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走进学校的时候感到略微的异样。
有男生拿着玫瑰花消失在楼道,还有女生将粉红色的信纸按在胸口朝少年跑去.
我哑然一笑,没有仔细思考,用一贯懒散的姿势走进了教室,眼神随意地溜到自己的座位上,,发现竟然堆满了礼物.
"咦?今天又不是情人节."我啼笑皆非地望着课桌上堆成小山的礼物,顺手拿起一个绝版的芭比娃娃,玩弄这她和我一个颜色的卷发.
"谁告诉你今天不是情人节的?""小桂圆"说.
"啊?"我和菲菲同时叫了起来,菲菲夸张的声音便盖过了我轻轻的一声"啊".
"你们两个女生怎么回事啊?连气息这种日子都不知道?"
于是菲菲"哇呀呀"地叫着,朝教室外跑去.
"菲菲,你去哪儿?"我朝她喊.
"我要给Summer买礼物!"他急促地回答完我的问题,瘦瘦的身影转瞬便消失了.
我心里默默地想,若是她知道Sunner喜欢我,她会怎么样?他会恨我吗?会变成第二个苏吗?
想到苏,我打了个寒战,仿佛又看到哦了她高傲而怨恨的眼神.
就是这时,"小桂圆"一脸讨好地对我抚媚一笑.
我抖了抖眉:"小谷垣,弱国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事,就不要摆出这幅变态的样子!"
"西哦啊鬼元"撅嘴:"好啦,就你最聪明."他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瓷彩绘娃娃.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注视着那个彩绘娃娃,瞪大了眼,"小乞丐?"
"呀,这是菲菲!""小桂圆"气呼呼地望着我,"我逛了很多条很多条街,再收了很多家很多家,才挑到的!它多像菲菲!"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啦!"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便是安慰,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郁闷!
"你看她短短的黑头发,大大的黑眼睛,小小的脸,小小的嘴,瘦瘦的身子,细细的手臂"他陶醉.
我又沉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桂圆',不用再秀了,我知道你的语文水平已经达到了小学一年级,我为你感到骄傲!"
"向葵!""小桂圆"朝我瞪眼睛.
我嘻嘻地笑了:"好啦,笨蛋,你要我把它送给菲菲?"
他羞涩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他和Summer,爵以及裴凛蓝是不能比的,他不像他们那般帅得令人尖叫,可是五官俊朗,也不失为一个清秀的男生。
菲菲,幸福很明白近在咫尺,你为何要去寻找不属于你的东西
"不顾,不要告诉她这是我送的!"他说,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只要说是有人送的就好啦!"
我美誉多问,轻轻地"哦"了一声.
上午的课程因为菲菲的缺席显得极其冗长.
醒江学校附近有很多礼品店,他怎么挑一个上午还没回来?我默默地嘀咕.
就在这时,菲菲像一阵风一样冲了回来.
他气喘吁吁地坐定在我身边,兴奋地打开蕾丝粉绸的礼品盒,开心地问我:"你看,好不好看?"
"香奈儿男士运动淡香水?!"我惊愣,"而且是50毫升的!香奈儿的香水不是很贵吗?"
"嗯."她满不在乎地兴奋点头.
"多少钱?"我锁眉.
"一千多."她依旧是满不在乎的神情.
我紧抿着唇,望着菲菲.他白净的脸庞上烧着良多红晕,没有半点心痛钱的样子,眼里有无比晶莹的亮光,开心满足得像个孩子.
不算特别好看,却天真得令人心悸.
"我以前和他是一个学校的你知不知道,每个情人节"我喉咙深处突出字句,"Summer很少接受女孩子的礼物,特别是香水一类他很反感."
我说完,菲菲的脸骤然惨白,手一抖,盒子差点掉了下去.
"去把香水退掉."我是哦.
"没用了,我刚刚把发票诶撕了."她颓丧地倒在课桌上.
就是这时,"小桂圆"在后面扯了扯我的衣服,用眼神示意我将瓷娃娃给她.
他傻了吧?人家心情低落,你还送那么丑的一个娃娃?我也瞪回去.
我差点叫出声——"小桂圆,你简直找揍!"
卧铺鼓着腮帮子从课桌里掏出那只丑娃娃,放到菲菲眼前.
刚刚有个男生送来的,祝你中国情人节快乐."
