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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真经藏室纂微篇》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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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真经藏室纂微篇卷之二

碧虚子陈景元纂

道经

上善若水。

上善者,标人也。若水者,举喻也。夫志人虚怀无欲,应变随时,不逆诸绿,处善忘善,故曰上善。水能方圆凝释,深浅浮沉,顺道涵虚,咸有其理。唯至人兼而通之,故曰若水。且水蕴三能之近道,七善之利物,谓下文也。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於道。

此三能之近道也。水性平静,散润一切。天无水则阳旱,地无水则尘飞。利泽万物,故曰善利,此一能也。天下柔弱,莫过於水,去实归虚,背高趋下,壅之则止,次之则流,听从於人,故曰不争,此二能也。人之情恶,处下流好居上位,而水则就卑受浊,处恶不辞,令物洁白,独纳污辱,处众人之所恶,此三能也。几,近也。夫水利物,则其仁广大,不争,则其德谦光,处恶,则其量忍垢。举水性之三能,唯至人之一贯德行如斯,去道不遐,故曰近尔。又解曰:水为气,毋王於北方,其数六。北方者,阳德之始,阴气之终也。生数一与道同也,道亦谓之一。道,一者无一之一,水,一者有一之一也。无一之一为道之体,有一之一为道之用,明水者,道之用,故曰几於道也。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至人所居,善执谦下,顺物自然,化及乡党,如水在地,善就卑下,滋润群物,故曰居善地,此一善也。至人之心,善保虚静,洞鉴幽微,湛然通彻,如水渊澄,波流九变,不失明静,故曰心善渊,此二善也。至人若与,善行仁慈,惠及天下,不怀亲爱,如水膏润,善能升降,无不沾济,故曰与善仁,此三善也。至人之言,善守诚信,不与物期,自然符契,如水景物,妍丑无差,流满辄移,行险不失,故曰言善信,此四善也。至人从政,善治於民,正容悟物,物自顺从,如水清平,善定高下,涤荡群物,使无尘秽,故曰政善治,此五善也。至人临事,善能任物,随器授职,不失其村,如水柔性,善事方圆,能随形器,无用不成,故曰事善能,此六善也。至人动静,善观其时,出处应机,能全其道,如水之动,善随时变,冬凝夏液,不差其节,故曰动善时,此七善也。

夫唯不争,故无尤矣。

唯,独也。此结上三能七善之辞也。至人之所用心行事,出处语默,皆全于妙道,合乎物宜,而常守雌静不与物争,物既不争,安有尤过之地。又尤,怨也。言天下独有不争之人,无所怨尤之者。

道体虚无,而水数一,唯至人用之,则几於道,又不盈而善持,故次之以持而盈之。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盈,满也。已,止也。夫执持盈满之物,而不知谦损者,必见其倾覆矣。慎其倾覆之祸,不如早图休止,此垂械也。严君平作殖而盈之,谓积其财宝也。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揣,度也。又治也。锐,铦利也。言人但知铦利欲心,而贪趣富贵,殊不知揣度妄情,思治侨恣,祸患之来,不可长保。君平曰:富贵之於我,犹登山而长望也。令势之於我,犹奔电之忽过也。言不可长保也。《鸿烈解》曰:白公胜得判国,不能以府库分人。七日,石乞入曰:不义之得,又不能布施,患必至矣。不能与人,不若焚之,元令人害。白公弗听也。九日,叶公入,乃发太府之货,以与众出高库之兵以赋民,因而攻之,十有九日,而擒白公。夫国非其有也,而欲有之,可谓至贪矣。不能为人,又无以自为,可谓至愚矣。譬白公之音也,何以异於臬之爱其子也。故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也。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此明盈难久持理之必然也。夫金玉满室,徒为润屋,然而巨盗至,则负匮揭筐担囊而趋,虽有智者,莫之能守。故象有齿而焚身,鸡畏牺而断尾,禽兽尚如此,人何不思之。严君平、王弼本作金玉满室。

