校理洪仁浩所懷之言,有不勝駭然者。職在儒臣,將以求賢之語,仰答崇儒之敎,而開口第一義,乃曰:『求臣之道,不必以學者二字,先立名目。』繼又曰:『學者未必皆賢,不過主張怪論,誤人心、壞世道而止耳。』夫所謂學者,非別般名目,學爲聖爲賢之道者,是謂之學者。苟欲求賢,則捨學者而何以哉?今若以主張怪論,壞了世道,盡疑一世之學者,求賢必於學者之外,則不但賢者之終不可得,此何異於宋朝僞學之禁也。大抵學者之中,亦豈無眞假之相蒙耶?若使仁浩爲是之慮,則其爲言也,宜以爲:『綜核名實,明知其有實學,然後崇奬而委任之』云爾,則亦無所不可,今乃以主張怪論,誤了世道,誣一世學問之人,便欲求賢於學者名目之外。儒臣奏語,豈容若是其乖謬乎?年少之人,識見未長,一時妄發之言,顧何足爲世道之憂?而問其官則經幄之臣。經幄之臣,筵席奏語,登諸朝紙,播諸中外,則中外志學之士,必以爲朝廷之上,有此詖僻之論,擧皆欲鞱光晦跡,不欲居於學者之名矣。然則亦可謂世道之憂不細矣。此不可不譴罰示警。前校理洪仁浩,特命削去仕版,隨參諸儒臣,幷施以不敍之典宜矣。」允之。又啓言:「今番韓錫敏之擊錚鳴冤,無嚴極矣。臣取覽其供辭,則錫敏,以韓孝純之子孫。爲孝純鳴冤,欲淸脫孝純於得罪名義之科,以孝純之扶護慈殿,爲一篇宗旨。其東引西援,傅會其說,無非徑庭舛錯,終歸於誣罔之辭。設如渠之所云,雖一番果參廢母之啓,則便己得罪於倫彝,其有扶護之心,更何足論哉?且戊午正月廢母庭請時,都堂會議,孝純以左相,率卿宰議,上貶削節目。公私文蹟,班班可考,雖欲掩諱,其可得乎?然孝純比之纉男、爾瞻輩,則稍有間焉。世代亦已久遠,爲孝純之後孫者,皆經郞署、守宰,今豈於韓宗纉,何獨靳許?而第《名義》所關,隄防所係,故略陳事實,以備俯察。」上曰:「稔知卿嚴明於此等處矣。」

○行司直金華鎭啓言:「吳始壽後孫錫忠擊錚,回啓判付,有取考文書,指一稟處之命。當初勘獄時,已有睽異之諸議,伊後咨文中,亦有四字之凶言,故爲其子孫者,以此鳴冤,而事係久遠,不可遽然論斷,獄案考出,亦甚重難。請下詢大臣。」左議政李福源曰:「此事,臣雖未詳,以前後諸臣之論觀之,其子孫之鳴冤,固無足怪,而關係重大,歲月久遠。故相臣趙顯命之覆奏,亦出愼重之意。到今臣無別見,請置之。」允之。

○召對。

○領議政徐命善五上辭單。命安心調理。

1月17日

○己酉,御宣政殿,行文臣殿講。

○召對。

○領議政徐命善,六上辭單。命安心調理。

○以任希敎爲司憲府大司憲,趙鼎鎭爲成均館大司成。

1月18日

○庚戌,御宣政殿,行常參,兼行晝講。飭京外,掩骼埋胔,助給婚葬。從左議政李福源言也。

○檢討官嚴思晩啓言:「都下錢荒日甚,而各營門所儲頗多云。宜令歛散,以捄錢荒之弊。」批曰:「錢貨之無名取殖,旣是難繼之道,亦非杜倖之意。此外如有從便救弊之方,令廟堂,從便矯捄。」又啓言:「申聞鼓擊錚之法,蓋慮小民幽冤莫伸,而近來奸民許僞日長,微事細故,輒皆肆然上徹。請別飭諸道,凡係擊錚行査之類,務從明覈,以杜屑越之弊。」批曰:「玆事有難一例膠守。嚴防則下情莫達。過弛則奸弊滋生。朝家付中外有司之臣,俾究情實,遽決有司,各以當律照勘,豈不是兩得其宜乎?以此申飭。」

