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婚期越来越近,林零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更烦躁。不知道这在现代是不是叫做婚前忧郁综合症?
现在,唯一能让她自由来去游戏和现实世界的媒介——鸡蛋也失了效。除了乖乖接受这个无法改变的命运,她已经没有更多的选择。尽管她是那样地爱着那位年轻的君王,可心里却不免对他这次的强硬和独断产生了一些小小不满。
既然他爱她,为什么就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她的意见?
她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只是,可不可以再给她一点时间?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从已经归属于英格兰的威尔士地区传来了叛乱的消息。亚瑟接到消息后大为震怒,立刻决定亲自带领骑士们前往镇压。
林零肩上的枪伤已经没有大碍,所以她也要求一同随行。但亚瑟以她曾经受过重伤为理由,断然拒绝了她的请求,只是要求她在王宫里乖乖待着。
这十几天来,摩根夫人破天荒地对林零表现出了友好的举动,令她不禁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甚至,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恐惧。
在出发的前一晚,摩根夫人更是干脆承认了自己的固执,当着众骑士坦白说道:“陛下,其实林零也是个好女孩,我不会再反对你们了。愿上帝永远赐福于你们,我唯一的弟弟。”
“谢谢你,姐姐。”得到了最为信任的亲人的祝福,亚瑟显然十分高兴,心里更是多了一份释然。
林零对这位姐姐的想法完全捉摸不透,但直觉告诉她,这一切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她喝了一口蜂蜜酒,不经意地抬头,正好撞上了兰斯洛特的视线。忽然想起了那天在教堂里偷听的话,她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在留意到她的注目礼之后,他也报以一个温柔的笑容。
亚瑟将这个情景收入了眼中,眼底似乎有什么在急速涌动着,又被他迅速地压制下去。
“陛下,你和你的骑士都需要早点休息。明天就要出发了呢。”摩根夫人低声劝慰道。
“我很快就去休息。”他心不在焉地答道,眼睛却是牢牢盯着林零。
林零微微侧过头,避过了他的目光。自从那天从教堂回来以后,不知为什么,她感觉到亚瑟似乎多了一些心事,对她的态度也变得有点奇怪。
“陛下,您的盔甲已经备好,一会儿我会送到您的房”兰斯洛特开口道。
“不用了。”亚瑟冷冷打断了他的话,“等会儿让林零送来。”
晚饭后,林零按照吩咐将盔甲送到了亚瑟房里。
推开门,她看到他正背对自己静静站在窗前,淡淡星光将他笼罩其中,散发出一种动人的光芒。
她轻轻放下盔甲,眼睛涌起了一丝莫名的酸涩,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没有回头,却低声道:“明天我就要离开了,你难道没什么话和我说吗?”
林零愣了愣,脱口说出了一句:“一路小心,早日凯旋。”
他侧过身子,脸上露出一丝不满:“只有这些吗?”
林零低下头不再说话。
她知道他想要听见什么话,可是一想起他那些专制又霸道的决定,不由也激起了她小小的反抗心理。
他忽然朝着她招了招手:“林零,你过来。”
“嗯?”她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过来,我有事情要和你说。”他那美丽的紫色眼眸里闪动着诱人的色泽,让别人根本无从拒绝他的请求。
林零在他的诱惑下,不由自主地朝前走了几步。
“再靠过来一点再一点”此时的亚瑟像极了小红帽里的狼外婆。
当林零这个小红帽傻傻地走到他的面前时,冷不防就被他一把牢牢捉住,接着,“狼外婆”的亲吻就雨点般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亚瑟吻得很有技巧,开始时如潺潺清泉般温挚而细腻,而后逐渐急促,像小溪流水流入江河汇入大海,变得波涛汹涌。
一个吻结束了,林零像一条缺氧的鱼瘫软在亚瑟怀里,脸色绯红,头也隐隐发沉,只想沉沉地睡下去。
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了他喃喃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记得你为什么我却忘记了你为什么”
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只记得亚瑟又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她也不知所云地回答了一些,接下来,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身体轻的像一片羽毛,飘浮在云里雾里。
当天夜里,林零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她和亚瑟的身体不知为什么变得十分轻盈,从窗户飞出,来到了被月光涂满的宝蓝色天空里。
小小的闪着光的萤火虫在他们身边飞舞着,犹如天上的星星一样眨着眼睛,五颜六色的蝴蝶都汇集了过来,簇成一朵朵世界上最美丽的花,开放在他们的身边。
数不清的青鸟用月桂树编成了一张柔软的大床,蝴蝶们落在上面,立起彩色翅膀,萤火虫变成美丽的花边,闪亮亮的。
更多的青鸟飞了过来,它们采来了玫瑰、百合、玉兰、含羞草、还有郁金香。
芬芳的花朵纷纷落下来,交织成一场缤纷瑰丽的花雨。
亚瑟带着她,一起落在那张世界上最美丽的床上,他对着青鸟们拍拍手。
“谢谢你们了,我亲爱的朋友们。”
然后,他摘下几朵百合花,编成花环,认真地把它戴在她的头上。
他们的床在空中飘荡,飘过开满玫瑰花的花园,飘过落满了夜莺的山谷,还飘过一条清澈的小溪。
青鸟们在他们身边盘旋着,唱着甜蜜的歌。有蝴蝶的舞鞋,夜莺的指挥棒,萤火虫的小灯笼,金鱼吐出来的水泡,玫瑰的镜子,睡莲的枕头,彩虹的碎片,还有各色鸟儿的羽毛。
真的是一场——很美很美的梦
第二天,林零醒来的时候,发现亚瑟他们已经离开了凯米洛特。
没有了亚瑟,没有了兰斯洛特,没有了凯这样等待的日子似乎多了几分寂寞和无聊。
不过所幸她和摩根夫人相安无事,就这么太太平平地过了几天。
这天晚上,摩根夫人忽然派人来请林零去谈点事。
虽然林零心里很是纳闷,但想到对方毕竟是亚瑟的姐姐,还是没有多想就跟随着侍女去了摩根夫人的房间。
当她到达的时候,摩根夫人却还没有到。侍女请她稍等后,就退出了房间。
林零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摩根夫人的踪影,于是干脆站起身来四下张望。
看着看着,她的目光被墙上的一面镜子吸引住了。
这是一面十分华丽的镜子,尤其是镜框旁镶嵌的各色宝石,更是在烛光下流光溢彩。她上前两步,伸出手摸了摸其中一颗碧绿的宝石,或许是用劲大了一点,她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吱嘎吱嘎声——
那光洁的镜面竟然缓缓裂了开来,从镜子里面骤然射出了一道金色的光芒。
当看清藏在镜子里面的东西时,林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仿佛瞬间被一双冰冷的双手攒住了心脏,令她几乎就要窒息。
那东西竟然是——王者之剑的剑鞘!
