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庭栋推窗一看,窗外院子里空荡荡地不见人影,拉上窗,转身,只见丁美芳坐在地上发抖。
“丁姑娘,你受了伤?”
“好像……没有!”丁美芳扭动了一下,站起身来,自己在身上探索了一阵,又道:“是没受伤。”
“那就好,丁姑娘,把事情说说看?”
“这位……曹大侠……”她调匀了一下因紧张而引起的急促呼吸,接下去道:“前天夜晚三更时分,我忽然奉命看管曹大侠,不知道他是怎样被擒的,我见到他时,他就是现在这模样。”
“哦!后来呢?”
“后来……”丁美芳压低了声音,望了望窗才又道:“我是从小香的嘴里套出来的,她是老夫人的贴身侍婢,很多事她都知道。”
“她是怎么说的?”
“说曹大侠是个危险人物,跟修罗剑马庭栋是同路人,如果不除去后患无穷!”
“嗯!那为什么不立刻杀了曹大侠呢?”
“不知道,说是……要留着利用一次,到底怎么利用,便不得而知了。”
“这件事你们少爷姜浩不知情?”
“他完全不知情。”
“你为什么会站在曹大侠这一边?”
“这个……我……”丁美芳低了低头,然后才略带羞涩地道:“因为我喜欢他,我一见他就觉得投缘,我厌恶罗刹门邪恶的生活,我一直在等机会,宁愿死,也不愿再过那种生活,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家父曾经做过府衙的总捕头,虽然我被骗陷身在罗刹门中,但洁身自爱,从没做见不得人的事,马大侠……”
“在下听着。”
“我不知道曹大侠是不是看得起我,不过那不要紧,我喜欢他就够了,为所喜欢的人做点事,未尝不是一种安慰。”
人情、义理分明的话,使马庭栋大为感动。
“曹大侠已经受了禁制,怎会逃出来?”
“是我安排的。”
“哦!怎么说?”
“我听说马大侠来会唔姜浩,想起丁香说过马大侠跟曹大侠是同路人的话,于是我就冒险放人,故意追了出来,当时我没多大把握,但不愿放过机会,拼着受门规严厉制裁的危险……”
“在下明白了!”马庭栋截断了她的话:“先行代曹大侠向姑娘致谢,现在救治人要紧,如何解除禁制?”
“这……我不知道。”
“姑娘不知道?”马庭栋不由皱眉,顿觉遭遇到了最棘手的问题。
“我在门中的地位低,许多事都不知道。”
“这……”马庭栋望着床上白痴般的曹玉堂,心里在想,当初自己受制,被带到山中罗刹门总舵,逼婚不成,遭受囚禁,凌云剑客姜展鹏指示解禁之法,但那是关于功力方面,现在曹玉堂是心神受制,那方法当然不适用,这便如何是好?
丁美芳开始不安地在房中走动,突地,她发现床边地上有样东西,捡起来拿在手中一看,惊声道:“马大侠,你看……”
“什么?”
“刚才从窗子射进来的不是暗器。”说着,递了过去。
“噢!”马庭栋接过手,一看,是个纸团包着个小石头,忙抛掉石子,展开纸团,是张字条,上面写了不少字,最后画着个猫头,登时大喜过望,是神猫卜一贵传来的讯息,立即从头细看,看完,眉头反而皱得更紧。
“马大侠,怎么回事?”
“是……朋友传来的消息。”
“怎么说?”
“要在下马上去处理一件要紧事。”
“那……我和曹大侠怎么办?”
“……”马庭栋满脸焦急之色,连连搓手。
丁美芳不安地望着马庭栋。
马庭栋急得冒冷汗,事情是非办不可,但如果自己一离开,丁美芳和曹玉堂的安全便大成问题。
如果能解开曹玉堂的禁制,便他的神志回复正常,问题则可迎刃而解,至少他有自保的能力,但如何着手呢?想来想去,只有用在罗刹门监牢里凌云剑客姜展鹏所授的解法勉强一试。
于是,他靠近床边,把曹玉堂的身躯侧转……
“马大侠,你想到了解法?”
“只是试试看!”
抬手,并指,迅疾地点了下去,然后再把曹玉堂的身躯摆成仰卧之势,静观变化。
丁美芳也大睁眼望着。
片刻工夫,曹玉堂本来涣散的眼神开始凝聚,很快地进发出熠熠精芒。
丁美芳喜之不胜地道:“成了!”
