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他之间,从最初的年少,到七年之后的如今,输的永远是他,赢的永远是她!
深夜,森明美的手机依旧响个不停。
最近几天,各电视节目和专访争相盛情邀请她,凡是有她出现谈论叶婴抄袭和叶婴犯罪过往的节目收视率都极高,而且凡是刊登有她的新闻的报纸销量和网络点击量也急剧攀升,一时间她成了媒体的宠儿。
也许该有个经纪人来帮她专门打理这方面的事情,森明美得意地想,她发现媒体曝光率的影响实在是大,最近“森”的营业额好到令人惊诧,而且拜这次事件所赐,她的知名度扩大到了整个亚洲时尚圈,甚至欧美时尚圈也开始提及她。
“好的,后天下午3点。”
走在灯光森然的地下车库,森明美接下了一个节目通告,这是在整个亚洲收视率都很高的一档娱乐谈话节目,可以想见她收获的关注度又将会大大提高。
一边走,森明美一边愉快地微笑。
这不能怪她。她已经提醒过叶婴。那晚在比赛的后台,如果模特们没有赶到,叶婴就决定不再上台,那么后面的事情全都不会发生。她是善良的,只不过叶婴太过愚蠢。
顶棚是白炽灯管。
高跟鞋在地下车库里响起空空的回音。
突然两道刺眼的车灯射来!
用手背遮住眼睛,森明美被晃得后退一步,背脊蹿起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伴着轰鸣的引擎声,险险离她只有一米的距离,那辆SUV才刹车停下,从里面迸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我的宝贝,你胆子也太小了吧!”
唇角扭曲了一下,森明美很快便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拉开车门,上车坐到那辆SUV的副驾驶位。嚼着口香糖,蔡娜一身黑衣,头发更短更彪悍,眼底闪着狠戾,上下打量森明美,说:“呦,几天不见,越来越漂亮了哦!”
森明美娇笑着捶了蔡娜一拳:“就会甜言蜜语!你这几天去哪里花天酒地了,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宝贝,为了你的事,我忙得连一口水都喝不上,”SUV像霹雳火一般冲出地下车库,蔡娜一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捏了捏森明美的脸蛋,“堂堂蔡氏的少当家蔡娜,现在沦为你的马前卒,你说你该怎么报答我?”
“翠西安置好了吗?”
森明美最关心的是这个。
“放心,保证谁也找不到她!”蔡娜阴狠地眯了眯眼睛,然后又嗤笑她,“前一天还是你的证人,转眼就反悔,哭哭啼啼要去为叶婴澄清。你就用她去扳倒叶婴?果然绣花枕头一肚子稻草!”
森明美咬住嘴唇。
翠西是她早早就埋好了线放到叶婴身边的。翠西是她的小学同学,家里穷,后来想读国外的设计学院是她施舍给她一笔钱才读得成。翠西一直口口声声要回报她,会在谢氏为她工作一辈子,没想到只是干这么一件小事,就没用成这样。
“她肯定是被叶婴收买了!忘恩负义的东西!”用力咬紧嘴唇,森明美哼声,转眼又柔声对蔡娜说,“接下来还是要靠你帮忙了,叶婴的监狱经历必须坐实了,昨天公布了监狱的名字,等咱们把她的罪名和刑期全部公布出来,她就彻底不能翻身!”
为了让抄袭事件保持热度,每隔一两天就必须有劲爆的内容披露出来,昨天她把叶婴是在哪所监狱坐牢爆了出去,舆论的关注度顿时又空前高涨,抄袭事件越发成为全民关注的热点事件。
嘭—前面是红灯,蔡娜猛地一个急刹车,森明美的身体重重俯冲出去,天旋地转,体内翻涌。扫了面色难看的森明美一眼,等红灯过去,蔡娜又一踩油门,SUV猛冲出去,森明美被颠得重重撞在车座上,胃里翻江倒海一般,顿时难受得捂紧嘴巴。
“监狱没问题,她跟我同住一个监室,”SUV在公路上继续风驰电掣,蔡娜漫不经心地说,“不过罪名我就不清楚,她那时候就是个死不开口的哑巴,需要查一下。”
“还要查多久?”忍住翻涌的恶心感,森明美追问。
“慢慢来的话,一个多月吧!”
