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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国图志》卷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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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门月报》〈(论中国道光十九年及二十年新闻纸,两广总督林则徐译出中有四条,曾附奏进呈)〉

中国人民,居天下三分之一。地广产丰,皆土著。少习驾舟之事,才艺工作甚多。我皆不奇,所最奇者,惟中国之法度,自数千年来皆遵行之,在天下诸国中或大或小,无有一国能有如此长久之法度也。额力西国之梳伦,与孔夫子同时,各立法度。然额力西国已经数易其主,法度亦多更变。罗问国亦在孔子之时,当日强盛,平服天下一半地方,然今所剩之地甚微少。阿细亚西边诸国,前曾强盛过,迄今衰败,变为旷野。而今中国仍遵行其法度。现今西方诸国皆立国不久,只欲以兵戈相胜,一国欺夺一国。皆因其法度规矩不定,不遵约束也。中国非无变乱,不过暂时受害。乃有一主,即复统一如前。即平服中国之金朝元朝,必用中国之风俗律例。此可谓胜中国以力,而中国反胜之以文也。中国法律与由斯教之法律相同,中国人与外国隔别,又不习以兵火剿灭邻国,以为自己系上等之人,由斯教亦自负上等人,而遵守摩西士之法律,严拒外国人,正与中国同,皆是保守自己免杂风俗。正似罗问国加特力内之教,师终身不娶,不作差事,努力扶持教法,至耶稣一千年时,遂令通欧罗巴俱行遵敬此教。罗问教内之规矩,亦极严肃,其治罪之律例,正与中国律例相等,故中国惟自谓王化之国,而视外国皆同赤身蛮夷。

若论人民之多,即无一国可与中国比较。即如俄罗斯有一百四十一万四千四百四十六方里,城池亦宽大,人烟亦稠密,然户口不过一百九十二万五千名。而中国只湖广地方,宽不过十四万四百七十七方里,即已有户口四千五百零二万名。佛兰西地方,宽有二十一万三千八百三十八方里,户口三千二百零五万二千四百六十五名。而江南地方宽九万二千九百六十一方里,户口即有七千二百万名。欧色特厘国,宽二十五万八千六百零三方里,户口三千二百一十名。中国河南山西两省宽十二万方里,户口即三千七百零六万名。英吉利国宽十二万七千七百八十八方里,户口一千二百二十九万七千六百名。广东一省宽不过七万六千四百五十五方里,户口即有一千九百十四万七千名。是中国一省即可抵西洋三大国之人民。俄罗斯设立陆路兵丁六十万名,佛兰西陆路兵丁二十八万一千名,欧色特厘陆路兵丁二十七万一千名,英吉利国陆路兵丁九万名,在中国设立陆路兵丁七十六万四千名,在数国之中为最多。惟论及中国海上水师之船,较之西洋各国之兵船,则不但不能比较,乃令人一见,即起增恨之心。

中国不肯与外国人在海面打仗,惟有关闭自己兵丁在炮台内,又断绝敌人之火食,此或者是最好之法,亦系将来必行之法。然此法实难行,盖因各处人烟布满,居民只欲卖火食,所以在尖沙嘴铜鼓洋各处,火食亦甚易得。但要好待土地人方好,或者中国必用旧时待郑成功法子,将其沿海各岸人民,驱入三十里内地,不遵命者杀。我思此法今亦难行,因遍处海岸皆系富厚城池。当日所以能行者以开国得胜之兵威也。

中国之火枪,系铸成之枪管,常有炸裂之虞。是以兵丁多畏施放,中国又铸有大炮,每一门可抵我等大炮四十八门。尚有许多大小不等炮火,惟中国只知铸成炮身,不知作炮镗,且炮身又多蜂眼,所以时常炸裂。又引门宽大,全无算学分寸,施放那能有准。又用石头铁片各物为炮弹,并用群子封门,子皆粗笨无力。兵丁或以五人十人为一排,百人为一队,不同我国分派之法。又中国兵丁行路,亦不同我等队伍密密而行,皆任意行走,遇紧急时,谁人向前,趋走极快者,即是极勇之人。中国兵丁,多用兵丁之子充之,以当兵为污辱。凡体面人不肯当兵,其钱粮甚少。遇征调便乘机勒索虏掠,居民见兵过,无不惊惧。由行伍升至武官,只要善跳善射,并无学问。尤要有银钱,就可买差使买缺推升,各省皆然。现在中国人买甘米力治船,又要扣留黄旗两船入官,此事不久,可见一番新世界。今暹罗安南,亦学别国制造兵船,故中国亦用此法。然有两种阻碍,一系中国水手愚蠢,难得明白精熟之人,必寻别国之人方会驾驶。一系工价太贱,若雇外国人不敷养赡,不肯为中国用。安南国船亦仍照旧制,只比中国师船稍好看,然亦不甚利便。暹罗国尚有西洋式样船数只,不过用以贸易,况其船舱制造不好。现在都鲁机人曾有西洋人指点装造好船样,然总不及欧罗巴。若中国人欲学外国之式制造师船,必寻外国人指点如何驾驶。凡有外国人肯为中国人所用者,初时必定应许多少工价,各样恩典,迨后定必被骄傲官府,骗其工价,并且凌辱。如荷兰人在日本国,务与西洋人相反,事事遵从日本法律,并助日本国捕陷西洋之人,毕竟得何好处。现在荷兰在日本之贸易,已减至两只船而已。

