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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熟透的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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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透的李子

“许多河口、城市和重镇都像熟透的李子一样,落在农民的筐里。”一九四九年春在中国的外国记者写道,“南京在第四天被攻占。在上海,邮递员出城来引路。胜利者来到了,他们在十字路口画上前进的箭头。他们不要人民送来的食物,甚至连开水也不喝。他们露宿在中国银行周围的人行道上,不进里面去,‘里面有钱,咱们进去会惹事的’。这是中国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军队。他们对最卑贱者和蔼可亲,而对最高贵者却横眉冷对。他们是中国共产党训练和领导的农民。”

“最强大的军队”中之一员,第四野战军的九十余万官兵没有“露宿在中国银行周围的人行道”上——这是毛泽东手中一支阵容强大的战略预备队——他们占领平津地区之后,在中国北方春天的城镇中驻扎下来,然后用一种心满意足的眼光欣赏着和煦的春风如何将河冰慢慢融化,如何将田野边的垂柳渐渐染上鲜嫩的鹅黄。

团以上干部可以带妻子到北平参观三天,晚上还可以在长安大戏院看京剧名角演出。干部们参观故宫的时候,带队的人介绍说,能进到这里来也就是李自成了。“到北平的大饭店来住,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多少战友在自己的身边倒下去,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想到这些,大家心里就酸酸的难过。”第三十八军一一二师三三四团团长刘海清在大饭店里睡不着觉,“没有别的,接着干吧!全国还有多半块地方没解放呢,怎么着也不能让牺牲了的同志们血白流……”

并不是所有的官兵都这么想。

家在东北、华北等解放区的部分干部战士开始想家了。

第四野战军政治部秘书长王阑西、宣传部副部长陈荒煤在报告中写道:“想回家,想找老婆,不愿意南下。仅第四十六军在整训中来队探亲的家属即达四万人,影响了部队,出现思想波动。有的战士要求回家,想把自己家里的生活水平提高一步;有的反映当地土地改革政策落实不好,生活困难;有点病的同志则想趁机打报告回家。还有些年纪大、文化水平又不高、发展比较慢的同志,打算找个人出路,说‘老粗打天下,老细(有文化的)坐天下’,往后我们吃不开了。”林彪和罗荣桓认为,部队发生思想波动,关键在干部,干部的主要问题是居功骄傲,不守纪律。野战军连续七天召开高级干部会议,整顿思想,统一认识。林彪告诫指挥员们:“共产党员要集体主义,不然革命永远不能胜利。”

四月十一日,在中山公园音乐堂,朱德作南下动员报告,第四野战军的指挥员们听到了总司令生动的描述:

我听说有些同志害怕江南的炎热,害怕南征的艰苦,说什么广东热得很,把苞米面贴到墙上马上就烤熟了。你们不要笑啊,这说明有些同志对江南的情况不了解,产生一些顾虑是可以理解的。我可以告诉大家,江南的夏天虽然比江北热一些,但还没有热到那种程度。祖国的南方很可爱,实在是好得很哪!我的家乡是四川,四川俗称“天府之国”,那里四季常青,气候宜人,而且富庶得很哪!还有两湖、两广,也是富饶的鱼米之乡。古人说,湖广熟,天下足,可见那里的大米是多得很的。广西、广东更是山奇水清,一年数熟之地。总之,祖国的南方是人人向往的地方,同志们完全可以打消顾虑。当然,要向江南进军,不可避免地会遇到一些困难,也是没什么了不起的。这比起红军长征、抗日战争反“扫荡”时遇到的困难要少得多了。只要我们做好克服困难的充分准备,就可以战胜一切困难,就可以无往而不胜!

