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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战争》第二十七章 加拿大橱柜中的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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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3月7日的晚上,也就是在施韦卡特去世两个月后,电视主持人道格·阿代尔(Doug Adair)在“哥伦布新闻观察”节目中报道说,加拿大皇家骑警在美国国界以北的英属哥伦比亚省惠斯勒市一处滑雪胜地,发现了一具深埋在雪下数米的男性尸骨。贝灵汉的警察怀疑这是法兰克·博登的尸体。

“为了探寻威廉·米利根与华盛顿州贝灵汉市发生的失踪案有何关系,当地警方请求我们协助。因此‘新闻观察’节目组决定,将去年秋天拍摄的米利根在哥伦布展出的作品录像带交给当地警方。”

短小精悍、发色灰白的阿代尔又意味深长地强调了一句:“是否有可能从比利的画中发现博登被害现场的蛛丝马迹?博登最后一次露面是和米利根在一起……加拿大皇家骑警怀疑这副尸骨可能是博登的,目前正在调查。但是他们说可能需要1年的时间才能找到足够的证据起诉米利根。”

作家对发现尸骨的事极为关切,但比利却不屑一顾。“我们已经讨论过那段时间我在干什么!我告诉过你,法兰克·博登还活着。”

“你是告诉过我,1986年你‘最后一次看到他’时他还活着。但他后来有可能被人杀害了。现在他们找到了怀疑是博登的尸骨,而你是主要的嫌疑犯。”

“那不是法兰克·博登的尸骨。”

“你说你开车把他送到了加拿大,几周后又送他到偏僻的小镇上去拿枪,后来你亲眼看着他上了一艘游艇。但是他没有回来。他登船时,是你最后一次见到他吗?”

“没错。等皇家骑警拿着博登的牙科病历和那副尸骨比对之后,就会发现那不是他。所以,你不必瞎操心了。”

加拿大皇家骑警放出消息说,就在发现尸骨的第二天晚上,博登的牙科病历莫名其妙地不见了。没有牙科病历可以比对,他们现在只能对这副尸骨做DNA检测,这大概要花几个月的时间。

比利的脸变得煞白:“这下可糟了。”

“为什么?”作家问道。

“DNA检测是可以作假的。他们可以从他公寓里的梳子或刷子上获取他头发的样本,要是上面还有毛囊,他们就可以说DNA检测证明那就是他的尸骨,然后他们就会来抓我。博登这个该死的混蛋!”

“不要咒骂死人。”

“我跟你说过他没死,那不是他的骨头。我又要遭人诬告了。上帝,真没想到已经过了4年,他们还大老远地跑到英属哥伦比亚省去寻找。不行,我得采取行动。”

“你能做什么呢?”

“我知道一些……”他低声说,“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我准备和谁联系,不过我可以放出话去,说我有事要找博登,要不然我就把他的事告诉报社。如果政府或联邦调查局做了DNA检测,我担心他们会用博登的头发来确认那是他的尸骨。”

一周后,作家按照原定计划去探视比利。比利打开门,似乎几天都没有睡觉。

他打了个呵欠笑着说:“不是和你说了吗,不用担心。博登还活着。”

作家打开录音机,靠在椅子上:“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比利站起来边走边说。

“星期六下午1点,电话铃响了。我拿起电话听到对方说:‘喂,傻瓜!’我问:‘你是谁?’他答道:‘我是笨蛋啊!’于是我才知道他是博登,因为我们就是这样彼此称呼的。他叫我‘傻瓜’,我叫他‘笨蛋’。他说:‘听说你要见我。’我就说:‘你他妈的跑到哪儿去了?’他将自己在哪个城市告诉我,还有怎么去那家购物中心,然后说:‘我们明天在那里见面。’”

“你怎么想?”作家问。

“我很生气。我想知道他到底在哪里。他至少应当寄给我一张他拿着当天报纸的照片,而且从照片上能看出日期,以证明他还活着。但看起来事情没那么简单。我对他说:‘老兄,你是不想让我坚守承诺,把你的事说出去吗?’可是他答道:‘千万别说,这样会要我的命,而不是把我送进监狱……’”