西洋人留心中国文字者英吉利而外,耶马尼国为最,普鲁社次之。顺治十七年,则有普鲁社之麻领部一士人,著书谈中国,现贮在国库内。又有普鲁社之摩希弥阿部落教师,亦曾译出中国四书一部。又有普鲁社之般果罗尼部落一名士曰阿旦士渣,著书论中国风土人情,但用其本国文字。嘉庆五年间,有人曰格那孛罗,熟谙中国文字,但恃才傲物。又有耶马尼国之纽曼,曾到广东回国,著一书论佛教,一书论中国风土,将带回许多书籍,与耶马尼诸国人考究,又翻出《诗经》一部。又有力达者,著《中国地理志》一本,说中国如极乐之国,令耶马尼人人惊异。又有耶马尼之包底阿,现在佛兰西国雕中国活字板,普鲁社人亦出财助成其事。又有欧色特厘阿一人曰庵里查,亦著一书论中国钱粮。

又曰:中国官府,全不知外国之政事,又不询问考求,故至今中国仍不知西洋。犹如我等至今未知利未亚洲内地之事。东方各国,如日本安南缅甸暹罗则不然。日本国每年有一抄报,考求天下各国诸事,皆甚留神。安南亦有记载,凡海上游过之峡路皆载之。暹罗国中亦有人奋力讲求,由何路可到天下各处地方,于政事大得利益。缅甸有头目曰弥加那者,造天地球、地里图,遇外国人,即加询访,故今缅甸国王亦甚知外国情事。中国人果要求切实见闻,亦甚易,凡老洋商之历练者,及通事引水人皆可探问。无如骄傲自足,轻慢各种蛮夷,不加考究。惟林总督行事全与相反,署中养有善译之人,又指点洋商通事引水二三十位官府,四处探听,按日呈递,亦有他国夷人,甘心讨好,将英吉利书籍卖与中国。林系聪明好人,不辞辛苦,观其知会英吉利国王第二封信,即其学识长进之效验。

道光十七、八年,澳门有依湿杂说,乃西洋人士罗所印。由英吉利字译出中国字,以中国木板会合英吉利活字板,同印在一篇。序云数百年前,英吉利有一掌教僧,将本国言语,同纳体那言语同印,今仿其法。所言皆用中国人之文字,此书初出时,中国人争购之,因其中多有讥刺官府之陋规,遂为官府禁止。中国居天下人中三分之一,其国又居阿细洲地方之半,周围东方各国,皆用其文字。其古时法律经典,皆可长久,其勇敢亦可与高加萨人相等。性情和顺灵巧,孝亲敬老,皆与欧罗巴有王化国分相等。惟与我等隔一深渊,即是语言文字不通。马礼逊自言只略识中国之字,若深识其文学,即为甚远。在天下万国中,惟英吉利留心中国史记言语,然通国亦不满十二人。而此等人在礼拜庙中,尚无坐位,故凡撰字典撰杂说之人,无益名利,只可开文学之路,除两地之坑堑而已。

○《澳门月报》二〈(论茶叶)〉

贸易中货物之利于人,并利于税饷,舍茶叶外断无胜于此者。中国每石茶叶收税饷二两五钱,又洋行会馆各费,每石抽银六员至九员不等。先日公司与洋商交易时,每石茶叶纳饷并费皆系六两七钱,比今减少。除中国省城税饷外,海中沿途尚有关口七八处,亦须俱纳税饷,俟到英吉利国,每棒税饷又纳银三钱七分五厘,统计茶叶税饷较之原值已加一倍。再加水脚各费,运至英国卖价,与武夷山买价,岂止加数倍耶。惟米利坚国税饷减少,故各埠茶价较贱。