从冰封的松花江边一直打到华北大平原,第四野战军官兵必须继续振奋精神、坚定意志,因为在前面还有南中国的千山万水需要跨越,还有盘踞在中南和西南的几十万国民党军有待歼灭。

第四野战军南下作战的区域,首先是豫鄂湘赣粤桂六省。

中南六省总面积一百一十五万平方公里,人口占全国总人口的三分之一。这个区域大部分处在长江以南,夏季炎热多雨,冬季阴冷潮湿,区域内河流纵横,水网交织,山峦险峻,林木茂密,十分不利于大兵团机动作战。驻守这一地域的国民党军,是白崇禧集团和余汉谋集团,总兵力共三十个军八十个师约五十万人。

为了南下作战,中共中央决定第四野战军与中原军区领导机关合并,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兼华中军区,以林彪为司令员,罗荣桓为第一政治委员,邓子恢为第二政治委员,萧克为第一参谋长,赵尔陆为第二参谋长,谭政为政治部主任,陈光、聂鹤亭为副参谋长,陶铸为政治部副主任。

九十万大军南下,是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第四野战军在战争中不断完备的后勤保障系统开始了昼夜不停的运转,供给、军械、战勤、通讯、运输、卫生等部门筹集了大量的粮食、弹药、汽油、药品、被服等等提前出发,沿途开设转运物资和接待部队的大小兵站,火车、汽车、牲口大车以及人力在部队将要经过的路线上穿梭奔忙。最为急迫的是干部的准备。南下作战,一路上要不断地占领和接管城市和乡镇,每一个地方都要建立新的政权机构,干部的需求数量是惊人的。

经中共中央批准,招收知识分子、技术工人和各种专门人才的启事刊登在《人民日报》、《北平解放报》和《天津日报》等报纸上。于是,在那个春天里,凡是拥护共产党和愿意为新中国出力的青年,纷纷报名参加“南下工作团”。协化女中学生王曼力在一个刮着大风的夜晚,悄悄走出位于北平阜成门外武定侯胡同内的家门。她是著名的中长铁路中方局长的女儿,毕业于美国密歇根大学研究生院的父亲执意要让女儿成为科学家,但是几天前王曼力在长安大戏院看了解放军宣传队的演出,舞台上那些穿着棉布军装、留着乌黑短发的年轻女军人令她心驰神往,而她们嘹亮的歌声自那天起一直在她心底回响:“向着太阳,向着自由,向着新中国发出万丈光芒……”王曼力抱着被子、提着皮箱拦下一辆三轮车,车夫说大风天得收八角钱,王曼力兜里只有三角钱,她只好告诉车夫自己要去旃坛寺参加解放军,车夫没收钱将她送到南下工作团驻地。十七岁的王曼力参军了,与她同住一屋的战友还有北平蒲伯阳医院院长的女儿蒲以祥、清华大学物理系教授周培源的女儿周如燕……“南下工作团”采取部队建制,总团相当于军,各分团的大队、中队和分队相当于师、团、营。被招收入伍的青年大多数是大学生。集训的时候,周恩来对他们讲了自己参加革命的经历,讲了共产党诞生以来二十八年的奋斗历程。在北大的民主广场,朱德用三个小时鼓励青年树立革命的人生观,投身到全国解放的洪流中去,这位人民解放军的总司令戴着草帽犹如一个老农,让青年学生们十分惊奇又赞赏不已。叶剑英在先农坛体育场讲话时语重心长:“南下工作团是你们参加人民解放事业的伟大开端。你们比前辈动身较迟,但你们面前的路更长。将来你们可以骄傲地告诉儿女,你们曾英勇地南下,参加过解放全中国的伟业。”

姑娘们穿着旗袍,烫着头发,小伙子穿着皮鞋和衬衣,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们是新来的。他们很快就换上了北方的蓝棉制服,穿上棉鞋,戴上有帽沿和护耳的帽子。他们睡在集体宿舍的铺板上,一天吃两顿小米和青菜。他们在教室和图书馆里,坐在随身携带的马扎上,学习各种技术课程,但主要是学习适应新的生活方式:集体活动,批评和自我批评,同农民打成一片。他们有时到老乡家住上几个星期,帮助老乡干农活,有时也向工商业者学习一点工商业方面的知识,准备去管理人民解放军解放的新城市。