“我说,‘老兄,你已经知道他们指控我谋杀,对吗?’于是他说,‘我不知道,过来见我。’然后他就挂了电话。经过就是这样。”

作家大吃一惊:“可别告诉我,未经约翰逊法官的批准你就擅自离开俄亥俄州了。”

比利耸耸肩:“来不及了。那天是星期六。我花了13个半小时才赶到那里。星期天早上7点半左右我到了购物中心的停车场,在那里等了将近1个小时。后来,我看到一辆银色的庞蒂亚克火鸟(Trans-Am)汽车在那儿转悠,心想那一定是博登。我下了车,站在我车上贴的俄亥俄州执照牌旁边。我知道他很难立刻认出我,因为我现在的样子与那时候不一样了。

“他慢慢地开到我身旁,摇下车窗招手让我跟着他。大约20分钟后,他在公路旁的一家餐馆停下了。我忘了那家餐馆叫休尼还是埃尔比,总之是其中之一。然后我们就进去聊天……”

“你们都聊了什么?”作家问。

“嗯,我很生气,因为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也就是他上船的时候,我被吓坏了。后来,他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他去了哪里以及为什么要离开。”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说他上船去取7公斤未加工的哥伦比亚‘瓷’白粉(Columbian China White)。他本应把货交给另一个家伙,由那个人把货带到北犹他州,然后在国内转一圈,让人查不到货物的来源。”

“瓷白粉是什么?”

“就是白的像瓷器的纯冰毒,百分之百纯可卡因氢氟化合物,没加工过的。这东西一定要先经过加工才能用,否则会害死人的,不过他要取的是纯货。”

“他准备在船上交易吗?”

“他说本以为要在那里交易,可是他上船后,他们就让他从船的另一边下去,然后到另一艘游艇上交易。后来,因为有人对着那只船开枪扫射,他们就让他以别的办法离开了。你能相信吗?里根差点儿把博登杀了。”

“你不是在编故事吧?”作家问。

“我发誓不是。我只是想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必须搞明白。”

“好吧,继续说。”

“他说他们把他从那里带到了布莱恩,上了岸就把他扔在那儿,然后……”他摇了摇头,“他说得很玄乎,你不会相信的。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就把他说的告诉我。”

“博登说他离开加拿大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已被列入‘失踪人口’,也不知道贝灵汉警察指控我谋杀了他。他说他去了檀香山过去他藏军火的地方,然后又去了巴哈,在墨西哥待了段时间,最后到了圣达菲,住在那里直至钱快花完。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决定再通过电脑搞点钱。他想通过一切手段打入拉斯维加斯,因为那里是‘钱仓’。他开始下载各种文件,一周又一周过去,他下载的文件装满了三四百张磁盘。”

“那需要很长时间啊。只是随机搜索?”

“黑客入侵就像是画画或玩拼图游戏。等你拼上最后一块,你收集的信息就有价值了,因为它有很多用途。”

“他在找什么?”

“找银行账号。”

“谁的?”

“他说那不重要。他当时还不知道犯罪组织和拉斯维加斯有关系,以为那都是电视节目胡说的。所以他不断收集有关赌场、执照局和赌博佣金的信息,以及所有能够找到的政府信息。他查出了谁是那里最有钱的人,谁登记过,谁又拥有执照。他入侵了个人信息档案、电话清单,还有他能获取的各种信息。”

“那些人的档案系统没有安全防护吗?”

