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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访十年:第5季[大结局]》【第二章】 黑社会成长记:发展 2.万人迷周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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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子后来对我说,玉面少年就是周公子,他在四大金刚中排行第三,位列毛孩和千户之后,七子之前,四大金刚是按照加入洪哥帮的先后顺序排列的。

我一直没有见过周公子。周公子在我的心中只是一个传说,传说中的周公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他比那时候的电影明星郭凯敏、达式常还要英俊潇洒。甚至直到今天,我们那里还有很多关于周公子的传说,而周公子已经离开很多年了。周公子本身就是一个传奇,而他的离去也是一个传奇。上帝是非常公平的,他创造人类的时候,总会把最美丽的容貌,最优秀的品质,最出众的才华都给某些人,让他们在极短的生命履历中绽放了所有的光华,然后就会突然把他们带走。要不,人们为什么会说“红颜薄命”?为什么会说“天妒英才”?看看历史上的绝色美女,哪一个能够寿终正寝?历史上的绝代才子,哪一个能够颐养天年?

周公子出场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感到他的身上充满了太多的神秘,就连洪哥都无法猜测到他的来历。他在几十把刀斧环伺中安之若素,既喝酒又吃肉,两不耽误。两伙帮派势力即将火拼,大战一触即发,血肉横飞的场面即将上演,而他化干戈为玉帛,消弭血战于无形,这份潇洒与沉稳,就连洪哥也赞叹不已。

洪哥当时就感慨,这个玉面少年以后了不得。

而玉面少年周公子后来的很多精彩表现,更让洪哥喜爱不已。

洪哥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心高气傲,他很少会喜爱上谁。

那时候的周公子在县城的高中上补习班。他在第一年参加高考时,没有考上大学,准备第二年再参加。

周公子非常不喜欢学习,他经常逃出学校,像一只飞出囚笼的鸟,在县城的天空中自由飞翔。周公子有背景,老师也拿他无可奈何。传说那时候,县城高中有很多女孩子暗恋周公子。周公子像秋夜的雨点,轻轻地敲开了她们情窦初开的心扉,走进了她们的梦境中。但是周公子情商很低,他看不到女孩子的眉目传情和暗送秋波,或者看到了装着没有看到。也许直到今天,在周公子离去很多年后,周公子还在装饰着很多女子的梦。“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这是卞之琳的一首诗歌,周公子就是那个站在桥上看风景的人。

周公子的父亲是位旅长。县城的附近驻扎有一个野战旅,四堵围墙把军营里的生活与外界隔离起来。但是,军队的孩子要上学,就只能来到县城的学校里。旅长父亲是一个脾气异常暴躁的人,他动不动就会把周公子暴打一顿。周公子在旅长父亲的面前诚惶诚恐,汗如浆出,从来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那时候的父母几乎都是这样,他们几十年来所受到的教育,都是要绝对服从和听话,所以他们要求自己的孩子也要绝对服从和听话。

旅长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骨缝里一直留着两块弹片,一到阴天下雨,骨头就会疼痛。在后来的一次战役中,周公子年过五旬的父亲担任团长,带着突击队一直突进到了距离那个国家的首都只有几十公里的地方。回国后,他升为旅长,驻扎在秦岭山中。

老旅长非常正气,周公子考不上大学,他不求人,要求周公子重考。那时候的人都很争气,几乎没有人敢搞不正之风。搞不正之风就会臭名远扬,羞愧得抬不起头。

周公子不喜欢学习,但是喜欢习武和摆弄枪支。那时候李连杰的《少林寺》正在全国各地如火如荼地上演,随后又有一大批武打电影:《武当》、《南拳王》、《自古英雄出少年》等,几乎所有的少年都想成为李连杰那样的武打明星。

周公子习武不敢让老旅长知道,他只能在军营之外偷偷习武,他的师父是化肥厂烧锅炉的老黄。

老黄在我们家乡同样有名,前面我说《少林寺》刚刚上演的时候,有一个人看完电影后说:“让他李连杰来我们这里和我比试比试,我看不上他那两下子。”说这话的人就是老黄。

我们家乡自古以来都是武术之乡。

现在,以后影响了县城几十年的黑帮老大、两大天王、四大金刚悉数出场。但是,他们还没有走到一起,而且彼此都还没有认识。七子在少林寺习武,周公子在学校读书,毛孩在平原的村庄种地,只有洪哥、升子、德子、千户四个走投无路的人经常在一起。而且,那时候他们还不是黑帮,他们要成为后来名震江湖的黑帮,还有很远的路程要走。

