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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单色旧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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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自从那一日起,爵便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他很早地离开家,很晚地回家。
    我们像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谁都不愿意主动去冲破那道分明脆弱五笔的阻碍——那该死的自尊心,残忍地强迫我们就这么尴尬地对持着。
    一切都如同回到了从前。
    他是个冷漠的他。
    我是个冷漠的我。
    像两块坚冰,随时企图用自己尖利的棱角去上海对方。
    殊不知最后的结局,两败俱伤。
    天际已经从淡淡的烟灰转为了暖白。
    以为接下来的这个周末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从早睡到晚,再从晚睡到早,一补平日里无法赖床的缺憾,可惜生物钟已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凌晨五六点的时候,眼皮像上了发条一样机械性地自动弹开。
    本想回到刚才那个梦境将它完成,却怎么也无法在安然入睡。
    而那个梦境,也如褪了颜色般,轻易地华为一堆零落的碎片,再怎么努力地记忆,也会想不起一点一滴。
    朦胧的雾霭已微微散去,拉开蕾丝边窗帘,我想小鸟一般灵巧地跃上窗,茫然地注视着被暖白色云彩遮挡的微弱日光,往事如同倒带般一一浮现。
    记忆,纷拥而至,势如潮水。
    我换了个姿势,背部贴着窗沿,仰卧在窗台上,天空在视线中便整个儿地顺倒过来,云彩在微微紊乱的视觉中变了色调。
    就在这时,手机“叮叮叮”地响了起来。
    我拿起手机,因按懂而产生的淡蓝色光亮在指间喷涌而出。
    “我知道你肯定醒了!发件人:最爱的凛蓝”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我微微一笑,快速地发了一条短信回去。
    不一会儿他的短信也发回来了、
    “因为我醒了。”
    “自恋狂!”
    “不是啦,我猜最近发生那么多事,里肯定睡不着的!”
    我沉默了一下,想起那化为碎片的伞,心又忍不住狠狠地狠狠地痛了一下。
    这种失去挚爱的感觉呵、
    我开始长时间地发呆,就在这时,手中的手机突然激烈地振动起来。
    我吓了一跳,接通了电话,但依旧保持着仰卧在窗沿的姿势。
    “向葵啊,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回短信?”是裴凛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澈和干净。
    “呃,我没看见。”
    “哦”他长长地应了一声,似在自言自语,“情人节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哎,王子为什么不赴公主的约呢原来是王子的妈妈把王子囚禁在皇宫里。后来,无比思念公主的王子逃出来皇宫,他来请公主的原谅。请问伤心的公主肯不肯接受迟了一个星期的邀请呢?”
    我扑哧一声笑了:“伤心的公主点头答应了哦。”
    他在电话那头雀跃地“喵”了一声。
    我又呵呵地笑了:“小白猫王子,以后不要用这么老套的绕口令方式邀请女孩子啦!除了我这个傻瓜,没有人会上你这个骗子的当了。”
    手机里传来一阵不服气的“呀呀呀,明明很新颖啊”的猫叫。
    (2)
    橙星光。
    新开的游乐场——橙星光。
    一个别致的名字。
    我站在巨大的霓虹灯招牌下等待裴凛蓝。
    “向葵,我来啦!”一抹轻快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我转身,裴凛蓝正微笑着向我跑来。
    淡茶色的发丝因为他的跑动而向后飞起,苍穹蓝的眼眸微弯,澄净的光线驻留在他明澈的眼底。他穿着蓝白横格子衬衫,CK的Logo若隐若现。
    他带着灿烂的笑容奔跑的过程,竟让我有一瞬间的迷失感。
    “啊,我好像迟到了。”
    “哼,迟到了18分钟39秒!”我撅着嘴说。
    裴凛蓝皱起眉头,故作严肃地说:“那么,我只有将功补过了当当当!”
    他轻快地发出一连串叫声,将一直放在背后的手伸到我的眼前。
    我定睛一看,随即“呀”地交了出来:“‘暖下作坊’新出的‘向日葵冰淇淋’!这个目前限量发售,一天才卖20个的,你怎么买到的啊?”
    “为了等它我整夜没睡啊,所以才迟到的哦,你不可以怪我啦!”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我,用毫无语序。近似撒娇的声音说道。
    暖暖的感动流过我的心头:“裴凛蓝,你”
    “不要用那么感动的眼神看着我!快吃啦。”他把冰淇淋送到我的嘴边,我不由自主地咬了一口。
    清爽的、甜而不腻的口感,冰凉的舒畅感觉游走于心头,融化之后唇齿间缓慢的生出一抹淡淡的葵花香。
    好好吃!
    “哈,你这个表情好可爱哦!”他逗我。
    于是我督了他一眼,板起脸故作淑女地将冰淇淋放到嘴边,用舌尖轻轻舔了舔,然后又很没出息的露出了那种超级享受。无敌惬意的表情。
    裴凛蓝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
    “小白猫,不准笑!”我气结,笑着去打他。
    他笑着抓住了我的手,将我拉进他的怀里,一股扑面而来的三色堇香摩擦着我的脸庞。
    面孔就这样不由自主地维维发热。
    我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走啦,我们进游乐园。”没想到他只是靠近我的左耳,用温柔的语调轻轻说了一句。
    而后我任由他拉着我的手,走进了游乐园。
    因为是新开的游乐园,而且是早上的缘故,游乐园里的人少的要命。置身于偌大的空旷游乐园,顿生出一种很舒服的柑橘。没有人满为患的气氛,没有聒噪吵闹的人群,空气也显得格外清新。
    高空揽月、赛车、卡丁车、水上皇宫、摩天轮、小火车所有的项目几乎都背我和赔了琳琅玩遍。
    组后他带着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对我说:“好拉,现在我们要去玩全世界最幸福的游戏啦!”
    他拉着我的手带着我跑向下一个地点,那个位置的“最幸福”的地点。
    一个硕大的牌子上有碎钻镶嵌着龙飞凤舞的英文字母——YoursCarouse!(你们的旋转木马!)