曹玉堂翻身坐起,目芒连闪之后,双腿一撩,下床站立,功力竟然恢复了。
马庭栋侧开身,喜孜孜地道:“曹兄……”两个宇出口,像突然被人捏住脖子,以下的再也吐不出来,刚刚那抹喜色僵化在脸上。
曹玉堂的目芒变成了凶芒,带着可怕的杀意。
丁美芳也发觉曹玉堂的眼色有异,脱口道:“马大侠,这怎么回事?”
马庭栋栗声道:“糟了!”
丁美芳道:“什么糟了?”
马庭栋惶然道:“武功恢复,但神志依然……”
“呼!”曹玉堂扬掌劈向马庭栋。
“啊!”丁美芳惊叫了一声。
马庭栋闪开。
曹玉堂转身一掌劈开房门,冲了出去,意外之变,使马庭栋窒住,等回过意来,才急迫而出。
劈门的声音很大,惊动了房客和店伙,齐朝这边奔来探视。
马庭栋已顾不了惊世骇俗,以极快的身法追了出去,到了客店大门之外,左右扫描之下,已不见曹玉堂的影子,登时急得头星火,返身又进店门,冲着掌柜的道:“人呢?”
掌柜的惊愕地道:“什么人?”
马庭栋道:“刚刚跑出去的是朝哪个方向?”
掌柜的道:“没有见谁跑出去呀!”
马庭栋急煞,看样子曹玉堂越屋而去,一个武功恢复但神志不清的高手,会做出什么事来简直令人不敢想象。咬牙一想,又奔出店门,盲目地沿街追去。
不久,追到了郊外,一无所见。
他停下未,竭力冷静一下,突然又想起留在店房里的丁美芳,她如果被罗刹门逮回去,必然是死路一条,顾此就要失彼,怎么办?
神猫传讯要他办的事,同样刻不容缓。
把心一横,先办大事要紧,曹玉堂去向不明,盲目迫寻不是办法,丁美芳是个机灵女子,自会有应变之道,先办事去吧!
× × ×
怪事,江湖中怪事层出不穷。马庭栋现在要办的就是件怪事,相当怪的事。
客店里神猫飞石传讯,宇条上写的是:“十万火急光天庙,三生石下乞食婆,静待日落会鬼影,仗剑诛妖破邪魔。”他并没完全了解这四句似偈似诗非诗的含义,仅仅知道在离当初罗刹诸女们作孽的废宅不远处有座光天庙,既是十万火急,当然一刻也不能耽搁,最后的两个字“邪魔”,难道是指秘密而邪恶的罗刹门,此所以他无法兼顾丁美芳的安全,也不遑去追查神志不清的曹玉堂的下落,先赶着办这件怪事。
光天庙座落在西山的山脚下,现在日头已经西偏,是以光天庙已在日光斜照不到的阴影中。
马庭栋奔到庙前,这地方他没来过,只是听说过而已,现在一看,败落得相当可以,八成是少香没火的破庙,但从残存的痕迹,依稀可以想见它当年的雄伟风貌。
经历无数年代无数人践踏的凹陷门槛,蚀痕斑剥的门扇,使这庞然大庙变得像一个枯朽待毙的老人。
目光浏览了一周,跨进庙门。
迎面是一个半为野草湮没的干涸大水池,池中央隆趄一座两丈见方的平台,台中央一块苍褐的巨石,上面依稀可见“三生石”三个模糊的的字痕。
池边距离平台还有三丈左右的池床。
三生石找到了,下面该是乞食婆,怎么说?
马庭栋遥望巨石,注意扫瞄之下,发现石边有堆东西,似是一堆破烂,他飞身上了池中央的平台,看那堆破烂,赫然是两张破草席盖着一个人,登时心中一动,是死人还是活人?
草席动了,翻开,一个人坐了起来。
一个蓬头垢面的叫化婆,并不陌生,正是那曾经在河边桥头出现,干预万惠明与毕光前为了朱大小姐决斗的乞丐夫妇的一半。那男叫化曾在毕府外的小巷里传过神猫的口信,显然这对化子夫妇跟神猫是同路之人。
“马大侠!”叫化婆开了口:“你再不来,我可要走了,窝在这里不是味道。”
“大娘是专等在下的?”