富贵而侨,自遗其咎。

遗,与也。富则人求之,故便欺物。贵则人下之,故好陵人。欺陵日恣,殃咎必来,非自与而何。君平曰:金玉之与身,而名势之与神,若冰若炭,势不俱存。故名者神之秽也,利者身之害也。养神之秽,积身之害,损我之所成,而益我之所败,得之以为利,失之以为害,则彼思虑迷,而趣舍悖也。又曰:益我货者,损我神,生我名者,杀我身。患生於我,不由於人。福生於我,不由於天。陆希声曰:持大器而满盈,虽惧之,不如早止。居大位而亢极,虽忧之,不如早退。揣势利而锐意,虽得之,不可永保。贪金玉而满堂,虽有之,不能长守。贵而侨则得其祸,富而侨则益其过,憍生乎心,答自於己,岂可怨天尤人乎。

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此结义也。夫大功既成,显名已遂,而不知休退者,何人哉。高乌尽而良弓藏,狡兔死而猎狗烹,势使然也。惟体天道之盈虚,知进退存亡者,至人哉。

外物盈满,理必伤生,与其锐心於富贵,不若抱一而无咎,故次之以载营魄抱一。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道家以阳神曰魂,魂乐生,阴鬼曰魄,魄好杀,魂则游,魄则静。《白虎通》曰:魂者云云也,营者不定貌,故谓魂为营也。旧说载,乘也。营,魂也。又谓营,护阳气也。魂为阳精,魄为阴灵。阳精喜动游,故仙书有拘留之衍。阴灵喜浮惑,故仙书有制伏之法。使其形体常乘载阳精、阴灵,抱守太和纯一之气,令无散离,永保长年矣。夫道之抱一如镒之含明,明岂离鉴乎。此教人养神也。今解曰:人欲抱一之卫,当令心无散离,若无散离者,即是乘载魂魄抱守纯一之道也。能如婴儿乎。下皆以此义释之。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旧说曰专,一也,任也。气者冲和妙气,又自然之气也。夫人卓然独化,禀自然冲和妙气,气降形生,自无染杂。若乃专任冲妙,知见都忘,气自纯和,形自柔弱,不为众恶所害,是得婴儿之全和也。此教人养气也。今解曰:能如婴儿乎者,言人欲专气致柔之卫,当如婴儿纯和,若能如婴儿纯和,即是得专气致柔之卫也。

涤除玄览,能无疵乎。

旧说曰涤,洗也。除,遣也。玄览,心照也。疵瑕,病也。人当洗涤尘垢,除遣五情,内外清虚,心照万事,瑕疵之病,莹然不生,此教人修心也。自此上三事约人修身,自此下三事劝人治国。经曰:修之身,其德乃真,修之天下,其德乃溥也。今解曰:人欲洗心除垢冥察内外之事,能自省己躬,无疵瑕之病,即是涤除玄览之法也。

爱民治国能无为乎。

旧说曰治国者,爱民如赤子,临政不可苛虐,赋役不可伤性,务农简事使民各遂其业,而安其生,斯无为之化也。今解曰:人君欲爱养万民令不伤天性,治国务农,使无繁细当能清静无为,即是爱民治国之术也。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天门者,自然之门也。自然生太极,太极生天地,天地生阴阳,阴阳生万物,万物生死由之而往来,故谓之天门。开谓散施,阖谓歙敛,开则生成,阖则衰灭,虽生万物,而未见其生生者,虽死万物,而未见其死死者,生生死死,而莫见其形,得不谓之自然乎。能体自然,其唯大人乎。大人量包宇宙,气含阴阳。所为雌静,则生死王衰不入于胸中。雌静者,自然之妙用也。此戒治身治国者,当以雌静是守。旧说曰:天门者,北极紫官之门也。天有北极,星在紫官之内,宫内又有五帝,迭相休王,故门有开阖也。开则为泰,阖则为否,故春时青帝门开,余门皆阖,四时之例如此。且五运终始,历数之变,兴废不常,唯圣人知天知命,常守雌静,则不为变动所倾,故永亨元吉也。或以治身论者天门谓鼻、口也。开阖谓喘息呼吸也。言人雌静柔和,则气息深远,绵绵微妙,致其精神,恬然自在无为也。今解曰:天门开阖休王者,乃历数之常,唯能雌静谦下,故阴阳不能移,寒暑不能变也。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旧说日明,谓慧照也。治身者虽有慧照之心,聪明通达,若无见闻。治国者其德明白如日月之照,四达海内,当塞聪蔽明,能如无知。使天下百姓日用不知,是谓有道。今解曰:欲得智慧,明白四达。天下者先须收视反听,常守无知,即是明白四达之原也。

