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记忆是什么?是地狱?是深渊?
“是啊,小八真的很乖。可是后来……”未晞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声音有些破碎发抖,“在你走了没多久……有一天,我那些哥哥姐姐们一时兴起,找出一把剪刀剪我的头发。小八冲过来救我,它咬坏了我姐姐的裙子。然后,他们……他们就用绳子套住它的脖子,把它吊在树上。就那样……一直吊着……一直吊着……”
阮劭南挑了挑眉毛,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开口问她:“我听说那个电影被美国翻拍了新版,你如果喜欢,我带你去看?”
未晞笑了笑,眼里已是满满的泪光,可她努力忍着,忍得嘴唇发抖,忍得喉咙生疼:“我……不想再看了,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晚上,我……都听见小八在叫,我怕想起来……自己受不了……”
她终究没有忍住,眼泪簌簌地掉下来,一滴一滴地砸在杯子边上,零落无数。每一个字都是如此的艰难,每一个字都充满了阴冷的血腥气。此刻,记忆是什么?是地狱?是深渊?还是一个由恐惧和血肉交织而成的牢笼?
她的人生,快乐总是如此的短暂,被胁迫的痛苦却从没停过。对别人来说,痛苦只是偶尔的体验,于她,却是实实在在的生活。
阮劭南一直很沉默,他点燃一根香烟,烟雾缭绕中,静静地看着她。只是看着她,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看着她一点一点将眼泪和悲伤重新收好,看着她灯影下娟秀的面容,看着她眉间那颗小而隐约可见的朱砂痣。只是看着,不发问,不干预,甚至连安慰都没有。
华灯初上,院子里点起一盏盏红色的灯笼,好像夜游的牡丹,飘荡在渺不可知的黑夜。悠远的二胡清冷似水,远远传来,仿佛一个悲凉的传奇,苦涩绵长,如诉如泣。
四十二、一般人还不敢绑他
吃过饭后,未晞要去上班,阮劭南执意要亲自送她。上车的时候,未晞才留意到,他今天开得是一辆银灰色的帕格尼。
“你换跑车了?”未晞多少有些好奇。
“你不喜欢?”阮劭南转过来看着她。
“啊,不是。”未晞急急撇清,哪里轮到她不喜欢?“其实我一直觉得那辆布加迪太张扬,不太像你一贯的风格。”
阮劭南笑了一下:“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把它送给落川了。”
未晞着实吃了一惊,几千万的车子,说送就送?说收就收?这些人怎么想的。
看到未晞不解的表情,阮劭南解释:“作为回报,他将手里的一块地皮便宜转给了我,仔细算算,我还小赚了一笔。”
未晞这才明白,看看他:“其实,你早就知道他喜欢,所以故意抢先买下来,就是为了日后敲他竹杠?”
男人扬了扬唇角:“你猜呢?”
猜?所谓无商不奸,商场上一贯是利益永恒。他们这些人的想法,她猜不透。
见她没说话,阮劭南说:“其实也不算。当初会买那辆车,只是想送给一直努力工作的自己一件礼物。买了之后又不太喜欢,碰巧落川对那种限量版跑车情有独钟,干脆成人之美。”
自己送自己礼物?他该有多寂寞?未晞有点同情他。
“你跟凌落川关系很好?”未晞承认自己有点八卦。只是身边的男人一惯冷漠如冰,提到凌落川时,嘴角却有些微的笑意,这在他身上真是少见。
“算是患难之交,我们在美国认识的。当时他离家出走,一个人飘在外面,被一群流氓围攻。我看大家都是华人,就帮了他一把。你别看他一副公子哥的样子,打架可是专业级的。”
未晞真是彻彻底底被震蒙了,她看着正在开车的阮劭南,结结巴巴地问:“你的意思是说,你跟他……在美国……跟流氓打架?背靠着背?就像香港英雄片那样?”
阮劭南点点头,颇为认真地问:“很奇怪吗?”
老天!岂止是奇怪,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难怪凌落川扣人的手法那么娴熟,原来人家根本就是专业级的。
可阮劭南,这么优雅贵气的人……
她忽然想起来,以前听说过,阮家祖辈是越南华侨,到他父亲这代才回到内地。他祖父参加过越南战争,还是个战斗英雄,在越南丛林伏击过不少美国大兵。
这话该怎么说?虎祖父无犬孙?
“他那么厉害,怎么还总带着保镖?怕被人绑架?”
阮劭南笑了一下:“一般人还不敢绑他。”
未晞越发奇怪:“那什么人才敢绑他?”
阮劭南想了想:“比如特务,恐怖分子之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