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敢?难道此刻你就真的不想知道我刚才去了哪里?”锦言问出这话,心里也有些不安,这个从柳过于内敛,怕是不好治的主。
从柳仿佛是下定决心一般,长舒一口气:“主子刚才让拂弦去探探皇后娘娘在哪个房间,这会儿自然是从皇后娘娘的房间出来的。”
锦言猛地抬头看向拂弦,拂弦跟着跪下,急道:“娘娘,拂弦没有惊动任何人呀,也万万不敢泄露给别人知道!”
从柳苦笑:“拂弦是没有透露,可是主子的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呀!”
锦言颓然坐在椅子上,低念:“果然如此,果然如此……”说罢,又望了从柳一眼。
从柳仍旧跪在地上,说道:“主子肯定奇怪,从柳为什么要说这些。从柳虽是太后派过来的人,即便从柳不能背叛太后,可是也绝不会做出伤害主子的事。”
锦言让拂弦扶起从柳,淡淡地道:“我乏了,你们也早些歇着吧。”
次日傍晚,一行人便赶到了龙吟山庄。果然是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楼亭廊阁,错落有致,空气新鲜,凉爽不已。中间有个极大的湖泊,锦言本以为是人工开凿的,后来才得知是天然湖泊整个山庄就是围绕湖泊而建。湖泊中央也有几间阁宇,皇上便安置在那里,湖岸边都是各妃嫔的居所。
皇上晚间想歇在哪个妃嫔那里,只需登上小船而去,便能到了,也算是别有一番情趣吧。
为了好辨别,各妃嫔的居所仍旧以原来的名字命名,太后的居所为永宁宫,素语的为澄瑞宫,灵妃的为惊鸿殿,白嫔的为曼音阁,惠婕妤的为绛紫阁,而锦言的居所,也仍旧名为墨韵堂。
这座墨韵堂,比起皇宫里的墨韵堂,却多了一种自由的气息。或许是不在深宫大院的缘故,锦言多了一丝欣喜,窗口正对着湖泊,远远便看见皇上的居所,水汽氤氲。
从柳和拂弦里里外外拾掇用品。昨夜过后,大家都没有提起从柳的话,似是默契,又似在回避。
当夜,用过晚膳后,惠婕言过来了。
锦言招呼她坐下,惠婕妤欲言又止。锦言便让拂弦奉了茶,退了下去,从柳也立即退了下去。
锦言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见远处有一艘小船缓缓而行,往皇上所居的阁宇驶去,惠婕妤在一边有意无意地道:“似是从惊鸿殿方向过来的。”
锦言轻轻“哦”了一声,不再开口。
“难道你不想争取吗?没有皇上的宠幸,只能任人践踏,你想过那样的日子吗?”惠婕妤轻飘飘地道。
锦言不悦,出言亦是直接:“惠婕妤娘娘,有太后庇护您,何来任人践踏?”
“你也应该清楚,她只是利用我……”
“惠婕妤娘娘,没有别的事,我就斗胆请您先回了。”锦言倏地起身,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她。
哪知惠婕妤没有丝毫恼怒,急切地道:“瑾美人,算是我求你,将来不管你与太后如何争执,不要将我妹妹牵扯进去,她是无辜的。”
锦言问道:“你妹妹。”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说从柳?”
惠婕妤点点头:“不错,从柳就是我妹妹。当年我坐上这婕妤之位,太后为了控制我,将我妹妹接进宫安置在别的地方,我这做姐姐的,有时想见她一面,也是千难万难。如今,她被太后安插在你身边,叫我怎么能不担心?”
锦言被她感动了,说道:“我可以承诺您的是,只要她不干害人害己的事,我会尽力保全她,如果她执意与我为敌,那么我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惠婕妤听见这话,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只是站着不动,似是有口难言。
锦言唤道:“从柳。”
从柳掀开门帘进来,看见惠婕妤后仍旧面不改色,只是朝锦言问道:“主子,什么事?”