    在无数静止不懂的金色气球的团簇下,彩绘的、木制的、水晶的、童话风的、各式各样的旋转木马栖息在原地,或漆黑或浅棕色的眼眸流露出似是而非的忧伤;高贵而华丽的身体,静静焕发出澄亮的白光。被旋转木马包围的一座金碧辉煌的皇宫,纯水晶打造而成。在强烈的澄金色强光灯照耀下,喷射出华丽无比的流水型金线,光芒四射,纷呈跃入眼底。
    那种摄入的华丽场面,带着一股浓重的忧伤。
    潜意识中,总觉得旋转木马是悲哀的。他们只能默默地承载着恋人的幸福,却永远无法得到自己触手可及的快乐。
    “你不要这么想嘛!”裴凛蓝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敲敲我的脑袋,将我像抱娃娃一样抱上了一匹彩绘的旋转木马,然后自己也跳了上来。
    “要开始了哦。3、2、1!”随着他的轻喃细语,澄金色的镁光灯喷涌出更华丽的金光。
    音乐缓慢地响起,是《It'sonlythefairytale
    在缓慢的音乐中旋转木马慢慢启程,在固定的地点一次又一次的绕圈圈。镁光灯喷射而出的金光染遍了木马。
    裴凛蓝抱住了我的腰,下巴竟抵在我的头上。
    “大家都说,旋转木马是世界上最残酷的游戏,批次追逐,却隔着永恒的距离。而且坐在木马上的人周而复始地旋转,永远只能看见彼此的背影,距离那么近,却怎么也触不到你同意这个说法吗?”
    “呃”
    “我不同意。”他吻了吻我的耳朵,“你看我们这匹马上写着什么?”
    我下意识得低头,只见马身上用碎钻镶嵌着“Happiness”,是幸福。
    “在看看前面那匹”我又向前看去,马身上镶嵌这“Sad”,是悲伤。
    “而且后面那一匹马镶嵌这‘Lonely’,寂寞。”
    “‘YoursCarousel’并不是单单为恋人设计的,失意的人、伤心的人、由于的人、快乐的人,都可以在木马上旋转。你知道吗?木马里面,代表‘幸福’的,只有我们这一匹”
    他的声音恍若美好的咒语,令我不由自主的沉浸入童话般的境界。
    “你看,我们前面的,是忧伤,后面的,是寂寞。我们周而复始的旋转,却与寂寞和忧伤保持着恒定的距离。这样很好呀,触不到忧伤,也不会被寂寞吞噬,始终都坐在‘Happiness’上,旋转旋转,依旧拥有地老天荒的幸福。”
    可是,它是短暂的”不能不承认,裴凛蓝的一番话说的新鲜而且十分动人,可我依旧喃喃着,幸福?真的可以拥有幸福吗?
    “Briefhappinessisalsoofkindofhappiness(短暂的幸福也是一种幸福)。裴凛蓝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我认识一个女生,他的名字叫向葵,他是一个很敏感、很脆弱、很没有安全感、永远不会把内心的想法告诉别人,还硬要假装坚强的大笨蛋——今天,我想要告诉她,一定要学着经常微笑。”
    怎么可以有人,用这么短的一句话,就真切地分析了我?
    我一震,心的一角塌陷下来。心中有种名为“感动”的东西油然而生,像红色的火焰,光明,温暖。
    他的声音继续传来:“给——小葵葵,迟到一星期的祝福,情人节快乐。”
    说着,他将一条项链挂到了我脖子上。
    我又情不自禁地叫出声:“这是”
    一条银色的项链。
    项链在强光灯喷射的金光下显得毫不逊色,碎碎的光芒轻柔美好,缱绻清澈如梦。而项链的坠子,居然是——一个卷发的小天使坐在一匹小小的旋转木马上!
    小天使和小木马都是银色的,淡淡银光轻柔地从它周身迸出来。天使用手环住木马的脖子,微微地笑,洁白的翅膀安静地拢在背后。翅膀的边缘镶嵌了一整排水钻,绽放的银色光辉炫目而迷醉。而那匹小小的银色木马,它的眼神皎洁而明亮,有一种名为‘Happiness’的东西在柔和地闪烁。
    “今天带你来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你,在我心里,你就好像坐在幸福木马上的天使。我们都会保护你,不让你伤心,不让你受到伤害,而你,只要幸福就可以了,有一些事不知道可能会更好。”
    他这些话显得有些另有深意。
    不让我受到伤害,不让我伤心,而我只要幸福就可以了,有一些事不知道可能会更好。
    他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我回过头,仰起脸正欲问他,却猝不及防地被他轻轻吻住。
    生命中,第二个男孩子的吻。
    我愣愣地望着他,他小扇子般浓密的长睫毛盖住了那双杏仁样的眼睛,鼻翼中逃出微小的轻柔呼吸,像小小的羽毛掉落到我的脸上,润润的、暖暖的感觉。
    他抱紧了我,加重了吻的力度。
    不知为什么,总能时时刻刻嘎巴难受到他身上淡淡的三色堇香息,像一张细密的网,即使被束缚,也如此心甘情愿。
    心跳又一次乱了频率,可我居然没有挣脱,愣愣地看着他吻我。
    我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他的亲吻,那种混合着薄荷汁液和三色堇浅吻。
    就好像会让人欲罢不能。
    突兀冒出的想法使我红了脸。
    他不知合适停了下来,却用他润白的面颊抵着我的面颊。我不自然地底下了头。
    模糊的视觉中,浅色的白光从天穹散去
    (3)
    一回到家,原本温暖轻松的心情立刻消失无踪。偌大的别墅依旧富丽堂皇、光彩夺目,可是再华美的装饰都掩盖不了那种由心底衍生的寂寞感。
    我脱下鞋子,赤着脚走过白色的绒毛地毯,脚趾磨擦过的地毯发出极其细微沙沙声,却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在白色的地毯中央站定,那种软弱无力的感觉又像潮水一般纷涌而至——那一夜,我就是站在这里,和夏已爵,第一次见面的啊。
    那天的他,像一个苍白的幽灵少年,眼眸漆黑,皮肤近乎透明。
    我朝螺旋的金色梯子尽头看去,希望捕捉一点一滴他往日的气息——
    可是爵?
    我惊讶,他正站在三楼楼梯的拐弯处,茫然地注视着留下的我——
    苍白的脸,苍白的神情,苍白的容颜,眼眸漆黑,有微弱的火焰在他眸子里不确定地跳动,更衬得他黑眸朦胧如雾,潋滟起水色的光波,。他略长的头发轻盈地披散在肩头,滴落下纤细晶莹的华泽。他被强大的光影说笼罩,绝美而苍白得令人不敢直视。
    仿佛所有的情景,都在这场冗长的电影中重演了一遍。
    我们就这么对视着,缓缓滋生的白蓝花朵循着我们相交的视线轨迹一路盛放。
    空气静谧得仿佛有时间流淌而过的淙淙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漆黑的睫毛眨了眨,没有想那一次一般消失,而是缓慢的向我走来。
    他迈出了第一个台阶——
    却,软弱地倒在了楼梯上。
    “爵!”我惊叫,飞奔上楼,蹲在她身边,“你怎么了?”
