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寅)二十四年清康熙三十七年
春正月
1月10日
○丙戌,召對時,上下敎曰:「人君務欲公正,予豈偏嫉鳳瑞,偏愛銓官?元非抑揚於其間,而日昨金洪福避辭中,以予爲偏僻。夫朴泰淳,則予亦不知其必塞淸望,而李師尙,則分明挾私於處置,不可以一時論春澤之事,掩覆他過,則今此出補,亦無不可,未知予之所執果非耶?鳳瑞顯然擊去銓官,一時外補,非流放竄逐之比,而駁遞停啓臺官,殊甚無據矣。曾在甲子,正言尹世喜、崔錫恒,請罷李翊,伊時予以爲非是,而今此鳳瑞雖無請罷之言,其曰徒知有春澤等語,有甚於尹世喜等請罷之論矣。予之是非,本不倚於一邊,而金致龍欲掩師尙等挾雜之迹,此實牽於私意,非出公心也。予旣慮群下之偏私,而洪福之言如此,此由於情志不通而然矣。」承旨崔商翼曰:「在下者豈皆偏私,而事事皆疑其私,則非鎭定之道。自上每事建極于上,必公必正,則是非自有天定,亦何患群下之蔽私乎?」上曰:「予之主意,只欲隨事是非而處之,不復疑群下之偏黨。若或先疑其偏黨,則上下乖阻。卽者下敎中所謂朴泰淳,則未知其可塞,李師尙則防塞爲宜云者,乃分柝言之,寧有偏着,而金洪福避辭中謂有偏係者,殊可訝也。李師尙論啓春澤之事,元非樹立,又非功勞。後有誤事之失,而若以前事掩蓋,則是非豈不掩蔽乎?設令師尙論啓之事,謂之有功,功自功罪自罪,一時暫斥,有何不可乎?此無他,以春澤事爲穽於國中也。」商翼曰:「近來言議間,有些不合,則目之以春澤之黨,以爲脅持之計。此則聖敎誠然矣。」
上曰:「春澤罪狀,臺啓臚列狼藉,而予以公心見之,臺臣所論,豈皆虛套,豈皆實狀?日昨下敎云云者,此也。今旣參酌定配,是非已定,而柳鳳瑞則歸罪於金鎭龜。如判尹,乃是六卿循例之望,而必欲永廢,護黨如是,則君心豈能洽然爲快乎?鳳瑞之言,乃竝罪其父之意,謀反大逆外,豈以其子之緣坐,延及其父乎?予則決知其不然矣。」商翼曰:「君上若不鎭定,何以做國事乎?卽今銓曹無行公之人,大政遷就,亦可悶慮。」上曰:「銓曹專任進退人物之權,而人之所見,如人面之不同,意見或異,則公心相可否,自是好事,而必以罪目擊去,此後銓官,能支過數次都目者,有幾人耶?凡請推等事,乃是官師相規,而乃以擊去爲事,爲今日之銓官,不亦難乎?」
二月
2月30日
○乙亥,諫院啓以:「章陵作變,由於爭差所任,而賣田行賂之說,狼藉於供辭中。身爲齋郞,有此汚衊之言,請罷參奉李澤職。」上從之。澤後登第,被黨人抆拭,遍歷淸要,人皆嗤笑。
夏四月
4月18日
○壬戌,晝講時,知經筵李畬,請從臺啓吳始復等事,上命還寢敍用。〈詳見上。〉始,崔錫鼎務主蕩平,欲白上,請敍始復等,先以書問於金昌協兄弟,昌協以遜辭絶之,昌翕之答,擧錫鼎祖鳴吉名而詬辱焉,殆同市童口氣。夫己巳人,罪固重矣,而初皆坐於黨習之痼蔽,則一二凶渠之外,蕩滌、調用,自是王政之所不可已者。錫鼎旣有意於此,則只當問其人之賢否,論其罪之輕重而已,不必先乞解於被禍仇怨之家,惜乎其不當問而問也。至於昌協兄弟,於此固有所不忍聞者,而又不可以私怨而妨公器,則惟有辭以拒之而已,又何可遽報以悖慢之辭?昌翕世目以高士,而郞當如此。修初史者,不知其可諱,而追加奬許,識者笑之。
4月27日
○辛未,禮曹參判徐宗泰,以申銋疏語,陳疏自辦,上批以危險之說,不足介意爲答。〈史臣曰:「宗泰非侵侮儒賢之人也。捏造等說,正指朴尙絅等乘機擠陷之言,而措語之間,不能明白,若謂之失言則可也,而謂之凌辱,則非其本情,而銋乃執此爲言,以爲脅持之計,時人目之以險詖。」〉 ○前大司憲尹搢卒。搢卽文正公煌之孫,自少受學於其季父文敬公宣擧。爲人明粹端凝,平居不設惰容。見識通透,論事論人,多中,人或服其先見。專於內守,不慕榮進。擢魁科,歷淸顯,親歿,卽決意休退。蓋亦量時勢,病宋時烈主張太過,厭隨衆苟合而止也。屢召輒不就,文純公朴世采奬恬退,請陞緋,肅命卽還。甲戌更化,又擢亞卿,文忠公南九萬,請與朴世堂、林泳,一體召用。搢恥少退老進,終不起,至是卒。號德浦。