锦言轻描淡写地道:“惠婕妤知道你素来擅长做些精致点心,想讨几个方子回去做了取悦皇上。”说罢,便出了房间,留下她们两姐妹在屋里相聚。
从柳急着叫道:“主子……”似是并不情愿。而惠婕妤却是一脸欣喜:“妹妹……”
拂弦看到锦言出来,提议道:“主子,今儿个月色也好,拂弦陪您去园子里走走吧。”
锦言点点头,夜风吹来,有些凉意,拂弦想回去拿件外衣,被锦言叫住了:“算了,不要去惊扰她们。”
拂弦陪锦言顺着这湖岸走去,看见岸边的青石,便扶着锦言坐了下来,远远望着湖中心的阁宇,彻夜通明一般。
锦言说道:“拂弦,你未进宫前,可曾喜欢过什么人?”
拂弦一怔,随即笑道:“拂弦那时还小,哪里会喜欢上什么人?”
“那么,你见了皇上这般的男子,你会喜欢上他吗,”
拂弦听了这话,敛起了笑容,正色回道:“对于皇上那样的男子,天下又有几个女子不倾心呢?拂弦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敢喜欢。”
锦言倚着山石,讪讪说道:“那么,喜欢上皇上的人,是不是很傻?”
“那不是傻,那是勇气,有勇气的人才敢喜欢皇上。”
锦言转过脸来,仔细看着拂弦,又拉起拂弦的手,道:“拂弦,你真的只是一个宫女吗?会不会是太后或者别的妃嫔安插在我身边的耳目。”
拂弦失笑,被锦言握住的手镇定自若:“主子,拂弦早就猜到您不是那般信我,可是这信任,也断然不是拂弦表白忠心就能取得的。”
锦言紧紧握了下她的手才松开,说道:“或许,是我太紧张了。有时也怕心慈手软,做出不合宜的事来。”
拂弦却紧接着说道:“主子,拂弦斗胆跟您较真地说句话——主子虽然心慈,手却未必软。”
锦言淡淡地问道:“这话怎么说?”
拂弦一字一板地说来:“惠婕妤来找主子,并不是明智之举,可是主子却让她们姐妹单独相处,也是一招狠棋、这摆明了是要太后知道:惠婕妤和从柳已不能再相信。”
锦言暗暗心惊,自己的举动都能被她猜到,不知不觉便生了一丝戒备。
拂弦叹道:“拂弦既然敢说出此话来,只是想让主子明白,拂弦对您是毫无保留的,断不会做出背叛您之事。”
夜深了,锦言站起身来往回走,走到墨韵堂前,发现从柳已经站在外面候着了,惠婕妤不知何时已离去。从柳的眼睛有些红肿,似是哭过了一般。
锦言让拂弦先回去歇着,又吩咐从柳侍候自己歇息。
“从柳,见到你姐姐开心吗?她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呢。要不是为了你,她也不会被太后牢牢控住。”
从柳叹道:“如今见了,又能怎么样呢?从柳和姐姐再也不能取信于太后了,两颗失去作用的棋子,只怕连性命也保不住了。”从柳说完,似是意犹未尽,又紧接着道:“从柳已经保证过,绝不会伤害您,您何苦要将我们姐妹逼上绝路呢?能在宫里苟活真的不易呀!”
锦言一怔,看来从柳确实比惠婕妤聪慧得多,当下说道:“从柳,别怪我,我也想活下去呀。你放心,只要你们姐妹不与我为敌,我也绝不会出手伤害你们。至于太后那里,我自然有办法为你们周旋。”
从柳听见锦言的话,却是连个“谢”字也说不出口。锦言毫不在意,打发她下去歇着。锦言却整夜左右翻转难以成眠。
拾捌 阳关孤唱
锦言在床上辗转反侧,柔软的长发铺满了枕席,单衣轻软,露出一截白皙的玉臂,随意搭在锦缎薄被上。
锦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正欲开口唤拂弦,就看见有人猛地掀开了纱帐。锦言正要惊呼,就被那人吻住,几乎要窒息。那么霸道而深长的吻,锦言自然知道是谁,当即放松了戒备,软下了身子。
他抬起头,夜色无边,两人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却能感受到炙热的气息。他将头埋在锦言的脖子间,锦言耐不住痒,微微笑出了声。
他深叹:“你还是这般美好,朕忍不住就想要你。可是今夜月色极好,不陪朕一同赏月,也算是暴殄天物了。”
待锦言坐起身,他蹲了下来,亲手给她穿上了鞋。锦言半是羞赧半是欣喜。他挽着她的手来到窗前。锦言在窗前站定,他从后面拥着她,双手环抱着她的腰。
锦言看到湖泊中央的阁宇,突然有些惊讶,皇上今夜不是宠幸了灵妃吗?怎么不过一更,便悄悄来了墨韵堂?