    他无力地垂着眼眸,靠着楼梯,漆黑的睫毛遮掩住他漂亮的眼睛,大声地咳嗽起来。
    “你发烧了?”我伸手去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有点烫。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说,他依旧不断咳嗽着,苍白的面孔泛起一阵因咳嗽一起的潮红。
    “我扶你回房间。”我扶着他,将他拉向房间。
    他突然侧身抱住我,用仅剩的一点儿力气将我紧紧箍在怀里,我能明显的感受到他在微微的颤抖:“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说,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眼泪差一点儿冲出了眼眶。
    “我不是在这儿吗?”我低哑的说道,扶着他回了房间。
    他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白狗,可怜兮兮的望着我,害得我差点母性大发抱着他痛哭。
    “向葵,你去哪儿了?”
    我一怔,结结巴巴的说:“呃和菲菲去玩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鬼使神差的骗了她。
    “哦”他应了一声,“你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我怎么会?”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鼻子酸酸的。该死的,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人性”了,以前的向葵,哪里是现在这般模样。
    “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他抚摸这我脑后金黄色的头发,轻轻的凑上我的唇,却在离我的唇瓣还有1毫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差点忘记,我感冒了。”他淡淡的笑。
    “没事的!”我凑上去,却被他挡住,“你生病,我会心疼的。”
    呃?记忆之中,他好像从来没有说过那么肉麻的话!我惊讶的望着他,他不自然的别过了脸,苍白的脸庞染上淡淡的粉晕,像是绽放在洁白画布上的粉蔷薇,格外娇嫩动人。
    真有一种,想好好调戏一番的感觉
    我忍住心中不健康的思想,握紧了他的手:“怎么不叫医生啊?”
    “想等你回来照顾我”他又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可不是你后妈!”我撅着嘴说。
    “嗯,是我女朋友。”他理直气壮的说,偷偷把嘴角弯起。
    我没出息的微红了脸:“哼我打电话帮你叫医生。”
    背对着他,嘴角又挂起了那抹向日葵般的笑,心头被暖暖的感觉所包裹。
    不一会儿,医生来了,他给爵打了点滴配了药,没多久,爵就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
    医生走后,我坐在爵的床边望着他。他安静地随着,呼吸轻轻浅浅,像洁白的羽毛扫过琴弦。脸因为轻微的发烧而愈显苍白,此刻甚至是半透明的!卷曲的睫毛安静的下垂,投下两弯浅影。形成铅笔素描般安静温暖的效果。嘴唇也失去了往日的血色,宛若初春枝头的第一抹梨白,十分娇嫩柔弱。
    睡梦中的他,没有了平日的冷漠与倨傲,卸下了一切伪装,简直就是完完全全的童话美少年
    我伸出手试图去抚摸他苍白的脸颊,售缺停在半空中抖了一下,脑中又生生蹦出了两个字——初夏。
    天,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那么介意这样一个女生的存在?以前的我可不是这样的啊
    我拍拍脑袋,安安咒骂自己神经质,却又无法控制地朝爵的书桌走去
    心中猛地跳出一个十分强烈的渴望:我要知道这一切,要知道这一切
    我走到他的书桌旁,小偷般地打开了第一个抽屉,没有东西
    第二个。没有
    第三个,没有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抽屉里都空无一物。
    第七个,也是最后一个,会有吗?他的房间已经没有别的什么地方可以藏东西了。
    我打开了第七个抽屉,已然不再抱太多希望,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居然安静的躺着一本相册。
    这本相册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但是保存得非常好,淡绿色的封面上盛开着淡白色的花朵,用记号笔写了歪歪斜斜的四个黑字——“我与初夏”。
    我与初夏。
    我的呼吸不知为什么紊乱了起来。
    我将这本相册从抽屉里拿出来,摊开——
    扉页上是一整张女生的照片!
    背景是一棵大树下,少女淡淡的微笑着。
    一条乳白色的绣花吊带衫,粉绿色的裙摆上挤满了大朵大朵的夏花。一头卷曲的长发美丽柔软得仿若是深海透明的寂藻,在头和的光线下闪烁着皎洁的光亮。眼睛是浅浅的靛蓝色,宛若澄净冷夜里被雾气所氤氲的天空,梦幻而幽静。
    少女因为纤瘦的身体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而显得十分柔弱,但是那眼眸中流露出来的神情——却是淡淡的坚强与执着。
    如果夸张一点儿来说,这个女生,美得惊心动魄。
    嘴角酸涩的下滑,手却如同被施了魔法,一页一页机械的翻下去——
    少女与爵的合影。
    他们站在一起,置身于下雪的场景中,亲昵地揽在一起,大大的微笑着,如出一辙的洁白而透明的脸颊,如出一辙的笑容的弧度,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居然是如此相似——是因为,他们都有如出一辙的幸福吗
    蓝丝带或者系在她纤细晶莹的手腕上,或者松松扎在他卷曲柔美的长发上。蓝色似乎是最适合她的颜色,衬得她晶莹。纯美,如同初夏的无云天般纤尘不染。
    下一张,大概是生日晚会,只有初夏和爵两个人。爵像调皮的孩子,粉粉的两腮都涂满了奶油蛋糕,而初夏的鼻尖也顶着一抹巧克力色奶油。烛光摇曳中,他们的脸孔显得遥远而模糊,旁边歪歪扭扭的写着爵后来添上去的话:“初夏送给爵的生日礼物:一条白丝带。爵会永远随身携带哦!”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爵难看的字迹,仿佛有他们潮水般的幸福涌上我的指尖。随之猖狂吞噬我的,还有内心潜伏的恐惧。
    心又忍不住疼了一下。
    原来他永远束着的白丝带是初夏送的。
    这代表什么?他还没有忘记初夏吗?抑或,依旧深爱着
    爵在床上轻轻的咳了一声,我慌得赶快把相册塞了回去,带着满腔的冰冷瑟缩逃出了爵的房间。
    (4)
    飞快的跑进卫生间,我用冰凉刺骨的水狠命的扑打着自己的脸。
    尽管是盛夏可是此刻的水去冷的惊人。我飞快地将水泼到脸上,直到一阵一阵刺骨的冰冷吻上我的脸颊,将我的联赛东的苍白。
    向葵,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夏已爵
    他只不过是下一句而已你为什么会,那么在意
    呵,向葵,你很爱他吗?