“什么,那么久!不行!”
又一个红灯,蔡娜这次刹车更猛,森明美的身体快弹出去了,她再也受不住,打开车门冲到路边,哇哇大吐。
深夜的夜店。
听到叶婴的那句话,越璨眼底痛楚难当。
他不是不知道,此刻,她是赤裸裸地在要挟他!她居然用她自己,用她自己所受的痛、所受的委屈、所受的困境—去要挟他!
自从雨夜那晚,他拒绝她的要求,她便不再给他任何接近她的机会,甚至不惜搬出谢宅,同孔衍庭住在一起。
森明美做下陷阱绊住她的模特,用跟她相同的时装去走秀,用助理设计师的指证将抄袭的罪名加在她的身上,连她曾经进过监狱的经历也被公布给世人!
这期间,他多少次想要出手!
“不用你管。”
她冰冷地拒绝他,不允许他插手关于她的任何一件事情。只为了,他拒绝她的那个要求。这就像她的一场华丽的自虐,她任由别人伤害她,任由别人将一盆盆的污水泼向她,却毫不反击,仿佛痛的不是她,被伤害的也不是她,而是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痛不可抑的他。
看谁更痛。看谁更爱。谁痛得更加无法忍受,谁爱得更加入心入骨,谁就输了。
而她与他之间,从最初的年少,到七年之后的如今,输的永远是他,赢的永远是她!
华丽璀璨的黑色水晶吊灯。
闭一闭眼睛,越璨默然拿出一份文件,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叶婴挑眉,她并没有直接去拿文件,而是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似乎在观察他是不是真的心甘情愿。
慢吞吞放下手中的花果茶,她将文件拿起来。一页一页,一条一条,她看得异常认真。等她全部看完,时间已经过去将近半个小时。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后酒意又有点上涌,伸一伸懒腰,她笑得很满意,看着他说:“你真的想好了?”
看她笑得两颊酡红眼睛亮晶晶的模样,越璨心中一软。多久没看她笑得如此开心,又得意又嚣张。即使她吃定了他,又如何?只要她能一直笑得如此开心肆意,他的世界便明亮如夏日绯红色的蔷薇花瞬间齐齐绽放。
“嗯。”
“不后悔?”她笑盈盈地问,就像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孩子。
“嗯。”
“心甘情愿?”
“……”
越璨瞪她一眼,她咯咯笑了起来,从包里翻出一支笔,和文件一起推给他,说:“喏,那你就签字吧!”
在文件上,他签了字,她也签了字。左看看右看看,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想了想,她笑盈盈地偏头说:“再按个手印吧!”
说着,她抓起他的左手食指凑到嘴边,细细一咬,他闷哼一声,细碎尖锐的疼痛沿着指尖扎入他的心尖,鲜血从伤口流出来。她抓起他右手食指,在那鲜血处染了染,然后按在文件的签名处。
红红的一个指印。她哧哧笑着,眨了眨眼睛,又挤了下他食指的伤口,用新鲜流出来的血染红她自己的指尖,按在她的签名处。
两个鲜红的指印。一个是属于男人的粗犷,一个是属于女人的纤细。亲密地同时印在文件的底端。
心底生出一抹莫名的柔意,越璨兀自看着文件那里鲜红的两个指印,叶婴已经咯咯笑着,把文件收起来,收好在她的包包里。站起来的时候,身体略摇晃了下,她抓着包,对他挥挥手,咯咯笑着说:“拜拜,再见!”
抓住她的手,他用力一拽,她踉跄着跌进他的怀里。箍紧她的扭动挣扎,越璨俯下头,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我做了你想要的,那你答应我的呢,是否也该兑现了!”
叶婴的双眸迷离如梦,像是真的喝醉了,又像是听不懂,她的手指绞着他胸口的衣服,呼吸中带着香软的酒气,仰头望着他,哧哧笑着说:“我答应你的……是什么呀?”
越璨回望她,忽然沉沉一笑:“这份文件,我现在随时可以从你手里拿回来,撕毁它。”
睁大眼睛,她做了一个惊恐的表情,将包包紧紧护在胸口,然后,扑哧一声,咯咯笑得弯了腰,说:“看你多么小气!”