周公子的师父是老黄。

其实,周公子从上高中开始,就跟着化肥厂烧锅炉的老黄习武。他经常在早晨离开军营的家中,连学校校门也不跨进,就背着书包去了化肥厂找师父老黄。化肥厂的锅炉房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远离厂房,环境清幽,几乎没有人会走进这里,因为这里又黑又脏,还有一种煤烟味在飘荡。

老黄的工作很轻松,他每天只做两件事,给锅炉放水,给炉坑添炭,其余的时间就在小院里练武,或者坐在藤椅里看书。老黄的武艺很高,而文化水平很低,他只能读懂街头畅销报刊上的粗浅文字。那时候的报刊很少,一本《故事会》之类的刊物,会被无数双手翻得稀烂,而稀烂了还要拼凑在一起看。那时候饮水机矿泉水什么的都没有,人们喝水的时候,就拿着暖水瓶到锅炉房外打水。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有几个暖水瓶,有花花绿绿的塑料壳的,有竹皮编织的,还有铁皮镂空制作的。现在,城市的大超市里,暖水瓶几乎绝迹了。

每天下午,估计到了放学时间,周公子就背着书包回到军营的家中,老旅长问起今天学了什么,他就三角形平行四边形地乱答一气,反正没有上过学的旅长父亲也听不懂。像这样学习,周公子再考十年,也考不上大学。

老黄不是本地人,是从西边过来的。他的武功属于八门拳系,这种拳和我们当地人习练的武术不是一个门路。传说,八门拳是由岳飞创立的,“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岳家军中的将士都习练此拳。也有人说,八门拳是西汉的马援将军创立的,马援将军西征羌人的时候,将一支军队留在羌地屯田,也将八门拳留了下来。千百年来,八门拳只在军中操练,民间不能习练,因为此拳太过凶狠,常常一招制敌,无坚不摧。只是在民国年间,八门拳才走入了民间,但是习练的人非常少。因为据说八门拳有一种行规,师父传徒弟,只能单传,而且传男不传女。如此凶悍的拳法,女孩学会了,哪个男人敢娶?

老黄一来到我们家乡,就被人当成了眼中钉。自古以来,武术都是囿于门户之见,习练这种拳械的人,总以为自己的拳法是世间最好的,看不起别的门派。所以,后来的电影导演根据这些情节,演绎出了无数部武打电影。

曾有一个民间高手,前来化肥厂锅炉房挑战老黄。他在老黄的面前,又是劈腿,又是挥拳,看起来气焰高涨,不可一世。老黄置之不理,他用铁锨翻卷煤炭,把沫煤放在一堆,把块煤放在一堆,翻着翻着,翻出了一块厚达五寸的长方形石头。煤炭是从地下挖出来的,里面经常会夹杂石头。老黄把铁锨放在一边,挥拳砸向石头,石头分为两半,老黄一手拿着一片,看了看,断裂的地方是青色的断面,说明这是石头,不是块煤,就扔在了墙角。民间高手看着这种情景,赶紧把自己抬起的脚放下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我一共见过老黄两次。

一次是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那时候我刚刚来到县政府上班,对县城的一切都感到新鲜,经常一个人沿着小巷行走,看着两边历经了几十年风霜雨雪的老房子。那时候的老房子举目皆是,散发着悠远的历史气息,让人留恋。现在县城里已经见不到老房子了,举目望去,全是像豆腐片一样冰冷坚硬的楼房。

有一天,我在县城小学的门口,看到了一个连环画摊。靠墙放着几张木板,木板上摊放着被无数双小手翻旧了的几百本连环画,这就是20世纪八九十年代经常在大街上见到的连环画摊。木板的前面放着一个交床,交床是我们那里的方言,其实就是可以折叠的小凳子,四根方形木条钉成口字形,中间用架子车辐条穿过,上面用皮条连接,也有用割开的篮球表皮连接的,那就是最好的交床了。这种交床打开后,可以坐人;不坐时,叠在一起,非常方便携带。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见到这种交床。交床在《水浒传》中也出现过,《水浒传》第二回“王教头私走延安府,九纹龙大闹史家村”中写道,九纹龙史进在夏夜捉条交床,坐在打麦场,看到贼头贼脑的李吉在张望。于是,引出了一串纠葛。

