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埃尔金来到客厅告诉大家说法医已经来了。警督和琼斯警官只能陪着他一起到门口迎接,因为警督不得不尴尬地向法医解释为什么目前没有尸体可查验。
“好吧,我的警督老爷。”法医的话音里全是怒火,“阁下您应该知道大半夜地把我弄到荒郊野外寻开心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吧?”
“我向您保证我们没撒谎,法医先生。”警督拼命安抚道,“刚才真的有具尸体。”
“警督没撒谎,法医先生。”琼斯警官在一边帮腔说,“刚才我们真的发现一具尸体,可它后来不见了。”
他们的声音把前厅另一头餐厅里的雨果和杰里米给惊动了,他们也忍不住帮几句只能带来反效果的腔。雨果带着一肚子恶意说:“这些警察可真够专业的啊,连个死人都看跑了。”而杰里米也拿出一副专业人士的口吻说:“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不派个人守着尸体。”
“好吧,我才懒得管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没有尸体检查的话我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法医转过脸恶狠狠地对警督说。“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事不会就这么了结的,我的警督老爷。”
“好吧,法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晚安!”警督也来了脾气。
法医向左转身,砰的一声关上身后的大门。警督则转身盯着埃尔金,埃尔金立即飞快地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可以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与此同时,克拉丽莎和罗兰德爵士在客厅里一字不漏地把警察们的丢脸情形听在耳里。“法医来得不是时候啊。”罗兰德爵士笑着说,“听上去这位法医对没尸体检查很不开心啊。”
克拉丽莎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是谁偷了尸体呢?您说会不会是杰里米做的手脚?”
“我想不出他是怎么做到的。”罗兰德爵士说,“警察不允许任何人回到图书室,而且从图书室到前厅的门上了锁。不过皮帕的‘你个笨蛋!’真是神来之笔啊。”
克拉丽莎忍不住笑了,罗兰德爵士继续说:“不过这证明了一件事,科斯特洛企图打开书桌的暗格。”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有点严厉地问克拉丽莎:“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为什么不向警督坦白真相?”
“我说了。”克拉丽莎辩解道,“除了隐瞒关于皮帕的部分。但警督不肯相信我。”
“不过,看在上帝的分上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用那么多废话来迷惑他?”罗兰德爵士还是不肯松口。
“好吧。”克拉丽莎无奈地摇了摇手说,“在我看来要取信于他必须说出些有力的事实。”一抹胜利的微笑浮现在她的脸上:“现在他终于相信我了。”
罗兰德爵士气愤地说:“结果你把事情都搞砸了,这样下去你该知道会被指控杀人吧。”
“我会声称一切都是自卫。”克拉丽莎带着自信说。
未等罗兰德爵士张口,雨果和杰里米从前厅走过来,雨果来到桥牌桌前抱怨:“这两个倒霉的警察把我们赶过来赶过去,看样子他们真的弄丢了尸体。”
杰里米关上身后的门走到凳子边又拿了个三明治,大声说:“今天的事透着古怪!”
“简直就是个奇迹。”克拉丽莎说,“整个事情就是出魔幻剧!连尸体都凭空消失了,可我们到现在都弄不明白是谁向警察通风报信说这里发生了谋杀案。”
“不用说,肯定是埃尔金干的。”杰里米一边含糊地说着,一边坐在沙发扶手上开始啃三明治。
“那不见得。”雨果反对说,“我觉得是那个叫皮克的女人干的。”
“但是理由呢?”克拉丽莎追问道,“他们瞒着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完全没有道理啊!”
此时,皮克小姐把头探进前厅的门,鬼鬼祟祟地把四周打量了一番问:“诸位好啊,世界清静了吧?”一关上门她就自信地大步走进房间:“条子们不在这儿吧,他们好像到处晃荡个不停。”
“他们现在正忙着搜查房子和空地。”罗兰德爵士告诉她。
“出事啦?”皮克小姐问。
“是那具尸体。”罗兰德爵士回答说,“凭空消失了。”
皮克小姐一如既往地开怀大笑:“真好玩!”她简直乐不可支,“尸体不见了是吗?”
雨果坐在桥牌桌旁环顾四周,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说:“这是个噩梦,简直就是个噩梦!”
“简直就像看电影,是吧,黑尔什姆·布朗夫人?”皮克小姐开着不合时宜的玩笑。
罗兰德爵士微笑着对园丁说:“看样子您比刚才的气色好了很多啊,皮克小姐?”言语中依旧不失礼貌。
“哦,我好多了。”皮克小姐说,“我比外表要坚强很多。说真的,暗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看到个死人确实让我受不了,但等这感觉过去就好了。”
“我在假设某种可能性。”克拉丽莎平静地开口说,“你是不是本来就知道那里有具尸体所以才能这么快就恢复。”
园丁目不转睛地盯着克拉丽莎问:“谁?是在说我吗?”
“是的,就是你。”
雨果好像又在向整个宇宙发表演讲似的嚷嚷:“这毫无意义,为什么要偷走尸体?大家都知道这里死了个人,也知道死者的身份和一切事实,这样做简直就是荒唐!我们怎么才能脱离当前的困境呢!”
