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路匆匆离开了,病房内,黄珊一直侧耳注意听着外面的动静。
两人的谈话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也没有走远去谈,像是根本不需要避讳她。
在她亲耳从凌洛安口中听到他们商场上那些明争暗斗之前,黄珊一直都以为凌泰和这个侄子的关系还不错。
至少,六年前是这样的。
可凌洛安却说,连凌泰的婚姻,都成了他们争斗的一部分:有目的的闪电结婚,还有曾与侄子谈过恋爱的凌太太。
黄珊并不愚蠢,回去之后在电脑上查了Z城之前的娱乐八卦,果然如凌洛安所言,危瞳曾经是他的女友,而且两人还订过婚。
那么,到底是什么理由,令这个年轻女人在短时间内改变目标和男友的叔叔走在一起?
对此,凌洛安又给了她另一个内幕——这两人在六年前就已经认识并有过一夜情。以危瞳的身手,无论凌泰将她安置在他身边或者收在自己身边都是有利的事,况且她本身也是个美女。
也正是六年前这个词,让黄珊又重燃了希望。因为她和凌泰说分手,正是在六年前。
当年她提出分手,他那样淡漠,甚至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她一直以为他不在乎,平淡的恋情,平淡的分手。但如果他其实是在意的呢?
其实她并不肯定,毕竟他们在一起那年,这个优秀的男人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像是在恋爱。
他们似乎,只是非常平淡的在相处,见面、吃饭、喝咖啡、他送她回家……他们甚至连一场电影都没有看过。
她承认,当初是她对他一见钟情,主动追求,他应允的那天她高兴而又激动,却没有料到这场期盼许久的恋爱会如此平凡无味。
牵手是她主动的,接吻也是她主动的,可之后再没有更进一步。她几次三番的暗示,有一次甚至装病叫他去她家主动想发生关系,可结果,他居然推开了她!
那晚是她人生里最大的耻辱。她漂亮聪明能干,素来骄傲,追求者众多,以前交往的男人个个都将她宠着爱着。所以那晚后,她和他在一起总忍不住闹情绪,然后甩手走人。
时间一久,她也累了,最终提出分手。
其实她不是真的想分开,她只是想看到他说挽留,想逼他一次,看看他的真心——那些掩藏在他优雅清冷成熟背后的真实。可她始终没能看到。
这几年,她身边来去不少男人,岁月蹉跎流逝,最后却仍单身一人,只因为后面的那些男人再没一个能及得上他。身家也好,能力也好,长相气质也好。
她对他念念不忘,想像过无数次他们重遇的情景,可结果他却结婚了,有了年轻漂亮的妻子。他对她的那种宠溺与温柔,她受不了!
所以,在向危瞳说出这些话时,她撒了个小谎。她和凌泰是在春天分手的,她说晚了几个月,就是想让她误会。
可是黄珊并不知道,危瞳之所以在意是因为她说的这件事无意间对上了困扰她六年的问题。
她静静坐在那里,终于等到凌泰进来,他却不是为了她而来。全
“洛安告诉你了我和危瞳六年前的事?”这件事虽然只有当事者知道,但凭凌洛安的耳目要查出来也并非难事。
黄珊怔怔的点头。
男人居高临下的盯着她,时光飞逝,她的眼角有了细纹,他却如此受时间眷顾。清隽的眉宇依然漂亮优雅如往昔,沉淀了时光的气场愈加淡定从容强大。
“你听好,我不管你是怎么跟危瞳提这件事的,总之以后,我不想你再去打扰她。我已经娶了她,她这辈子都是我的太太,你懂不懂?”
不懂!她不懂!如果不懂是不是可以大声喊出来,然后扑上去告诉他,她有多想挽回他?
可她已不再年轻,这种事她再也做不出来。
凌泰走之后,她靠在病房的窗前,静静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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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瞳那晚没回清风望山,她从医院离开后,直接回了危家。
不是她小气爱计较,不是她不相信凌泰,可六年前那件事,除了她和凌泰没有别人知道。如果不是凌泰说的,黄珊又怎么会知道!
原来他当初不告而别,竟是这个原因……
因和女友分手而失意,继而买醉,结果撞上了同样酒醉的她。
其实说到底他没做错什么,他们认识在先,她是他前女友,这个事实无法改变。如果是以前她不会在意,可现在她就是该死的非常的在意啊!
所以当夜,在凌泰打来电话时,她非常酷的冲他说道,“我要回娘家住几天!”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淡淡应允了,一句疑问都没有。
这态度不禁让她有点毛躁。难道凌泰已经觉察出她喜欢他,所以才这么不在乎,吃定她?