笑得乐不可支,她笑着喘了一会儿,仰起头,眼眸闪闪亮亮地瞅着他,踮起脚,她笑盈盈嘟起嘴,凑向他的唇边。他笔直地站着,默默看着她。伸出双臂,她猛地将他的头拉低,带着微醺的酒气,她的双唇吻在了他的唇片上!
“这样行吗?”
一边轻柔地吻着他的嘴唇,她一边呢喃地细问。见他默然不语,她哧哧笑着,双颊酡红地尝试用舌尖轻轻舔吻他的双唇,温热的舌尖,在他的每一道唇纹上舔吻,他的呼吸越来越紧,唇片滚烫,脸颊发红,身体渐渐颤抖,猛一吸气,他骤然收紧双臂,她哀叫一声,腰背的骨骼险些被他箍断。
“还是……不满意吗?”
醉意已经铺天盖地,她摇晃着,眯起眼睛凑近打量他的神情,烦恼地摇摇头,心一横,她索性如母狮子般用力一扯,将他拽倒在沙发上。翻身扑上去,她骑坐在他身上,将他压倒在黑色的长沙发里,双手扶住他的脸颊,凶狠地吻下去。
她将舌头深深吻入他的嘴里,凶猛地吮吻搅动,如火山爆发般亲吻他口腔内的每一寸地方,他的身体越发滚烫得厉害!低吼一声,他抱紧她的头,凶恶滚烫地反吻住她,同她搏斗般地深吻回去,房间内响起令人脸红心颤的声音。他再也无法克制,滚烫颤抖地箍紧她,双臂试图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在窄挤的沙发上他猛地翻身将她压在下面!
“……这样够了吗?”
醉眼蒙眬地瞅着他,叶婴的双颊绯红如蔷薇花,她的眼神已恍惚得失去了焦距,醉醺醺地说着,手指轻柔抚上他的面颊:“……呵呵……你看,你多爱我呀……我只要这么一吻你,你就爱得无法放开我……所以……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说你没有那么爱我呢……”
越瑄……
浓烈的感情如巨浪涌来!
那种强烈得仿佛排山倒海,又轻柔得令心底每一根神经都在怦怦跳动的感情,望着全世界只有一个的她,越璨哑声说:“我爱你,蔷薇。”
在这一刻,他放弃了最后一丝挣扎,他甘愿臣服于她。早在最初遇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他的女王,他心甘情愿将他的心和他的生命交付给她。
听到这句告白,那话语里的情意浓烈到令她心脏颤抖。脑中一片酒醉的混沌,她想微笑,闭上眼睛,眼角却静静流出泪水:“……你明明是这么地爱我呀……”
越瑄……
深夜。
前方,花园里的玻璃花房没有亮灯,玻璃反射着冰冷的夜色,在黑暗中,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怪物。花园的小径上,斜斜长长的影子,越瑄面色苍白地坐在轮椅里,静默地望着夜色中的这座玻璃花房。
他知道越璨有多么爱她。
越璨对她的爱,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在没有她的岁月里,越璨在花园里,一株一株,拔掉所有其他的花,一株一株,为她种上满园的蔷薇。从狂野不羁的少年,到勇猛刚烈的男人,越璨的心底始终只有那丛绯红的野蔷薇。
他嫉妒越璨。
从少年时,到现在,看似什么都没有的越璨却总是可以轻易拥有他想要的一切。不仅拥有,还要夺走。冰冷的月光如苍白的栀子花影,越瑄握住手中的怀表,身体的痛意令他无比清醒。
他知道越璨有多爱她。
越璨却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
那深绿色画夹上微微闪着银光的蔷薇花,那小小树枝画过的地方绽放出的纯白色蔷薇花海,那闪烁着星光的斜坡,那白蔷薇的花亭下她缓缓吻住他的双唇,那四季酒店奢绘着花纹的沙发上她用相机镜头对准他,那枚比星星还要明亮的黑色钻戒,那只红豆面包在空气中迸出的香甜味道……
身体的疼痛如浪潮般攫紧他!
