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要从西线做起
“共产党的高级人员南方人多,先听他是什么口音,再就是看手指头,这些人最爱吸烟卷,左手的指头总是黄黄的,这些都是可以识别的。”国民党军华北“剿总”总司令傅作义在他的作战室里对政工处上校督察员王越说。王越刚刚被任命为“援晋兵团”第一线联络官,而“援晋兵团”的任务并不是要打到山西去,而是要“沿平汉线南下”直捣共产党人的“心脏河北阜平”——“这次你去,注意对高级俘虏要优礼相待。好好干!好好干!”
傅作义,一个因为不属于蒋介石的嫡系,从而在国民党军的派系倾轧中苦苦周旋的高级将领,此刻突然策划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即派出一支秘密部队去偷袭他的防区内的共产党中枢机关,以期将共产党的首脑人物一网打尽。当然,行动最成功的标志是能够抓获南方口音极浓、手指被卷烟熏得很黄的毛泽东。五十三岁的国民党军陆军上将傅作义,在国共两军于中国北方所进行的最后一个具有决战意义的战役——平津战役——的进程中,扮演着至关重要且心路复杂的角色,这种复杂性在他策划的这一“惊天动地”的偷袭事件中,表现得尤为明显。
傅作义所统辖的华北战区地域广袤,东部是辽阔的华北大平原,潮白、永定、大清、滹沱等数十条大小河流东西贯穿,大运河则南北贯通其间。西部是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太行山及其支脉绵延于河北与山西交界处;北部是内蒙古的沙漠地带,燕山山脉横亘于长城内外。在这个区域内,有河北、山西、绥远、察哈尔、热河五省和北平、天津两市,同时还有包头、归绥(今呼和浩特)、集宁、张家口、大同、太原、石家庄、承德、唐山、秦皇岛等重要城镇。
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军在美国人的帮助下,大举进占这个连接着东北、西北、中原和华东的重要战略区,但是,除了占据了北平、天津等大城市和铁路交通沿线的重要城镇之外,无论从政治还是军事的角度看,国民党人从来没有真正掌握过这一广袤的地域。华北的广大乡村和部分城镇,仍在晋察冀和晋冀鲁豫解放区的范围内,经过一九四七年的石家庄战役,这两个解放区已经连接成一片,形成总面积达二十三万平方公里的华北解放区。华北解放区包括陇海路以北、津浦路以西和以东的部分地区,同蒲路以东、平绥路以南和以北的部分地区。解放区内拥有耕地一亿六千三百万亩,县以上城市一百七十六座,人口四千四百万,其中有一百万军民是政治坚定和经过战争考验的共产党员。
一九四八年五月初,共产党的政治和军事中枢从陕北移动到了河北平山县西柏坡村,这不但是解放战争进入一个新阶段的标志,也足以证明共产党人对华北地区政治、经济和军事具有足够的控制力。五月九日,中共中央华北局建立,刘少奇兼第一书记,薄一波、聂荣臻分任第二、第三书记。同时,华北军区组成以聂荣臻任司令员,薄一波为政治委员,徐向前、滕代远、萧克任副司令员,赵尔陆任参谋长,罗瑞卿任政治部主任。
这一年的九月至十月间,国民党军统帅部的大员们,包括蒋介石在内,都在为东北地区的大战而穿梭忙碌,不断地经过或逗留于傅作义所在的北平。国防部第三厅厅长郭汝瑰来到北平,在出席傅作义为他举行的晚宴时,发现坐在位首的是华北“剿总”副总司令兼晋陕绥边区总司令邓宝珊,心里颇为疑惑,因为在国民党军大员们的印象中,这个邓宝珊好像与共产党方面关系密切。
