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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三 褊急部 酷暴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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褊急

时苗(出《独异志》)

汉时苗为寿春令,谒治中蒋济。济醉不见之。归而刻木人,书“酒徒蒋济”,以弓矢射之。

王思(出《魏略》)

王思性急,执笔作书,蝇集笔端,驱去复来。思恚怒,自起逐之,不能得。还取笔掷地,蹋坏之。

李凝道(出《朝野佥载》)

唐衢州龙游县令李凝道性褊急,姊男年七岁,故恼之,即往逐,不及,以饼诱得之,咬其胸背流血,姊救之得免。又乘驴于街中,有骑马人靴鼻拨其膝,遂怒,大骂,将殴之,走马遂无所及。忍恶不得,遂嚼路傍棘子血流。

皇甫湜(出《国史》)

裴度保厘洛宅,辟皇甫湜为从事。湜简率使气,度每优容之。度信浮图教,念讨淮叛时,多杀贻殃,再修福先佛寺,备极壮丽,就有日矣,将致书于白居易,请为碑。湜在座,忽发怒曰:“近舍某而远征白,信获戾于门下矣。请长揖而退。”宾客无不惊慄。度婉词谢曰:“初不敢仰烦长者,虑为大手笔所拒。今既尔,是所愿也。”【眉批】裴度真大度。湜怒稍解,则请斗酒而归。至家,独饮其半,乘醉挥毫,其文立就。又明日,洁本以献。文思古謇,字复怪僻。度寻绎久之,不能分其句读。叹曰:“木玄虚、郭景纯之流。”因以宝车名马,缯彩器玩,约千余缗,置书,遣小将就第酬之。湜省书,大怒,掷书于地。谓小将曰:“寄谢侍中,何相待之薄也?某之文,非常流之文。曾与顾况为集序外,未尝造次许人。今为此碑,盖受恩深厚耳。其碑约三千字,一字三匹绢,更减五分钱不得。”小校既恐且怒,归具告之。僚列咸愤,思脔其肉。度笑曰:“真奇才也。”立遣依数酬之。自居守府正郎里第,辇负相望。洛人聚观,比之雍绛泛舟之役。湜领受之,无愧色。而褊急之性,独异于人。尝为蜂螫手指,因大躁急,以善价广购蜂窠,命碎烂之,绞取津液,以酬其痛。又尝令子松录诗数首,一字不误,诟詈且跃,手杖不及,啮腕血流。

李潘(出《幽闲鼓吹》)

唐礼部侍郎李潘尝缀李贺歌诗,为之集序,未成。知贺有表兄,与贺笔砚之交者,召之见,托以搜访所遗。其人敬谢,且请曰:“某盖记其所作,亦常见其多点窜者。请得所缉者视之,当为改正。”潘喜,并付之。弥年绝迹。潘怒,复召诘之。其人曰:“某与贺中外,自少多同处,恨其傲忽,尝思报之。所得歌诗,兼旧有者,一时投溷中矣。”【眉批】恶甚!潘大怒,叱出之,嗟恨良久。故贺歌什传流者少也。

王珙(出《北梦琐言》)

唐给事中王柷,名家子,以刚鲠自任。黄寇前,典常州。京国乱离,盘桓江湖,甚有时望。及诏征回,路经于陕。时王珙为帅,颇凶暴。然意柷将来必居廊庙,亦加礼焉。柷鄙其人,殊不降接。珙乃于内厅盛张宴乐,敛容白柷曰:“某虽鄙人,叨忝旄钺。今日幸遇轩盖,苟不弃末宗,愿厕子侄之列。”柷坚不许。珙勃然作色曰:“给事王程有限,不敢淹留。”俄而罢宴,命将吏速请王给事离馆。暗授意旨,并令害之,一家悉投黄河。尽取其囊橐,以舟行没溺闻。【眉批】疾恶已甚,能无及乎?朝廷多故,舍而不问。

酷暴

麻秋(出《朝野佥载》)

后赵石勒将麻秋者,太原胡人也。植性险鸩毒。有儿啼,母辄恐之“麻胡来”,啼声绝。至今以为故事。

朱粲等(出《玉堂闲话》《卢氏杂说》诸书)