    不不不!一定不是这样的
    我不愿意承认,心却软弱地妥协。
    从来没有,没有如此脆弱和迷茫过
    我努力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绽放一个淡定而平静的笑容,喃喃自语:“不知道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或许,他在我心中,是重要的吧,不管如何,他与初夏都已经是过去式了,而我,早已答应,要和他慢慢来的爵,我会很努力地尝试不去想这一切。”
    水珠吧嗒吧嗒地从脸上掉落,我试图在脸上挂起恬静的微笑,转身走出卫生间。
    第二天早上,夏已爵醒了过来。
    看到他醒来,我立刻凑了上去,摸摸他的额头:“啊,退烧了。”
    “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直都在这儿呀。”我笑着对他说。
    “你是说,一整夜吗?”他惊讶,因为睡足的缘故,苍白的脸颊上也涂上了两抹淡粉色。
    “那倒不是,我给你煮了桂圆莲子汤哦!”我将盛好汤的白色陶瓷碗端到她的面前,舀了一勺子桂圆莲子汤放在他嘴边,“喝吧,是温的。”
    “呃,你让我想起妈妈以前也经常桂圆莲子汤给我喝。”他的睫毛飞快地眨了眨,忽而眼里凝聚起洁白的雾气,“没有嫁给你爸爸之前,她对我很好,每时每刻都那么关心我、照顾我。因为小的时候身体瘦弱,她经常给我煮桂圆莲子汤喝,甜甜的、凉凉的,我一直都很喜欢。后来她嫁给了你爸爸,更多的是去爱他,而遗忘了我。”
    “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被漠视的人直到她”他愣了一下,那个“她”的音在半空就无声无息地破碎,而后他对我绽放出粲然的微笑,“直到你出现。”
    “我?”我不自然的为饿哦小,那么,那个‘直到她’,又是所谓的什么?
    “啊,莲子汤没有了!我还要——”爵又孩子气的笑着撒娇。
    盛一碗莲子汤,我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脑袋昏昏沉沉的,似乎被这一切搅得天翻地覆,要炸开了般的疼痛。
    打开房间的门,爵依旧睡在床上。
    我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儿:“来咯。”
    他抬起头注视着我——黑眸里是冰冷到射人的光芒!
    我一怔,不自觉的问道:“怎么了?”
    他依旧用原有的姿态注视着我,眼眸里有的寒冷的潮水纷涌而来!是悲伤,是不可置信、是愤怒是,深深的失望。
    那个孩子气的夏已爵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喝一碗”我极力讨好他,将勺子放在他嘴边。
    “砰——”整个碗被他毫不留情的打落在地上,无力的四分五裂!滚烫的汤汁溅到了我手上,痛的我一声轻叫。
    “你为什么发这么大”
    “你为什么骗我?”他沉声问我,漆黑的眸子冷的令人不自觉的心慌。
    “我骗你?”我啼笑皆非,欺骗的那一方,究竟是谁?
    下一秒,他扬了扬我遗落在他房间的手机。幽蓝色的光亮从他指间喷薄而出,是裴凛蓝在我去盛莲子汤是发来的信息——
    “昨天上午和我在一起,玩得开心吗?发件人:最爱的凛蓝”
    原来是这个
    我暗暗的松了口气。
    “他没有对我做什么啊我怕你生气才说和菲菲出去玩的”我支吾着说道。
    “送你的木马天使项链,你要一直一直带着哦!发件人:最爱的凛蓝”
    下回还要一起去橙星光游乐园,不许赖!发件人:最爱的凛蓝”
    最后一条
    “笨蛋向葵,以后和我借问的时候,要把眼睛闭起来啦!发件人:最爱的凛蓝”
    心脏在看到最后一条的刹那徒然沉进谷底——
    “我”我张了张嘴,试图解释,可是却不知如何描述。
    “你,无法解释了,对不对?”他支持着从床上坐起来,伸出手抚摸我颈上的项链。天使身上折射出来的一抹银光跃上他冷凝的眸子,更衬得他淡漠如水。
    “以后,要一直戴着这条项链啊”他戏谑地笑了,轻佻的望着我,“而且,和他接吻的时候,记得要闭眼睛”
    “你够了没有?”我忍无可忍,他的眼神太过凌厉和骄傲,竟让我觉得被狠狠调笑羞辱了一番。
    “到底是谁欺骗谁?你没有瞒着我一些事吗?”
    “呵,这么快就要为自己开脱了吗?”他嘴角轻轻佻起,依旧是那抹戏谑的笑容,“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跑出去和别的男生约会,接受他的礼物,甘愿让他亲吻——可是偏偏有个白痴,傻傻地站在楼梯口,希望她快点回到自己身边,连发烧了都不去管,傻傻地相信,她和女生出去玩了你说,是不是很好笑?”他眼眸中戏谑加深,玩味地看着我,语调中有令我无法忍受的轻蔑与不屑。
    “你一定要这样吗?”
    “你一定要骗我吗?”
    “莫非你没有骗过我?”我冷漠的笑,“你的秘密,有事怎么样的?”
    “你不相信我?”他捏紧了我的下巴,痛楚一丝一丝掺进我的体内。
    “你放开我!”
    “你不相信我?”
    “你放开我!”
    “你——不——相——信——我?”
    疼痛使得我蠢蠢欲动的暴力因子苏醒。
    “你给我放开手!”我冷笑着,拚命挣脱他的束缚,“说的倒是好听——我保留一个秘密,要我相信你,可我到现在才知道,这是那么虚假的谎言!情人节那天,你说你要尝试着去遗忘,可是如今呢?你的身边,到处都是回忆的影子!你让我如何去相信?”
    初夏,此刻,我恨死你。
    “是初夏,对吧?你的小女友,送过你一条白丝带的女孩子?怪不得你不允许我扎蓝丝带,原来那是小情人的专属物。”我斜睨着他,笑容残酷而妖娆。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了你的相册!看了你和她甜蜜恩爱的一幕幕!”我毫不畏缩地与他对视,“她甩了你是吗?她不要你了是吗?所以你才会这么痛苦?”
    “你闭嘴!你没有资格谈论她的一切!”他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在他用力的牵制下我的肩膀隐隐作痛,这更激起了我的怒气。
    “我为什么没有资格?因为我只是他的替代品对吗?你这样维护她,到底把我当什么?”
