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房,两个人,气氛异常。
墨香坐在沙发的一角,轻轻地问出了一个问题,“许老师,您的爱人她是上吊自杀的吗?”
许老师像是被打了一拳,露出痛苦的神色,“你……从哪里听说的。”
墨香抓着纸杯,“许老师,您别难过。我们这次来问二十年前的失火案,不过是希望让死者能够真正安息。”
许老师喝了口水,似乎心情平静了下来,“因为当年这事,领导说是我没有定期检查老化的电线,是我失职。来,墨香,坐这边,这边光线好一些,我给你看看当时的一些资料。”
墨香换了座位,手上是一叠汇报材料,笔迹工整地记录着当时的电线老化导致失火的全过程。
白明走了进来,许老师对着白明露出微笑,“白警官,我刚才情绪太激动了。来,尝尝我老家人带来的好茶。”
许老师用心地泡茶,上好的雨过天青茶杯配着幽幽的茶水,让人平静祥和。
“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喝喝茶,看看书。”许老师露出知识分子特有的谦和微笑。
“许老师学识一定很渊博,不知道您对生命有什么看法?”白明将茶水灌下肚。
“生命就像大家参加一个狂欢派对,有人开开心心,有人无聊郁闷,然后突然在钟声之后,所有心情都被拦腰截断。”许老师说话的时候,那种奇怪的谦和感完全消失了,他变得有些厌倦有些懒散,眼神却亮得逼人。
“有些人生活在社会的底层,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他们的命比蚂蚁还要贱。那样的生命,结束才是真正的解脱。”许老师在慢慢展示他真实的内心,“我记得有一个研究土蜂的外国科学家,他研究出了土蜂的生命行为,却发现自己和土蜂的生命行为模式没有两样,所以他自杀了。生命有时候需要突然的损害,来破除掉无聊的命运。”
许老师的胜券在握的神态,让白明有不妙的预感。
这个时候,白明的手机响了。小刀来的电话。白明“恩恩”地回答,然后对墨香微笑,“墨香,你同学说找你有急事,咱们这次就不打扰许老师了。走吧。”
墨香点头答应。此刻,她、许老师、白明刚好在一条直线上。
她必须经过许老师的跟前,才能走到门口。
墨香的心狂跳了起来。她维持表面的镇静,站了起来,“许老师,您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您。”
许老师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墨香刚刚迈了两步,许老师突然开口说,“所有的人都以为我的爱人是死在图书馆的那场火灾里,你怎么知道她其实是自杀了,然后被我扔进火场的呢?”发现自己的丈夫是杀人魔,这女人就受不了,要用自杀来挽救自己的灵魂,真是可笑。最后还不是成了焦碳?
墨香的脸变得惨白。
许老师已经像豹子一样跳了起来,扣住墨香的咽喉退到一边,“白警官,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啊。”
白明努力地晃了晃头,为什么眼前的事物看起来这么模糊?那茶水?!
“截命师,我很惊讶你居然发现了我二十年前的杀人游戏。”许老师优雅地笑着,另一只手掌上有火焰在聚集。
“咳咳……是你妻子告诉我的……她就在你背后呢……”墨香的声音在这昏暗的房间里荡漾开。
许老师猛地回头,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墨香缓缓对着空气伸出手,“带走你的丈夫吧。”一只纤细而苍白的女人的手,握住墨香的手掌。
一个眼里充满悲伤的女人一点一点在空气中出现。
许老师似乎受到很大的惊吓,倒退了一步。
“你把我们的儿子变成了一个杀人魔鬼……你禁锢我的魂魄,让我不能靠近你……”女人的声音飘忽不定,充满了杀机。
她扼住了许老师的脖子。墨香趁机踉跄着闪开,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许老师手上的火焰熄灭掉了。他掐着自己的脖子,越来越用力。很显然他陷入了致命的幻觉。他倒了下去。
许来有,45岁,因神经错乱住进了精神病院。神经性失明。
墨香和白明最后一次看他是在一年后的一个下午。昏暗的单人房间里,许来有前倾着身体,微微地摇晃着身体,眼神呆滞而空洞。
明昧的光线中,似乎有一个长发的女人盘腿骑在他的脖子上,苍白的手指深深地插进他的眼睛。飘渺的声音在模糊地飘荡着。
我们哪里也不去,我永远这样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