烦恼之余她找了狗头军师邢丰丰,对付趁机敲诈她一顿五星级酒店的自助晚餐。听她答应,立刻贡献计策,让她暂时请假几天。
危瞳不解,邢丰丰努力开导:“你想啊,你光是回娘家有什么用,第二天上班还不是照旧得贴身跟着,所以他才不着急!现在这情况,他既然不主动解释,你就冷冷他,连人都不给他见着,他才会上心。还有,记得别直接打给凌大BOSS,要打给你在公司的直属上司。”
邢丰丰一番话让危瞳恍然大悟,当即给保安部大叔去了电话。
从入职至今从未请过假的危瞳一开口,对方立刻答应了,给了她三天假期,再凑上之后的周末双休,放足五天。
危老爹难得见女儿回家住,也没多问什么,天天好菜招待。
凌泰在她请假的第一天就打了电话过来,那时邢丰丰提早下班,正拉她逛街,伸头一看屏幕上的名字立刻抢过去挂断。
“你干嘛!”
“瞧你那点出息!他打你就接啊,也太没姿态了!”她边说边顺手帮她关了机,“你放心,你家大叔什么阅历,不至于被挂一个电话就生气发怒。相反,他也许会担心你是不是有事啊,可能不舒服啊……”
在邢丰丰循循善诱下,危瞳逐渐有了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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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吃完五星级自助大餐,又一起去看了场电影,等回到家已是深夜十一点多。
老街狭窄的路口,烟灰色的宾利欧陆静静的停在那儿。
车门在她走近时打开了,从驾驶座下来的男人站定在她面前。深色系的紧身西服勾勒出他优美修长的身形,她今天穿了平底凉拖,近距离的仰视愈发显出两人身高的差距。
“嗨!”危瞳第一反应是窃喜,但她谨记邢丰丰的嘱咐,没有喜形于色,语调平淡道,“你怎么来了?”
他一言不发的凝视她片刻,没有正面回答她,“听保安部说,你请的似乎是病假。”
危瞳尴尬,“就有点头晕,现在好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男人的眸色转淡,微微提起唇角,“你不跟我回去?”
“不回,我说过要住几天的。”
“六年前,我去酒吧不是因为跟她分手。”男人一句话就成功留住她的脚步。
危瞳诧异回头,原来他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她心里的不舒服顿时去了大半,“看来你跟你前女友沟通过了。”
“她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修长手指滑入她的长发,缓缓顺着,“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处理不当,没有提前跟你说。”
“她说,是她提出分手的。”危瞳眯起眼。
“的确。提出分手的是她,但也是我同意的,我们是和平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继续顺着她头发,“现在,能跟我回去了吧。”
“还有一个问题!”趁着这机会,她一定要把那件事弄清楚,“既然六年前你不是因为她才去酒吧,那是为了什么事?还有,你那天为什么天不亮就一个人走了,你留下的纸条上写的是什么?”
顺着她发丝的手指缓了下来,凌泰沉默了。
这件事,以前可以说,现在却不能说。误解这种事,无谓再多添一笔。
他俯下头,吻吻她脸颊,“回去再说好不好?”
危瞳看了他一会,“你回去真的会告诉我?”
“危瞳。”他渐渐收敛眸色。
“你曾经说过,结婚后,两个人要相互尊重迁就,你也问过我,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结婚的理由是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普通人结婚是因为相爱,而我们的结婚是因为你说要我负责。可是这些所有如果没有坦诚作为前提,根本不可能长久下去。”
他们的婚姻开始时,她并没有认真,自然不会考虑这么多。但现在却不可以,她一定得弄清楚当初他不告而别的原因,否则这件事会一直卡在她心里。
她说完,他没有回答,只是压低了眉宇凝视她,眼底似有诧异。
那种深沉的寂静让危瞳再度平淡了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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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她到底没上凌泰的车。
之后几天,她除了在家吃吃睡睡,找师兄弟动动手脚,便是跟着邢丰丰出去吃饭逛街。七月的Z城正式进入炎夏,每天都艳阳高照,阳光肆意挥霍着热度。
对逛街一事本来就兴致缺缺的危瞳大呼受不了,邢丰丰知道凌泰后来没再给她打过电话,了解她心情不好,便约了苏憧,说定周六去游泳,给她减压。
周六未到,事件制造者又来了电话。
如果危瞳不是忘了黄珊的号码,一定不会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