六月
6月20日
○甲子,兩司合啓,請崔錫鼎削黜,上答以勿煩。
史臣曰:「崔錫鼎接待彼人,多失其宜,慢書之來,亦未爭執,揆以公法,固有其罪,而意在彌縫,事有差誤,則罷職之罰,足懲其失,何必加律而後,快於人心乎?澔等直驅之於忘君負國之科,以爲乘機擠陷之計,識者非之。」
八月
8月23日
○甲子,右議政李世白,箚請展謁崇陵,上答以依施。
史臣曰:「初上以三陵親祭,二陵展謁下敎,此實出於參酌情禮,而柳尙運等,以勞傷爲慮,請寢成命,有乖將順之美,然亦不至大害於義理。乃者李世白遂上箚陳請,又復反汗,不但朝令之數變,三公之不相和協,於此亦可見矣。蓋世白自拜相之初,與兩相角立,凡於區畫之際,必相崖異,兩相亦不能可否相濟。由是廟謨顚倒,國事渙散,尙何望同德協贊之美乎?識者憂歎。」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三十二上〉
冬十月
10月20日
○辛酉,司諫鄭澔疏論:「齋生之逐去師長,由於禮待尹拯。」仍請正好惡明是非,上嚴批責之。〈原疏、批旨見上。〉〈史臣曰:「鄭澔之疏上款,以辨邪正明是非爲言。泛論其言,則豈不正當,而詳究語脈,則以其黨爲正爲是,以異已爲邪爲非,以爲引其黨斥異己之資,其意固已不韙,而至如下款語,乃因泮儒之事,提起久遠之論,攻斥儒賢,惹起鬧端,自上遂下批旨,明示好惡,庶可以鎭浮議伸公論,而金鎭圭又繼起,論處分之前後異同,斥喉司之不能繳還。澔之矯激,鎭圭之危險,足以亂朝廷而壞世道,有識者莫不寒心焉。」〉
10月21日
○壬戌,戶曹參判徐宗泰,以申銋、鄭澔等疏語,引嫌辭職。上答曰:「鄭澔疏中,乃以與齋生表裏疑卿,是萬萬情外,予實不韙也。至於申銋,一生以踶齧爲事業,何足深嫌?卿其勿辭。」
10月28日
○己巳,上下備忘記,令禮官亟擧魯山復位之議,稍加尊奉於愼妃。從申奎疏請也。
史臣曰:「魯山大君禪讓時事,至今國人,莫不哀傷。此申奎之所以陳疏,而上之所以修擧追復之禮者也。然祖宗累百年來,未嘗議及於此者,蓋以事有至難言者,而南九萬之議,亦以諱尊諱親之義爲對。此誠十分愼重處,而自上斷然行之云。後祔廟時,有大風之異,復位慶科,又生妖變,人始議其輕擧焉。」
十一月
11月3日
○甲戌,憲府處置,啓遞李廷謙,上下批切責特出之。〈原啓、批旨見上。〉宋、尹兩家之爭,煞有短長,而君子歸之胥失。父、師之間,義難兩全,則雖或有不善周旋者,而決不可直驅於背師之科。要之事係私家,非可以推上於朝廷者,當初兩大臣之率爾上聞,偏罪一邊,誠爲失着,黨人之藉重齮齕,以致數十年玄黃之戰者,尤極不韙。至是,上批縷縷百餘言,開示明白,父師孰重孰輕之旨、初非公朝所知之敎,辭意懇惻,義理正當,足爲百世斷案。自此士類,爲世道相慶,而黨人有所畏忌焉。
11月5日
○丙子,上因右參贊尹拯辭狀,遣史官別諭。略曰:
卿以林泉耆德,爲世大儒。寡昧之所矜式爲如何,而乃者鄭澔,乘機投疏,恣意侵侮。言念世道,豈不寒心?然業已洞悉卿之心事而明白開示,深惡澔之情態而快施譴罰,則於卿有何一毫不安哉?卿其亟回遐心,幡然登途。
○前佐郞閔以升卒。以升字彦暉,生於寒門,能自力委己於學,受業於尹拯之門,固窮讀書,誦六經如己言。破屋弊席,終日危坐,疏糲不繼而亦夷然也。雖資質未必大受,見識或似偏枯,而言議之明切,工課之刻苦,大爲一時諸儒之所服。被薦登朝,除峽邑,暫赴卽歸,淸嚴自律,亦有遺思。朝廷方且處以臺職、書筵,而不幸遽卒,士流惜之。號誠齋。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三十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