"快乐个头啊!"她没好气地说,望了一眼丑娃娃,眉头锁得更深了."这什么呀,人不人鬼不鬼,难看死了,不要!"她漫不经心地甩手,瓷娃娃从我受众跌落,随着清脆的声响,躯体支离破碎.
我猛然回头看着"小桂圆",他怔在座位上,眼神木然,想失了魂的木偶般盯着菲菲的后脑勺儿.
就好像,所有思想都集中在一起,被碾碎成空白.
"葵葵,你帮帮我啊!我该怎么办啊?"菲菲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你知道他最喜欢什么吗?我可
以去买!我什么都可以去买."
我咬着唇,捏紧了她的手:"菲菲,不要这样,其实有人比他更好!"
"但我却不会那么爱他了!"
菲菲我听说Summer喜欢风草琴,醒江有风草琴吧?我想,如果你在礼盒里放"
我记得在几次短暂的交谈中,Summer提到过他很喜欢风草琴,那是一种弱小纤细,却有
很倔强的绿色植物.
话还没说完,菲菲便泡了出去.
我趁这个空隙回头对"小桂圆"说:"不要难过,菲菲刚刚在气头上."
"我怎么能不难过?你不知道我为了这个东西,花费了多少日日夜夜."他委屈地垂下睫毛,鼻翼一动一动,凄然而伤心的样子.
几分钟后,菲菲又急急地跑了回来.
她抱着一大把风草琴,幼小的风草琴早她怀中发出晶莹的绿光,那些小小的.纤细的可
爱植物,将菲菲孩子气的面庞映得天真无比.
她小心翼翼地将风草琴放到粉绸的礼盒中,不由分说地拉起我向Summer的教室跑去.
(2)
这会菲菲终于勇敢了一回,留我在楼道等她,独自一人朝Summer的教室走去.
楼道口离教室不远,我不仅可以看进他们,甚至可以听清他们的对话.
"你找我?"Summer被教室口的同学叫了出来,看到菲菲,神情淡然地问.
菲菲轻轻点了点偷,涨红了脸,小心翼翼地将系着粉绸带子的盒子递到他眼前.
他接过盒子,解开绸缎带子.
一大片的风草琴安然地躺在里面,纤细,稚嫩,美丽而坚强.
我看到他的眼神里有微微惊讶.
"你,为什么送我这些?"他盯着菲菲问道.
菲菲的脸涨得更红了.
"我以为,你喜欢对不起!"她颤抖着低下头.
"不,我很喜欢."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菲菲抬起小西红柿似的脸,鼓起勇气颤抖着说道:"凉初菲!"
而后,他像一只惊惶失措的小鹿,飞快地跑了,甚至没有拉上我.
傻瓜
傻瓜
我在心中想,一回头,突兀地对上了Summer的眸子
他向我走来,轻轻叫我的名字.
我'嗯"了一声.
"她是你的朋友吗?"
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知道我喜欢风草琴."他注视着我的眸子,"知道吗?这个喜好,我只告诉过你."
我震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Summer轻轻笑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还有,祝你七夕情人节快乐."
"谢谢."我小声道谢.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将什么东西放在了我的手掌中,然后收拢了我的手,微笑着说:"愿你幸福."
我摊开了手掌,是一枚疯草琴戒指.淡翠的纤细植物,镶在镀银的指环上.逆光折射出夺目的色彩.
Summer,我总是无法辨清对你的感觉.你就好像我青春旅途中的一个过客,我们只是相互一瞥,匆匆而笑,便会朝着自己的未来永不相交地前行.
我突然有这样一个预感:Summer会离开,会从我的生命中很快地消失.
"其实,summer两个月后,我就要走了."
什么?我猛地一震,抬起头望着他我的预感,怎么这么快就应验?
"去维也纳,进修小提琴,况且爸爸在那边,我不得不去."
"哦"
"我还没有告诉任何人,帮我保密好吗?我希望静静地走."
我点了点头,心中浮起一种悲怆无力的感觉.
与Summer挥手说了再见,一整个下午我都精神恍惚.