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言修身治国,能行上六事,即如道之生,物不塞其原,任其自成。而已德之养,物不禁其性,任其自成。而已德万物卓尔,独生圣人,岂有乎哉。群类各自营为,圣人何恃乎哉。物自长养,圣人安所主宰乎哉。斯乃忘功忘物,洞入冥极,是谓玄德也。王弼曰:玄德者,有德而不知其主,出乎幽冥者也。

抱一不离专气,致婴儿之和,和则物归如辐之辏毂,故次之三十辐共一毂。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此明有无功用,相资而立。《周礼考工记》说:车盖圆以象天舆,方以法地,三十辐以象一月之数。夫月之县天,流行不息,车之辗地,运转无穷。是故车以象月,三十日共一月,亦犹三十辐共一毂耳。当其毂中空虚,轮得以转行。车中空虚,人所以载其上。故其空无之处,是有转行容载之用也。君平以谓太古圣人之牧民也,因天地之所为,不事乎智巧。饮则用瓢,食则用手,万物齐均,无有高下。及至王者有为,赋重役烦,百姓罢极,上求不歌,贡献辽远,男女负戴,不胜其任。故智者作为推毂,驾马服牛负重政远,解缓民劳。后世相承,巧作滋生,雕琢斑毂,朱轮饰以金银,加以翠玑,一车之费,足以贫民,是以老氏伤创作之害道德,明为善之生祸乱也。故举车器室三事,说有无利用之相资,因以垂戒云。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埏,和也。值,黏土也。谓工人范和黏土,陶成形器,取其器中空无之处,是有盛受诸物之用也。君平以谓道德衰废之时,忧患攻其内,阴阳贼其外,民人薄弱,赢瘦多疾,是故水火齐起,五味将形,生熟不别,乾渍不分,故智者埏土为器,以熟酸咸,遂至田猎奢淫,残贼群生,制胎杀壳,以顺君心,雕琢珠玉,以为盂盘,朴散为器,一至於斯。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凿,穿也。半门日户。门傍窗,谓之牖。门户窗牖,亦通称也。古者穴处,谓穿凿穴中之土,以覆其上,为户牖居室也。取其室中空无之处,故人有安存出入之用也。君平以谓人心既变,万物怨恨,虫蛇起,毒蚕作,禽兽害人,於是岩穴之中,不足以御息难,全性命,终天年。故智者为作居室,上栋下宇,穿窗候望,坚关固闭,开阖疾利,蜂虫不得入,禽兽不得至,而后遂至华台危阁阿房之殿,大关守险,筑城为固,士卒疲倦,死者无数。然而上世以为治,后世以为乱者,此乃有无利用相因之弊,盖在乎人尔。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此解上三事,明有无相资俱不可废,故有之以为利,利在乎器也。无之以为用,用在乎空也。夫器之为利也,必存其外,外资空用而成。空之为用也,必虚其内,内藉器利而就。故无藉有以为利,而有籍无以为用也。无则同乎道,有则成乎器。形而上者曰道。道,无形也。道虽无形,必资有,以彰其功。形而下者日器。器,有体也。器虽有体,必资无,以成其用。故器非道不能应用,道非器不能显功。亦如毂中有辐,器中有物,室中有人,咸因无以利有,因有以用无也。若夫治身,则神为存生之利,虚为致神之用,故无能致用,有能利物,利物在乎有,而致用在乎无,无者虚静之谓,有者神明之谓也。神明则妙有,虚静则至无。妙有之利,在乎存生;至无之用,在乎致神。存生致神之利用,不出乎妙有至无也。

车器之设,用无而利有,用无是空,利有是色,故次之以五色。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五色之设,本以彰五行之象,黼黻文章,别尊卑之饰,斯则五色之用也。而后世为锦绣之丽,青黄悦目,逐物外迁,伤精丧明,不能彻视无色之色,非盲而何。五音之设,本以彰五行之声,金石丝竹,通天地之气,斯则五音之用也。而后世作郑卫之声,淫哇悦耳,耽营不已,荡性塞聪,不能冥听无声之声,非聋而何。五味之设,本以彰五行之和,盐梅调适,养人伦之损,斯则五味之用也。而后世有熊掌之嗜,刍豢美口,饕餮无驮,浊神秽真,不能内尝无味之味,非爽而何。爽,亡也。差,失也。

