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船那天晚上,我们的餐桌简直就像精致的油画!每张桌上的水果篮都堆得满满当当,顶上那丰硕的紫葡萄让人垂涎欲滴。菜单上应有尽有,各具特色让人无法取舍。我自始至终都坐在餐桌边上。
——泰坦尼克号乘客凯特·巴斯
选自《泰坦尼克号上的最后晚餐:豪华游轮上的菜单及食谱》
“老天啊,布斯,出什么事了这么乱?”
“哦,你好,斯迈思。这个时候起床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吧。来根烟?”
“谢谢你,这时候起来我不介意。这么乱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船长了,他一副烦躁不安的样子。”
“好像船正在下沉,老兄。”
“不会吧!”
“你还记得我们晚餐时看见的那座冰山吗?”
“那个有20层楼高的冰山?”
“就是。呃,好像我们撞上那该死的东西了。”
“太倒霉了。”
“可不是吗。”
“怪不得我刚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舱门比床还低,我就觉得有点怪怪的。这香烟是‘基督山伯爵’牌的吗?”
“是‘厄普曼’牌的,我在杰拉德街上有个熟人,专门搞这种烟。”
“棒极了。”
“是啊……好遗憾,真的。”
“遗憾什么呢?”
“唉,我刚刚订购了十二箱香烟,每箱两个畿尼呢。我想小贝尔蒂得了这些烟简直要高兴死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劫难逃了?”
“情况很不妙。刚才我们客舱乘务员克罗克帮我太太拿睡前饮料的时候说过了,我们只剩不到两小时的时间。哦,斯迈思,你太太怎么样?她的胃好点了吗?”
“不知道,她已经淹死了。”
“哦,太不幸了。”
“我们船刚开始倾斜的时候,她就从右舷的舷窗飞了出去。实际上,就是她的惊叫把我给吵醒了。真遗憾她没有看到这些激动人心的场景,她总是很喜欢沉船的感觉。”
“我太太也一样。”
“她也没有能挺过来,是吗?”
“哦,没有。她那会儿去找事务官,想给福特纳姆和梅森饭店发电报取消花园宴会。现在也没什么意义了。”
“是啊,不过总的来说这次海上航行还不算太糟糕,你说是吧?”
“太同意你的观点了。船上的美食简直是一流。小女凯特对餐位餐具尤其情有独钟,她觉得餐桌如画,葡萄绝妙。她从头到尾都坐在那里。哦,你有没有见到过她?”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主要是她很奇怪地跑了出去,说我们完全沉没之前她和年轻的达西爵士还有点事情要办,好像和旗子有关。”
“旗子?真奇怪。”
“呃,她提到需要一面海盗旗,如果我理解对了的话。说实话,她说的事情我连一半都没听懂。而且我总是有点心不在焉。我太太那时候不小心把睡前饮料泼在睡衣上了——你知道就是因为船在倾斜——她发了通脾气,因为克罗克不愿给她再拿一杯。他说让她自己去拿。”
“太傲慢无礼了。”
“我想他也很不高兴,因为他现在收不到小费了,是吧?真的不能怪他。”
“也是。”
“当然,我还是投诉了他。每个人都必须牢记自己的职务,哪怕是紧急时刻,否则就会天下大乱,你说是吧?我们舱的主管向我保证那个人不可能再在这艘船上继续工作了。”
“我也是这么想。”
“我想可能也没什么区别,不过至少这件事会被记录下来。”
“今天晚上太有趣了,仔细想想:老婆淹死了,游轮沉没了,晚餐不供应2007年的蒙哈榭,我只好将就普通的2005年。”
“你觉得那样就让你失望了?看看这些。”
“对不起,老兄,光线太暗我看不到,什么东西?”
“回程票。”
“哦,真倒霉。”
“还是散步甲板上左舷舱外的好位置。”
“哦,运气实在太差……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我想是最低等舱的乘客淹死的声音。”
“不,听上去像是乐队。”
“是的,你说对了,太对了。乐曲有点悲哀,你觉得呢?我可不想伴着那个节奏跳舞。”
“《上帝比汝更近》(Nearer My Godto Thee),是这曲子吧?他们应该给我们海上的最后一夜选点喜庆的曲子。”
“我还是想转到下面去看看他们有没有把晚餐准备好。一起去吗?”
“不了,我还是回去喝杯白兰地吧。今晚似乎不会太漫长,你说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大概四十分钟吧。”
“哦,亲爱的,那我就不喝白兰地了。我想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吧。”
“这辈子见不到了,老朋友。”
“哦,那也不错,我得记住这句话。好吧,那就晚安吧。”
“晚安。”
“还有,我刚想到。船长有没有提到救生船的事情,提到过吗?”
“我没听到他说过。如果他有通知,我来把你叫醒,好吗?”
“你真是太好了,不过千万不要太麻烦你。”
“一点也不麻烦。”
“那么,晚安。代我向你太太和女儿凯特问好。”
“衷心感谢。你太太的不幸遭遇我深为抱歉。”
“呃,人们常说‘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在海上’。我希望她能够在哪里浮起来,她总是那么轻松活泼。好了,晚安。”
“晚安,老朋友,睡个好觉。”
[1] Montecristo,是古巴哈瓦那雪茄中最受欢迎的纯手工雪茄之一。
[2] H.Upmann,源自1844年由德国银行家赫尔曼·厄普曼在古巴创立的一个雪茄厂,该品牌已是全球雪茄客的最爱之一。
[3] Montrachet,法国著名白葡萄酒。
[4] 原文为双关语,buoyant还有“浮力大”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