    “你闭嘴!”
    “闭嘴?我偏偏要说——夏已爵,你有资格说我欺骗你吗?我的童年、我的想法、我的害怕,只要你愿意听,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而你呢?你是怎样对我的?你施放了一层雾,警戒地和我保持一段距离,让我看不清你,猜不着你,摸不透你!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告诉你,我不乐意!我厌恶这样糊里糊涂地生活!我讨厌爱一个人却这么不明不白!我克服了那么多障碍来喜欢你,可你呢?你对我的甜言蜜语的同时却想着另外一个少女!我到底是什么?低能?傻子?玩偶?这一场恋爱到底你付出了多少,我付出了多少?你欺骗了我多少,我欺骗了你多少?我甚至怀疑就连你的情话也是逢场作戏!”
    “向葵!你说够了没有?你再敢侮辱我和他的关系——”他大吼,脸上是我从没见过的愤怒与冰冷,“我要你像她道歉!就在这里!”
    “你没有资格命令我——”我骄傲的抬头,像一只孔雀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道——歉——”
    “我不要。”
    “道——歉——”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冷冷的挑起眼角,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意,毫不畏惧的一他对视。
    他的眸子彻底的冷了下来,午夜的冷星凝气浅浅的影子落入他的谋中不定的摇曳,衬得他的瞳孔寒意十足。那眼神我从没有见过,是捍卫,是不可置信,是一种自己的爱人被侮辱的愤怒。
    “如果你不道歉——”他望着我,用阴郁的声音一字一顿说道:“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如同六月惊雷,带着郁蓝色的火花,狠狠地劈在我的头顶,痛楚以飞快的速度延伸,直达心脏,心脏在刹那间瑟缩着近乎停住跳动。
    我愕然地望着他,望着他因愤怒而跳跃的杏红色脸庞以及冷酷不屑的漆黑眼眸。
    童话气质,粉蔷薇脸色,长睫毛美少年
    一切美好的名词刹那间不复存在,被过境的台风吹的荡然无存。
    我眼神收了收,挺直了背,嘴边勾起一个破碎而轻蔑的笑:“我要走,但不是被你逼走的!我自由了!而你就继续趟在你的金丝笼里,做你的锦衣玉食的笼中之鸟吧!”
    我大步的走出他的房间,最后回头粲然而蔑视的一笑:“再见!”
    我像离开姨妈家一般狠狠的甩开夏家的们,空荡荡的来,空荡荡的走。
    “砰——”震耳欲聋的关门声,似乎带走了一切沉重与忧悒却,也带走了我最后的一丝伪装。
    我无力而茫然的向前走着,默默的想:这只不过是繁华一梦,梦做到尽头,我也该循着轨道走出这等盛大的错觉,睁开眼睛了。
    向葵,睁开眼睛吧。
    5)
    我打车去了熏谷。
    已经有几个月没有来这里了。这里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温暖样子,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陌生。
    那些靠在一起、仿若将伸至天空刺破云朵的数,那些被染绿的树影,那些不定跳跃这、时时变换模样的光斑那些高达华丽的西洋式建筑
    我怔怔的,无意识的走到了苏的楼下。
    就在这时,响起一阵骄傲的鞋跟落到地面是发出的清脆响声,紧接着一个少女的身影在我的视线中清晰。
    墨绿色开领很低的雪纺娃娃衫,一条鹅白的流苏小热裤,一头柔顺的长发扎在脑后。
    是苏。
    “向葵?”苏怀疑的叫了一声,打量着我。
    “呃”我应了一声。
    他“登登登”的走出了微暗的楼道,在白皙的光线下冷冷的注视着我。
    “呵,你来干什么?”他干脆的问我。
    “我可不可以回到你家”我的声音越变越小,很想一直唯唯诺诺的小猫咪。
    “回到我家?你以为我家是收容所吗?”她感兴趣的轻浅一笑,“怎么?被那个有钱的哥哥所唾弃了?没人要了?”
    “色”我忍耐的开了口,“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咄咄逼人的姿态跟我讲话?”
    “我咄咄逼人?我逼你了吗?我逼你什么了?”他骄傲的冷哼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打量我。
    “表姐能不能不要这样折磨我,你就真的,有那么恨我吗?”我无力的问她,此刻的我已然没有任何力气去争吵。
    “我怎么能不恨你?你用卑鄙的手段骗了Summer!我怎么能不恨你?你从小就是个妖精。”他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没有骗他!从小你就像个公主一样美丽,你对任何人都那么大方,可只有我是例外!你联合他们来欺负我、打我、骂我!我,真的有那么讨厌吗?”我无力的笑了,“我抢不走你一缕光辉,夺不走你的一点儿美丽,不大可不必这样,因为你比我优秀一百倍。我知道Summer是你喜欢的人,我可以发誓,我从来不曾对他有任何念头。表姐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即使你讨厌我、恨我,我依旧很喜欢你,喜欢你的直率、较矮和小小的任性,因为你,是我唯一的表姐。”我最后望了她一眼,对她微笑,“对不起,打扰你了,再见。”
    我静静的转身走开,太阳很毒辣,明亮的有些刺眼。渐渐的脚步开始虚浮,我习惯性的抽出向日葵伞,而后手指悬在半空啼笑皆非——我的伞已经破碎了,连同那些哀艳的向日葵花魂,早已在炽阳下了无踪迹,就如那个短暂的华梦,用那么狼狈的场面结束了。
    我又找啊了熏谷的树林那是我无数午后栖息打盹的地方。那些树依旧繁茂无比,浓密的枝叶朝天蔓延,清晰的脉络在半空的叶片间蜿蜒曲折。
    我木然的坐到树下,鬼使神差的拨裴凛蓝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他在那一头轻轻的“喂”了一声。
    我没有,,听筒中传来清脆而静谧的沙沙声响。
    模糊而遥远。
    “喂?”
    “喂?”
    听筒里传来他轻柔熟悉的声音,竟让我莫名其妙的有些安心,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聆听着他的“喂”“喂”声,不由自主的缩成一团,直至那温暖柔软的声音质地我寒冷的心脏。
    “向葵,是你吗?”
    “向葵?”
    裴凛蓝在电话那头叫我,我定了定神,轻轻的、用梦呓似的语言对他说道:“裴凛蓝,我无家可归。”
    他没有问原因,沉着的问我:“你现在在哪儿?”