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

田猎者,国之常礼,以讲武事,示民时也。天子诸侯,每岁三田,一为乾豆,祭祀宗庙也。二为宾客,交二国之好也。三充君之庖食以时也。时之不田,则曰不恭。田不以时,则谓之暴天物。故春搜、夏苗、秋弥、冬狩。若不遵法度,驰骋逐境,禽荒无节,暴物伤农,登崖踰险,心神发乱,非狂而何。

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金银珠玉,难得之货。人若责取无驮,采求不已,则道行妨伤,而身多劳辱也。君平曰:五色重而天下盲,五音调而天下聋,五味和而天下哈,田猎兴而天下狂,珠玉贵而天下劳,币帛通而天下倾。是故五色者陷目之锥,五音者塞耳之椎,五味者斩舌之铁,田猎狂惑之帅。利远方之货,天下之所以违也。贵难成之物,天下之所以微也。凡此数者,变而相生,不可穷极,难明而易灭,难得而易失也。殃祸之间,危亡之室也。求之以自贼,居之以自杀也。此上戒君王,而下训兆民也。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圣人谓有道之君也。有道之君,任声色之外驰,养浩然之内景。腹者,受物养实其腹,则不逐物,故内全而神王,是以圣人法之而为腹也。目者,着色役乱其目,则逐物移,故外盲而精丧,是以圣人戒之而不为目也。去彼取此者,令人去目之逐物,取腹之内全也。

耽悦声色,则戮辱及之,不贵难得之货,而宠荣可待。故次之以宠辱。

宠辱若惊。

宠者,谓富贵庆赏诸吉也。辱者,谓贫贱刑罚诸凶也。达道之士,以形骸为逆旅,生死如赘痈,不荣通,不丑穷,知轩冕之去来,外物之寄托耳,岂有宠辱系怀而惊恒哉。此言宠辱若惊,谓中人耳。中智之士,处安而虑危,得宠而知辱,故皆如惊。世俗趋末则惊辱,中智观本故惊宠,故曰宠辱若惊。

贵大患若身。

贵者,尊爱之称。大患者,轩冕宝货,外物养身之属也。至人知身非我有,而尚外之,况尊爱他物乎。今世人谓轩冕宝货,可以资生,故贵之

如身,而不知身与物,皆是大息之本,不足贵也。

何谓宠辱,宠为上,辱为下。

开元御本作宠为下。言人得富贵,庆赏者恃宠而侨盈,则生祸。因宠获祸,则宠为辱本,故曰宠为下。河上公本作宠为上,辱为下。於经义完全理无迂阔,下文解之,其义详矣。皇甫谧本亦作宠为上,辱为下。言以得为上,以失为下也。

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结义也。夫世俗据其富贵,操之则栗,舍之则悲,未达得失之非我,故皆惊慑也。中智之士,知祸福循环,譬如紏缠得其宠荣,必有悴辱,故戒之持胜,如失之惊也。《列子》曰:赵襄子使使攻翟,取二邑而有忧色,谓元积德而有重功,不可不戒惧也。孔子闻之,曰:赵氏其昌乎,此得之若惊也。

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何谓者再问答张本,以起后义也。吾者泛举自称。夫人所以有大患者,谓其有身也。且人之身,无毛羽以御寒暑,必将资物,以为养性全生之具,而贪生太厚者,动入死地,故大息随之。是由封执尘累,矜其有身也。若能外其身,不以身为身,忘其心,不以心为心,冥乎造化,同乎万物,使行若曳枯木,坐若聚死灰,则向之宠辱大患,何绿及之。故曰:及吾无身,吾有何患。《齐物论》子茶谓颜偃曰: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夫遗照坐忘,尚诸患莫侵,况体合自然者乎。无者忘也,外也。或以无身为灭坏空寂者,失老氏之宗旨矣。