那天,连环画摊旁的交床上坐着一个老头儿,因为还没到放学时间,一个顾客也没有,老头儿就坐在交床上,靠着墙壁打瞌睡,双手放在膝盖上。他的手掌好像比一般人的大,皮肤粗糙,但是我当时没有留意这些,我只是在以后才想到的。

我看着连环画摊上有一套《三国演义》,蓝色的封面,名字写在封面右边,竖排,看起来很典雅。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男人,谁没有看过《三国演义》连环画?我当时大声问:“看一本多钱?”

老头儿一下子醒过来了,他歉意地对我笑笑,伸出一个巴掌:“五分钱。”

后来,我没事的时候,就经常来到老人的连环画摊前,一本接一本地看,那时候的连环画真是好啊,白描的语言,疏朗的线条,每一页画面都富含意境,让人浮想联翩。看一本五分钱。我每次过去都会看一本。后来,当连环画消失了的时候,当连环画成为了珍藏品,我在网上找到一些连环画的介绍,才知道当初看过的《三国演义》、《山乡巨变》、《岳飞传》、《耕云记》这些小时候耳熟能详的连环画,全都出自名家之手,怪不得那些画面那么好看。

可惜的是,老头儿满架的连环画,我只看了很少的一部分,就再也找不到他了。旁边开店铺的人说,因为生意清淡,老人不摆摊了。那时候,学校里开始流行日本的那种动漫,绘画都是一种风格,单调无味,但是现在的孩子就是喜欢这些,不知道为什么。

再见到老黄是在10年前我准备离开县城的时候。那一个月我没有好好上班,每到黄昏的时候,就会来到县城一条新开辟的街道上转悠,翻来覆去地想,该不该走?该不该走?

有一天黄昏,我看到两个人借着路灯光在下棋,旁边围了一群人。下棋的是两个老头儿,一个高,一个矮,高老头儿就是我当初看连环画的摊主。他们为了一步棋,吵了起来,高老头儿拿着一个棋子耍赖,不想给矮老头儿,矮老头儿不依不饶,一定要他把棋子放在刚才放的地方。高老头儿就是不放。矮老头儿推着高老头儿,高老头儿因为心虚,步步后退。后来退到了一个石凳边,退无可退了,矮老头儿还在推着他。高老头儿脖子上青筋暴露,恼羞成怒,就一掌把石凳打成了两截。旁边的人齐声发出惊呼。但是矮老头儿不害怕,他说:“老黄,你不要耍赖,你输了就是输了,你还耍什么赖?你要脸不要脸?”

高老头儿很羞赧,他把棋子扔在地上,气冲冲地走了,边走边说:“谁再找你下棋,谁就是孙子。”

矮老头儿说:“你就是孙子,你都当了多少回孙子了,我不下棋,你死皮赖脸缠着我。”

围观的人全都笑了,他们说那个高老头儿就是身怀绝技的民间武术高手老黄。

听说老黄一生未娶,只有一个徒弟周公子,可惜周公子早早离开了他,老黄就只能孑然一身生活。

性格孤僻执拗的老黄,一生只收了周公子一个人为徒。而他也只能收一个徒弟,这是他们的拳法规定的。

然而,他们一个是化肥厂烧锅炉的老工人,一个是野战旅旅长的儿子,无论是家庭、背景、年龄等各方面都相差非常大,他们怎么会走到了一起?县城里的人一直都很纳闷。

于是就有了各种说法。

有人说,老黄以前是周公子父亲的警卫员,在人妖颠倒的“文革”期间,周团长——那时候的周旅长还是团长,遭到了批斗,又被下放到了山区喂猪。老黄一直跟着周团长,风餐露宿,忠心耿耿,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后来,老黄年龄大了,要转业到驻地附近,舍弃了很多更好的工作单位,自己选择在化肥厂烧锅炉。他说,把那些坐办公室的工作留给有文化的人干。