茶叶销用极广,故我等于各地尽心栽种,欲敌中国独行之买卖,印度之阿山地方出茶,仅敷本地用度。后人于阿山上面寻出地方栽种茶树,近已装茶出口。道光十九年兰顿已有阿山茶叶,均以为奇。其茶小种有三种,白毫有五种,后经茶师考察,此茶有伤原性,致有烟气苦味,皆由工人制造不善,须得尽用中国工人栽种,即与武夷无异。近年荷兰亦于所属葛留巴用力栽种,道光十八年已有两种茶叶。因此岛福建人居半,故所种茶树茂美。此外如新埠等岛,及西洋之没拉济尔亦用心栽种,徒费工钱而地土不宜,今皆废弃。

英吉利之外,米利坚人销用绿茶最多。一千八百三十三、四两年〈(道光十三四年)〉,米利坚船由中国装出茶叶不下一千八百六十八万八千五百三十三棒,从前并无此数也。欧罗巴内地销用茶叶以荷兰俄罗斯两国为最,荷兰每年要销二百八十万棒,耶麻尼每年销用一百八十万棒或二百万棒,佛兰西在广东出口时茶叶虽多,然沿途分售,及到本国进口时数已减少,只销二十五万棒。然只用之以作医胆经之药材。因佛兰西酒多便宜,故不甚销中国之茶也。俄罗斯茶在北边蒙古地方买去。在一千八百三十年〈(道光十年)〉,买去五十六万三千四百四十棒,在一千八百三十二年〈(道光十二年)〉,买去六百四十六万一千棒,皆系黑茶。由喀克图旱路运至担色,再由水旱二路分运娜阿额罗,其黄旗船绥领船普鲁社船所运茶叶皆不甚多。其印度各埠销用之茶,每年有英国六七船前去售卖,其阿支比拉俄各岛中茶叶系中国福建商人装出贩卖。中国人海船放到苏禄、文莱、路哥尼阿、新奇坡附近各处,系顺西北风驶去。英吉利人亦有在新奇坡买中国茶回国者,其茶均是上等。现在各岛每年销茶之数,年增一年,总而计之中国每年出口之茶叶有七千馀万棒,与鸦片贸易可以抵对。

现在中国人阻止贸易,致我国人皆尽心在东印度之阿山地方栽种茶叶,前此虽亦知其地宜茶,尚未甚尽心,今已奏闻兰顿本国,请免赋税,奉到示谕,设法鼓励。今已做出茶叶百九十箱,若更加多本钱,可以多种百倍也。近日英吉利攻服模定地方,其土亦宜茶,再请中国工人制造,即可得利。闻阿山茶树第一年每株可值先士六七个,自此递年加增,及至六年后,即递年减少,约计五万二千六百忽,地方每年产茶可值劳碑银二百二十个。

我国王以小吕宋耕种不甚起色,下令凡有农器进口免税。凡有人肯栽洋靛等贵物,议公项如何奖赏,又肯垦荒栽种各物之人,如何赏给,令各官商议定夺。若有两家合栽架非树数至六万株者,给头等赏银八千员。四万五千株者,给次等赏银六千员。三万株者,给三等赏银四千员。并于架非出口时免税。凡栽种桂皮茶叶桑树者同之。凡栽种椰子树者,较架非树三等,每等加赏二千员,其栽玉桂丁香者,赏格较架非树加倍。凡栽种洋靛及糖蔗,及以上各树之人,准其自开斗鸡场,永不纳税。现在中国人,及印度人,本地人会合不过二十家。其耕种产业,上好糖不过二万棒,或产洋靛不过一万棒者,方其栽种时即不收地税,若有人代官府尽心耕种各树,五年之后,不但免其地税,并将五年内所纳税饷,加三倍给回。