“华北唯有积极进攻共军,不断歼灭其有生力量,方能支持华北局势。否则,局势一旦成被动,终将不可收拾。”傅作义打算最近即进攻石家庄,征求我对此有何意见。我立即赞同其意见说:“第三厅亦早有意增兵于华北,使总司令能伺机乘虚南下袭击共军。”傅作义紧接着要求说:“如果政府能增加四个军,我将保证能攻占邯郸、忻县,并解大同之围。”我提醒傅作义说:“用数个军攻击,采用空军补给,可不守后方联络线,以免分散兵力,则攻击效果更佳。”“如果这样,能增加五个军,则扫荡整个华北有余。”傅作义听后大喜这样回答,并告诉我“准备攻打石家庄时,在南口设伏,必能消灭聂荣臻的第三、第四纵队”。我听后觉得他气很壮,战略上也有见解,但暗想国民党东北局势危殆,全国到处紧张,哪里抽得出五个军来?由于我听他一番豪言壮语,把我初见时暗想的他与邓(邓宝珊)可能有特殊关系的印象完全打消了。
有史料表明,那时傅作义已开始就和平解决华北问题,秘密地与中共北平地下党人进行某种试探性接触。但他同时又策划着攻击石家庄和偷袭西柏坡这两个危险的行动。
随着东北的战局日渐危急,蒋介石不断催促傅作义出兵增援。无奈之下,傅作义派出第九十二军去葫芦岛增援范汉杰,但是他对形势的估计是清醒的,那就是国民党军在东北大势已去,他必须保存华北地区的军事实力,以便应付接下来可能发生在华北的大战。傅作义没有料到的是,东北地区的几十万国民党军迅速地崩溃了。十月,华北军区第一兵团开始围攻太原。国民党军统帅部认为,如果太原失陷,不但山西的阎锡山不能自保,一旦解放军掉头向西,陕西的胡宗南也不能自保。为此,蒋介石征求傅作义对死守太原的意见,傅作义突然发现,这是阻止蒋介石调动华北部队增援东北战场的极好机会。据情报部门报告,由于对太原的围攻,解放军在冀中地区兵力薄弱。于是,傅作义想出一个“围魏救赵”的办法,即组织“援晋兵团”偷袭石家庄和西柏坡。如果能够趁虚而入,直取石家庄,将直接威胁共产党中枢所在地西柏坡的安全,围攻太原的徐向前的第一兵团必然回师救援,这样既可解太原之围,又可以借机把自己的部队部署在平汉线上,造成一种紧张的气氛,以遏制蒋介石从华北抽兵的企图。只是,从傅作义策划偷袭行动的过程上看,不排除这样一种可能:如果偷袭西柏坡成功,傅作义将名垂国民党军史册。
傅作义说:“我们这次总的目的就是要解决共产党的心脏。我们这次不但在军事上打垮共产党的整个指挥系统,取得胜利,同时要配合政治作战和经济作战。就是在解放区进行政治宣传,发动民众支援我们,同时摧毁其行政系统;在经济方面,破坏工业设施,大量使用边区票以打乱共产党的经济手段。”
偷袭行动策划精细:调郑挺锋的第九十四军的三个师、李士林的第一〇一军的一个师以及刘春方的新编骑兵第四师、鄂友三的整编骑兵十二旅,共同组成袭击石家庄的联合部队。同时,杜长城率配备美国最新侦察装备的国防部驻华北新式技术大队和大量政工人员跟随行动,准备在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区内部进行“政治作战”和处理“高级俘虏”。再调集十个“人民服务队”跟随部队担负监视行动和做地方工作的双重任务——所谓“人民服务队”,由国民党党部政工局训练的青年学生组成,每队十六人,每人配备卡宾枪一支。为了更有成效地进行“经济斗争”,联合部队携带着大量伪造的解放区的纸币,以沿途大量购买物资并广为散发。
傅作义对他策划的行动信心十足:“如步兵顺利到达滹沱河,即命骑兵进袭平山县西柏坡共产党中央所在地。”
但是,参战的军事和政工人员心绪复杂:一方面是有些兴奋,因为这个任务不同寻常,弄不好就能得到天大的功劳,所得犒赏应该够这辈子花费的了。另一方面又有些害怕,因为谁都知道,行动必须经过解放区,一年前,第三军军长罗历戎就是因为没在意这件事被俘虏了。政工处上校督察员王越从傅作义那里回来后,有人提醒他说:“河北根据地绝对不是好进的,我的老弟!一定要送上门去,当心被吃掉!”