    我无言,轻轻把电话掐断了。
    30分钟后,有人在我身边坐下。
    一阵温暖湿润的三色堇香,从我的左指缠绕上我的眉梢。
    我惊讶:“裴凛蓝?”
    他侧头望着我,毫无杂质的靛蓝色沉淀在温暖如雾的眼眸中。他浅浅的笑,笑颜十分奇特,有些孩子气的温暖与纯真从他的嘴角缓缓漾开,却又带着淡淡的寂惘和忧伤。他的肌理透明得甚至不易辨清,在光影的映衬下,他的面孔缱绻而动人,呈现出皎洁的皓色。
    “不用怕,我来了。”他的声音甜美的好似情人的呼唤,柔和,干净,具有安抚人心的强大力量。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我问他,声音很轻很轻。
    此刻的他太美太漂亮,如同一副巧夺天工的画卷,带着令人安定的雅致与幽静,令我不敢大声说话,唯恐亵渎这份圣洁与完美。
    “你曾经和我说过,你以前住在熏谷,喜欢熏谷枝叶蔓延到天际的树。
    我只是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找到你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我缩成一团,软弱的蜷缩着,像一个无精打采的小动物。
    “看来,这一切都是我的原因啊!”他皱皱眉。
    “不——不是你的原因,是上帝在捉弄我,上帝说我不可以的到幸福。”我故作虔诚的双手合十,嘴边却流露出讥讽的微笑。
    裴凛蓝在一边静静注视着我,浅浅的光线无法在他面孔上驻留,顺着他光滑干净的面孔流泻而下。
    “你为什么会来?”我毫无目的地喃喃,伸出手指碰碰他的脸,而后又触电般缩回去,将面孔埋进膝间,牛仔裤触摸着面孔有点干燥,“不想——我不想你看到这么狼狈的向葵。”
    “我说过,希望你在伤心的时候,第一个将我想起。”
    裴凛蓝的“伤心”刺激到了我。
    “我不伤心!我为什么要伤心?我一点儿也不伤心!”我抬起头,激烈的朝他喊。
    “向葵”
    “他们一次又一次企图撕碎我的心,他们的心里永远没有我的位置!既然我在她们眼里那么一文不值,那我为什么要因为他们而伤心?我不在乎他们!我讨厌他们!我不伤心!我不伤心!他们有什么资格让我伤心?有什么资格唾弃我?我要他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凄厉的喊着,一脸疯狂,大声侮辱他们,大声诅咒他们,知道最后裴凛蓝轻轻抱住了我,抚摸着我的背,如同在安抚一直躁动不已的小刺猬。
    “亲爱的,在我面前,你可以放下一切伪装的。”
    听到这句话,我怔了怔,眼眸中的恨意逐渐瓦解,我如同得到了赦免,慌张而急促的猛扑进他的怀里,眼泪簌簌的掉下来。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脆弱无比的像是被前奏糖果的孩童:“为什么所有人都抛弃我?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他没有说话,想最最温柔的情人,用他白皙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安抚的姿势,那么温柔,他把我抱的那么小心,如同怀中的我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值得他用一切去守护。
    我居然在他的怀抱中逐渐平静下来
    (6)
    这一回的睡眠中没有梦的踪迹,平静得无曲无折,但在潜意识中我感觉到自己呼吸的韵律平和,安然,沉浸的像水。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
    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趟在床上,我下意识的大量着眼前的一切。
    淡蓝色的墙壁,浅蓝色的暗纹窗帘,白加蓝的天花板勾画着一些洁白的云朵和蓝翅的海鸟。
    房间里透出淡淡的三色堇香息,那种淡淡的、纯净地似水、独一无二的安然暖香——三色堇香,这里应该是裴凛蓝的家吧?
    “你醒了?”抬眸,果然望见少年坐在床边。
    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混合着淡淡的水蓝,像一幅透明的水彩画,淡定而飘逸,面孔洁白光滑到看不出肌理,包裹住苍穹蓝眼瞳的长长睫毛扑簌着,似乎可以抖落下甜美的花粉。
    “这里是我的公寓,两层楼。你在树下睡着了,我不忍心叫醒你,就自作主张带你过来了。”
    “哦”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那么干净,那么美好的一张脸。
    “喂!”裴凛蓝用手露肉我的发丝,“现在已经12点了,要吃点夜宵吗?”
    “不用”我想了想,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要冰镇可乐,很冰很冰的那一种。”
    要很冰很冰的那一种,最好可以冻进胃里,冷至心脏,使得躯壳内的一切都出于麻木状态。
    他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真奇怪,他离开的那一刻,我居然那么想要拉住他的衣角,乞求他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我社么时候利齿依赖别人了?
    裴凛蓝哈没有回来,蓝色调的房间显得有些寂寞。我实在耐不住性子了,在房子里四处转了转,才发现房间的窗台连着着一块偌大的空旷平地。我还不由于的从窗中跳出去,落在平台上。
    而后,伸开双手,早在旷地的边缘,像一个摇摇欲坠的木偶人。
    这里是这栋楼的第二层,我知道。
    但我并不害怕自己会像一直失去平衡的小鸟,在半空划一道无比短暂的弧线,然后哀鸣着直至地坠落到地面——这样的危险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况且,若这样就感到恐惧,那我便不是向葵。
    薄云中的月亮恍如被宝玉镶了一圈儿边,轮廓优美,莹洁而圆润,在夜雾中隐隐若现,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之姿。晚风吹动天边的云层,月亮的光芒从云彩的遮掩中挣脱出来,愈显明媚,此刻真用极其柔和的姿态流泻下来。
    我不由自主的唱了起来:“圆圆的圆圆的月亮的脸,扁扁的扁扁的岁月的书签,甜甜的甜甜的你的笑颜,是不是到了分手的时间?长长的长长的寂寞的海岸线,高高的高高的蔚蓝的天,是不是到了离别的秋天?我们已走得太远,已没有话题”
    “找了你半天,原来在这啊。”裴凛蓝走到我身边,和我一样在边缘处坐下,递给我一罐可乐,“你的声音很好听。”
    “谢谢,说这种话的,你是第一个。”我一边说,一边打开可乐,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可乐是冰镇的没错,只可惜没有达到我想要的冻进胃里、冷至心脏这般效果。我有点失望,但继续狠狠的喝了一口。
    “坐在这里,不怕吗?”我侧头问裴凛蓝。
    他摇了摇头,也灌了一口可乐:“怕的话,就不是裴凛蓝了。”
    这句话倒和我说的十分相像。
    “Cheers!”我说,随即,我们的可乐罐碰在一起,在月色中发出一声闷响。
    “喂,我说真的,你的嗓子很好,而且你的声音——听了让人有莫名的触动,很棒哦。”他说。
    “谢谢夸奖。”
    “或许可以去酒吧。”
    “只要有人要。”
    他又抿嘴笑了。
    “对了,既然你离开夏家我也有责任,那为了补偿,以后就住我家吧。”
    我正要开口,他便急急的、下命令般的说道:“啊,不用道谢了,就这样定咯。”
    我哑然失笑,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由洋溢起浅浅的温暖。
    裴凛蓝,真的很谢谢你,在我狼狈的时候,给予我最安心的拥抱,极力维护着我最后的自尊心。
    (7)星期一又开始上学。
    我懒洋洋的去了学校,飞奔来迎接我的菲菲居然显得格外美丽动人跟,脸上红扑扑的,头发精心的打理过。
    “哇!你去相亲啊?”我饶有兴趣的问。
    “你健忘症啊!本周是‘醒江文化艺术周’哦!等一下就轮到我们的歌唱秀了!”她说。
    我差点大叫:“什么?这么快!”
