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鸡在中国的正式名称是“快大型鸡”,本来已经存在了多年。但一条“行业曝料”把它称为“速成鸡”,立刻引爆了公众的哗然。主管部门、行业专家、科普作者,纷纷发声,介绍现代养鸡的常识,而监管部门对“被曝光”企业的检查没有发现违规之处。事情似乎告一段落,可不久后央视一条新闻调查,却显示某些养殖户不仅滥用抗生素,而且使用了激素,并且下游企业未经检验,就把这些“问题鸡”供应给了终端企业,于是波澜再起。
这一“黑幕”本来是“某些养殖户违规养殖,产业链违规运作,监管缺失”的典型例子。然而不管是调查媒体还是公众,都把问题直指“速成鸡”。尽管农业部反应迅速,立刻派出调查组,然而不管结果如何,违规的企业当然是咎由自取,合法经营的企业却必然不得不“陪绑”。
人类养殖禽畜的实质,是把饲料转化为肉。在各种禽畜之中,鸡的转化效率是最高的。几十年来,科学家们从育种、饲料、防病、生长环境等等方面全方位努力,终于把鸡的饲养效率提高到了人们难以理解的高度。国际上,鸡肉也就成了最廉价的肉类。
这样的肉鸡,常规的出笼时间是42到48天。根据美国农业部的统计,40%的鸡大约在4到5斤半之间,5斤半以上的超过25%。美国的产业模式和监管力度,决定了这些鸡农会遵守养殖规范。换句话说,规范合法地养殖,完全可以达到许多中国媒体和公众难以理解的“速成鸡”来。
这样的肉鸡大约占了美国鸡肉的98%。2011年,美国总共出栏了86亿只这样的肉鸡,产值232亿美元。美国的人口大约3.1亿,相当于平均每个美国人一年要吃28只肉鸡。
这样的鸡不需要激素,不管是中国还是美国,都禁止使用激素。实际上,肉鸡的身体机能并不完全健康,激素的使用很容易使它们“走火入魔”。新闻中曝光的“喂违禁激素比速生还快”是出自鸡农之口。鸡农不会进行对比试验,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利也就很难说。新闻中称为“比速生还快”的违规饲养方式,其结果并没有超越规范养殖的常规水平,或许可以作为佐证。这就像以前有新闻采访到瓜农说“西瓜爆炸是膨大剂所致”,其实只不过是一种臆想。当人们缺乏足够的科学理性,面对许多“听起来可能”的谣言,就会有人去尝试。“注射生长激素抗衰老”“生吃泥鳅治病”“摆盆仙人掌防辐射”这样的忽悠尚且有很多人相信,有农民去尝试“避孕药喂鱼”或者“激素催肥鸡”也就毫不令人意外。
但是,“可以合法规范地养出速成鸡”并不等于所有的从业者都会去遵守规范。在中国,经营规模小,监管力度不够,也就有各种各样超出科学常规的“黑幕”。
肉鸡高效生长的重要一环是防病。大量的鸡挤在一起,空气质量差,容易传播疾病,防病的压力就会比散养的鸡更大。抗生素就是重要的防病手段之一。抗生素本身并不是洪水猛兽,人如果是感染了细菌而生病,那么抗生素的使用往往是最直接有效的疗法。想想许多人去医院,甚至还会要求医生使用最新的抗生素,以尽快“好起来”。
媒体炒作“使用了18种抗生素”,是缺乏专业素养的外行话。不同的抗生素作用不尽相同,哪些抗生素可以用在肉鸡饲养中,国家标准有明确规定。有多少种并不是问题,关键的是每一种是否被批准,使用量、停药期、残留量是否符合规范。中国批准可以用于养鸡的抗生素有二三十种,如果每一种都规范使用,那么18种也并非不可接受。
抗生素毕竟会有潜在的风险。跟其他的农药残留或者污染物不同,抗生素对影响是主要是间接而长期的。太多的抗生素残留会导致细菌产生抗性,在我们感染了这样的细菌,抗生素就失效了。允许使用抗生素,是因为在规范使用的前提下,获得的好处远远超过带来的风险。如果能够避免使用,自然应该去努力。实际上,目前肉鸡行业的努力目标,也是减少以至于消除抗生素的使用。美国做过调查,如果用其他手段(比如清洁鸡舍等),也可以获得足够的防病效果,而增加的成本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欧盟更是领先一步,已经禁止了在饲料中添加抗生素。
在目前的中国,没有肉鸡,只靠走地鸡、散养鸡,无法满足人们对肉类不断增加的需求。完全禁止抗生素的使用,美国尚且没有做到,中国就更不现实。进步,是一步一步来的。加强监管,规范使用,让这个行业健康地发展,随着技术的进步和行业的发展,养殖方式总是会着向更理想的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