唇色愈发惨白,他吃力地握紧掌心的怀表,那是一块旧式的镀金怀表,精致典雅,曾被久久摩挲过,有温润的光泽。怀表的壳子上,烙刻着一朵初初绽放的蔷薇花,美丽传神,盈满灵气。
“……我想,把它送给你。”
那一晚,她不舍地用手指细细抚摸这块熟悉的怀表。他知道,那是她父亲的怀表,几乎是她儿时仅存下的东西。
“……它是唯一的。”
她轻轻将它放入他的掌心。
“……也许我最终还是会伤害你,也许我真的是一个很坏的女人,”她握起他的手指,让他握紧那块镀金的怀表,“可是现在,越瑄,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在我心底,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
黑暗的玻璃花房前,怀表紧紧被握在掌心,越瑄痛得一阵阵颤抖,背脊弯下。现在她将终于知道,不是她伤害了他,而是他在出卖她,是他在伤害她。
他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善良,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爱她……
第二天清晨。
宿醉的叶婴头痛欲裂,按住太阳穴,她在薄被里低声呻吟。
空气中弥散着烤面包的香气,然后又飘过来诱人的煎鸡蛋的香味,她耸耸鼻子,大脑中一片将醒未醒的混沌。
有餐车的轱辘声。
新鲜食物的香气引诱出饥肠辘辘的感觉。
有脚步声走到窗边。
唰—窗帘大开。
千万道强烈的阳光洒射进来,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那金灿灿红彤彤的刺目光感!呻吟着用手遮住阳光,她眯开眼睛,强烈的光影中有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走到她的床前。
“起床吧,吃早餐了。”
清晨灿烂的阳光中,越璨的身影如同一座山岳般高大,他俯身把她从薄被里抱起来,把枕头垫在她的身后,让她靠坐在床上。他先用温热的毛巾帮她擦净手指,然后从餐车里先拿起一杯清水,看着她喝了两口,又换成一杯橙汁给她,她一边喝,一边打量他,一边渐渐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文件签署得很顺利。
后来她吻了他。
再后来,有点记不清,她恍惚记得自己一度将他错认成越瑄,但也许是她记错了,因为从他此刻的神色里看不出任何端倪。但无论如何,她确定跟越璨之间并没有发生更亲密的行为。
这杯橙汁新鲜得仿佛橙子是从沾着露珠的枝叶间刚刚采摘下来的。她一边满足地喝着,一边看越璨将金黄的煎蛋夹进热乎乎的烤面包片里,又铺上一层生菜,最后在上面挤上一些番茄酱。
“吃一点。”
见越璨并没有用番茄酱在面包片上画出心形之类的可爱图案,叶婴心中颇有点遗憾,她凑着他的手直接咬了一口。这是一间酒店式公寓,从半开的房门,她能看到外面的客厅和厨房,厨房的料理台有些凌乱。
“好吃吗?”
用餐巾拭去她唇角的蛋液,越璨的眼底沉沉的,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好吃极了!”
满室阳光中,她满不在意地笑着,接过他手中被她咬了一口的三明治,递到他的嘴边,说:“你也尝尝!”
越璨看了看她,低头,在她咬过的旁边也咬了一口,两个弧度连在一起,像一个大大的笑容。抬起头,他望着她,等她再多吃了一些早餐,他拉起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洒满阳光的窗前。
二十多层的酒店高楼,下面是开始熙攘的车流。
阳光自她的四面八方照耀而来,她明亮得恍若发光,越璨伸手轻轻碰触在她发丝和面庞上跳跃的光芒。从年少遇到她,到现在的重逢,属于他和她的似乎只有黑夜与黑暗,即使白天的相见也是在避人的空间。
一直以来,他和她似乎是见不得光的。
“从现在开始,我要我们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正式交往。”越璨沉沉看着她,逼着她也同样看向她,“不管你心底是否只有我一个,从今往后,你的身边只能有我!蔷薇,这是你答应了我的,我希望你信守承诺!”
就在抄袭事件已经被坐实在叶婴身上,森明美大受欢迎地频繁出现于各种电视节目,网络舆论铺天盖地要求时尚圈对叶婴这种隐瞒身份背景进行抄袭的行为做出严惩,高喊叶婴滚出时尚圈时—叶婴突然也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在叶婴的新闻发布会上,首先公布的是一段录像。那是一家法国时尚台摄制于三个月前的巴黎时装周,在维卡高级女装发布会的后台对维卡女王进行的采访。
录像同时配有法语和中文的字幕,里面维卡女王兴致很高地对采访者提到,她在中国见到一位天才的年轻女设计师,名字叫叶婴,她看到了叶婴小姐正在设计的一系列连衣裤女装的草图,非常有才华,她认为亚洲未来会在国际时尚圈大有作为!