    也难怪,最近被乱七八糟的事缠的紧紧的,哪里记得起艺术周。
    凉初菲跺着脚笑容灿烂,可秀气的眉毛又微微锁起:“嗯,我们走吧,快轮到我们了啊,可以大修歌喉了,但是好紧张啊!”
    我不是要出糗了?不要啊!我在心里长叹一声。
    “你怎么一脸‘完蛋了’的表情?”菲菲的眼睛越睁越大,“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准备”
    我沉痛地点了点头。
    “啊——那就是连伴奏带也没有交上去吗?”
    我又沉痛地点了点头。
    “那你不是要清唱了吗?”
    我再次沉痛地点了点
    “什么,清唱?”我睁大了眼睛终于叫了出来。
    “看来你只能清唱了,快走吧,等下没时间了。”菲菲叹息着摸摸我的脑袋,前者我飞奔而去。
    此次所有的比赛都安排在学校的礼堂内。彩绘的玻璃窗折射出深浅不一的光亮,头顶的瓷塑小天使们宛若被赋予生命,开始在礼堂顶部嬉笑追逐,不经意间洒下银铃般的笑声。
    校长用来发表长篇大论的讲台此刻改造成了舞台,周围放满了鲜艳的香水保额,还有临时传上去的深红色帷幕在上面沉重地晃动。
    醒江学校几千名学生已经聚在礼堂,因为礼堂之分宽敞,倒也不拥挤,只是大家都一个劲往舞台前靠,就显得熙熙攘攘起来。
    菲菲激动地拉着我往人群里钻。就在这时,我不小心撞到人了。
    我狼狈的揉了揉手肘,低低地说:“同学,对不起。”
    那名同学没有说话,一片淡黑色的阴影无声无息地从上方笼罩下来,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清冷的香味缓慢的四溢开来。我的ixnag“咯哒”一下,受到了感召般抬起头——他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神色,仿若瞳中镶嵌着温暖的黑曜石,闪烁着扑朔迷离的冷光,毫无杂质,冷漠而绝美的看不出纹理。哪呢没、那么骄傲的夏已爵啊,有一颗我甚至想狠狠扑进他怀里请求他的原谅。
    但当看到他怀里小鸟依人的女生时,我刚要浮上嘴角的尴尬笑容立刻僵栽了原处。
    裴牧牧纤细的手腕上居然纹上了龙飞凤舞的银色英文字母——“XYJ”
    夏已爵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我冷冷的“哧”了一声,掉头就走。
    就在这是,缓过神的菲菲“哇哇哇”地大叫起来:“喂,夏已爵,你不是葵葵的男朋友吗?你你你——你怎么可以抱着其它的女生?”
    我拉了拉菲菲,他更用力地吼了:“你凭什么欺负向葵?我告诉你,欺负我朋友,你死定了!”
    我望着菲菲亮晶晶喷火的眼睛和握的紧紧的小拳头,一阵无比强大的暖流冲破了闸门涌进体内,眼泪差一点儿夺眶而出——不是因为夏已爵,而是因为菲菲,我那可爱的、勇敢的、纯真的好朋友,她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
    夏已爵冷冷地看了我们一眼,抱紧裴牧牧向前走去,声音轻轻飘入我的耳里:“管好你朋友,像一只狗一样汪汪乱叫很丢人献眼。”
    怔,怔住。
    随之而来的是令人头晕目眩的巨大愤怒!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我浑身颤抖着,眼前突然迸射出强烈的深蓝色火星!
    如被电击的皮肤毫无征兆地发麻,我咬着嘴唇,死死地盯着他,一股巨大的震惊和仇恨油然而生!
    他,居然变成这样。
    “你没有资格自以为是!”我用尽全身力气朝他早已消失的背影吼道,几个同学诧异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依旧愤怒地站在原地浑身颤抖,就在这时,菲菲握住了我的手,一股暖暖的、无比明媚的广联有呼啦啦涌遍了我的全身。
    “亲爱的,还有我呢!”菲菲瞪大眼睛紧握着我的手,如同宣誓一般说道。
    我强忍住委屈的泪水,展颜对她微微一笑。
    朋友,亲爱的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就在这时,礼堂顶部的水晶吊灯刷地暗了下去,七彩的暗光开始在舞台中央水波般浮荡。
    “下面有请高一B班的向葵同学演唱。”
    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我打头炮?”
    “呃,好像是电脑随机排序的”菲菲急的在我身边乱蹦乱跳,“还有,那个,你什么都没准备该怎么办?”
    我反而沉静了下来:“那么你是说,既然我没有配乐,也没有报上我唱什么歌,那么我可以随心所欲唱了咯?”
    “嗯怎么,你要唱字母歌?”菲菲大叫。
    “不会的啦。”我对她挥挥手,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朝舞台上走去。
    深红色的帷幕轻轻地拉开
    柔软的洁白羽毛从顶端缓慢抖落下来,在半在空中优雅地划出轻弧,伴随着羽毛翩跹的还有从舞台底下涌上来的水晶泡泡。我穿着校服,脖颈上还挂着菲菲匆忙从自己身上拽下来给我的深紫色水晶项链,慢慢的走到舞台中央。斑斓流离的暖光在我身边缓缓流淌。“需要阳光的宝贝,我的向日葵,只在阳光下灿烂,善于激情中优美”
    一唱出身我就愣了,这不是夏已爵给我听的歌吗?我怎么会如此娴熟和自然地唱出来?