一切都短暂得像流沙,还来不及从困倦的睡意中逃脱出来,一切就都已经飞逝而过
(3)
这一天夏已爵很乖,陪着我做完了最后一天的值日。
“你今天很安静嘛。”我扯起嘴角调笑。
他瞥了我一眼,一脸神气小孩的臭表情。
“今天是七夕哦?”我试探着说出一个以问号结尾的肯定句。
“我知道。”他用食指堵住我的嘴,“回家再说。”
“你到底有多高?”伸手比了比大概位置,发现自己的脑袋仅到他精致的锁骨,我皱起了眉头,“和你站在一起特别有压力。”
他注视着我,眼角微弯,没有说话,漆黑的眼眸眨动着,里面有如水如雾的光芒。
“喂,你的发带松掉了。”我踮起脚尖,想要扎起他散落的妖娆头发,他一把抱住了我的腰。
“放手啦,我帮你扎好。”手穿过他脑后的黑发,用洁白的缎带将他的头发松松扎好。
无比暧昧的场景和姿势。
“好了。”我说,想要离开他的怀抱,他却突然抱紧了我,温热的呼吸声在我的耳边若隐若现,“你有魔力吗?”
“呃?”我含笑。
“没什么。”他突然嘴硬地不肯再说下去。
白痴!笨蛋!我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
“哇,你看他们好浪漫哦!日漫经典身高搭配哎!”
“他们在拥抱哦!哇呀呀!黄昏!白丝带美少年和漂亮少女!哇呀呀!超级浪漫啊……”
我撅着嘴打了他的一下脑袋:“走吧,在大街上搂搂抱抱总有人说七说八。”
于是他紧紧牵着我的手,向铺满黄昏余晖的路的尽头走去。
吧嗒。
他把门锁了,转身拉上淡粉色的蕾丝纱帘,光线立刻暗了一格,随后酒红色的厚重窗帘也被他拉上。
而后爵拉掉他发上的白丝带蒙住了我的眼睛,缎带上带着他淡淡的发香,触摸着我的眼睛,羽毛般轻柔。
“你干吗,要做坏事吗?”我一脸警觉地望着他。
“思想别那么不纯洁好不好?”他捏了捏我的鼻子。
“我要给你情人节礼物,不许把缎带拿下来。”
朦胧的意识中他的手指似乎触碰了我的耳垂,凉凉的,而后我怀中似乎也多了一大束东西。
他解开蒙着我的缎带。
天花板内壁的暗光灯泡发出少许陈旧的光芒。
我低头望着怀中的东西。
“呀!向日葵!”我惊叫出声。
迷惑地抚摸着怀里一大束向日葵,金黄色的丝带缠绕住了细绿的茎,没有用华美的纱布或软纸衬托,简简单单,美丽而自然。金黄色的花瓣娇嫩细腻,蜂蜜样的色泽又柔弱得让人心疼。
将脸孔埋进了花盘里。花盘凉凉的,还带着丝丝水意。
我抬起头,开心地吻了吻向日葵,扑鼻而来的是久违了的葵花香。
我抬头望着爵。
他摁了一下空调按钮,冷气从空调中跑了出来,而后他又在闲置了很久的壁炉里添了一把温暖的火,回头看了看我,眉开眼笑地说:“我知道你喜欢这样。”
他躺到了壁炉边。
我随之跟了过去,捧着向日葵躺到他身边,问:“你是怎么找到向日葵的?市中心很少见的,连花店都没有卖……你是去很远的叫外摘的吗?”
“不告诉你。”他别扭地扭过来,不再看我。
害羞的笨小孩。
我立刻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去,吻了吻他的脸颊:“谢谢”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习惯了他在我身边,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好,习惯了他偶尔的坏脾气,习惯了他那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习惯了他吻我抱我。
自然得就像空气一样,原本就应该存在。
自从经过那一次吵架后,我们似乎在无形中建立了默契,互相体谅,互相包容,互相学习怎么去爱。
学着躲过彼此心中隐藏的阴影,跌跌撞撞地投入对方温暖的怀抱。
“只可惜花朵再美,多不了几天也会凋谢。”我喃喃自语,触碰着美丽的花瓣,有些难过。
“可是你耳朵上的不会凋谢啊。”他说。
我这才想起他刚刚在我的耳朵上放了什么东西。我立马抽出随身带的小镜子,撩开头发一看:两个淡银色的向日葵耳饰安静地贴在我的左右耳,花盘由一颗颗晶莹水钻组成,花瓣片片舒展,如同向着阳光渴望得到亲吻,氤氲起优美的华光,制作得精致无比。
小小的、羞涩的、晶莹的向日葵,在我小巧的耳垂甜美地沉睡。
我将两小朵向日葵放在手心,紧紧地攥着,仿佛可以听到它们在我手掌心呼吸的声音。
“谢谢……爵。”我语无伦次地说,呼吸因为喜悦而急促。
我将身体更靠近了他一点儿,壁炉里的火调皮地燃烧着。
他抱着我,把下巴搁在我的脑袋上蹭着,像一只小白狗。
我轻轻地笑了。
“向葵,知道吗?其实我还没有放下过去的一切,到现在还是这样。”他轻轻地说。
我“嗯”了一声,微微地攥紧了拳头。
“有些事,并不是一时半会儿便可以袒露……说抛开就抛开,我会试着慢慢地去遗忘,可以吗?”
