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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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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若把城市里的穷人按“居无定所/生活尚且稳定”、“无可救药/还有得救”、“一副混街头的模样/打扮还算体面”一分为二,就会错以为他们暂时性的、常发生变动的生活状态是一贯如此。稳定/不稳定对穷人家庭而言,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一种时长时短的间歇状态。很多问题之间存在着某种连锁反应:亲人遭受杀害的伤痛会让人深陷抑郁,抑郁致使失业,失业引发驱逐,被驱逐就意味着变成无家可归的游民,而无家可归又会加深抑郁的症状……以此类推。为政者和他们的幕僚倾向用一发银色子弹(silver bullet,在哥特小说中,银色子弹是狼人的克星,一发即可毙命)解决问题。实际上,霰弹枪“一网打尽”的效果可能更好。关于连番厄运如何让低收入家庭“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参见Timothy Black,When a Heart Turns Rock Solid:The Lives of Three Puerto Rican Brothers On and Off the Streets(New York:Vintage,2009);Matthew Desmond,“Severe Deprivation in America:An Introduction,”The Russell Sage Journal of the Social Sciences 1(2015):1-11;Kristin Perkins and Robert Sampson,“Compounded Deprivation in the Transition to Adulthood:The Intersection of Racial and Economic Inequality among Chicagoans,1995-2013,”The Russell Sage Journal of the Social Sciences 1(2015):35-54;Bruce Western,“Lifetimes of Violence in a Sample of Released Prisoners,”The Russell Sage Journal of the Social Sciences 1(2015):14-30。

2.在密尔沃基的社区,孩子越多,驱逐发生的频率就越高。排除贫穷家庭在社区所占的比例、种族的构成等变量后,儿童数量与驱逐频率的正比关系仍旧成立。2010年,在儿童占人口总数不到一成的社区里,每123个租房家庭中有1个家庭会被驱逐。但在儿童占四成或以上的社区中,每12个家庭就有1个会被驱逐。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社区中儿童的所占比每增加1%,社区的驱逐率就会增加7%左右。这些估算根据2010年1月1日到12月31日间密尔沃基县法院的驱逐记录整理而成。用于评估“儿童占人口比率”与“驱逐案件数量”相关性的统计模型是零膨胀泊松回归(zero-inflated Poisson regression)。细节描述参见Matthew Desmond et al.,“Evicting Children,”Social Forces(2013)92:303-27。

3.这种痛苦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在被驱逐的两年后,跟阿琳有相同遭遇的母亲还是要比同龄人更容易罹患抑郁。参见Matthew Desmond and Rachel Tolbert Kimbro,“Eviction’s Fallout:Housing,Hardship,and Health,”Social Forces 94(2015):295-324。同时参见Marc Fried,“Grieving for a Lost Home,”in The Urban Condition:People and Policy in the Metropolis,ed.Leonard Duhl(New York:Basic Books,1963),151-71;Theresa Osypuk et al.,“The Consequences of Foreclosure for Depressive Symptomatology,”Annals of Epidemiology 22(2012):379-87。

4.另外一招是在出手前先调查对方有哪些“资源”。在穷困的社区里,面对上门求助的邻人,最好的拒绝方式是:“我无能为力。”但也有“高人”会让你没机会说出这句话。他们不会问,“能载我一程吗?”而会问,“你车里有油吗?”不会问:“能分点食物给我吗?”而会问:“你吃过了吗?”如果对方知道你车里有油、冰箱里又有吃的,你就很难再找理由赶人家走。穷人在日常生活中摸索出的这套生存之道,和政治圈或教育界花费几百万美元发现的募款秘诀并无二致。开口要东西是一门“艺术”。懂得如何求助——以及相应地,何时伸出援手或拒绝帮助——是在贫困中生存的丛林法则。

求社工帮忙也自有一套规则。不要客气,因为太客气会被当空气;但也不能太贪心、太积极、太“剑走偏锋”,因为儿童保护服务局会上门来查你。我遇到过一位爱喝酒的女性,三十三岁,是两个女孩的妈妈。她说自己酗酒是因为小时候受过创伤。“我记得,连当时闻到的气味都记得,”她说。“你有看过咨询师吗?”我问。“没有,虽然我想,但他们问得太多、管得太多。曾有人莫名其妙地跑去加州的儿童局检举我,他们并没有抓到什么把柄,但被人这样侵门踏户……跟孩子说三道四,我还是很难受。”要是这位母亲将自己的遭遇和用酒精自我麻痹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有关部门,她的孩子还能保住吗?她不知道答案,也不准备去弄明白。

5.我没有亲眼目睹这段互动,此处根据阿琳的转述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