    舞台上很安静,斑驳的暖光从我身上不断游移过去,我感觉眼前被雾色氤氲地流光溢彩,一片朦胧。于是我硬着头皮无措而混沌地唱下去:“我说眼光会不见,你说你不后悔。阳光像往常一样消失,你像我想象般中憔悴。我错了,希望月亮带给你安慰。你说你要的不是这种光辉”
    真奇怪,虽然只听过一遍,我居然记得这样牢,是因为这首歌里的每一个字都嵌入了我对夏已爵的回忆吗?不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而已,一场梦而已。我一边试图自我催眠,一边用淡淡的声音浅唱着。
    歌毕,安静聆听了许久的同学们开始大声地鼓掌叫好。
    “啊啊,好棒啊!”
    “好好听我快哭了”
    :“清唱也唱得好动人哦!她就是向葵吗?哇,她是我的偶像!”
    “大美女”诸如此类的声音顿时交织成一片。
    看见观众热烈的反应,我顿感欣慰,微微鞠了一躬,带起甜甜的笑意,转身退下舞台。
    可是才下舞台,我就支持不住般靠在角落里轻轻地喘着气。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任何表演经验,更别提是舞台上表演。
    忍不住摊开手心,才发现手心湿了一大片,刚才的平静早已被心脏和快跳动所赶跑。
    “向葵!”裴凛蓝朝我走了过来,扯开眉角莞尔一笑,“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我刚准备上台送花给你呢,真是的。”他将一大束娇嫩欲滴的淡粉色玫瑰送到我手中。
    玫瑰温润而浅浅的香气冲刷了害怕。
    我一首抱住玫瑰,同时摊开另一个手掌伸到他眼前:“你看,我超紧张的。”
    裴凛蓝微微一笑,抽出湿巾纸温柔地擦拭我的手掌,董卓轻盈而缓慢,带来一阵一阵微弱的电流。
    我有些心慌意乱。
    “出了很多汗,看来是很紧张啊,不过刚刚你表现真的很棒哦!”他把DV机放到我眼前。
    深红色的帷幕卡莱,红色的校裙微微飘**生轻轻得走到舞台中央,拿起麦克风,卡其色的眼眸中流露出迷惘寂寞的神色,她开始唱歌,声音柔软中带着倔强,还附上了一些淡淡的冰冷。她的眼神变化多端,时而脆弱,时而无助,时而随意,时而云淡风轻最后所有的神情都转化为卡其色的光亮,充盈在她眸里,微弱地闪着光。
    有一种震撼忍心的慵懒与忧郁。
    我皱了皱眉:“啊,删掉吧,其实我很讨厌这首歌。”
    “为什么?你唱的很好啊。”
    “常德好不一定代表喜欢嘛。”
    “不,我看得出来你喜欢这首歌。”
    “我”我哑然,随即撅起了嘴,“不和你吵了,你不删掉它,我就不和你做朋友了。”
    裴凛蓝突然变身为超级无敌小**,坏笑着揽住我的脖子,将瓷玉般的面颊贴近我的面颊:“嗯,不做朋友了,做情侣。”
    “才不要!”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扬起玫瑰花打他的脑袋,他无辜地吐了吐舌头。
    下面有请高一B班的凉初菲同学演唱《夏天的风》。”舞台上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菲菲穿着特意准备的演出服,鹅黄色的蛋糕裙在道具的作用下微微的飘起,孩子气的脸庞显得纯真而又虔诚,更增添了她的客人。
    无比舒服的前奏过后,菲菲拿起麦克风唱了起来:“七月的风懒懒的,连云都变热热的,不久后天闷闷的,一阵雨后雨下过,气温爬升到无法再忍受,索性闭上了双眼,让想象任意改变,场景两个人一起散着步,我的连也轻轻贴着你胸口,听到心跳”
    她的声音很纯净,在麦克风的作用下变得甜美而婉转,畅如流云,澈如夜鸣——我这才想起她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音乐课代表。
    “在乎我和天气一样的温度,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清清楚楚的说你爱我,我看见你酷酷的笑容,也有腼腆的时候。夏天的风真暖暖吹过,穿过头发穿过耳朵,你和我的夏天,风轻轻说着”她依旧沉醉在音乐中,嘴角溢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你听,这才是真正的好声音呢!”我禁不住对裴凛蓝说。
    “难道你察觉不到自己的优秀?为什么总是要恭维别人?”良久,他缓缓地说。
    “我?我有什么优秀。这不叫恭维,我的心里话而已。”我侧身认真的回答道。
    “你不优秀吗?你有很多优点。”
    “哦?”我发出一个单音,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比如小迷糊、小可爱、粗神经、脆弱、敏感、假装坚强、不记仇。”
    “这些似乎并不是优点!”我扬起拳头瞪他。
    “优雅、高贵、纯净、知书达理、热情、学习好、善良、无私、慷慨”我掰着指头说,“这才叫优点,而我似乎一样都没做到。”
    他注视着我,一双苍穹蓝的眼眸里波光浮漾,映着嘴边水果般甜软的笑容,无比漂亮的样子。
    “你总是这样”他突然暧昧的靠近了我的左耳,又有一阵三色堇的暖香顺势涌进我的鼻腔,“知不知道,你最大的优点就是”
    他的尾音还没落下,舞台上便传来少女高分贝的欢呼——“Summes!”
    我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望着台上笑靥如花的菲菲。她的脸红彤彤的,鲜艳客人得犹如剔透的盛夏果实,唇粉嘟嘟的,再一次飘出羞涩的淡粉色音节:“Summer,我好爱好爱你!”
    这时我才想起来,她唱的是《夏天的风》,夏天,Summer的中文意思。这首歌应该是专门为Summer唱的。藉着歌唱秀顺势表达自己的心意,我的傻姑娘什么时候这么勇敢了?曾经那个见到Summer就会脸红、因为他一句话而兴奋得会晕倒的、打他无数次电话都是接通的刹那掐掉的胆小女生怎么会这么勇敢呢?
    他真的有那么爱Summer吗?我的心头突然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菲菲,如果你知道Summer喜欢我,你会离开我吗?你会恨我吗?你会变得像苏一样吗?
    方才的好兴致一扫而光,我站在原地,目光定格在少女孩子气的容颜上,眼里突然涌起大片大片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