“不错,受人之托办事。”
“大娘准备告诉在下什么?”
“请马大侠藏身庙里,日落之后,此地有鬼影子出现,凭你的本领机智,揭开鬼影的底牌。”
“就是这么几句话?”
“是的!噢!对了,那鬼可不是普通的鬼,得十分小心应付,如果需要动剑,剑下绝不可留情。”
“还有别的么?”
“没有了!”叫化婆踢开破草席站了起来,左右张望了一眼:“要饭的话已传到,该走了!”身形一起,越过干池,迅疾地奔出庙门。
马庭栋木在当场发呆,心想:“所谓鬼影子,应该是江湖上的高手无疑,神猫何以不直接说明情况,而要故神其秘地弄这玄虚?现在是申牌时分,到天黑够等,但又非挨不可。”
呆了一阵,离开三生石,居中是第一重大殿,默察了一阵形势,殿角与配殿交错的地方是最好的藏身之所,居高临下,前院的任何方位全在视线之中。于是,他上了屋面,隐入檐牙的暗影中。
枯等,不期然地又想到了因救曹玉堂而反叛的丁美芳,她被抛在客店里不知道是否会被找到?曹玉堂功力恢复但神智不能自主,会不会遭遇意外?
朱大小姐是否仍在毕府作客?毕光前已死在金童的刀下,她有逗留的必要么?
神猫声言护花,他在毕家是什么身份?
毕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
曹玉妍被选中为罗刹门的继承人,经这一闹,她的处境会有变化么?
想到曹玉妍,眼前似乎便浮现出她那造物者所特别偏爱而赋予的绝世丰姿,耳边又响起曹玉堂说过的话:“如果有机会就跟她结合……”命运会真的如此安排么?
× × ×
日落!天色昏暗下来,光天庙死寂得像鬼域,而马庭栋要等待的是鬼影子,随着时辰的迫近,他下意识地紧张起来。鬼影子当然是人不是鬼,但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正在焦思冥想之际,两条人影掠进庙门。
马庭栋的心一下子抽紧。
两条人影分左右绕过水池,到殿前停住,仍是一左一右,面向大殿站立,是两个中年汉子,似有所等待。
当然,一望而知,这不是要等的鬼影子。
这两名中年汉子意在何为,与鬼影子有关么?
一个非常古怪,分不出是男是女的空洞声音传出,像是发自大殿之内:“你们来了?”
两名中年汉子齐齐躬下身去,同声道:“恭聆法谕!”语气相当恭谨。
马庭栋心头骤紧,这在大殿里发话的是鬼影子么?是什么时候来的?还是本来就已经伏匿在大殿里?如果是,那自己的行迹是不是己落入对方眼中?
殿中人的声音又道:“你两个是负责看管那叫珍珠的小贱人的?”
两人打了一个哆嗦,颤声应道:“是的。”
马庭栋心弦一震。
殿中人道:“人呢?”
两人扑地跪了下去,其中一个栗声道:“那小妖精太诡诈,被她……逃脱了!”
殿中人道:“你们接引人告诉过你们本教的规矩没有?没完成任务该怎么办?”
两人把头叩到地面:“弟子知罪,请神使开恩。”
马庭栋大为困惑,殿中人自称本教,而两名汉子却又称殿中人为神使,那就是说殿中人是使者的身份,他们是什么教?既是一个教派,就不是原先猜想的罗刹门了,怎么又扯到珍珠呢?如果现在出其不意闯进殿中,能不能揭开对方的真面目?照神猫的传话,称对方为鬼影子,叮嘱要特别小心,看来还是稳扎稳打为上。
一个黑影,在两名汉子身前一闪而没。
就那么一闪,的的确确地只是一闪,如果不是定睛望着现场,绝对不可能发觉。
马庭栋大为骇异,几乎失声叫了出来,鬼影子,真的是像鬼的影子,要不是心里先有了鬼影子的成见,还以为是眼花了。
两名汉子跪伏着没动。
这一闪即逝的影子是殿中人么?