隋末荒乱,狂贼朱粲起襄邓间,驱男女小大赴一大铜钟,可二百石,煮人肉以诿贼。

贼臣赵思绾,自倡乱至败,凡食人肝六十六。无非面剖而脍之。至食欲尽,犹宛转叫呼。【眉批】其心死矣。

唐张茂昭为节镇,频吃人肉。及除统军到京,班中有人问曰:“闻尚书在镇好吃人肉,虚实?”昭笑曰:“人肉腥而且,【眉批】音闰。争堪吃。”

李希烈(出《传载》)

建中中,李希烈攻汴州,城未陷,驱百姓妇女及辎重以实濠堑,谓之湿梢。【眉批】乱世之惨,类如此。今人少不遂意,辄思乱,由未解思量也。

独孤庄(出《朝野佥载》)

周瀛州刺史独孤庄酷虐,有贼问不承,庄引前曰:“若健儿,一一具吐,放汝。”命贼并吐之。【夹批】贼亦好谀。诸官以为必放。少顷,庄曰:“将我作具来。”乃一铁钩,长尺余,甚铦利,以绳挂于树间,谓贼曰:“汝不闻‘健儿钩下死?’”令以胲钩之,遣壮士掣其绳,则钩出于脑矣。谓司法曰:“此法何如?”答曰:“吊民伐罪,深得其宜。”庄大笑。后庄左降施州刺史,染病,唯忆人肉。部下有奴婢死者,遣人割肋下肉食之。岁余卒。

武承嗣(出《朝野佥载》)

周补阙乔知之有婢碧玉,姝艳,能歌舞,有文章,知之特幸,为之不婚。魏王武承嗣暂借教姬人妆梳,纳之,更不放还。知之乃作《绿珠怨》以寄之。碧玉得诗,饮泣不食,三日,投井而死。承嗣出其尸,于裙带上得诗,大怒,乃讽罗织人告之。遂斩知之于南市,破家籍没。

郝象贤(出《谭宾录》)

郝象贤,处俊孙也。武后宿怒其祖,戮及其孙。象贤临刑,极骂而死。自此法司将杀人,必先以木丸塞口。

周兴(出《朝野佥载》)

周秋官侍郎周兴推劾残忍,法外苦楚,无所不为,时人号“牛头阿婆”,百姓怨谤。兴乃榜门判曰:“被告之人,问皆称枉。斩决之后,咸悉无言。”

来俊臣(出《神异经》,又《御史台记》《朝野佥载》)

来俊臣,雍人也。父操,与乡人蔡本善。本与操樗蒲,负钱数十万,无以酬,遂将其妻冯折。及至操家,已有娠,而产俊臣于禾州。犯盗,因告密得官。屡按制狱,累拜左台中丞,道路以目,与王弘义、侯思止【眉批】侯思止别见无赖部。等相比。则天于丽景门侧,别置推院,令俊臣等按之。但入新开门,百不全一,弘义戏名为例竟门。俊臣与其党朱南山等造《罗织经》一卷。每鞫囚无轻重,先以醋灌鼻,禁地牢中,以火围绕,绝其粮,多抽衣絮以啖之。将有赦,必先尽杀其囚。【眉批】告密以媚时,取富贵也。闻赦先杀何快?于是凶人洵性成乎!又作大枷凡十:一曰定百脉,二曰喘不得,三曰突地吼,四曰著即承,五曰失魂胆,六曰实同反,七曰反是实,八曰死猪愁,九曰求得死,十曰求破家。遭者闷绝,莫不自诬。朝士每入朝,多与妻子诀别。天授中,春官尚书狄仁杰、天官侍郎任令晖等五人并为其罗告。俊臣既以族人家为功,欲引人承反,乃奏请降敕,一问即承,同首例,得减死,以胁仁杰等,令承反。杰款曰:“大周革命,万物惟新,唐室旧臣,甘从诛戮,反是实。”【眉批】好款词!俊臣乃少宽之。仁杰既承反,所司待日行刑,不复严防。得笔砚叙冤苦,置于棉衣中。谓狱吏曰:“时方热,请付家人去其棉。”子光远持衣中书称变,得召见。则天览之惘然,召问俊臣曰:“卿言仁杰等承反,今其子弟讼冤,何也?”俊臣曰:“此等何能自伏其罪。臣寝处之甚安,亦不去其巾带。”则天令通事舍人周往视之。俊臣遂命狱人假杰等巾带,行立于西,命视之。惧俊臣,莫敢西顾,但视东唯诺而已。俊臣令少留,附进状。乃令判官妄为杰等作谢死表,代署而进之。凤阁侍郎乐思诲男,年八九岁,其家已族,且隶于司农,上变得召见,言俊臣等苛毒,愿陛下假条反状以付之,无大小皆如状矣。【眉批】乐家儿,神童也。有用之才,何逸其名?则天意少解,乃召见杰等曰:“卿承反,何也?”杰等曰:“向不承,已死于枷棒矣。”则天曰:“何为作谢死表?”杰等曰:“无。”因以表示之。乃知其代署,因释此五家。