其次公布的是上次森明美新闻发布会中,指证叶婴抄袭的助理设计师翠西的背景档案。背景档案显示,森明美与翠西在小学、初中、高中皆是同学,翠西出国留学的费用是由森明美的个人基金提供。而且,森明美新闻发布会之后,翠西行踪成谜,叶婴方面始终无法与她取得联系。新闻发布会恳请翠西能够现身,当面与叶婴进行对话,还叶婴一个清白。
然后是一位律师公布了一封监狱的证明信。
森明美在前几日的某节目中曾提及叶婴坐牢的监狱,该监狱现正式证明,未曾有过叶婴的入狱记录。而且,经查证国内所有监狱皆未有叶婴的入狱记录。因为森明美污蔑且损害叶婴的名誉,叶婴小姐将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最后,叶婴宣布,由她设计的连衣裤成品时装将会提前在下个月正式以“MK”品牌推出。
森明美是在巡查“森”旗舰店的时候,看到这场突然举行的新闻发布会的转播。店里原本很热闹,熙熙攘攘齐聚一堂的顾客们全是名媛贵妇和演艺圈的明星,当她们看到电视里新闻发布会的主持人拿出一份份证据时,一个个惊得说不出话来。
“……”
“……”
听到身旁一阵阵低低的吸气声,感受到一道道惊诧又怀疑的目光向她投来,森明美的面孔越来越僵硬。
这个新闻发布会的召开,无异于又投下一枚重磅炸弹,将前阵子的舆论倾向几乎完全改变。
法国时尚台的采访是三个月之前的,所以至少在亚洲高级女装大赛的三个月前,叶婴就已经有了连衣裤的设计灵感,而且已经就连衣裤的设计跟维卡女王进行过交流。那么,翠西指证的两个星期前叶婴偷窃森明美设计图的事顿时变得完全站不住脚。
而翠西居然跟森明美有这么密切的关系,她的证言是否可信也被打了一个巨大的折扣。
并且上次森明美新闻发布会中,最惊悚的那一条,叶婴曾经入狱的经历,现在也被证明是子虚乌有!那封由监狱系统开具的证明在网上被迅速传播,转眼间世人都明白自己前几日是被虚假新闻所蒙蔽,冤枉了这位才华横溢的美女设计师。
原本反对和攻击她的人们不禁心生愧意,而步出新闻发布会现场、被众多记者包围、对着镜头和无数话筒的叶婴淡淡含笑,不以为意地说:“相信今后大家对我会更加了解,我也会以今后的作品来更好地证明‘MK’的实力。”
“为什么会这样?!”
在蔡娜面前,森明美扭曲着面孔尖叫!
“是你亲口告诉我,叶婴曾经进过监狱!叶婴她自己也承认,她是从监狱里被放出来的!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说没有这回事!你知不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笑话我、攻击我?她们说我是造谣!说我是嫉妒她!说我故意污蔑她!”
她现在不敢出门。
无数的记者包围在她的公寓门前,只要她一露面,劈头盖脸的闪光灯,各种尖锐的提问汹涌而来!媒体上,网络上,铺天盖地全是对她的负面评论,各种难听的字眼让她看得胆战心惊!
“是她买通了什么人,对不对?!”尖声刺耳,森明美浑身颤抖,“揭发她!一定要把黑幕揭发出来!她绝对是坐过牢!她想要蒙骗过去,没那么容易!”
看着森明美那张扭曲变形的脸,蔡娜嫌恶地说:“镇静一点,叶婴肯定是坐过牢没错。我早说让你先等一下,等把所有证据都拿全了,再往外放消息,谁叫你沉不住气!
先别急,想想,到底差错出在哪里了!”
她警告过森明美。
但森明美认为只有翠西一个人证压不住场,只有把叶婴的坐牢经历放出去,才能一举坐实叶婴的罪名。今天叶婴的新闻发布会一出来,舆论立刻一边倒,现在无论森明美再说什么,都没有人听也没有人信。
愚蠢!
