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酒……”他鼓动着口舌,顿了顿,“必须是让我们喜欢的。”
吸着气,漱着口,咕噜咕噜,舌头搅动着酒液,唯恐酒里或者他的嘴里犄角旮旯的角落有什么遗漏的东西。
现实里他大概也是这样的性格吧,走进门来会把房中的一切打量个遍,从天花板的颜色到书柜的木料,从酒柜的牌子到酒杯的款式……当然,他更关心的还是等一下开什么酒。
是Vina Chadwick(查威克),智利名庄伊拉苏(Errazuriz)的出品,个人非常喜欢的一款酒。纵使已经喝了几款好酒、甚至两款烈酒,这酒依然鼎立而出,香气、味道都清晰可辨,酒体柔顺流畅而富感染力,具有直接诉诸感官的喜悦风味。好酒能唤起身体的某些状态,就如接受建议一般。真让人吃惊。
那一天是在酒柜里偶然地翻到此酒,董兄也是恰好出于更为偶然的原因来访,既然是偶然事件的相加,那就开了吧。
“够兄弟啊!”
没这么严重,只是知道他是一个见到美酒美女总是忍不住的人,酒嘛,总是要拿来喝的,遇到一个会欣赏的人也值得开,在座刚好又有朋友加入,何乐不为。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花园。”三人碰杯、干掉,然后加入者和董兄几乎同时说了大半部分相同的一句话!
我大笑!最后的不同倒是反映了两人个性的大不同,真是诗人和商人的分别啊。
“我心中即使有杆秤,对你们也是持平的,酒要分享,开了大家一起喝;至于花园,这酒里还真有一座。”
“是啊,这酒非常香,就像走进花园,各种的花香、果香、植物香,还有橡木桶带给它的烧烤、雪茄、烟丝味道。不信?我有烟丝啊,我抽烟斗,也抽雪茄,所以我最了解这些香气了,这些香气酒里都有。”
真正的好酒往往具有即使再华丽的语言也不能表达的成功之处。查威克温文尔雅,如同庄主Eduardo Chadwick(爱德华多·查威克),刚一打开便趋向于绽放的状态,进入适饮阶段,香气、口感极好,其平缓而典雅的风格徐徐道来。所以,在盲品场合这酒总是能够突围而出,在不定期举办的柏林盲品会上也多次压倒波尔多五大名庄。
“真是好酒,我非常喜欢,好兄弟啊!”
“确是好酒,我也喜欢,我也想喝,不是特别为你而开。”
酒精充满魅惑,有一种致命的方便性,让人陶然而醉,也让人感到无来由的大方豪爽,无来由的过于亲密,它毫不费力地启动我们想象力的妩媚,为自己的愉悦服务。要警惕啊,不要让人或物把我们引向庸俗。
虽然好酒总是能带给人们丰富的感知、激荡的情绪以及神秘莫名的情感,让人暂时远离生命的悲欢离合、身边的蝇营狗苟,但是酒里没有慰藉和希望,唯有按捺住焦虑继续喝吧。
两个人已喝多,伏案而睡,我却清醒着。杯子空了,但酒依然存在;液体没了,香气依然充实。好吧,一切归于宁静,森林般深迥、孤寂的空杯有很多心情等待诉说。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对空杯那么有感情啊。
书架上插着的某一本书里的这样一句话慢慢冒了出来:“我只感到空空荡荡、干干净净、清清楚楚,像一只铝锅……”
一定有这么一本书,书里一定有这么一句话,被我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