我抱紧了他,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Pleasebelieveme(请相信我)。”
“Ofcourse,Icangiveyoumywarmth(当然,我可以给你温暖)。”我缓慢地说。
“嗯”这回换他轻轻的应了一声,将我抱的更紧了点
无语胜有声
我突然想起了曾经很流行的一句话:我们是两只刺猬,,彼此相爱,彼此伤害。
脑海里又突然回想起一句琼瑶台词:“我是一只刺猬……为了爱你……我把刺一根一根全部拔光了……”
我们也是刺猬,那么傻的相爱了,却在拥抱的那一刻害的彼此遍体鳞伤,可是我们拔不掉那些生长在皮肉里被仇恨慢慢滋养的尖刺……也不可以为了对方,放弃所有的尊严与伪装。
我们,多么奇怪又别扭。
可即使是这样,我依然相信,总有一天,它的刺会成为我的刺,我们熟悉对方的一切,最后成为两只相亲相爱的笨刺猬,亲密的就像对方的影子。
我和夏已爵,一定会是这样的对吧?
“谢谢你解释那么多”我枕着他的手臂,呢喃
“只会说‘谢谢’两个字吗?既然是七夕,你也应该送我礼物吧?”
“呃,我没想到。”我愣住。
我立马又警觉了起来,双手环绕放在胸前问:“你想做***的事?”
“你满脑子垃圾思想啊?”他毫不客气地敲了敲我的脑袋,“喂我吃糖。”
“……好幼稚。”我嘀咕,剥了一颗奶糖放进他的嘴里。
“我没说用这种方式。”他不满地撅起嘴。
加一条,他是个爱耍无赖的任性小孩……
“那要怎么样?”
他用手指点了点我的唇。我立刻明白了他想的是什么。
“而且,糖没有融化就要继续吻下去。”
……再加一条,色情的爱耍无赖的任性小孩……
我咬住了那颗糖,放在他的唇上,他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有吻住了我的唇,像婴孩一样吮吸着,我却分不清他是在吮吸奶糖还是在亲吻我。
有一股极其甜腻的奶糖味充斥口腔,甜润而舒服。
香香的,甜甜的。
这个情人节,好温暖。
(4)
“向葵,醒醒。向葵,向葵!”
朦胧之中有谁捏我的脸,硬生生将我给折磨醒。
我揉着眼睛爬起来,发现还在客厅里,全身都酸痛无比。这才想起昨夜一整晚都和爵睡在这里。
厚重的暗红色窗帘被拉开,透过浅粉色的透明纱帘朦胧地看出去,大概时间还很早。
看了看雕花的挂钟,居然还只有6点。
“干吗?”我揉揉眼睛。
“我们去放风筝吧,今天有风,好不好?”
“今天不要上学吗?”
“今天是周末呀!”没等我说话,他便强行摁着我的头,令我的脑袋被动地点了点。
“啊,你答应了呀!那我们去吧。”
我差点晕过去。
梳洗完毕,我换上了一件米色的黑点碎花娃娃衫,一条缀着金色玫瑰的五分牛仔裤,又将向日葵色的长发用淡蓝色的丝带束住。
我下了楼,走到爵的身边。
“走吧。”我说,却发现他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
“为什么要扎这条蓝丝带?”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怎么了?”我疑惑地问,下意识地摸了摸扎好的蝴蝶结。
“我还是喜欢你把头发披下来的样子,像一个骄傲的混血儿。”他拉掉我的丝带,淡蓝的丝带轻轻地飘到了地上。
我没有多想,拉起他的手:“那走吧!”