○敎曰:「方長不折,古人有言。原情定罪,斷例則然。向來儒臣之山林事筵奏,大是踈率,極用嘅惜。然年少新進,不愼詞鋒,遣辭之際,辭未達意,致有儒賢之引義,大臣之筵奏,又至有臺諫玉堂之疏。外面觀之,諸儒臣豈免司直之論?然究其心,則斷無他焉。今以無妄之跡,竝置諸儒臣於侮賢之科,殊乖方長不折之意,亦違原情定罪之道。且當敦召儒臣之日,葛藤之不已,甚非所以安其心之意。朝參日筵奏罷削玉堂,幷給牒敍用。如是處分,非一毫泛忽於本事。安知諸儒臣,從後有別般尊賢之樹立也?噫!見今朝廷,位著苟簡,而際又言路岐異,互相雌黃,則亦豈美風?朝家本意,廷臣未知領會否也。」

○敎曰:「見湖西賑穀區劃啓本,舒川等四邑富民,有捐賑補賑之擧,或滿千數,或至五百三百包云。富民之忘私濟衆,極甚可嘉。年前湖南私賑人,猶且拔例收用,湖西豈或彼此?從當待畢賑,朝家別欲奬勸,而然於此事,有提飭者。昨於嶺南綸音,亦已及之。富民家有餘儲,則給親戚隣里,固是厚風善俗,而歉歲産業,必有難辦之慮焉,爲官長者,諉以勸分,迫令備納,則惠則未遍,害己偏受。此等處,亦不可不留意。適因狀本,有此下敎,自廟堂謄關嚴飭該道伯,使之惕念。仍以此意,一體申諭畿伯,亦令兩道道臣,申飭守宰。」

○諭嶺南道臣曰:「嶺南穡事,再昨年大歉,昨年又歉。昨年之歉,比畿湖雖曰差勝,旣承再昨年大歉之後,則雖稍實之次邑,當此窮春,民食必竭。況尤甚邑乎?以尤甚邑言之,不但無勝於畿湖,恐反不如,以其甁甖之竭已久,而飢困之迫轉甚故也。蠲稅停還,朝家所以軫恤者,亦至矣,未知實惠,果無不究之歎否。見今賑事已始,又未知列邑之施設何如也?其果飢口精而穀物實歟?分俵及時而升斗無欠歟?嶺南多故家大族,而平時亦甘窮餓,飢歲何以資活?如或死生雖大,廉恥爲重,不忍乞憐於官府,自致顚仆於溝壑,則其爲傷惻,有甚於小民。如此之類,亦果搜抄,而賙救歟?家有餘儲,分給隣里,固是厚風善俗,而荐凶之餘,富亦爲貧,勢同弩末,措手無路,而爲官長者,諉以勸分,迫令辦納,或至於典賣田産,不安生業,則惠未遍及,而害已偏受。此等之事,亦果詳愼而無錯歟?予以是憂慮交中,一息靡懈,或至當食而忘食,雖食如不能下咽。苟有可以活吾民者,夫豈有惜?內需司歲入無多,應用亦繁,而近年以來,痛加省略,稍存嬴餘。且御衣所用皮物,初不進用,出付尙方之臣,勘簿以置,皆欲爲水旱飢饉之一助也,故於畿湖兩路,已給若干錢物,若以嶺南賑邑之差少而獨闕,則不特有乖於一視,於予心有缺然者。本道賑資區劃之外,特以內帑錢二千緡、御衣次貂皮一百張,下送本道。卿其量宜分俵於設賑各邑,以補賑資。雖非原設賑十四邑外,此如有私賑處,亦須差等分俵,期於均沾。噫!嶺南飢口,當以萬計,此物,奚足以給旬日之食?而猶且輸致於千里之外者,只出於恤民之至意,而亦欲字牧者,庶幾體予至意,少加惕勵焉耳。卿須以此,明飭列邑,俾各殫竭,卿亦宜多方接濟,悉心撫摩,無負委寄之責。嗚呼!嶺南,視湖西差遠。惟遠也,故赤子之嚬呻,或難登徹。守宰之奉行,易致慢忽,而顧予爲民之念,尤切於他道者,亦遠故也。身居九重,心在蔀屋,則雖遠猶近也,如或有一民捐瘠之事。則該邑令長,必加重勘,次不寬宥。設賑外列邑,亦當有以考能否而行賞罰,幷須惕念,毋怠民事。噫!惟玆之敎,亶出悃愊,咨爾方伯、守令,寧不體認也。」

○三司〈大司憲鄭好仁,執義李濟萬,掌令安鼎大、申致權、持平金孝眞、徐配修、正言申大尹,校理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