十月二十四日,偷袭部队在第九十四军驻地河北涿县集结完毕。然后,步兵在中间,骑兵在两翼,分路南下。第九十四军军长郑挺锋坐在吉普车上穿行于卡车车队之间,吉普车的后面挂着一个拖斗,拖斗里坐着几位戎装女兵,据说是第九十四军负责“政治作战”的政工人员。车队顺着公路出发没多久,发现公路上被挖出了一道道横沟,横沟是按照十轮卡车的轮距尺寸挖出来的,车开过去正好卡在两条横沟中间动弹不得,于是还没被卡住的卡车只好离开公路走麦田。但是,麦田里的沟沟坎坎间埋着地雷,数量之多扫不胜扫,结果是部队寸步难行。过了高碑店,好容易磨蹭到定兴县城,发现全城空空荡荡,第九十四军官兵翻动百姓财物的时候,箱子盖一开地雷就爆炸了。第二天继续走,走到徐水附近,部队遇到阻击,阻击并没有持续多久,当面的火力就撤了。下午部队进城后,发现徐水也是一座空城。郑挺锋得到的情报互相矛盾:各师都报告说解放军的大部队一直跟着他们,但侦察队的谍报员说附近根本没有解放军的大部队。二十六日黎明,郑挺锋接到国防部的电报,说聂荣臻的“第七纵队”正沿着公路经过保定向南行进——郑军长只相信国防部的电报,因为“国民党军部队行军作战,只能靠本部队的谍报搜索三十里以内的动态,其他敌情要靠国防部第二厅提供,诚如盲人骑马”。于是,催促部队急速前进。下午,大队人马终于到达保定。
机械化部队,三天之内只走了一百三十公里,这是什么“偷袭”?
傅作义的第一〇一军驻扎在保定,军长李士林见到郑挺锋劈头就问:“你们干什么来了?”
郑挺锋说:“闹不大清楚,明天总部来人再作部署。”
李士林说:“你们不知道,我倒知道得很详细。”他拿出一张报纸,说是跑单帮的商人从石家庄带来的,报纸的大标题十分醒目:傅作义派郑挺锋、刘化南、刘春方、鄂友三、杜长城妄图偷袭石家庄市。
郑挺锋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偷袭刚走到半路,共产党方面就知道了?
两个人不禁感叹:“‘剿总’内部的共产党太多!”
傅作义的司令部里,有一个专门刻蜡板的人,凡是不发电报的文件均由他刻印下发,他的名字叫甘霖。这是一个小人物,司令部里绝大多数人既不知道也不关心他的来历。这一天,甘霖接到一份需要刻印的文件,内容为偷袭石家庄和西柏坡的作战计划。他刻完了这份文件,即搭车离开北平去了徐水,在那里他给位于平山县孙庄的华北军区司令部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作战处长唐永健。打完这个电话,甘霖就不见了——新中国成立之后,甘霖曾出任国际关系学院院长。同时,北平《益都报》采访部主任刘时平从鄂友三那里也听到了这一消息,他立即告诉了傅作义办的《平明日报》采编部主任李炳泉,然后他们向北平地下党负责人之一崔月犁作了汇报,崔月犁通过地下电台把情报转发给了中共华北局。
收到情报,聂荣臻和薄一波感到事态严重。此时的石家庄,实际上是一座没有大部队防守的空城,不远处就是中共中央所在地西柏坡。一兵团现在山西太原,二兵团现在平绥铁路一线,三兵团现在绥远,身边已无部队可调。在向周恩来报告之后,他们作了紧急部署:调冀中军区七纵统一指挥地方军民,迅速沿平汉路两侧布防,力争把敌人阻挡在滹沱河以北;发动地方部队和民兵破坏公路和铁路,埋设地雷,设置路障;组织游击队打击敌人的骑兵部队,尽一切可能迟滞其前进速度;调距离最近的第二兵团郑维山的三纵昼夜兼程从平绥线南下。
毛泽东开始连续撰写广播稿,以犀利的文辞表达共产党人对所谓“偷袭”的蔑视,并号召华北军民“诱敌深入,聚而歼之”,彻底粉碎傅作义偷袭的“梦想”:
十月二十七日:
……此间党政军各首长已向保石线及其两侧各县发出命令,限于三日内动员一切民兵及地方武装,准备好一切可用的武器,以利作战,尤其注重打骑兵的方法。闻蒋傅进扰石家庄一带的兵力,除九十四军外,尚有新骑四师及骑十二旅,并附属爆破队及汽车百辆,企图捣毁我后方机关、仓库、学校、发电厂、建筑物。据悉,该敌准备于二十七日集中保定,二十八日开始由保定南进。进扰部队为首的有九十四军军长郑挺锋,新编骑四师师长刘春方、骑十二旅旅长鄂友三。此间首长们指示地方各界,切勿惊慌,只要大家事先有充分准备,就有办法避开其破坏,诱敌深入,聚而歼之……此次务希全体动员对敌,不使敢于冒险的敌人有一兵一卒跑回其老巢……
十月三十一日:
……蒋介石最近时期是住在北平,在两个星期内,由他经手送掉了范汉杰、郑洞国、廖耀湘三支大军。他的任务已经完毕,他在北平已经无事可做,昨日业已溜回南京。蒋介石不是项羽,并无“无面见江东父老”那种羞耻心理。他还想活下去,还想弄一点花样去刺激一下已经离散的军心和人心。亏他挖空心思,想出了偷袭石家庄这样一条妙计……傅作义出骑兵,蒋介石出步兵,附上些坦克和爆破队,从北平南下了。真是异常勇敢……这里发生一个问题:究竟他们要不要北平?现在北平是这样的空虚,只有一个青年军二〇八师在那里。通州也空了,平绥东段也只稀稀拉拉的几个兵了。总之,整个蒋介石的北方战线,整个傅作义系统,大概只有几个月就要完蛋,他们却还在那里做石家庄的梦!
毛泽东有意把傅作义“偷袭”大军的部队番号、将领姓名和行动日期说得一清二白,而且特别告诉傅作义“偷袭”石家庄的危险是北平空虚了,这不能不令国民党军心惊胆战。
二十八日凌晨,郑挺锋开始向石家庄方向进攻,同时,新编骑兵第四师和整编骑兵十二旅奉命绕道偷袭西柏坡。但是,步兵的进攻速度迟缓,即便有快速机动能力的骑兵也只谋求与步兵并排移动,根本没有跃马向前的意思。步兵离开保定没多远,就受到来自正面的坚决阻击,而且两侧村庄不断有冷枪射出,脚下更是处处地雷。第九十四军官兵惊惶地追问冷枪是从哪里打来的,最后军部的结论是:很可能是从“地道战夹壁墙”里射出来的——这一带曾是共产党抗战武装的游击区,军民发明的地道战曾让日军焦头烂额。突然,大部队停止了前进,原因是前边的伤员抬下来了,个个血肉模糊、呻吟呼号,负责“政治作战”的女政工人员吓得藏到了军长的拖斗车下。郑挺锋命令炮兵开设阵地,对准前面的村庄猛烈轰击。轰击了好一阵,除了炮弹的爆炸声和冲天的火光外,不见任何别的动静。派出去的侦察队回来报告说,前面村庄里根本没有解放军的大部队,甚至连老百姓的影子都没看到。
二十九日,郑挺锋遇到了解放军的大部队。在保定到望都之间的方顺桥一带,司令员周彪指挥冀中军区七纵开始了顽强阻击。七纵的正面阵地上冲击与反冲击来回拉锯,黄昏的时候,郑挺锋的部队才突破阻击线进入望都。进城的时候,扫雷队发现城门边有一颗埋了半截的地雷,工兵排雷刚排到一半地雷响了,原来这是一颗假雷,下面连着一颗真雷,排雷就等于引爆了。新编骑兵第四师进入指定的村庄宿营,刚准备做饭,村内突然一声枪响,部队即刻混乱起来,师长刘春方命令后撤三十里再宿营。由于后撤仓皇,没来得及通知比邻的整编骑兵十二旅,结果,鄂友三部遭到七纵二十旅和民兵的袭击,一个团被大部歼灭,鄂友三本人率残部撤往保定方向。上校督察员王越深切感受到“河北根据地绝对不是好进的”这句话的含义——“有时东村步枪在响,有时西村机枪连发,间或有重机枪声和迫击炮响,这究竟是民兵还是正规部队,谁也不敢下个断语……我的感受是:鞍马劳顿一天,盼到宿营,但所有的村庄和民房却是不祥的来源,总是不敢合眼,生怕你正睡着,忽然会由炕洞、墙角、锅台、地下或者想不到的地方钻出共军游击队来,被打死或者被活捉。”