天色已经黑定,由于这里是庙院,而且又傍山脚,所以显得特别黝暗。
现场久久没有动静,气氛相当诡秘。
马庭栋在积极盘算,如何才能迫使殿中人现形?如果刚才一闪而没的影子就是殿中人,似这等鬼魅的身法,要想揭开他的真面目可能不太简单。
又有人进庙,十分快速地便来到那两个仍然趴着不动的汉子身边。
“接引人么?”殿中人的声音又响起。
“是!”来人对殿门行了一礼。
“这两个不中用的东西办事不力,本座已经亲手执法,你来善后。”
“遵命!”来人又躬了躬身。
马庭栋为之心头泛寒,听口气这两名汉子已经是两具尸体了,难怪伏跪着久不起身。在那快速的行动中杀人,而被杀的竟然没任何反应,不但是不可思议,而且也太恐怖了,若非目睹,谁能相信?
来人用脚一拨,两名汉子翻倒在地,真的是死了。
“午后交办的那件急事办得如何?”
“禀神使,刚逮到一个!”
“人呢?”
“在庙外!”
“带进来,本座亲自处置。”
“遵命!”来人应了一声,回身朝庙门方向吹了声刺耳的口哨。
马庭栋心头一紧,不知他们逮到的是什么人,看来殿中人又要表演瞬间杀人的绝技了。
工夫不大,两个人并肩入庙,其中身形较小的一个是被另一个挟持着的。绕过水池,来到当场。
“此人是谁?”殿中人似是看不出被逮者的身份。
“她改了装扮。”那被称作接引人的回答。
“唔!放开她。”
挟持者松手,横移两步。
被挟持者身躯连晃之后,瘫坐下去。
马庭栋心神皆震,熟得不能再熟的身形和装束,被擒的赫然是金童,从前在伏牛山中的短打扮,他已不暇去想到底金童是珍珠,或是珍珠是金童的问题,只要鬼影一现,要救人就来不及了。
长身,拔剑,凌空下扑,同时挥剑……
存心杀人,出手当然是无情的。“啊!”半声惨嗥,那被称作接引人的栽了下去。
马庭栋落地。
同一时间,眼一花,黑影掠过,一闪即灭,马庭栋连意念都来不及转,别说看清人影了。
“嗯”地一声,金童歪了下去。
马庭栋连想都不想,本能地挥剑刺向那挟持金童而来的人,用的是那招得自铁匣血书的无敌杀手,但当目光触及对方的脸孔时,不由骇极,但剑势已发,无法改变路数,但这瞬间的反应,却使得剑势微微一滞。
凄哼声中,那人打了个踉跄,掉头电闪而去。
马庭栋窒住了,刚刚被这剑所伤的,他已辨出了面貌,竟然是神猫卜一贵,毫厘之差,神猫就要变成死猫。
他迷惑了,神猫既是对方手下,难道不知道对方底细,而要叫化婆指使自己探这所谓“神使”的鬼影来路?
“嗯!”身后传来一声呻吟。
马庭栋猛省地上还躺着生死不明的金童,车转身,跨前一步。
“你没死么?”这是直觉地脱口问出的一句话。
金童手撑地坐了起来。
“金童,你……竟然还活着!”
“我……好像……受了伤!”女人的声音,听来并不陌生。
“你是……”马庭栋心中一动,定神定睛一看,“啊”出了声,这金童竟然是丁美芳,一下子回不过意来,反而窒住了。
“马大侠!”丁美芳摇晃着站起身来。
“想不到会是你,伤得重么?”
“好像……不怎么重。”
“你……原来……我明白了。”马庭栋恍悟过来:“你怎么会想到利用这套衣服改装的?”
“马大侠去追赶曹大侠之后,我可急坏了,呆在客房里,一定会被他们找到,那便是死路一条,就那样离开更糟,大白天无法遁形,于是我想到改装,本未想借用大侠的衣物,却发现桌上的包袱……”
“怎么又落入对方的掌握?”
“是没多久前在城外被他们逮住的!要不是碰到马大侠,我……一定死得很惨。”
“先查看一下你的伤。”
“我……胸口被戳了一指。”
马庭栋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珍珠化身金童,特制了那个胸罩,里面衬着铁片,阻挡了殿中人致命的一指,否则一百个丁美芳也活不了。
“丁姑娘,在下猜想你的伤不会太重。”
“为什么?”
“你想想,你紧身的那件怪护胸……”
“啊!”丁美芳也省悟过来。
“我们换个地方再谈!”
“好!”