故贵以身於为天下,则可以托天下。爱以身於为天下,则可以寄天下。

自无身而上,泛论士民惊执宠辱,致其大患也。自贵爱而下,专说王者未能兼忘天下,故有寄托之名耳。然寄托之说,实非上德之君,若乃游心於澹,合气於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者,则可复太古之风矣。陆希声曰若以得失动其心物,我存乎怀,则宠辱不暂宁,吉凶未尝息,安足为天下之正,居域中之大乎。唯能贵用其身,以为天下,爱用其身,以为天下者,则是贵爱天下,非贵爱其身也。夫如是,则得失不在己,忧患不在身,似可以大位寄托之,犹不敢使为之主,而况据而有之哉。此大道之行,公天下之意也。开元御本作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御注曰:此章首标宠辱之戒,后以寄托结成者,夫宠辱若惊,未忘宠辱,贵爱以为,未忘贵爱。故以辱校宠,则辱不如宠,以贵方爱,则贵不如爱。惊宠辱者,尚有宠辱介怀,存贵爱者,未为兼忘天下。故初则使惊宠如辱,后欲令宠辱俱忘,假寄托之近名,辩兼忘之极致,忘宠辱则无所复惊,忘身则无为患本,忘天下则无寄托之近名。王弼本作故贵以身为天下者,则可以托天下矣,爱以身为天下者,则可以寄天下矣。弼注曰:无物以易其身,故曰贵,如此乃可以托天下也。无物以损其身,故曰爱,如此乃可以寄天下也。不以宠辱荣患损易其身,然后乃可以天下付之也。正经今取《庄子· 在宥篇》所引为定,王弼本次之,注解辅嗣,希声为优,疑开元御本校勘时以别本增损,有失古意。

宠辱皆惊,未免樱拂其心,唯违者顺道无形,故次之以视之不见。

视之不见名日夷。

夷,古本作几,几者,幽无象也。《易》曰:几者,动之微。虽有此义,今存而不论。

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日微。此三者不可致请,故混而为一。

道之难状难说也,如是,圣人不得已而强为之名耳。且道非色不可以目视而见,故於无色之中,能色众色,因而詺之日夷。夷者,平也,谓漠然平夷无涯泪貌,在色而无色也。道非声不可以耳听而闻,故於无声之中,能声众声,因而铭之日希。希者,疏也,如物之希疏,无击触之声,在声而无声也。道非形不可以手搏而得,故於无形之中,能形众形,因而詺之日微。微者,妙也,微妙无质破,在形而无形也。唯至人以神视可见无色之色,而出於众色。以气听可闻无声之声,而出於众声。以心察可得无形之形,而出於众形。言此希夷微三者皆道之应用强名,岂可以为实有,而得致诂责问哉。故当混合而冥为至一耳。君平曰:夫鸿之未成,剖其卯而视之,非鸿也,然其形声首尾皆已具存,此是无鸿之鸿也。而况乎未有鸿卯之时,而造化为之者哉。由此观之,太极之原,天地之先,素有形声端绪,而不可见闻,亦明矣。不以视视者能见之,不以听听者能闻之,不以循循者能得之,不以言言者能辫之,是故无形之形,天地以生,谓之夷。无声之声,五音以始,谓之希。无绪之绪,万端以起,谓之微。此皆先贤举其进道之方也。若夫能忘其视听,真其循搏,混一都无,则至矣尽矣,不可以加矣。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於无物。

夫形色之物,皆有涯分,不能出其定方。唯道超然出於九天之表,而不为明,存乎太极之先,而不为高,使其学者居上,与日月齐照,而其光不皦。沈然没於九地之外,而不为暗,流乎六极之下,而不为深,使其学者在下,与瓦号同寂,而其明不昧。而绳绳运动,无穷无绝。生育万物,而道不属生,物自生尔。变化万物,而道不属化,物自化尔。万物自生,自化,自形,自色,而不可指名於道也。既而寻本究原,归於杳冥,复於沈默,斯乃道之运用生化之妙数也。故曰:绳绳不可名,复归於无物。绳绳,接连不绝之貌,又无际也。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怳。

夫归於无物者,非空寂之谓也,谓於无形状之中,而能造一切形状。於无物象之中,而能化一切物象。欲言有邪,而不见其形,是即有而无也。欲言无邪,而物由之以成,是即无而有也。有无不定,是谓惚怳。惚无也,言无而非无。怳也,言有而非有。故曰惚怳尔。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夫道先乎天地,长於上古,湛然何来,莫知其始,故迎之不见其首。而又终古不息,后乎亿劫,寂尔常存,莫知其终,故随之不见其后。此使人廓其灵台,而法其道体也。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古道者,无形无名,天地之原,万物之宗也。即视不见,听不闻之道也。老氏使其治身治世者,执持上古无为自然之道,制御即今有为烦挠之俗,归乎淳风,复乎太始,使各正性命,不迁其德,是谓知道之纲纪也。

视听莫请,怳惚无状,能执持古道以御今之有为者,其唯善士乎。故次之以古之善为士者。

道德真经藏室慕微篇卷之二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