这是太阳喷薄欲出的时刻,这是新生的政权百业待兴的时刻,上万名青年义无反顾地跟随人民解放军走向这片国土的南方,他们就像这个春季里的种子一样被播撒在南中国的每一个角落,无论那里是繁华的都市还是偏僻的乡村、边陲,他们的人生自此在异乡落地生根。至今,在南中国的都市或乡镇里,偶尔还会听到有人说起“南下干部”——已至耄耋之年的他们,依旧固执地操着东北、河北、河南或山东的乡音,他们沧桑的容颜在已成为南方人的儿女们心中,犹如一段遥远的家世传奇。

根据中央军委的命令,第四野战军调整了编制序列和主要指挥员:

第十二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萧劲光,第一副司令员陈伯钧,第二副司令员韩先楚,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唐天际,参谋长解沛然,副参谋长潘朔端,政治部副主任袁升平。下辖第四十军,军长罗舜初,政治委员卓雄;第四十五军,军长陈伯钧,政治委员邱会作;第四十六军,军长詹才芳,政治委员李中权。

第十三兵团,司令员程子华,政治委员萧华,第一副司令员李天佑,第二副司令员兼参谋长彭明治,政治部主任刘道生。下辖第三十八军,军长梁兴初,政治委员梁必业;第四十七军,军长曹里怀,政治委员周赤萍;第四十九军,军长钟伟,政治委员徐斌洲。

第十四兵团,司令员刘亚楼,政治委员莫文骅,第一副司令员黄永胜,第二副司令员刘震,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吴法宪。下辖第三十九军,军长刘震,政治委员吴信泉;第四十一军,军长吴克华,政治委员欧阳文;第四十二军,军长吴瑞林,政治委员刘兴元。

第十五兵团,司令员邓华,政治委员赖传珠,第一副司令员兼参谋长洪学智,第二副司令员贺晋年,政治部主任萧向荣。下辖第四十三军,军长李作鹏,政治委员张池明;第四十四军,军长方强,政治委员吴富善;第四十八军,军长贺晋年,政治委员陈仁麒。

特种兵司令部,司令员万毅,政治委员钟赤兵,副司令员兼参谋长苏进,副司令员贾陶、匡裕民,副政治委员邱创成,政治部主任唐凯。

铁道兵团归军委直接指挥。

毛泽东在香山接见了即将南下的第四野战军师以上干部。毛泽东要求他们对国民党军穷追猛打,凡是中国的地方都要去,“把伟大的人民解放战争进行到底”!有人问:“遇到美英帝国主义的军队打不打?”毛泽东的回答是:“打!像打国民党反动派一样地打!”最后,毛泽东说:“我们三路大军浩浩荡荡就要下江南了,声势大得很,气魄大得很。同志们!下江南去!我们一定要赢得全国的胜利!”

四月十一日,除已经渡江的先遣兵团第四十、第四十三军以及先行出发的第四十二军外,第四野战军的九个军出动了:第四十七、第四十一、第四十八军沿平汉铁路南下,在花园口附近渡黄河;第四十六、第三十八、第三十九军沿着平大公路南下,在东明附近渡黄河;第四十五、第四十九、第四十四军沿津浦铁路南下,在寿张附近渡黄河。为了使行军不至于拥挤,各师间拉开六十至七十五公里的距离,每天行军约三十公里左右。

第四野战军官兵神采飞扬,因为战争已如摧枯拉朽。

但是,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战争依旧按照严酷的规则在持续,这个规则就是:哪怕一个小小胜利的取得,都需要以高度的警觉与谨慎、不懈的士气与意志、不可避免的流血与牺牲为必要前提。