未等开口相询,便看见从湖中心驶来一艘小船,分明就是灵妃先前乘坐的那艘。那船行驶得极慢,可是锦言却发现有些不妥。
皇上拥着她的身子,手却慢慢在她的腰间揉捏着,一边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摩挲着。锦言禁不住他的挑逗,慢慢发出一声低吟。他猛然含住她的耳垂,轻咬,又用舌尖在她的耳廓上打着旋。
锦言软软地靠在他身上,低吟:“皇上,不要……”
不过是闭目前的一瞬,锦言倏地发现那艘小船竟是往墨韵堂驶来的,只是已慢慢要沉了。
锦言陡然一惊,回过身来,指着那艘小船欲跟他说,再回过头去的时候,却发现那小船已经不见了。
他在她耳边低语:“不要分心,继续。”
锦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子僵硬:原来他早就看到那艘小船在下沉了!
或许这分明就是他安排的!今晚赏月是假,让自己亲眼看到这艘小船下沉才是真!
锦言声音颤抖:“为什么?”
他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慢慢解开了她的衣衫,低头吻着她的香肩,低语:“她身上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朕不能叫任何人知道,所以她必须死。”
锦言先前被他的拥吻挑起的情欲,早巳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觉得吻着自己酥胸的男子冷酷无情,十分可怕。
或许是感觉到锦言的腿软,皇上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了床榻上,反手轻轻放下幔帐。锦言一动也不动,任他将吻细密地布满自己全身。锦言紧绷的弦一下子放松,欢情愉悦蔓延全身,娇柔低吟,直到疲惫睡去。
次日锦言醒来的时候,他早已离去。
拂弦在一边侍候着,给她端来茶盏漱口,给她梳了妆,又捧来燕窝给她暖胃,看锦言脸色不佳,也只挑简练的活说:“主子,宫里出大事了!灵妃娘娘昨晚失踪,后来被人从湖里捞了起来,已没了气息。”
锦言将碗递还给拂弦,尽量平静地道:“那皇上呢?”
“一早就离开了,去了澄瑞宫陪皇后娘娘用早膳。听说了灵妃娘娘的事后,皇上倒也没有十分恼怒,只是让人将看护船只的管事给斩了。”
从柳进来,看锦言神色阴晴不定,撇撇嘴道:“从柳听人说,灵妃娘娘的船被人做了手脚,只是现在还没有查清是谁,也有人说看见灵妃娘娘的船是往咱们墨韵堂驶过来的。”
锦言怒道:“这是什么话?难道竟然有人怀疑是我做的手脚?”
“倒也没有如此肯定。不过宫里人一向爱捕风捉影,保不齐人云亦云,说得多也就有人信了。”从柳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这会子听来格外刺耳。
锦言一番思索,便毫不迟疑地去了永宁宫。
路上,见远处一片花海,就命拂弦去折几枝来,并且嘱咐不要拣开得正艳的枝条。拂弦虽然一时没会意过来,也依言去了。
太后也是刚刚用过早膳,还未撤下去。锦言给太后请过安,太后使命苏姑姑给锦言赐了座。
锦言笑道:“太后今儿个神色不错,这龙吟山庄风水果然好,才不过短短时日,太后在皇宫所中的暑气也消了一大半。臣妾这一路走过来,看到这花开得艳,就折了几枝给太后欣赏。”
苏姑姑赶紧将花接过去,插在桌上的花瓶里,不冷不热地道:“瑾美人可真是有心。”
太后干笑了几声,意味深长地道:“当日你用裙衫劝哀家去宁泊湖赏荷,哀家还觉得你别出心裁,今儿个折枝却只是拣些枯枝败叶,又是什么意思?”
锦言正色道:“臣妾是想说,折下的花就没了生气。不管当初多么艳丽,多么吸引人,只要没了根,它很陕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