公园。
清晨,天空蔚蓝,白云悠悠。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将手中的蝴蝶风筝放向空中。白色的纸质蝴蝶风筝慢悠悠地飘起,最后越飞越高。
我对这个东西毫无兴趣,便坐在青草地上望着他放风筝。
夏已爵,也是一个很孩子气的家伙呀。
回想起以前我们针锋相对的日子,想起他冰冷邪妄的眼神和神秘高傲的笑容,再看看现在这个孩子气的样子,真有一种“世事难料”的感觉。
“向葵。”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喊我。
我回过头,是一个长发女生,谈不上有多惊艳,却娇嫩得像一朵粉玫瑰,颇有几分大小姐的感觉。
有点面熟。
“我是裴牧牧。”她又细声细气地说,声音让我很不舒服。
“哦,有事吗?”我淡淡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我上学的时候要经过这个公园,有一次我看到了你。”她的声音依旧软绵绵的,嫩嫩的,“你知不知道……我和爵……”
“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声音重一点儿。”
“我和爵才是一对。”她似乎鼓足了勇气,才冒出这么一句话。大大的眼睛望着我,畏缩却勇敢。
我笑了:“是吗?可他现在和我是一对呀。”我摘下一片草叶,漫不经心地叼在嘴里。
“你一点也不懂他。”她又细声细气地说。
“那么你懂吗?”
小妮子似乎豁出去了:“至少……我比你懂得多!你知道初夏是谁吗?”
“初夏?”这两个字,我真的从来没有听到过,于是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那么,还是我了解他。”她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很得意的事情,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接着说吧。”我冷冷地说。
她被我的态度吓到了,嗫嚅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爵,又,又不是真心喜欢你,他什么都不告诉你……却和我说过……”
裴牧牧看见我愈加冰冷的眸子,怔了怔,转身就走。
“站住,话说不清楚,我不会让你走。”我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惊慌失措地望着我:“初夏是……是爵的女朋友!爵好爱初夏……我先走了!”她望了望我的神色,害怕地缩了缩脑袋跑开了。
我看着她奔跑着逐渐变小的身影,突然觉得她身上那条鹅黄色碎花的迷你裙,有点熟悉。
我追上去拉住了她的手。
“你,你干吗?”她瞪着我,无辜而娇弱的可怜样子。
“前几天,你和爵有没有经过明夏情人走廊?”
她点了点头,又露出了一个娇弱的笑意:“他还抱过我呢……”
看到我的脸色不对,她又住了嘴,像一只受惊的小鸟,急忙跑了。
真相,似乎大白了。
那天他得知裴牧牧是裴凛蓝的妹妹,古怪而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么,爵为了报复裴凛蓝,不惜一切接近他的妹妹?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至少,我比你懂得多!你知道初夏是谁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爵,又,又不是真心喜欢你,他什么都不告诉你……却和我说过……”
脑袋里回想着她刚才说的话。
爵的确什么都没有和我说过,但是,他真的和裴牧牧说了吗?这又是为什么?
我突然发现,从不曾彼此了解的我们,相隔的好遥远。
眼前流过斑驳的色彩,我有些混乱和无力,脑中突兀地蹦出两个字———初夏。
初夏是谁?
(5)
整个周末,我都过得浑浑噩噩。
周一,我像梦游一样来到学校,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脸认真则神游九天地望着讲台,将视线聚焦在黑板中央一个反光的白色斑点上。
老师一直在讲台上絮絮不止。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在下课铃打响的刹那被板刷无情地拭去,然而却永远在下一节课的伊始换上新的大段白色粉笔字。
地理课,生物课,语文课,数学课。
菲菲在我旁边笑呵呵地写了一上午爱情日记,“小桂圆”也在出神,我们沉寂了好久。
这等所有人都在认真上课的错觉感动得生物老师差点痛哭流涕。
好不容易才等悠闲的午休铃声响起,菲菲立刻起身,拉着我的手跑下楼去,“小桂圆”也跟了过来。
“喂,你跟过来干什么?”菲菲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小桂圆”。
“和你们一起去吃午饭呀!”他耸耸肩,“不是一直是这样的吗?怎么了?”
“我们有女生的事情要说啦,你跟着多不好意思!你自己去吃饭吧,葵葵,我们走!”菲菲立刻摇了摇头,拉着我的手飞奔下楼。
仓促中我瞥了一眼“小桂圆”,他无力地蹲在楼道口,眼眸中是空落落的寂寞神情。
这里生满了淡绿色的高大细长植物,植物顶端衍生出细密的淡粉色绒毛,乍一看,像是有雪花在半空轻柔地飞扬、
“你看,这个地方很赞吧!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私有天堂了!”