第四野战军必须首先扫除南下路上的两个障碍:安阳和新乡。

此时,河南境内的大部分地区已经解放,安阳和新乡仍孤零零地被国民党军占据着。

野战军司令部命令先行出发的第四十二军打安阳,随后跟进的第四十七军会同华北军区第七十军打新乡,作战部队统一由第十三兵团司令员程子华指挥。

安阳是一个独特的城市。内战爆发以来,这座城池从来没有被共产党领导的军队攻克过。一九四七年五月,在豫北战役中,晋冀鲁豫野战军曾对安阳发起攻击,仅外围战就打了半个月之久,最终因攻击无效被迫撤退。一九四九年一月,第二野战军曾准备用陈赓兵团把新乡打下来,但毛泽东认为会影响渡江战役的准备没有同意——“将来由东北部队在南下途中附带扫清即可。”

聂荣臻转来了关于安阳城防的情报。

安阳在日军占领时期就修建了城防。抗战胜利国民党军进占后,每受到一次攻击就加修一次城防,直至把这座城市修成了一个坚固碉堡。城墙高且厚,护城河宽且深,环城两百多座碉堡有地道与城里相通。城墙外的两道水城灌满从漳河引来的河水。延伸出去两公里内,五十多个村庄、工厂、河流被用来修成火力据点以构成严密的防御火网,各据点不但有交通壕连接,且交通壕里还修有暗堡。安阳国民党守军庞炳勋部,是个各路顽匪会集的大杂烩。内部派系林立,头目有总指挥兼专员赵质宸,副总指挥兼一三四师师长郭清、参谋长兼保安第三旅旅长吴尽仁,另外还有王三祝部、王景昌部、程万福部、刘乐仙部等等。土匪、地主、恶霸、还乡团、特务、国民党军聚集在一起,气焰凶悍,号称“解放军打不过我们”。

由于是野战军南下的第一仗,出发前,朱德亲自找来第四十二军军长吴瑞林,嘱咐他:“安新地区是华北、中原的战略要冲,京广线必经之地。我们要大举向中南进军,非搬掉这两块石头不可。先遣兵团的第四十军南下时,从那里路过,打了他们一下,没吃掉他们。敌人就错误地认为我们没有飞机、坦克,奈何他们不得,这次你们一定要好好地收拾他们。”朱德关切地询问吴瑞林带了多少炮弹,吴瑞林答:“有各种炮弹两千七百余发。”朱德说:“少了,应该有五六千发。”又问带了多少炸药,吴瑞林答:“带两千五百公斤。”朱德说:“少了,要带一万公斤。”当得知吴瑞林指挥过攻克临沂、鞍山等城市的攻坚战后,朱德说:“榴弹炮也少了,再调给你们一个榴弹炮团。”吴瑞林回来后,与军政治委员刘兴元一商量,决定“带七万斤炸药,六万发炮弹”——“把辽沈、平津缴获的弹药都带上”。

吴瑞林亲自来到安阳城外,绕城一圈察看地形,回来后与一二四师师长徐国夫、一二五师师长彭龙飞、一二六师师长胡继成、一五五师师长廖仲符共同研究,决定采取“奔袭大包围和小突击的战术”,将安阳外围坚固据点的守军先行歼灭,然后由一二四、一二六师各选四个营组成突击队,待榴弹炮消灭敌人的工事后,歼灭外围两道堑壕里的敌人,最后用炸药爆破的方式解决两道水城。

四月十六日战斗打响。

第四十二军各师急促前进,当天包围安阳城并开始清扫外围。一二四师在攻击高楼庄时,由于事先侦察不够,部队穿插至深壕受阻。面对守军的凶猛反击,攻城部队猝不及防,在几个方向上都被打了回来。一二五师三七四团攻击东关园据点,守军仅两百余人,三七四团尽管兵力火力都占据优势,可还是有近百名官兵伤亡。一二六师三七七团攻击傅家庄,炮火把敌人的据点打得千疮百孔,官兵们奋勇冲击,歼灭和俘虏守军两百多人,三七七团也伤亡一百五十多人。安阳城第一道水城外的八个据点,第四十二军整整打了八天;打第二道水城的时候,先用重炮将城墙上的明堡、暗堡轰掉,然后用炸药反复爆破将水城炸开,经过七天的激战,才将第二道水城与城墙间的敌人歼灭。