○《澳门月报》三〈(论禁烟)〉

鸦片制造,一在八达拿,一在默拿〈(皆孟阿拉地方)〉。而孟阿拉各官设法加工,总要引中国人嗜好此物。在加尔吉达〈(孟阿拉首部落)〉税簿上,即可查出。每年鸦片到中国多少,到别处多少,无不列明。近来六年间,孟阿拉出产七万九千四百四十六箱,内有六万七千零三十三箱到中国,故鸦片乃是中国最销流之物。今将其数目开列于下。一千八百三十三年〈(道光十三年)〉,中国七千五百九十八箱,各处一千八百一十箱。三十四年〈(道光十四年)〉,中国一万二百零六箱,各处一千七百九十箱。三十五年〈(道光十五年)〉,中国九千四百八十五箱,各处一千五百一十箱。三十六年〈(道光十六年)〉,中国一万三千零九十四箱,各处一千七百五十七箱。三十七年〈(道光十七年)〉,中国一万零三百九十三箱,各处二千二百十三箱。三十八年〈(道光十八年)〉,中国一万六千二百九十七箱,各处三千三百零三箱。此但系孟阿腊一处鸦片数目。除孟迈等处所发卖在外,每年印度所收鸦片税饷,自五百万至一千万员不等。故巴厘满遂以印度为属,国中之第一,以近来论之,鸦片运到中国者,从古以来实无多过于今日,总因孟阿腊官府贪心所致。故孟阿腊港口贸易,较之孟买尤大,计所纳税饷多于地租,每年解至英国之银,约六十三万九千棒〈(合三百一十五万员)〉。连存留在印度以及各官所用之银,大约有二百万棒〈(合一千万员)〉。故英国受鸦片之利益不少,亦以此招中国人之忌。

在印度鸦片之税,英国多年得孟阿拉地税银四百二十二万九千七百十二员,地税外又征收饷银,现在常例外,再加四款税饷。第一款种波毕之时,即须上税。第二款波毕成熟之时,以估价之多少上税。第三款于取波毕汁之时,亦须上税。第四款于出口之时,又要上税。合计收饷银连地税,共收银九百六十八万四千馀员。除公司贸易外,馀地皆禁止不准栽种,以免走私漏税之弊。但除英国所辖地方外,他国亦有出产鸦片者,如麻尔洼地方亦种,波毕且制作好,价值昂。先年麻尔洼鸦片有公司包揽时,三分中只有一分由孟迈出口,二分由布路亚国所辖之拿孟出口。及近二年去此包揽贸易之后,今却有十分之九由孟迈出口,只一分由拿孟出口。因此英国逐年得孟迈鸦片税饷银百万员,此法度之好无穷。故今鸦片之税饷,在英国实在难去。

一千八百年间,中国准鸦片进口,以药材上税,及后奉旨禁止,而广东官府仍准鸦片趸船长湾在黄埔,距省有十二里。至一千八百二十年,鸦片进口太多〈(道光二年)〉,故令趸船出口,不准湾舶黄埔。由是湾零丁洋及澳门急水门等处。又议定规银每箱若干,自总督衙门以及水路文武官员皆有之。惟关口所得最多,或在船上来取,或在省城交收,皆逐月交清。亦有将鸦片准折,每次自一箱以至百五十箱为止,却无定数。此走私之光景,着实可痛。正犹西洋人好饮辣酒,都鲁机及印度无来由人好食生鸦片,皆害人性命之物,而争食不已,以致印度及麻尔洼〈(亦印度自主之国未属英吉利者)〉,各相争种。若想印度人不栽波毕,除非中国人不食鸦片。若想中国人不买鸦片,除非印度不栽波毕,二者皆所不能。

鸦片乃印度各官养成,后又得巴厘满甘文好司示谕允准。而印度之官利其税饷,于二十年间,每年有七百五十万员税饷。近来数年已至一千馀万。在英吉利属国中最为资财之薮。自广东公司散后,其公司之人,即作鸦片买卖,又将卖鸦片之银买茶叶回国。而英国之茶叶饷亦甚大,故国中所受鸦片利益不少。今义律缴销二万馀箱,如此英国岂不破费一千二百五十万员。此刻我等可为贩卖鸦片之人贺喜,缘鸦片买卖,原是一件就要崩倒极危险之事。久在其头上,西边之善人老实人,久已为之痛哭。兹竟如此平安收场,实意想不到,故我等为其喜不可言。

