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宗之立
高宗绍兴二年夏五月辛未,育太祖后子偁之子伯琮于宫中。元懿太子卒,帝未有嗣,范宗尹尝造膝请建太子,帝曰:“太祖以神武定天下,子孙不得享之,遭时多艰,零落可悯。朕若不法仁宗为天下计,何以慰在天之灵。”于是诏知南外宗正事,令广选太祖后,将育宫中。会上虞县丞娄寅亮上书曰:“先正有言,太祖舍其子而立弟,此天下之大公。周王薨,章圣取宗室子育宫中,此天下之大虑。仁宗感悟其说,召英宗入继大统。文子文孙,宜君宜王,遭罹变故,不断如带,今有天下者,陛下一人而已。属者,椒寝未繁,前星不耀,孤立无助,有识寒心。天其或者深戒陛下,追念祖宗公心长虑之所及乎。崇宁以来,谀臣进说,独推濮王子孙以为近属,馀皆谓之同姓。遂使昌陵之后,寂寥无闻,仅同民庶,艺祖在上,莫肯顾歆,此金人所以未悔祸也。望陛下于伯字行内,选太祖诸孙有贤德者,视秩亲王,俾牧九州,以待皇嗣之生,退处藩服。庶几上慰在天之灵,下系人心之望。”书奏,帝读之,大感叹。至是,选秦王德芳五世孙左朝奉大夫子偁之子伯琮入宫,命张婕妤鞠之,生六年矣。其后吴才人亦请于帝,乃复取秉义子彦之子伯玖,命吴才人鞠之,皆太祖后也。寻以伯琮为和州防御使,改名瑗。
五年夏五月,封和州防御使瑗为建国公,就学资善堂。赵鼎请以行宫新作书院为资善堂,命建国公听读,且荐徽猷阁待制范冲兼翊善,起居郎朱震兼赞读。朝论二人极天下之选。帝命瑗见之,皆设拜。寻以伯玖为和州防御使,赐名璩。时,岳飞诣资善堂见瑗,退而喜曰:“社稷得人矣,中兴基业,其在是乎?”飞前此亦疏请建储云。
陈邦瞻曰:馀观岳少保请高宗建储事,未尝不悲其忠而惜其智也。夫造膝密谋,为宗社计虑根本,此诚忠臣事,然惟腹心大臣得为之,非将帅任也。智名勇略盖一世,挟震主之威,而居不赏之功,斯已危矣,犹欲与人父子间事乎。矧苗、刘之变,实立明受,帝庸主也,岂能遽忘诸将。而飞乃触其深忌,安知谗人不以此为中伤地也。史称赵鼎请正建国皇子之号,秦桧曰:“欲立太子,是谓陛下终无子也。”鼎由此获罪。然则飞之不免,盖可见矣。
九年三月,封和州防御使璩为崇国公,听读于资善堂。
十二年春正月,进封建国公瑗为普安郡王,崇国公璩为恩平郡王。十三年九月,宗室左朝奉大夫子偁卒,诏普安郡王解官持服。
三十年二月甲戌,以普安郡王瑗为皇子,更名玮。初,帝知玮之贤,欲立为嗣,恐太后意所不欲,迟回久之。及后崩,帝问吏部尚书张焘以方今大计,对曰:“储嗣者,国之本也,天下大计无逾于此。今两邸名分宜早定。”帝喜曰:“朕怀此久矣,开春当议典礼。”焘顿首谢。至是,荆州提点刑狱范如圭掇至和嘉祐间名臣奏章凡三十六篇,合为一书,囊封以献,请断以至公勿疑。帝意遂决。制授玮宁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进封建王。
三月丙午,加恩平郡王璩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宗正事,称皇侄。
三十二年五月甲子,立建王玮为皇太子。初,金亮南侵,两淮失守,朝臣多劝帝退避,建王不胜其愤。及帝下诏亲征,玮请率师为前驱。直讲史浩闻之,入言于玮曰:“皇子不宜将兵。”因为草奏请扈跸,以供子职。帝亦欲玮遍识诸将,遂命从幸金陵。及还临安,帝欲逊位。陈康伯密赞大议,乞先正名,俾天下咸知圣意,遂草立太子诏以进,帝从之。玮既立,更名昚。
六月庚午,诏集议子偁封爵,户部侍汪应辰定其称曰:“太子本生之亲”。议入,内降曰:“皇太子所生父,可封秀王,谥安僖。母张氏为王夫人。”
乙亥,帝降手札“皇太子可即皇帝位,朕称太上皇帝,后称太上皇后,退居德寿宫。”太子固让,不许。
丙子,遣中使召太子入禁中,面谕之。太子固辞,即趋侧殿门,欲还东宫,帝勉谕再三,乃止。于是百官拜禅诏。毕,宰相率百僚固请,太子遂即帝位。班退,上皇即驾之德寿宫。帝服袍履,步出祥曦门,冒雨掖辇以行,及宫门,弗止。上皇麾谢再三,且令左右掖以还,顾群臣曰:“付托得人,吾无憾矣。”
史臣曰:高宗恭俭仁厚,以之继体守文则有馀,拨乱反正则不足。当其初立,因四方勤王之师,内相李纲,外任宗泽,天下之事宜无不可为者。顾乃播迁穷僻,坐失事机,始惑于汪、黄,终制于秦桧,偷安忍耻,匿怨忘亲,以贻来世之讥,悲夫。
丁丑,帝朝太上皇帝于德寿宫。戊寅,大赦,其文有曰:“凡今者发政施仁之目,皆得之问安视膳之馀。”天下诵之。
庚辰,帝五日一朝德寿宫,太上皇不许,自是,月四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