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锋惊雷》9
“我带你们缒城而出,快走。”
缒出城外,葛福向城上的黑影四拜,方洒开大步向东奔,全力急赶。
打破樊笼飞彩凰,挣脱金钩走蛟龙。
次日,白河城大乱一天,打手满街走,四乡走狗八方骚扰,要捉拿逃囚葛奇主仆。
第二天,第三天,风声过去了。
这天近午时分,两个身材魁梧的卖货郎,从东门进城,直趋十字街口。两人后面,跟了一个脸色如古铜但眉清目秀,有一双明亮无比的大眼睛小后生,年约十七八岁,正是睡觉也长的乳虎年龄,挑了一担行囊,像是两位货郎的长随小厮。
两个货郎一老一少,老的年约花甲,少的约三十出头,背了货架,手摇着拨浪鼓。一到东街玄坛庙前的广场,货架一放,拨浪鼓叮咚叮咚响,老货郎亮着大嗓门,摇着拨浪鼓吆喝:“下江来的老货郎,身背着货架走四方。”
年轻货郎用一阵拨浪鼓声圆场,接口唱道:“南京来的胭脂花粉名头响亮,绸缎子花边姐儿的坎肩流苏来自苏杭……”
立即围上了一些看热闹的娃娃。
长随小厮坐在行囊上,笑嘻嘻地接口道:“他们爷儿俩是卖货的,不是跑解卖跌打丸,用不着娃娃们帮场,走开走开!”
老货郎脸一沉,颇为不悦地说:“印小兄弟,你少开尊口好不好?”
“我又怎么啦?”印小兄弟问。
“你这是帮倒忙嘛,人少了谁还过来买货?”
“范大叔,这里可不是赶集,你们又不是江湖卖解的人,要帮场子的人有屁用,你们的拨浪鼓还怕引不来买主?老实说,你们这种货郎,做的都是妇道人家的生意。该到大街小巷走走,在这里活现世,保证你卖不了半文钱,算了吧。”印小哥有条不紊地说,
一声暴叱,进来了两名大汉,喝走了看热闹的娃娃们,向两个货郎叫:“收摊子,下江来的人,这几天禁止在本城做买卖,快收了。”
范大叔一怔,问道:“兄台,这是怎么回事?”
“你耳聋不成?”大汉厉声反问。
印小兄弟接口道:“范大叔,你听清了吧?人家白河城在罢市,你爷儿俩就遵办吧。”
大汉怪眼一翻,沉声道:“小王八蛋!闭上你的狗嘴。”
印小兄弟哼了一声道:“怎么啦?你老兄吃了火药不成?我那几句话冲了你老兄么?”
大汉双手叉腰逼上两步,冷笑逼:“罢市两字,岂是随便乱说的?你这小子简直……”
范大叔赶快打圆场,陪笑道:“见台,大人不记小人过,童言无忌,就饶了他这一次……”
“你少插嘴。”大汉沉叱。
范大叔转向印小兄弟说:“小兄弟,你就少说两句吧,还不向这两位兄台赔个不是?”
大汉哼了一声问:“阁下,这小子是你的什么人?”
范大叔欠身笑道:“他是个傻子,姓印,名三。是老朽在路上雇到的挑夫。”
印三嘻嘻笑,接口道:“对,对,我姓银,金银财宝的银,叫银山,金山银山,银山的银,金山的山。”
“唔!可能是个傻小子,世间哪有姓银的人?”大汉自以为是他说。
“嘻嘻!有姓金的,为何没有姓银的?嘻嘻!你少见多怪。”印三怪笑着说。
“不许笑,你是挑夫?”大汉问。
“对,对,挑夫,范大叔的伙计病了,要我帮助他挑行李,说管拿钱管饭。嘻嘻!有人管饭,挑就挑吧。”
“唔!你们的行李可真不少,打开来看看。”
印三嘻嘻笑站起解包裹说:“里面是臭死人又脏又破的被褥衣裤,臭袜子破破烂烂,你要看就看吧。”
范大叔爷儿俩脸色微变,年轻货郎的右手探入衣下,相互打眼色,好在没有人注意两人的神色。
大汉见印三毫不迟疑地解包裹,反而疑意全消,挥手道:“不必打开了,你们走吧。”
两名大汉一走,范大叔松了一口气,向印三苦笑道:“印小兄弟,你就少说几句话吧,多言招祸,请你今后闭上嘴好不好?”
印三一面系包裹,一面笑道:“嘻嘻,要不是我多说几句,刚才保证有一场热闹可看了,保证坏事。”
“你说甚么?”范大叔颇感意外地问。
“我说了甚么?”印三傻傻地反问。
年轻货郎苦笑道:“印三,你并不傻。”
“不傻?不傻不好,这年头,傻的人才有福哪!”印三笑嘻嘻地说。
“你怎知包裹里盛的是破衣裤臭袜子?”
“嘻嘻!看你们的倒霉相,还会有什么好东西?”
范大叔背起货架,叫道:“走吧,咱们落店,站在这儿会招惹是非。”
“对,会招惹是非,早走早好,人家已经起了疑心了。”印三挑起行囊说,健步如飞领先便走。
范大叔故意落在后面,向年轻货郎低声道:“志超,咱们可能走了眼。”
“走眼?”年轻货郎一头雾水地问。
“是的,走眼,你看印三是不是真傻?”
“这……师父之意……”
“语含玄机,装疯扮傻。”
“这……”
“咱们防着些。”
“师父怀疑他是金狮的眼线?”
“很有可能。”
“那……咱们岂不……”志超变色道。
“沉着应变,咱们作最坏的打算,小心提防。”
“师父,如果他真是金狮的眼线,咱们危如垒卵,不如先撤出城外……”
“如果不幸而料中,已嫌晚了些,咱们先不动声色,静观其变。记住,非万不得已,不可暴露身分。”
蓦地,身后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冷笑,有人说:“万里长风范施主,久违了。”
范大叔大吃一惊,火速扭头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