菲菲转身对我笑,白皙的皮肤不知何时多了几粒茶色的小雀斑,在她细致如瓷的肌肤上生动地跳跃,眼神坦荡荡而天真,使她的面孔变得柔和而活泼。
私有天堂。
段段,向日葵地,我曾经的私有天堂。
私有天堂。
这几个字狠狠地撞击了我柔软的心房。我惊恐地望着菲菲,往事携着狰狞的病毒朝我飞奔而来,涎着脸似乎要将我吞噬。
我的身体颤了一下。
“葵葵,你没事吗?”菲菲伸出她柔软的手,将我冰冷的手握进她的掌心。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莫名植物顶端的绒毛状物轻轻飞在她的身后,淡粉色的绒花将她衬得宛若天使。
菲菲,凉初菲。
我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她软软的小手。
她莞尔一笑,说:“好啦,我们吃便当吧!超级Happy的午餐时间到!”
她打开HelloKitty的便当盒,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我想起了曾经三人在茶餐厅风卷残云般吃东西的日子,而现在,一只孤单飞鸟被我们屏弃了。任由它在即将下雨的天空哀伤盘旋。
“菲菲”我叫她。
“嗯,对啦,今天早上Summer找我了哦!因为昨天我把那瓶香水藏在风琴草里送给他了!他把香水还给我,说不可以收那么贵重的礼物,他好有绅士风度啊!”她打断了我的话,手舞足蹈地嚷嚷,被咬碎的食物毫不留情地从她嘴中逃出来,一个劲儿喷在我的脸上。
“我是说”
“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微笑的?嘴角轻轻勾起,眼神像雾一样忧郁,好高贵,好有气质,好梦幻”
“停!”我用手堵住她的嘴巴,郁闷地抹了抹被喷得惨不忍睹的脸,问,“你这样对小桂圆,不是太残忍了吗?”
“呃?”她瞪大眼睛望着我,“你是说我把他煮成桂圆汤很残忍吗?我还没煮啊!”
“不要装傻!”我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那是什么?我真的不明白。”她懵懂无知地看着我。
“譬如,就这样丢下她一个人。”我静静地说。
“可是我们说的都是很私密的东西啊,他一个大男生难道不会别扭吗?况且一个男生跟着两个女生也不好玩啊我这也是为他着想。放心吧,他有很多朋友的!”
“菲菲,你有没有想过,你对Summer的感情,不是爱?”我深吸了一口气,问她。
她被我的话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不是爱?我好喜欢他!不,是好爱他!我的心,我的思想,我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告诉自己,我好爱他!”
她的眼睛里冒出了淡粉色的爱心泡泡。
“那么‘小桂圆’呢?是谁在你上课吵闹的时候帮你顶替罪名,一口承担下来?是谁在你来月事的时候二话不说跑去买卫生巾?是谁每天给你买香草蜂蜜奶茶?是谁每天用自行车送你上下学?是谁一直都陪在你身边,你哭了他就手足无措,你笑了他就开心得要命?”
“我可是,这都是朋友之间”
“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早已超越了友情?”
“我,我没想过”她嗫嚅着后退,用手紧紧地抓着便当盒,显然十分震惊。
不要再喜欢Summer了,那种幸福是无望的,只是空荡荡的一纸幻想而已。我想对她如此呐喊,可是想了想,最终没有喊出来。
“不,葵葵,一定是你弄错了!”她语无伦次。
“我没有弄错,弄错的是你,你忘记去了解你的心!菲菲,不要因为他在你身边就忽略掉他!”
她纤长的睫毛飞速地眨动着,乱了频率。
“向葵我找了你好久啊!你们怎么在这儿呀?”同班的女生急忙向我们跑来,打破了我们之间尴尬的局面。
“怎么了?”我问。
“有一个疯女生闯进我们的教室,在你的座位上发神经呢!快走吧,我估计你的东西要被她扔光了!她的样子好凶猛,我们都不敢靠近他”
还没有等那个女生说完,我已经飞一般冲向教室。
不要!我刚才放在课桌里的向日葵伞!她会不会弄坏我的向日葵伞?妈妈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我保护了六年的向日葵伞!
“砰!”我冲进教室。
是韩紫希!