安阳外围作战出现的伤亡,令军长吴瑞林心情沉重,他向野战军司令部发出了检讨电报。林彪把这封电报转发给各部队,以此提醒官兵们不要被胜利冲昏头脑。

总结教训之后,第四十二军开始了认真的总攻准备:官兵们昼夜不停地进行土工作业,挖掘出数十条交通壕和爆破护城河的坑道,构筑了上千个防炮洞、弹药室和救护室。炮兵和爆破部队周密地侦察和计算,上万公斤黄色炸药被运上前沿。担任攻城任务的各师突击团,专门组成了负责爆破城墙的爆破连,以弥补炮兵和工兵的力量不足。五月五日十八时,安阳总攻战打响。一二四、一二五师担任主攻,自城西突破;一二六师在城北实施助攻;一五五、一六〇师加上军警卫团等部队在城东和城南佯攻,以伺机登城。步兵发起冲击前,一百四十门火炮对安阳城进行了半个小时的轰击,之后爆破连的官兵在炮火的掩护下爆破城墙。六日清晨,安阳城墙被炸开一道二十多米宽的口子,一二六师三七六团瞬间就抢占了突破口。艰苦的外围作战使第四十二军官兵对这座小城积累了太多的仇恨。突入城垣后,官兵们竟然回头把刚才炸开的铁丝网重新围好,把护城河重新封堵并灌满了水,他们决心不让一个敌人从眼前的这座小城中跑掉。自称“天兵神将”的安阳守军被迅猛分割包围,城内的百姓纷纷出来给解放军带路,告诉他们哪里藏着土顽和恶霸,逐街逐巷的清剿持续至黄昏十五时,安阳守军被全歼。

距离安阳不远的新乡,守军是国民党军第四十军。当初,朱德对吴瑞林说过:“新乡工事也很强,是国民党军第四十军的一个师在那里守备。但是不要紧,只要你把安阳先打下来,他们就会投降的。你不必担心。”果然,安阳那边炮声隆隆,新乡这边南下的解放军大部队昼夜不停滚滚而过,而停在城外没走的解放军架起了大炮,新乡四面的防御阵地都在射程之内,从城墙上朝外观望的国民党军惊慌不已。第四十军代理军长李晨熙是庞炳勋的旧部,同时他也是第四野战军炮兵团副团长冉影的表兄。冉影给李晨熙写了一封信托人带进城去。第三天,李晨熙派人派车将冉影及第四十军侦察科长李希才接进城。当听冉影说他的部队就是专门来打新乡的,李晨熙有些半信半疑:“你们过去了两个军,不是都没打吗?”冉影明确告诉他:“我们现在要打了。我们军这次的任务就是打新乡。我来这一趟是为了避免流血,避免人民遭受损失,为你们指一条出路。”经过耐心的劝说,李晨熙最终率新乡一万七千守军接受和平改编。

安新战役歼灭国民党军三万三千余人,其中俘虏一万三千余人,毙伤两千五百余人,改编一万七千余人。

但是,这个插曲式的战斗却历时二十天之久,第四十二军主攻部队伤亡达两千七百零四人——这些官兵没能看到出发前朱德总司令告诉他们的“实在是好得很”的锦绣江南。

第四野战军特种兵部队已进入湖北,政治部主任唐凯随着火炮、坦克、装甲车车队驶入一个名叫姚家集的小镇时,突然,一辆吉普车逆向开来停在他面前,通信员报告说:“前面的墙上有一张告示是写给你的!”唐凯急忙赶去,看见一张标语一样的红纸,纸上写着:唐凯同志,你的母亲在此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