三十日上午十时,郑挺锋的主攻部队到达清风店——这就是去年十月间第三军军长罗历戎全军覆灭的地方——飞机侦察报告说,唐河沿岸有共军的大部队在布防,所有的桥梁都已被破坏。郑挺锋命令在飞机、榴弹炮和轻重机枪的掩护下,正面投入一个师强行涉水强攻,另一个师从右翼迂回助攻。当面的七纵又一次开始了顽强阻击,尽管部队装备相对较差,但十九、二十、二十一旅官兵在手榴弹上绑上黄色炸药,当敌人的坦克和步兵冲上来的时候,他们前赴后继猛烈投掷。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一个营的国民党军突破唐河,七纵十九旅五十六团二营六连随即冲了上去,与敌人展开面对面的肉搏战。一营冒着炮火增援二营,在一口枯井前与冲过来的敌人相撞,惨烈的肉搏战随即开始。夜幕降临,当国民党军退下去的时候,躺在枯井边的敌人的尸体竟达两百多具。
郑挺锋终于意识到,“正面强渡伤亡太大”。
三十一日下午,炮弹、子弹呼啸着掠过唐河,落在郑挺锋的指挥部周围,只是,虽然枪炮声大作却不见步兵进攻,郑挺锋一阵错愕之后反应过来:“共军要撤退了。突然撤退,显然别有所图。假如共军真的撤了,我们是否过河?如果过河,共军左右迂回反扑,我们则成背水之势,必造成重大伤亡。另外,共军会不会在唐河南岸撤退,却在上下游两侧绕过河北岸,从背后包抄我们?”郑挺锋正左右为难,从平绥线南下的华北军区第二兵团三纵,为回援石家庄到达北留营地区,对郑挺锋部的侧翼形成了威胁。
傅作义得知解放军主力到达战场的消息后,立刻命令郑挺锋北撤。
郑挺锋“顿时觉得轻松”了。
华北“剿总”副秘书长兼政工处长王克俊说:“援晋兵团这次胜利在望,忍痛撤退,完全是受了东北战局的牵制。尽管如此,我们这次行动也有很大收获,凡是我们到达的地方,共产党的行政系统整个被打乱了,就是这一下,也不是一年半载能缓过气来。”——没有任何史料证明王克俊所说的“很大收获”指的是什么。至于“共产党的行政系统整个被打乱了”,能够查阅到的仅有杜长城率领的那支国防部驻华北新式技术大队在一个名叫潘营的村庄里搞破坏的情景,因为情报报告解放军曾有一个纵队司令部在这个村里驻扎过,于是新式技术大队“身着不伦不类的杂服,手提卡宾枪在紧张地东跑西窜”,他们炸完房子炸地道,整个村庄被他们破坏得一片狼藉,老远“就能瞭见烟雾腾空”,“火焰在吞噬着一堆堆的土布、杂货和家具”。
国民党军华北“剿总”的“偷袭”行动就这样草草收场了。傅作义不但没有看到任何一位有南方口音的“共产党高级人员”,而且他很快就发现,他的华北战区已经暴露在东北野战军百万大军的枪口下了。
辽沈战役结束后,华北战区国共两军的实力是:
国民党军华北“剿总”总司令部:总司令傅作义,副总司令陈继承、刘多荃、上官云相、宋肯堂、邓宝珊、吴奇伟、冯钦哉、郭宗汾,参谋长李世杰,副参谋长梁述哉。下辖第四兵团,司令官李文;第九兵团,司令官石觉;第十一兵团,司令官孙兰峰;第十七兵团,司令官侯镜如;天津警备司令部,司令官陈长捷。华北“剿总”总兵力为十二个军四十二个师(旅):第十三军,军长石觉;第十六军,军长袁朴;第三十一军,军长廖慷;第三十五军,军长郭景云;第六十二军,军长林伟俦;第八十六军,军长刘云瀚;第八十七军,军长段云;第九十二军,军长侯镜如;第九十四军,军长郑挺锋;第一〇一军,军长李士林;第一〇四军,军长安春山,第一〇五军,军长袁庆荣。另有独立九十五师、骑兵新编第四师以及骑兵第五、十一、十二旅。加上所属绥远、大同等地驻军、特种兵和地方部队,总兵力为五十万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