也有人说,老黄是“文革”期间从西边逃荒要饭来到秦岭山中的。那时候到处都在抓阶级斗争,土地荒芜,饿殍遍地,出身不好的老黄忍受不了无休无止的批斗,就一路东逃,来到了我们这里,饿倒在山中。经常逃学的周公子在荒郊野外的路上遇到了老黄,就给他馒头吃,给他水喝。周公子救了老黄,老黄就将周公子收为徒弟,偷偷地教他功夫。

还有人说,老黄在大街上看到周公子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就要教周公子武功,但是周公子不答应,老黄缠着周公子,要给他当师父。周公子拗不过老黄,就当了徒弟。

种种离奇的说法,直到今天还在人们的口中流传。故事中的两个主角一生传奇,他们都离开了多年,但是关于他们的传奇还在延续,人们还在续写着他们的传奇。

东关帮处心积虑编织的一个圈套,被周公子轻而易举地冲垮了。

东关帮想得到德子,报两指之恨,但又害怕洪哥的神勇,投鼠忌器。他们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老黄。

老黄在县城的民间具有极高的知名度,稍微有点武术基础的人,谁能不知道老黄?老黄是民间武术的一面旗帜,而这面旗帜也是在震慑了各路挑战者之后竖起来的。老黄具有绝世武功,却很少与人动手,他明白自己一出手就会伤人。高手从来都是含而不露,只有三脚猫才会张牙舞爪。

老黄知道洪哥,洪哥也知道老黄。他们彼此早有耳闻。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现在,东关帮找上了老黄,让老黄出面,和洪哥谈一谈。

老黄也想和洪哥谈一谈,也想见洪哥。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样打打杀杀下去,总不是个事情。

老黄要做和事佬。

一个残月如钩的夜晚,老黄来到了洪哥家中。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其实,不用介绍,他们都能从对方眼中读出对方是谁。有着高深功夫的人,他们的眼神不一样,他们的眼神很平和,又很坚定,有一双狮子一样的眼睛。他们的神态很沉稳,有点漫不经心,又有点懒洋洋,居于食物链顶端的狮子,也是这种神态。

老黄把东关帮的要求说了,东关帮要求洪哥交出德子。

洪哥说:“德子是我的兄弟,不能给他们,他们想报复,那就冲着我来吧。”

老黄说:“东关帮盘踞此地几十年,树大根深,你们还是出去躲一躲。”

洪哥说:“不躲,我等着他们。”

老黄知道武功高深的人一般都意志坚定,他们认定的事,就一条路走到黑。就像老黄自己一样,和人下棋的时候,喜欢赖棋,被人发现了,宁肯一掌击穿石凳,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赖棋。武功高深的人一般都性格执拗。

老黄没有再劝洪哥。他觉得洪哥是条汉子,为了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那天晚上,老黄住在洪哥家,他们一直谈论到了天亮,他们说起了很多江湖上的往事,以及那些人们耳熟能详的名字:方世玉、吕四娘、洪熙官、霍元甲、王子平、董海川、鼻子李、燕子李三……这些人只在江湖中人的口中流传。他们还谈起了江湖中各个武术流派,这些流传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武术流派,不论朝代如何变迁,它们一直薪火相传,绵延不绝。即使在最为疯狂的“文革”年代,它们也像地下火一样在悄悄传递。

他们更多谈论的是西北武术的传承和传奇人物,这些人物只生长在西北这片广袤而贫瘠的土地上。这些人物一生穷困潦倒,身怀绝技,却从来不做打家劫舍的坏事。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在他们的身上代代相传。说起这些武术前辈的故事,他们感叹欷歔。

天亮后,老黄回去了。

洪哥一直送出了很远很远,他们惺惺相惜。

第二天,老黄和周公子来到了双方约定的树林里。

那天是星期天,老黄本来不想带周公子,可是周公子缠着要来,说他想亲历江湖中的事情。老黄一直把周公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对他非常溺爱,拗不过周公子,只好带上他。