前在一千七百三十七年〈(乾隆三年戊午)〉,带来鸦片不过四千馀箱,前时鸦片准纳税进口。至一千七百九十六年,才禁止〈(嘉庆元年丙辰)〉。一千八百三十六年〈(道光十六年丙申)〉,又欲如前纳饷进口,奏而未允,其时已多至三万馀箱。因恐外国以鸦片易换纹银,又必多开银矿,致竭中国之财源。中国乃天下生齿繁盛出产最丰之国,若以鸦片易纹银,犹如拔取其国中之精华。如中国之绉纱,佛兰西之小带及烟叶皆英国所禁,又如英国之疋头,为陷麦所禁〈(陷麦乃耶马尼国部落)〉。中国禁鸦片,犹如佛兰西之波利稔王禁英人不准至本地贸易相同。虽是严禁,皆不能行。缘鸦片趸船泊在外洋,外国人未尝自带进口,系中国走私船执其所买之鸦片单,驶至趸船,凭单交土。而中国人带进内地者,用重银贿赂官府,求其佯为不知,所以有鸦片贸易罪过论。系地尔洼于一千八百三十九年〈(道光十九年)〉在兰顿所作,以为不独坏中国人之风俗,且使中国人猜忌英吉利人,令两国通商事情有碍,且有走私之恶名。

特尔达说零丁洋系中国荒地,并无兵房营泛保护,可以任外国人停泊。然忆在一千八百二十八年,娜威额达船上水手为人所杀,中国亦将凶手捉获施刑。又一千八百三十五年,英吉利多罗顿船被劫之事,亦系一件证见。是中国人在相近自己海岸上,施行其政治,以保护他国之旗号。故亦可在彼处地方行其所立之章程,不得谓在零丁洋面贩卖鸦片,系合法之事。只好说贩卖鸦片之船只,比中国水师船布置更好,格外坚固而已。

鸦片贸易,英国人带至中国,每年约有一千二百馀万棒,银计六千馀万员。鸦片系印度之波毕所作,即如我国比酒仁酒系薏仁所作。墨兰地酒系额立所作,皆恶酒也。有智之人,恐受其害,多不敢饮而饮葡萄酒白酒。然饮仁酒比酒之人,亦不能禁绝。如英国人要弥利坚人除去黑奴,及要俄罗斯人除去其耕田之奴仆,并要中国人除去妇人裹足之事,改换其法律,准人遵从各样教门。惩治溺死儿女,待外国人如本国人等事,中国其肯从之乎。又如英国禁止浓酒之事,其始斯葛兰爱伦兰墩销售浓酒,其酒税为国中税饷之最,其后因浓酒害人,加重其税饷,俾其昂价则穷人饮之者少,乃走私日多,饮者亦日多,徒漏税饷而无益于禁酒。当英吉利国王渣治第一管国时,定例每棒浓酒收税饷,时令两个半只准领牌零卖不准开设馆。又出赏格,凡有一小杯酒未纳足税罚银一百棒,给与报信之人。读此例者,皆满身汗流。凡有身家之人,皆知禁止。而浓酒贸易,遂落于下等不堪之人。此等人无产业可罚,放胆走私,且将报信之人满街驱逐。两年间积案万有二千人,每年国中销流浓酒,尚不下五千六百万棒。一千七百四十二年,始仍准人领牌开浓酒馆。减少税饷与中国禁鸦片事无异。

中国人若以鸦片贸易同英国讲论,英吉利国王定肯禁止。贩运鸦片到中国,即印度栽种波毕之事,亦定可停止。而栽种别物,国家之税饷,及众人之利益,仍可再得。况现在鸦片贸易不十分大行,以致各处贸易利息,亦皆减少。看此时势惟有等候中国之事情定夺而已。今将缴与中国及存下鸦片之数目,开列在下文。义律缴与中国鸦片共计二万零二百八十三箱,值鲁碑二千五百万个。麻尔洼存旧鸦片一万二千箱,值鲁碑七百二十万个。存新鸦片二万三千箱,值鲁碑一千一百五十万个。孟阿拉存旧鸦片八千箱,值鲁碑三百二十万个。孟阿拉新鸦片二万二千箱,值鲁碑八百八十万个。总共值鲁碑五千五百七十万个,该五百五十万棒有奇。

方缴鸦片时,义律立意赔补之,给与各船收单,并问各人要在印度收回鸦片。抑或要会单在国库内收银,时鸦片客商,皆愿得会单回国收银。义律遂写会单十七张,寄与国中管库官支银,并付回国中文书,限十二个月,由本国库给还所缴鸦片之价。今年广东围公司馆勒缴鸦片之事,正如我英国监禁佛兰西使者在炮台上,因我等关口官府,闻佛兰西使者在近哆洼地方,携佛兰西小带上岸,故将佛兰西使者监禁,待他缴上违禁货物后,方才释放,与今广东事一样。