“伯奇先生,我才不认为这是没有意义的行为!”皮克小姐一边反驳一边斜靠着桥牌桌说,“你应该知道警察必须有具尸体才能对某人提起谋杀指控,就是人身保护权,对吧?”接着她转身对克拉丽莎说:“黑尔什姆·布朗夫人,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保证一切都会解决的。”
克拉丽莎盯着她问:“你什么意思?”
“我今晚一直仔细留意着这件事情的动向。”园丁洋洋得意地说,“我可没白白浪费时间躺在空屋子里。”她仿佛胜券在握似的环视众人说:“我打一开始就烦那个埃尔金和他老婆!不仅听墙根,还跑去警察那里嚼所谓敲诈的舌根。”
“你都听到了?”克拉丽莎有些惊讶地问。
“我老早就说过,女人要向着女人。”皮克小姐大大咧咧地说着,顺便斜眼瞪了一下雨果,哼了一声说:“男人真靠不住!”然后转身坐在克拉丽莎身边说:“亲爱的,如果他们找不到尸体……”她想了想解释道,“警察就不能起诉你。要我说,那个畜生胆敢勒索你,你就该当场给他脑袋上来一下子,好好揍他一顿。”
“可我没……”克拉丽莎微弱的声音转眼就被皮克小姐打断了:“我听见你把这事和警督说了。”园丁很有把握,“要不是和你同一个屋檐的埃尔金在那里乱嚼舌根,你的故事还真能打动人,真能让人信服。”
“你指的是哪个故事?”克拉丽莎疑惑地问。
“当然是你说把他误认为小偷的故事。这个说法依然无法让人完全相信不是敲诈勒索。所以我觉得我们只能做一件事。”园丁停了一下继续说,“那就是让尸体消失,叫警察们自乱阵脚。”
罗兰德爵士不由得后退几步,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浑身颤抖。而房间中央的皮克小姐却愈发显得洋洋自得地说:“敢这么做连我自己都有点佩服我自己啦。”
杰里米站起来半信半疑地问:“你是说你把尸体搬走了吗?”
在众目睽睽之下,皮克小姐得意地环顾四周:“好吧,这里都不是外人,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把尸体搬走了。”然后拍拍自己的口袋说:“我还锁上了门。我有这所房子里每扇门的钥匙,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克拉丽莎目瞪口呆地望着她,良久才吃惊地开口问:“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把尸体藏到哪里去了?”
皮克小姐身体前倾,用一种阴谋家出坏主意的口吻说:“在客房的床上,就是那张有四根床柱的大床。就在床头的垫枕下面。然后我重新铺了床,躺在尸体上面。”
罗兰德爵士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地坐在桥牌桌旁。
“可你是怎样把尸体搬过去的呢?”克拉丽莎质疑,“你一个人做不了这么多事情。”
“说出来会吓你一跳。”皮克小姐得意地说,“我用的是消防员式搬运,直接把尸体搭在我的肩上。”然后她比画了一下,告诉大家她扛尸体的样子。
“但是如果你在楼梯上被人看见了怎么办?”罗兰德爵士还是不太相信地问。
“哈哈,根本没人看见。”皮克小姐得意地说,“警察们和黑尔什姆·布朗夫人在这里,你们三个在餐厅里,我趁此机会,抓住尸体把它拖过前厅,然后锁上图书室的门把尸体弄进了空客房。
“上帝啊,救救我吧!”罗兰德爵士喘着粗气说。
克拉丽莎起身说:“可尸体不能一直这么放着。”
皮克小姐转向她说:“是的,不能一直放下去,我的黑尔什姆·布朗夫人。但我们需要藏尸二十四小时。过了这个时间警察们就会放弃对房子和花园的搜索,去更远的地方搜查。”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下来,看了看她那些听得入迷的听众:“我也一直在想该怎么处理尸体,今天早上我刚挖了一条不错的深沟——用来种甜豌豆。既然这样我们就把尸体埋进去,上面种上两排漂亮的甜豌豆。”
不知所措的克拉丽莎瘫倒在沙发上。
“皮克小姐,我觉得……”罗兰德爵士说,“挖坟墓这种事情真不该让您一个人来做。”
听了这话,园丁不由得展颜一笑说:“真男人!”她竖起大拇指对罗兰德爵士大声说:“要是每个男士都像您这样有风度的话,我们女人就省心多了。”她转身对克拉丽莎说:“这样我们可以从容地去杀人了,是吧,黑尔什姆·布朗夫人?”
雨果突然跳起来喊:“真够荒唐的,克拉丽莎没杀任何人,我才不信她会杀人!”
“好吧。”皮克小姐故作轻松地问,“不是她杀的,那到底是谁杀的呢?”
就在此时,皮帕穿着晨衣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从前厅走进房间,手里端着一个玻璃盘,盘上的巧克力慕斯只剩下一点点。大家被她吓了一跳,都转过身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