刚才森明美戴着帽子和墨镜,一脸崩溃地硬闯进这间她正在和日本公司开会的和室,如果不是因为共同目标是那个人,蔡娜真想一脚把她踹出去。这个蠢货,比起她那可爱的总是板着脸的冰冷小叶婴,真是差到天上地下去了!
“……越璨。”
绞肠刮肚地想,森明美突然脸色煞白,呆滞地说:“……是越璨,一定是越璨……”
白天的新闻发布会,当叶婴走出场外,在记者们连绵不断的闪光灯下,一个高大英朗的身影拾阶而上。深秋的阳光中,越璨朝着被记者们包围中心的叶婴走来,他的身姿高挺如山岳,气质狂野,深邃的五官染出浓艳的不羁感,他笔直地向叶婴走来,记者们不由得纷纷让出一条道路。
璀璨的光芒里,越璨笔直走向叶婴,当叶婴从无数话筒中抬头看向他时,他给了她一个明亮的笑容,然后他走到叶婴的身后,高大的身形如同巍峨的山岳般站在叶婴的身后。
“是越璨!”
抱住头,森明美无可抑制地尖叫:“是她迷惑了越璨,所以越璨帮她隐瞒了坐牢的记录!是越璨收买了那些人!那些证明都是假的!她坐过牢!是越璨在帮她骗人!”
“越璨?”
摸出一根烟,蔡娜阴沉地说:“越璨不是你的男人吗?森大小姐,你留不住越瑄,现在连越璨也留不住了吗?”
“她是个妖精,是个妖怪……”
颤抖着,森明美从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此刻她对叶婴的恨意远远超过了很多年前对那个“小公主”的恨意。叶婴抢走了她的越瑄,抢走了她的风头,现在又来抢她的越璨!
她早就知道,叶婴想要勾引越璨,那次餐厅里叶婴那样妩媚地瞟着越璨,劳伦斯颁奖礼后的庆祝酒会叶婴和越璨在同一个房间里久久不出来。
但她以为越璨不会被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勾走。
她知道越璨是多么地铁石心肠,这些年来越璨对她的感情一直真真假假,越璨甚至直到现在都不肯真正亲吻她一下!可是今天的越璨,在所有媒体面前公然走到叶婴身后,他对叶婴绽放出的那个笑容,他凝望着叶婴时的神情……
“我恨她!”
森明美惨白着脸尖叫:“我恨她!我恨她!我想要她死!我想杀了她—”
那一声声尖叫如魔音穿耳,蔡娜狠狠猛吸一口烟,不耐烦地说:“还是先搞定叶婴的监狱记录吧。说不定,她并不叫叶婴,所以才没有所谓‘叶婴’的记录?”
在那个地方,叶婴始终被叫的并不是名字,而是一个编号—02857。
随着抄袭事件再度戏剧性地扭转,森明美的声誉瞬间跌到谷底,而经历了前段的低谷期之后,叶婴的知名度和美誉度冲到了空前的高度。
MK的高级定制女装被时尚圈趋之若鹜,众多的名媛贵妇和女明星们为能得到一套MK的礼服抢破了头,当潘亭亭以一袭性感的MK香槟色礼服在慈善晚会艳冠全场时,毫无悬念再次荣登各大娱乐媒体的头版头条!
叶婴的“拥抱”系列裙装被此次事件更大规模地宣传出去,引来更加狂热的购买热潮,不仅在国内热销,也引起日本和韩国女性的瞩目,纷纷通过网络进行代购,MK也顺势开设分店在日本的东京和韩国的首尔。
随着叶婴的新闻发布会,叶婴与越璨的恋情也正式走到了公众面前。那天,面对记者们的包围,高大巍峨的越璨站在叶婴身后,当她淡笑回应记者的提问时,他始终专注地凝视她,眼神中的情感动人心魄。
这个瞬间被某位记者抓拍了下来。
在网络上迅速火爆!
虽然叶婴与越瑄的婚约众所周知,然而在亚洲高级女装大赛中国区的决赛之夜,越瑄却现身为前未婚妻森明美站台,已经公开背叛了与叶婴的感情。所以,当叶婴与越璨的这段感情曝光,得到的竟是无数女性的支持和拥护!