× × ×
荒草丛中,四周没有树木房舍。这种地方最安全,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便可立即发觉,不怕有人迫近。现在,马庭栋和丁美芳便坐在两尺高的草丛中,头恰好露在外面,是对坐,两人的视线可以兼及四面八方。
“丁姑娘,在下有许多问题希望从你得到证实,现在一样一样来……”
“马大侠请尽管问。”
“你的真实身份?”
“罗刹门弟子,被派在姜家充当侍婢。”
“你知道你们少爷和老夫人的身份么?”
“不确切知道,猜想是与本门有什么渊源。”
马庭栋点点头,像这种门中的极机密大事,一般弟子是不会知道的,要不是现任门主的丈夫凌云剑客姜展鹏在山中总坛牢房里透露了玉符的秘密,这种秘密可能永远也揭不破,她既然不知情,问了也是白费。
“你知道挟你进庙的人是谁么?”
“没见过!”
马庭栋又是一怔,她连神猫也不认识。
“庙里大殿中那神秘的人物呢?”
“不知道!”
又是一个不知道,马庭栋大为懊丧,不过他相信丁美芳不会说假话,不知道便是真的不知道,话到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可问的了,因为她可能除了执行命令之外,一概不知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罗刹门与什么教之间有关联?”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一点,罗刹门与和合教同气连枝永远为友,无论哪一方由上而下的命令,双方的弟子都要遵行。马大侠,难道刚才庙里的就是……”
“大概错不了,殿中人被尊为神使,言语中透露了本教两个字。奇怪,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和合教?丁姑娘,别的你还知道些什么?”
“还有一样,罗刹门弟子有内外之分,除了有地位的高级弟子之外,一般下级弟子彼此间互不认识,这就是她们控制门下最厉害的一手。”
“唔!”马庭栋想到了神猫,他是和合教的教徒无疑,但何以又与罗刹门敌对呢?最令人不解的,还是他要自己侦察所谓神使的底细这一点……
“马大侠……”
“丁姑娘还想说什么?”
“马大侠,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没地方藏身,也没路可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遭毒手,她们不会放过我的,只要我一露面,死神随时会来。”说着,垂下了头。
这是实话,也是个大问题,马庭栋为难起来,他不能带着她走,又没适当的地方可以安排她,她对曹玉堂有过救命之恩,总不能弃之不顾,曹玉堂下落不明,珍珠行踪成谜,朱大小姐意向不明,神猫身份特殊,这档事连个商量的地方都没有。
“丁姑娘的家……”
“我没有家!”丁美芳抬起头,泪光莹然:“我是个孤女,随着收养我的义父行走江湖卖艺,两年前,义父害了场大病撒手人间,我……被罗刹门的人收留,成了罗刹门的外门弟子。”
突地,马庭栋瞥见一条淡烟般的影子从远处掠过,心中一动,再注意看,没有了,他想起身追去,但想到丁美芳的问题还没解决,又止了追的念头,看情形,那人影定是和合教贼“神使”无疑,一般武林高手,没那么快的身法,而且此地刚发生过事故,事实真的如此,丁美芳只消一离开自己,后果难料……
心念未已,又一条人影在原地方出现,没有立即离去,似在徘徊。
马庭栋扬头定睛望着那条后出现的模糊人影。
丁美芳也发现了。
“马大侠,那边……有人。”
“晤!”
那人影一阵徘徊之后,突然转向朝这边奔来。
马庭栋沉声道:“丁姑娘,你坐在这里别动!”说着,长身而起,反迎着那人影奔去。
一个来,一个迎,距离加速地缩短,转眼之间,双方照面,马庭栋刹住势子,口里大喝一声:“站住!”
那人影也收势停身。
马庭栋定睛一看,登时喜出望外,这可是想不到的意外,来的竟然是曹玉堂,急上步靠近,口里唤了一声:“曹兄!”
“呛!”曹玉堂突然拔剑。
马庭栋大吃一惊,闪退数尺。
曹玉堂目爆寒芒,这种光焰,你可以从专门夜袭的动物身上观察到,是行动的前奏。
马庭栋这才想到曹玉堂是心志受制的人,他的作为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要救他,得先制住他。
现在,马庭栋等于面对一只凶暴的野兽,人,在完全失去理性的情况下,跟野兽是没有分别的,野兽有利牙锐爪,而曹五堂手中的剑,比利牙锐爪还可怕,他的功力是上乘的,要降服他而不伤他的确不是件易事。
凝视,可怕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