闻义律望国王之命四个月即可回来,必待接到回信,方准船只进黄埔。近日所到之依里沙士地挖船,系八月初二日〈(中国七月十三日)〉自兰顿开船,云广东缴烟之事,兰顿于七月十三日〈(中国六月二十日)〉即已知道。国中之人皆摇动。自律衙门及甘文好司之官府,俱各相问,尚未接到义律之信。盖义律之信,系交阿厘尔船带往兰顿,大约总要十月间〈(即中国九月)〉才能到。又有兰顿所接孟迈及中国商船家信,说及缴烟之事,英国各皆警动即买卖亦不甚好。银铺利钱长至六分,又向佛兰西银铺借银四百万棒,又向花旗银铺借银八十万棒,交与银店支发。真是从未闻过如此之紧。茶叶价长至加二分,而各庄茶叶尚不肯卖,所有东边货物逐一长价。

十二月到兰顿之茶七万包,当卖去五万八千包,存下一万二千包未卖,所存下之茶,内有一半系带茶叶进口之人贮起,奈价甚高,卖出之茶叶比十月间价更贵。后因买者日少,价钱渐已减落。前月十六日接得印度信来说,自七月间广东已将英国贸易停止。遂致茶叶价值又复长价,至前月下旬,传说国家要与中国打仗,茶叶价更增长。自后市上卖茶之人,皆囤积不卖,买茶之人,到外购买,毫不能得,以致下等之黑茶绿茶,亦如常时好茶,并工夫茶一样价值。

中国围守夷人缴烟之信,七月三十一日〈(即六月二十一日)〉已到兰顿之因底阿好司都内各衙门,及贸易店银店俱有扰乱。是日在兰顿天色昏惨,米价亦昂贵,国中甚苦缺银,银价即已增长。湖丝前时价值不好,现今已大改变,所有茶叶尽皆起价,兰顿各物件无不昂贵。在此季内,孟迈地方,要到中国鸦片棉花,存下未去者,共计亏银六百万棒,真是大有害于利益。若再迟延不理,必倒塌许多贸易,地方穷困。

中国与英国贸易,而英国库中每年所得之税饷,不下四百五十万棒〈(约一千五百万员)〉。若一经停止,数月之间国中定必困乏。前时有公司时,各大班亦常虑及停止贸易之事,常要蓄积茶叶,以备两年之需,因散公司后,即无茶叶存蓄。缘散商贸易,茶叶到国立图即销,何能存积。现在英吉利,并米利坚二国,亦已鼓动禁鸦片,并即出告示定贩鸦片及食鸦片之罪。又出赏格求人做极好之告示,以禁止鸦片,又有鸦片贸易罪过论,系地尔洼于一千八百三十九年〈(道光十九年)〉,在兰顿所作。以为鸦片不但坏中国人之风俗,并令中国人猜忌英吉利人,令两国通商有嫌恨,现在有许多仁爱之人,立为一会,欲禁止此贸易。其哲付里士,系此会著名之人。在孟阿拉建立医馆,同律山顿及沙渣治士当顿,共立此会,欲先讲明与众人,感动其良心,然后递禀回国。求律好司甘文好司及巴厘满衙门,各官府助理此会立定章程,必要巴厘满开口,分付东印度公司禁止不准栽种鸦片,方可禁止,变作他项正经贸易。

兰顿新闻纸内载云,律士丹合递一禀,讲论中国停止贸易,皆由鸦片犯禁起见,请国王将鸦片贸易停止。中国人禁止鸦片,系为风俗政事税饷,外国人即应遵其法律而行,现在众人皆说中国官府受规不管,禁止有名无实,又说中国拘禁我等使者,殊不思受规乃官府之事,而朝廷一知立即究办,安得说禁止有名无实。况义律并非使者,不过系代理人而已,若按英国律例,即应按各客商所有之鸦片,更加三倍罚银。今中国不过只将其鸦片收缴而已,然因致累我国正经贸易,亦受亏缺,所以不能任人再卖。

我等自知以鸦片贻害中国之,故为中国人所憎恶,常欲自解于中国,因思惟医道有益于人,于嘉庆十年有医生俾臣者,至粤教种牛痘一年,收所种小儿数千。道光七年有医加厘赤者,在澳施设眼科,五年中医愈华人四千馀。费去施药银千有八百馀棒,皆众人捐助。道光十五年,复有弥利坚国名医伯驾者,亦开外科,数年间医愈七千馀人。一切下证皆来就医,其馀轻证难以数计。所费银亦三千两,亦众人捐助,此皆伯驾不贪利,不厌烦,一片诚心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