她的脸上还留有浅浅的伤疤,嘴角带着邪恶的狞笑,疯狂地撕着我的物理书,脚边是已成了碎片的基本其他教科书。
午休时间,教室里只有零落的几个女生,挤在一起惊恐地望着她。
“你TMD给我住手!”我朝她大吼了一声。
她听到我的声音,带着一抹狰狞的笑容回头看我:“哈哈哈住手?我让我住手我就住手?哈哈!我偏不!向葵,我要毁了你!毁了你的生命,毁了你的人,毁了你的一切!你这个贱女人、贱女人!”
她猛地从我的课桌里抽出了向日葵伞!
“不要!”我撕心裂肺地大吼,“韩紫希!你敢动它,我让你死!”
“哈哈哈你让我死吧!我要和你一起死!我们同归于尽!你不让我动它,我偏偏要动!我要把你所有的东西都毁掉!毁掉!”她突然拿住一把剪刀,疯了一般开始剪我的伞。
卡嚓、卡嚓、卡嚓
伞面上的一朵朵向日葵在剪刀下变成了碎片。
我脆弱的伞,我透明的伞,我美丽的向日葵伞,刹那间失去了最初的模样。
她依旧狰狞地大笑着,疯狂地剪着我的伞,挑断了透明的丝线,又将伞架放在脚下拚命地踩。
我仿佛听到了向日葵的根茎在她脚底“哧啦”碎裂的疼痛声音。
“不要!”我尖叫着扑了过去,却被女生们拉住。
“向葵,你不要过去!她手里有剪刀,你会受伤的!”
“我要我的伞,我要我的伞!”眼泪在我脸上泛滥成河,我机械而疯狂地喊着,声音逐渐嘶哑。
而后,我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砰————”身体接触地面发出空荡荡的寂静回响。
泪滴顺着眼角滑落,涣散的意识中忽然闻到一股清幽的葵花香
是朵朵向日葵花魂在半空缓慢上升。
向日葵不要走
“学校保安来了,快把这个疯子抓起来”
“啊呀,向葵昏倒了”
“怎么办,怎么办”
无数个巨大的声音在我耳边轰鸣。
我终于完全失去了意识。
(6)
我在一个苍白的通道中奔跑,徒劳地、永不停息地奔跑着,企图抓住在半空漂浮的向日葵花魂。
是的,花魂,我死去了的,向日葵的魂灵。
我落着泪奔跑,苍白的指间好几次触摸到了的葵花瓣,袭上指间的却是沁人的冰凉。
向日葵是你在哭吗?
回到我身边我不会让你哭的。
就在此刻,梦毫无理由地突然中断。像是记忆的旧电影,“啪”的一声,画面消失,屏幕转化为一条冷漠的白线。
我机械地睁开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精味,令我的胃十分不舒服。
这里是保健室。
我企图从床上爬起来,却全身无力了。抹了抹脸,居然湿漉漉的全是泪水。
回想起昏倒前的一幕幕,韩紫希疯狂的眼神,尖锐的声音,雪亮的剪刀,还有我破碎的向日葵伞
我眨了眨眼睛,却没有眼泪掉下。
梦中的哭泣,早已令我的泪腺干涸。我揉了揉生疼的眼睛,木然地望着空旷的天花板。
有一些很遥远的声音传至我的耳膜、模糊,空洞,蜂鸣般嗡嗡作响,一波又一波强烈的幻觉从我眼前袭过。
“你给我从这里滚出去!裴凛蓝,由我在一天,我就不会让你接近向葵!”
“凭什么?她是你的吗?你有没有问过她?你怎么知道她没有把我当朋友?”
“我不会让悲剧重演的,你有种就给我滚。”
“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她呢?”
微弱的空洞交谈逐渐变响,我迷糊地望向声音的发源处,是爵和裴凛蓝。
“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她,你又能把我怎么样?”裴凛蓝怒视着爵,咄咄逼人。
破空的凌厉声响。
“碎——”带着风声的拳头挥向了裴凛蓝的脸。
他飞快地躲开,钳住爵的手:“上回你给了我一拳,今天还要来吗?”
他挥着拳砸向爵的脸。
拳头砸在脸孔上发出沉闷的钝重的声响。
他们在地上滚来滚去,像两只激烈的幼兽,不知疲倦地现实自己的疯狂与无限的精力。
爵按住了他,同样狠狠得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我要你记得你是怎么折磨初夏的!”
初夏!