“居然被你发现了。”摩根夫人的声音幽幽从她身后传来。
林零浑身一震,蓦地转过身来,嘶哑着声音颤声道:摩根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剑鞘不是被抢走了吗?为什么会在你这里?难道是你”
在说出每一个字的同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和声音都在发抖。
摩根夫人不慌不忙地坐下来,点了点头:“不错,是我将剑鞘藏了起来。”
听到她的回答林零更是震惊万分,一时也忘记了害怕,激动地大声道:“为什么?你明明知道这个剑鞘对亚瑟有多么重要,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做?亚瑟是你的亲弟弟啊,你为什么要害他!”
摩根夫人的脸上浮起一层诡异的神色:“你真的想知道吗?”
“摩根夫人,如果有谁想要对亚瑟不利,我一定会对她不客气!”林零的心里莫名地涌起了一种想要保护他的冲动。
摩根夫人微微咪咪眼:“林零,那把枪竟然没能杀了你,你的命可真大啊。”
林零忽然感到被什么狠狠震了一下。摩根夫人唇边的笑容好似一支毒针深深扎在她的心房,将她不得不压抑着的东西唤醒了
“原来是你”她的声音更加颤抖,“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那是枪?”
“我当然知道,因为,那是我交给桂妮维娅的。她一直都很听我的话。”
林零的瞳孔骤然一缩,恐惧与震惊,全部在这个时刻重叠在她那双惊骇的黑眼睛里,像骤然席卷而至的涡流,冲得她摇摇欲坠、艰于呼吸。
“不过那把枪是我偶然得到的。”摩根夫人似乎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桂妮维娅当时打了你一枪就吓跑了,这才让你捡回了一条命。”
“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林零在沉默了几秒钟后开口问道。
“为什么?因为和你在一起,亚瑟就会变得越来越强大!”摩根夫人脸色一敛,目露凶光,“这是我绝对不允许的。”
“摩根夫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林零心里一寒。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林零,你知道我小时候受过多少苦吗?母亲嫁给国王之后就再也没有管我,任我一个人自生自灭。我在七岁的时候就被卖到贵族家做侍女,在那里受尽了主人的折磨,之后我遇到了子爵,还和他生了孩子。我还以为自己终于能解脱了,谁知他变得越来越可怕,没日没夜地虐待我,要不是我亲手杀死了他,我都不知道将来会不会被他活活打死!”摩根夫人一改平时的温柔贤淑,双目微红,情绪激动。
林零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原来摩根夫人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
“亚瑟和我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为什么他能成为高高在上的英格兰国王,我却从小受尽折磨,被父母所抛弃?这公平吗?这一点也不公平!”
“摩根夫人,我很同情你,可是这和亚瑟有关系吗?他那时也只是个孩子,他又知道些什么!”林零忍不住为亚瑟辩护。
摩根夫人的脸部肌肉微微有些扭曲,一字一句道:“不管怎么说,这个王位应该属于我的儿子。”
林零的脑海里忽然回想起她曾经在书中看到过的一段文字:卡姆兰战役无疑是亚瑟王故事中最惨烈的一幕。亚瑟王回师讨伐篡位的摩双方在卡姆兰的河谷地带展开大决战,双方都血流成河,王国所有的圆桌骑士都在这场恶战中死去。
她的头上好像被什么不明物体重重拍了一下,蓦地清醒过来,这个摩一定指的就是摩根夫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以前发生的一切也许都不是巧合。
为什么当时她会拿不住那把剑鞘,为什么在巴顿山战役时她和战马们会同时泻肚子,为什么桂妮维娅公主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亚瑟会中毒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原来一切都和你有关,如果我没猜错,那件毒披风多半也是你的杰作吧?”
摩根夫人冷哼一声:“没想到这种毒也被你解了。你还真是个碍事的家伙呐。”
所有的谜底都呼之欲出,不知为什么,林零反倒渐渐冷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