俊臣常行移牒,州县慴惧。自矜曰:“我之文牒,有如狼毒冶葛也。”刘如璇事亲以孝闻,累仕至秋官侍郎。时来俊臣党人与司刑府史姓樊者不协,诬以反诛之。其子讼冤于朝堂,无敢理者,乃援刀自刳其腹。朝士莫不悚惕。璇不觉唧唧泪下。俊臣奏云“党恶”,下诏狱。璇诉曰:“年老因遇风而泪下。”俊臣劾之曰:“目下涓涓之泪,乍可因风?口中唧唧之声,如何取雪?”处以绞刑。则天特流于瀼州。子景宪讼冤,得征还,复官。俊臣但苛虐,无文,其劾乃郑愔之词也。

周明堂尉吉顼,夜与监察御史王助同宿。王助以亲故,为说綦连耀男大觉、小觉云:“应两角麒麟也。耀字光翟,言光宅天下也。”【眉批】何等世界,犹敢胡说!顼明日录状付来俊臣,敕差河内王懿宗推,诛王助等四十一人,皆破家。俊臣欲擅其功,复罗构顼。顼得召见,廷诉仅免。俊臣后坐赃,御史劾之,除殿中丞,又拜中丞。复坐赃,出为同州参军。夺同列参军妻,旋为合官尉。又拜洛阳令。复图西番酋长阿史那斛瑟罗婢,称其谋反。其党剺面,诣阙讼之,得免。将告诸武太平公主,乃反为其所发,司刑断死,【眉批】恶人自有恶人磨。进状三日不出,朝野怪之。上入苑,吉顼时为控鹤监,拢马。上问在外有何事意。顼奏曰:臣幸预控鹤,为陛下耳目,在外惟怪来俊臣状不出。”上曰:“俊臣有功,朕方思之。”顼奏曰:“俊臣诬构贤良,赃贿如山,冤魂满路,国之贼也,何足惜哉!”上令状出,诛俊臣于西市。人竞脔其肉。中宗诏酷吏并配流远恶处,子孙不得仕进。【眉批】有甚便宜!

王弘义(出《御史台记》)

王弘义,衡水人也。告变,授游击将军。天授中,拜御史。与俊臣罗告衣冠。俊臣败,义亦流于岭南,妄称敕追。时胡元礼以御史使岭南,次于襄邓,会而按之。弘义词穷,乃谓曰:“与公气类。”元礼曰:“足下昔任御史,礼任洛阳尉。礼今任御史,公乃流囚,复何气类?”乃榜杀之。弘义每暑月系囚,必于小房中积炭而施毡褥。遭之者,斯须气将绝矣。苟自诬,或他引,则易于别房。又尝于乡里求傍舍瓜。瓜主吝之。义乃状言瓜园中有白兔。县吏会人捕逐,斯须苗尽。【眉批】如此时势,而乃有吝一瓜者。内史李昭德曰:“昔闻苍鹰狱吏,今见白兔御史。”

索元礼(出《朝野佥载》)

周推事使索元礼,时人号为“索命使”。讯因作铁龙头,【眉批】,乞逆切。其头,仍加楔焉,多至脑裂髓出。又为凤凰晒翅、猕猴钻火等,以椽关手足而转之,并研骨至碎。后坐赃贿,流死岭南。

三豹(出《朝野佥载》)

监察御史李嵩、李全交,殿中王旭,京师号为“三豹”。嵩为赤黧豹,交为白额豹,旭为黑豹。每讯囚,必铺棘卧肉,削竹签指,方梁压髁,碎瓦搘膝。遣作仙人献果、五女登梯、犊子悬驹、驴儿拔橛、上麦索、下阑单,肆情锻炼,证是为非,任意指麾,傅空为实。京人相要,作咒曰:“若违心负教,横遭三豹。”其毒害如此。