像一缕雾气从爵的嘴里悄无声息地散逸出来,缓缓地融进空气里。
初夏。
爵的话一出口,双方便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下来,而后默契地朝我看过来。
我呆愣地坐在床边,木木地盯着他们,看到他们望向我,不由自主地向后瑟缩了一下,然后,又慢慢地朝他们走去。
我还赤裸着脚,脚掌磨过不平滑的水泥地,有稍微的疼痛。
我努力使自己显得平静,轻轻地开口:“初夏,是睡?”
初夏。
这个几天之内被突兀地提及两次的名字。
“你醒了啊。”裴凛蓝首先反应过来,对我张开灿烂温暖的笑容,“你昏倒了,老师把你送到了保健室,要喝水吗?我帮你倒。”他转身去倒水。
爵也掩饰着开口:“韩紫希的爸爸破产后扔下巨额的债一个人逃去国外,韩紫希收不了打击精神失常了,你没有被她吓到吧?她被送去精神病医院了,以后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静而大声地叫道:“我要你们告诉我!初夏到底是谁?”
他们又不予儿童地沉默,眼神里奇地覆上一抹悲伤。
“现在已经放学了,向葵,我们回家吧”爵拉过我的手,我毫不犹豫地甩掉,转头望向裴凛蓝。
“我知道一些事了,请你告诉我,初夏到底是谁?”出人意料的平静语调,实则暗涌着蠢蠢欲动的疯狂。
“我”他欲言又止,千百种语言汇集在一起,最终化为一声冗长的叹息。
我望了望他暗沉的眼神和爵落寞的嘴角,平静地俯下身穿好鞋,挺直背脊朝门外走去。
“向葵”爵走到我身边,“不是不能告诉你,我们说好的,可以慢慢来”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我高估我自己了,我是凡夫俗子,我是小肚量的女生!我不希望我们中间还有另一个人存在你把那个秘密告诉我好不好?我保证你不会失去我!夏已爵,你告诉我!”我抓住他的衣袖,激烈地喊道。
这样的感觉,好像我们明明握紧彼此的手,体会着温暖,实则生生相隔了十万八千里。距离使我们只能徒劳地在云雾苍茫的两边呼唤对方的名字,得到的却是尽头的风声低低地感叹。
他将我的脑袋按进他的怀里:“向葵,你不要这样”
“那我要怎么样?你不愿意告诉我吗?你从始至终没有信任过我对不对?”我扯着他的衣袖,神经质地喊道。
“哧——”
脆弱的布料忍受不住我五指的愤怒,被生生扯裂。
我怔怔地注视着掌中半块蜷缩着的狼狈衣料,茫然无助地望着他。
“你这个傻瓜!”他突然俯下身寻找我的唇,狠狠地吻了下来。
那双无比忧伤,弥漫着水雾的眼眸。
那等横冲直撞,徜徉着花香的温柔。
我任由他亲吻,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可刹那间脑中竟上线出两个灰暗的字——初夏。
我皱了皱眉,狠狠推开他,他没料到我的举动,惯性地向后到,晃了晃差点狼狈地摔倒。
“你到底怎么了?”他施展了他的少爷脾气,用手到期我的下吧,冷冷问道。
“我怎么了?我疯了!”我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冲破名为“忍耐”的阀门,一股脑儿发作出来。
“你答应过我的可以慢慢来,现在呢?为什么出尔反尔?”
“对,我出尔反尔,那又怎么样?”
“你不要无理取闹。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一字一顿地说,眼眸倏然挑起,像极了危险的幼兽。
“呵,所以不要忍耐了!去见你那个不为人知的小情人初夏吧!”
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任性的语言一股脑儿从嘴里涌了出来,狼狈地滞留在空气中,被怔怔的目光说冻结,坠落到地上,“卡嚓”碎裂了。
一瞬间气氛沉寂下来,在半抹晚霞中他的脸刹那间惨白。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音节。
他的眼珠漆黑失神,嘴唇惨白颤抖。晚霞肆意涂抹了他背后惨白单调的背景,绚烂的颜色衬托得他的神情冰冷异常。
“呵,谢谢你的提议。我会去找她的。”
他转身往前走,挺得笔直的消瘦背影嵌入晚霞中,逐渐消失。
原来我是那么重视他,那么在意他,那么想要得到他,那么那么害怕失去他
你早已撕碎了我故作冷漠的面具,你的阴影已经成为了我的保护色,只有在你身边,疲惫脆弱的心才会那么曾经,那么松懈。
可是这一切,你都知道吗?
夏已爵,你知道吗?
你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