老黄临出门的时候,要求周公子不要说话,不要惹事,即使人家打架了,他也不要参与。

周公子点头答应了。

老黄和周公子来到树林的时候,东关帮已经到了。周公子一眼就看到了大头,那天的大头戴着一副眼镜,那是一副近视眼镜,不知道大头从哪里搞来的。那时候的大头热衷于看一部香港电视剧,剧中的黑帮老大戴着眼镜,留着分头,看起来派头十足。于是,大头也给自己戴上了眼镜,留起了分头。可是,大头不知道人家香港的黑帮老大戴的是没有度数的平镜,那时候我们县城没有平镜,凡是戴眼镜的,都是近视眼镜,大头就找了一副近视眼镜戴着,扬起中分的脑袋,一脚高一脚低地走来了,把自己想象成了黑帮老大。

周公子一出现,东关帮的人也看到了,他们窃窃私语,告诉大头说那就是上次戏耍他的玉面少年。大头从近视眼镜片后仔仔细细地观看,看到面前那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确实就是玉面少年,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向了周公子。

大头说:“你个碎娃娃胆子也太大了,你还敢来?”

大头像只老鹰一样,伸出又黑又脏的爪子抓向周公子的领口。他满以为一把就能够抓住了,没想到抓了一把空气,周公子不见了。他正在疑惑时,后脑勺上被拍了一掌。大头回过头来,想抓住身后的周公子,他看得很真切,周公子就在距离他半米的距离。这次他伸出了两只手,可是依然抓了两手空气,后脑勺上又被拍了一掌。大头生气了,他觉得自己是以异常敏捷的姿势转过身去,伸出双手,想要拦腰抱住周公子,可是抱住的还是一把空气,后脑勺上又挨了一掌。这一掌比较重,大头像一只大鸟一样,伸开四肢在地上滑行了几米,才停了下来,脸上的近视眼镜也掉了。

大头爬起身来,他越加生气了,恶狠狠地骂道:“你个碎娃娃有胆量就甭躲。”

周公子笑着说:“我害怕你啊,我没有胆量,见了你只能躲啊。”

大头气壮如牛地喊道:“有胆量你就和老子面对面打一架,看谁厉害。”

周公子笑嘻嘻地说:“我哪里打得过你啊,哪里会有你厉害,你看你,摔跤也摔得潇洒漂亮,别人摔不出你这样的姿势。”

大头还想纠缠,三角眼厉声呵斥了他。洪哥他们还没有来,而这边先打起来,他觉得洪哥他们看到了,肯定就会小看了他。

三角眼教训大头说:“正事要紧,不要因小失大。”

老黄一言不发,他的嘴角不经意地跳动了一下,压抑着心中的喜悦。出门前,他告诫周公子不要打架,但是周公子在遭到攻击的时候,能够有效反击,又没有和东关帮撕破脸皮,他很满意。

大头从地上捡起近视眼镜,看了看,没有破碎,又扣在了眼睛上,然后高一脚低一脚地退到了一棵大树边。他不再动手了,可嘴上却还闲不住,他很不服气地问:“你个碎娃娃,听没听过老子的名字?”

在县城里,大头以凶蛮而著称。一言不合,他就把滚烫的烟头塞进对方的眼睛里;和人打架,就要玩命,不见血是不会停手的,很多的时候,见了血也不停手。大头有个外号叫做“震关东”,是从《水浒传》中的“镇关西”演绎出来的,带有贬义。可是小学都没毕业的大头不知道这个外号的含义,他对自己这个外号很满意,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周公子还在学校上学,他没有和社会上这些地痞流氓来往过,当然没有听过震关东。可是,周公子为了挑逗大头,故意说:“啊呀呀,你老人家成名已久,我早就听过,如雷贯耳,你的名字叫……啊呀,刚才还在嘴边,这会儿看到你老人家,是我崇拜的偶像啊,一紧张,想不起来了。”

大头仰着脖子,骄傲地说:“震关东。”

周公子脑子反应极快,他说:“对呀,震关东,你还有一个兄弟叫镇关西,三拳打死了鲁提辖。”

大头愣住了,他没有听过镇关西,更没有听过鲁提辖。既然镇关西能够三拳打死鲁提辖,那一定就很厉害了,而且还和自己的名字很相似,听起来就像亲兄弟一样,大头就很开心,他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周公子正和大头斗嘴的时候,门外跑进了一个少年,手腕上纹着一只蝎子,脸上是既迷糊又骄横的神情,一看就是刚出来混江湖的无知少年。少年趴在三角眼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三角眼直起身说:“准备好,仇家来了。”

东关帮一个个严阵以待,没想到来的却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