【总评】按李全交,号“人头罗刹”;王旭,号“鬼面夜叉”。凡讯囚,引枷向前,名为“驴驹拔橛”;缚枷着树,名曰“犊子悬车”;两手捧枷,累砖于上,名曰“仙人献果”;立高木之上,枷柄向后拗之,名曰“玉女登梯”。

王旭括宅中及别宅女妇,有不承者,以绳勒其阴,令壮士弹竹击之,酸痛不可忍。尝倒悬一女妇,以石缒其发,遣证与长安尉房恒奸,经三日不承。女妇曰:“侍御如此苦毒,儿死,必诉冥司;若配入宫,必申于主上,终不相放。”旭惧,【眉批】晓得惭惧,犹胜来俊臣辈。乃舍之。

谢祐(出《朝野佥载》)

黔府都督谢祐,凶险忍毒。则天朝,徙曹王于黔中,祐吓云:赐自尽。祐亲奉进止,更无别敕。王怖而缢死。后祐于平阁上卧,婢妾十余人同宿,不觉刺客截祐首去。后曹王破家,簿录事得佑首,漆之,题“谢祐”字,以为秽器。方知王子令刺客杀之。

成王千里(出《朝野佥载》)

唐成王千里使岭南,取大蛇长八九尺,以绳缚口,横于门限之下。州县参谒者,呼令入门,但知直视,无复瞻仰,踏蛇而惊,惶惧僵仆,被蛇绕数匝。良久解之,以为戏笑。【眉批】虐谑。又取龟及鳖,令人脱衣,纵龟等啮其体,终不肯放,死而后已。其人酸痛号呼,不可复言。王与姬妾共看,以为玩乐。然后以竹刺龟鳖口,遂啮竹而放。又艾灸鳖背,灸痛,乃放口。人被惊者,皆失魂至死,不平复矣。

襄样节度(出《国史补》)

襄阳人善为漆器,天下取法,谓之襄样。及于司空为帅,多暴。郑元镇河中,亦暴,远近呼为“襄样节度”。

史牟(出《国史编》)

史牟方榷盐,有外甥十余岁,随牟检畦,拾盐一颗以归。牟知,立杖杀之。其姊哭救,已不及矣。

安道进(出《玉堂闲话》)

河东安道进,即故云州帅重霸季弟也。性凶险。庄宗潜龙时,为小校,常佩剑列于翊卫。忽一日,拔而玩之。谓人曰:“此剑可刜钟切玉,孰敢当吾锋?”傍一人曰:“此何利器,妄此夸谭?假使吾引颈承之,安能快断乎?”道进曰:“真能引颈乎?”此人以为戏言,乃引颈而前。遂一挥而断。【眉批】罪在引颈者。傍人皆惊散。道进携剑日夜南驰,投于梁主。梁主壮之,俾隶淮之镇戍。一日谓掌庾吏曰:“古人谓洞七札为能,吾之铦镞,可彻十札。”吏轻之曰:“使我开襟俟之,能彻吾腹乎?”安曰:“试敢开襟否?”吏即开其襟,道进一发殪之,刺镞径过,植于墙上。【眉批】罪在开襟者。安畜一犬一婢,遂掣而南奔。昼则伏芦荻中,夜则望星斗而窜。又时看眼中神光,光多处为利方,既能伏气,遂绝粒。经时抵江湖间。淮帅得之,擢为裨将,赐与甚丰。时兄重霸事蜀,亦为列校,闻弟在吴,乃告蜀王。主嘉其意,发一介招之。迨至蜀,亦为主将。后领兵戍于天水营长道县。重霸为招讨马步使。县民有爱子,托之于安,命之曰“厅子”。道进适往户外,厅子偶经行于寝之前。安疑之,大怒,遂腰斩而投于井。【眉批】罪在行寝前者。其家号诉于霸,传送招讨使王公。王公不忍加害,表救活之。及憾其元昆,又欲害其家族,兄家闭户防之。蜀破,道进东归,明宗补为诸州马步军都指挥使。后有过,鞭背卒。【眉批】此则罪在道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