为什么女性只能被动地任由男人选择?成功独立未婚的女性当然也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所爱的男人。
那一天,越璨拉着叶婴的手,一起从记者们的包围中离开。
从那一天起,越璨与叶婴同进同出,两人在城郊的半山有一栋隐秘的别墅。出入公司,巡视银座的MK,两人几乎都是形影不离。当记者们堵住两人,追问越璨两人是否喜事将近时,越璨握住叶婴的手,笑称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
结束一天疲惫的工作,加长的黑色宾利缓缓驶入谢宅。
深秋的天气越来越冷,拒绝任何人的陪伴,轮椅中的越瑄独自来到花园中的白色凉亭。傍晚的霞光下,泳池的水波粼粼映出金红的光芒,他静默地独坐着,沁冷的风拂过膝上的棉毯,报纸的纸面被吹得轻轻掀动,上面的照片画面是越璨与叶婴并肩立在一起,如一对璧人。
凉亭上四垂着蔷薇的藤蔓。
没有繁花,昔日繁茂的叶片已枯萎焦黄,只余褐色的藤枝,在深秋傍晚的风中微微颤动。远处,谢浦与谢平焦急又无奈。
良久。
夕阳渐暗。
体内一阵寒意,越瑄忍了片刻,还是咳嗽起来,竟止不住一般,咳得两颊潮红,身子弯了下去。
“二少!”
“二少!”
谢浦与谢平大急冲过来。
这一阵剧咳如山崩地裂,越瑄咳得无法呼吸,脸色渐紫,他脑中一片眩晕,眼前发黑,剧烈的头痛如同要将他撕裂一般。面前人影交错,越来越多的人影冲上来围住他。
但他知道,那里没有她。
耳边轰然,视线越发模糊,他紧闭双眼,任由那些人处理他越发残破的身体。心中一片漠然,早已习惯了不是吗,每个人都是从生到死,有人活得长些,有人活得短些,终归要走向同一个地方。
会不甘吗?或许。
他……不是没有向往过,不是没有期冀和努力过。
深秋的风中没有花香,四垂的藤蔓只剩枯竭,他的生命曾经在那短暂的时光里被点亮过,那个从盛开的白色蔷薇花海中走来的女孩,曾经指着夜空中的星星,说她要一枚比它还闪亮的戒指,他曾经终于将那枚比星星还明亮的戒指套在她的手指,用他最大的贪念,希望能够就这样永远将她留在身边。
空气中有红豆面包的甜香。洗干净双手,她重新坐回他的床边,笑盈盈地对他说:“现在,我要给你变一个魔法!”
眼前是疼痛的黑暗,颤抖的手指死死抓紧轮椅的扶手,神智渐渐飘远,似乎有刺激的药物喷进痉挛的喉咙,有人在他耳边一声声大喊。而越瑄的心底始终有一抹清明,他知道,所有那些声音里,都没有她。
没有魔法。
她在越璨身边。
她回到了越璨的身边。
因为他想让她相信—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爱她。
而此时的森明美如困兽一般,她不敢出门,不敢打开电视,不敢上网,她整天拼命地打电话,但越璨与越瑄的电话始终无法接通,直到她突然意识到,也许他们已经把她拉入了黑名单。
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不久前,越璨和越瑄还同时在比赛之夜抛下叶婴,站在她的身旁,光辉和荣耀全都沐浴在她的身上,而一转眼,就风吹云散得一点碎片都无法抓住!
蔡娜接她的电话也不耐烦。催得急了,蔡娜才敷衍地说正在同日本社团谈一笔生意,叶婴的事情过两天再帮她查。
森明美前所未有地绝望。
滑坐在床脚的地毯上,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腕,森明美从未觉得自己是如此地无力。她开始发疯一样地思念她的父亲,如果她的父亲还在,她绝不会被逼到这样的地步!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抛弃她,都选择叶婴?为什么那个仿佛从阴影里冒出来的鬼一样的叶婴,要抢走她所有的一切?
“啊—”
公寓里,森明美绝望地尖叫。
夜深沉。
呆呆地张开嘴,森明美突然从地毯上蹿起来,猛抓起手机,拨打出一个远在瑞士的电话号码,哭着喊:“爷爷!是我,我是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