“有些人不需要,因为他们的信息太容易获取了,几乎是公开的。”比利接着说道,“但有些人采取了安全措施。博登不知道那些人的系统采取了严密的安全措施,包括数字化自动回拨系统,通过这个系统可以查到电话是从哪里拨打的。他说自己很幸运,那些人过去找他的时候他恰好不在家。

“等他发现自己收集的是那些犯罪组织大头目的信息时,顿时觉得还是赶紧逃命为妙。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但又没有时间自己去搞,于是就打电话到司法部,没有告知姓名,只是说想做个交易。

“他发现自己可以做个交易,拿那些磁盘换取新的身份,然后获得自由和他想要的生活。他们叫他先寄几张磁盘过去,几天后再打电话询问。他再打电话询问时,负责的人告诉他:‘你确实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那个人还告诉他,有几个犯罪组织的头目即将在纽约被起诉。博登提出的条件是,如果这些家伙逃脱了制裁,他必须受到保护。因此,他的家人和贝灵汉警察局才没有接到通知。他们让法兰克·博登加入了‘证人保护计划’。我告诉他,他们要用在加拿大发现的尸骨给我扣上谋杀他的罪名,于是他就说他会告诉他的联系人,请他们去处理这件事。”

“令人难以置信,”作家问,“那些丢失的牙科病历呢?”

“博登对我说:‘傻瓜,我不会让你被扣上谋杀我的罪名。’我答道:‘我现在倒是真想杀了你,不过我见到你还是很高兴。’他说:‘我也是。真抱歉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不过这次也是关乎我小命的问题,老弟。’

“我告诉他,我需要证明,我可不想因谋杀指控而接受审判,特别是他这个笨蛋还好端端地活着。他说:‘我会让他们保护你。如果你被指控,报纸和电视就会报道,那时我的联系人就会出面替你澄清。我不会让你为了没有发生的事而被处死。我欠了你的人情,因为你可以说出我的秘密而自保,但是你没有。别担心,我会报答你的。’”

作家到厨房倒水时看到桌上有份报纸,正是比利他们见面的那个城市发行的,日期也正是见面的当天。那个城市离这里隔着两个州。作家回来时,比利已经倒在沙发上打起呼噜了。

作家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感到既困惑又沮丧,因为他对比利描述的离奇会面颇为怀疑。这件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是不是太一厢情愿了。

第二天晚上,作家在电视上听到“哥伦布新闻观察”节目主持人阿代尔的声音——他还在追踪报道加拿大尸骨的新闻。阿代尔报道说:“法兰克·博登的牙科病历出人意料地在北卡罗尔来纳州出现,现正送往华盛顿州的贝灵汉市。”

这时电话响了,作家刚拿起电话就听到比利在里面大叫:“哈哈!我告诉过你,笨蛋是可信的!”

第二天,阿代尔在新闻中报道了该事件的最新发展。

“如果它(尸骨)是博登的,”阿代尔说,“那么皇家骑警就会在消息发布之前赶到哥伦布市见威廉·米利根。昨天晚上已经报道过,在北卡罗尔来纳州发现的博登的牙科病历已经在送往西岸的途中,有关部门于几天之内就能做出结论——不论是怎样的结论。自博登1986年失踪以来,米利根就成了该案的主要嫌疑犯……”

《阿森斯市新闻》对一名贝灵汉警察进行了电话采访,该警察说,如果牙科病历记录的情况与尸骨吻合,那么威廉·米利根就会被控谋杀。“目前是在进行失踪人口调查,但如果它(尸骨)就是失踪者的,这个事件就会成为一起谋杀案。”

《哥伦布新闻观察》说,阿代尔正飞往英属哥伦比亚省,追踪报道博登牙科病历与尸骨对比的最新发展。

一周之后,晚间新闻报道了牙科病历与尸骨的比对结果:

“……在加拿大找到的尸骨不是失踪者的。该失踪者4年前被人最后一次看到时是和米利根在一起……未找到尸体,就无法证明博登已经遇害,因而对米利根谋杀指控的调查已终止。”

比利决定用博登消失前自己给他搞的社会保险号,以及博登本人的号码查询一下。但电脑快速查询结果显示,法兰克·博登的这两个社会保险号码都不见了,与他的过去相关的所有线索也都无影无踪。博登不复存在了,他现在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比利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觉得很对不起法兰克·博登——不论他是谁,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