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玉》163
灰衣人道:“然则,在下倒似是个十杀不赦的大恶人了?”
桥下人道:“你不算极坏,但有人比你更坏得多。”
灰衣人说道:“尊驾此言,是有何所指?”
桥下人道:“左指右指,指天指地,乱指二十四。”
灰衣人沉声喝道:“在下没这个闲情逸致来开玩笑!”
桥下人道:“我也没心情来开玩笑,只想容兄弟早离此地,莫再节外生枝。”
灰衣人怒道:“是谁节外生枝了?”
桥下人道:“就当我不识时务,节外生枝也罢,总而言之,我是苦口婆心,绝非有意与任何人为难?”
灰衣人道:“尊驾有甚么话,何不现身再说?”
桥下人道:“我在桥下,乃属下等之人,实在不配与阁下正面谈论事情。”
灰衣人道:“荒谬!”
桥下人道:“荒谬也有荒谬的好处,不少人一辈子正正经经,但到头来又怎样了?还不是板着脸孔过日子,板着脸孔踏进坟墓去吗?”
灰衣人冷笑道:“尊驾也不见得是个洒脱之人。”
桥下人道:“我自然一点也不洒脱,正唯如此,才深深感受到拘泥不化所带来的烦恼和痛苦。”
灰衣人道:“你不是说过,不怕烦恼多多吗?”
桥下人道:“怕不怕是另一回事,唉!虽然是不怕,但烦恼多了,总是浑身不自在的。”
灰衣人说道:“你总算说出了真心话了。”
桥下人道:“但我最真心的话,还是希望两位化干戈为玉帛,不要为了女人而伤和气。”
布狂风道:“在下与容三分子,可不是为了女人而伤了和气。”
桥下人道:“你不是为了女人,但他是!”
灰衣人道:“不错,布公子是为了朋友,但我却是为了慕容雪。”
“慕容雪?”桥下人似是轻轻叹息一声,道:“她真的具有这种魅力,可以使你们那样的高手争得头崩额裂吗?”
灰衣人道:“情之为物,本来就不是局外人可以理解万一的。”
桥下人道:“你不要说得太玄奥了,我也是过来人,可不是个自小做和尚长大的出家人。”
灰衣人道:“听阁下口音,似是蜀中人氏?”
桥下人默然半晌,才缓缓道:“容三公子判断力不错!”
灰衣人道:“莫非尊驾姓唐?”
桥下人道:“也不错。”
灰衣人冷冷道:“如此说来,尊驾是蜀中唐门中人了?”
桥下人道:“你又说对了。”
灰衣人说道:“蜀中唐门,向以暗器功夫称霸武林,但尊驾一上来就以内家真气冲断石桥,倒不像是唐门中人的一贯作风。”
桥下人道:“甚么一贯作风,简直是自欺欺人,唐门人丁旺盛,各有各的脾性,各有各的作风,又怎能一概而论之?”
灰衣人道:“尊驾之言,虽然不无道理,但在下仍然无法明了,在下与布公子之恩怨,何以要劳烦到尊驾插上一手?”
桥下人道:“实不相路,唐某此举只是为了自己看想。”
灰衣人奇道:“咱们争拼,又跟你有甚么相干了?”
桥下人道:“唇亡齿寒,兔死狐悲,当今武林大势,已陷入岌岌可危之境,尔等身怀绝艺之士,若还再作鹬蚌之争,后果如何,实在是难以想像得很。”
灰衣人道:“当今武林之危,危在何处?”
桥下人叹息道:“群邪并起,无处不危!”
灰衣人道:“如此说法,未免是太笼统了,即以蜀中唐门而论,江湖中也有不少人视为旁门左道,甚至是恨之入骨。”
“恨之入骨?”桥下人喟然道:“不错,江湖上痛恨蜀中唐门的人,不知凡几,这一点,唐某也不想再争辩了。”
布狂风却道:“树大有枯枝,唐门家族庞大,偶有害群之马,那是一点也不足以为奇的。”
桥下人道:“蜀中唐门在武林中名声欠佳,主要还是一个‘毒’字。”
布狂风道:“暗器再歹毒,也比不上歹毒的心肠。”
桥下人说道:“但一般武林中人,却认为心肠善夏之辈,绝不会使用歹毒的暗器。”
布狂风道:“只是,唐门传统历来以毒为先,以暗器功夫为本。”
桥下人道:“世人只知道本门使毒功夫第一,却不知道本门解毒之术,尤为独到。”
布狂风道:“在下知道,唐门高手杀人易如拾芥草,救人活命,也同样手段高超。”
桥下人道:“此语若是出自他人之口,唐某必然当作是拍马屁。”
布狂风道:“我说又怎样?”
桥下人坦率道:“布公子不喜恭维奉承之性格,唐某知道得很清楚,所以,公子适才之言,乃是由衷而发,绝无半点虚伪。”
灰衣人道:“唐朋友,可以站出来说两句话吗?”
桥下人道:“可免则免!”
灰衣人倏地喝道:“不可免,不能免!”喝声一起,人如鹰隼冲天飞起,黄金剑鞘“嗖”声直向铁箱子击下。
布狂风也同时跃起,以剑鞘挡住友衣人这一击,并且沉声道:“你我之事,不该伤及旁人。”
灰衣人道:“唐门朋友挡路,可怪不得在下翻脸无情。”三言两语间,已跟布狂风拼搏了十几招。
两人都是剑未出鞘,但剑鞘也同样发出冷厉杀气,逼人胸臆。
只见灰衣人招数怪异,骤看之下,似乎杂乱无章,破绽百出,实则招快技奇,劲力内蕴,只要敌人稍为疏忽,每一招都可以此为杀手。
布狂风却也是随手挥洒,二三十招互拼下来,招式似有若无,居然更是变化多端,曲尽其妙。
灰衣人冷冷一笑,陡地呼的一剑,脱鞘向布狂风当头直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