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国大营横尸满地,火光冲天,崇侯虎欲哭无泪,此时他虽已结集成三万残兵,却也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耀阳率军远去,在刚刚受了雷霆万钧的侵袭后,再给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领军追击,只因谁也不敢肯定前方有没有耀阳的伏兵,若再来一阵恶战,只怕东鲁就真个是匹骑难回,尽丧一役,唯有匆匆收拾一下便全军撤回鲁城。
按下这方崇侯虎大败撤军不说,在同一时候,硌城之下也火光冲天,曜扬军大营在耀阳偷袭东鲁军大营的时候也遇到了‘偷袭’,连绵数里的军营有一队队车兵的冲袭下变做了火海炼狱。
接报敌军炸营的荼安匆匆赶上城楼,放眼望去,但见城下火光遍地,浓烟盖天,隐约可见一队队的崇国战车纵横驰骋,无数的曜阳兵士嚎哭悲呼,好一片凄凉景象。
就在荼安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乘打着崇国旗号的战车冲近城墙,人还未到便已听到车上战士的呼喝:“奉侯爷战令,特来通报!”
转眼间战车来到城墙之下,车上的战士也不多言,一边大声叫道:“曜扬军袭营,已被侯爷击退,现为我军反攻而败,请荼安将军出兵配合。”一边挽弓搭箭,向城楼身出一封信帛。
闻得崇国军反攻而胜,荼安心中又惊又喜,急忙使人取下信帛,打开一看,内中只有了了数字,上面写着:“曜扬军深夜袭营,为我击退,欲乘势反击,望将军配合。”
望着手上血迹斑斑,明显是由战袍上撕下的信帛,再望了一眼城下火光冲天,杀声震最野的军营,荼安豪气顿生,立刻整点兵马,率军杀出城去。
接近曜扬军大营,悲呼喊杀这声更是充斥不断,浓烟也大火正合力蹂躏着军营所在的十里地面,远远那一队应是派出来警戒曜阳步兵,看到硌城兵马杀出,竟不敢交战,呜呼一声,四散而逃。
荼安以八百乘战车做先锋杀入大营,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到闯近中军重地时才开始遭遇小股抵抗,但这种混乱而无力反抗,在挟万钧之势而来的战车面前,犹如激流中暗道:“当真天助我也,如此大好时机,定要这等贼兵死无葬身之地。”,手中长戟一挥,领军狂攻而上。
一路轻轻松松地踏平了敌军的中军营帐,但荼安的心情反而沉重起来,这并不是说敌人的抵挡太过顽强,自军损失惨重,刚刚反过来,是因为敌人太少,少得不合情理,弱得令他暗自心慌。
直到这时,荼安才察觉可能是中了曜扬军的奸计,但同时他也知道,如果这时退兵,只怕军心大乱之下,能平安撤回者十不余一,倒不如一鼓作气地贯穿而过,再者,就不定是东鲁军战力惊人,已成功击溃了敌军,正在追逐屠戮。
人就是这样,喜欢自欺欺人,越着紧在意,便表露得越明显,此刻的荼安便是怀着这种万一的代培,企求心想事成,却忘了事实绝不以个人意志而转移的道理,因此,他闯入了一条绝路。
绝路是火海,一道前后不见边际的火墙封死硌城兵马的去路,大火映照下的浓烟中,一队队披戴整齐,刀锋矛锐的曜扬军由两翼杀出,一言不发就投入战斗,如两座大山般同时挤迫挟压着陷入绝境地的硌城兵马。
前无去路,后是残兵,左右两侧箭如飞蝗,刀锋剑锐,一股激愤的热血冲上脑际,瞬即又化为悔恨的寒冰封塞了血脉,直到此时此刻,荼安才不甘心地承认自己中了敌人的奸计,但到这时,悔也无用,怒也无用,唯表死才是真正的解决办法。
战斗在一开始便已结束,胜败则在荼安决定的那一刻便被注定,三万三千名最精锐的硌城兵士,在发觉原来自己已落入敌军的陷阱后,原先积聚的士气与战意一扫而空,想也不想就拔脚逃命。
敌逃我堵,敌退我追,硌城兵马早已滑了战斗个体户,但曜扬军则气势如虹,高举着屠刀斩杀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胁,对他们来说,敌军是溃逃是不可饶恕的罪行,硌城兵马只可以在死或降中选择一样,不,其实降也是一种比较麻烦的事,还是手起刀落的来得干脆。
没有战斗个体户的战士,其实比绵羊还要驯弱,在曜扬军枪矛并举,刀剑齐下的屠戮中,除了白白流趟干净一腔热血,便宜城下的荒草外,再无其它作用。
在这种全方位的杀戮下,硌城兵马中的老兵们很快就明白了原来逃命是等同于自杀,相通了这一点,他们马上摆正自己的位置,跪地而降。可惜到这时候,也不过是短短的数十息之间,硌城的三万三千兵马,只余不足入千之数。
一阵强风吹过,火势更烈,但浓烟已消散了不少,一心趁火打动的硌城守将荼安役于倚弦的三合之内,至此,这支兵马的最后一个反抗力量也被镇压了下来,是时候打扫战场,摘取胜利的果实了。
匆匆整顿一下兵马,留下细心的莫继风看守战俘与粮草,倚弦马不停蹄,领军进迫硌城,这时他还不知道耀阳已在敌军大营中走两个来回,如不是兵力实在太过薄弱,只怕已一口气全歼了崇侯虎的崇国大军。
不过无论他知道是否,挟大胜之威猛攻弱势坚城也是事在必行,如果等城内的守军重新布置,或让崇侯虎的残兵进入城内,只怕曜扬军的九万余兵马未必就真能奈何得了人家,就算最后也能破关,只怕也再无力问鼎朝歌。
回看荼安兵改身亡的前一刻,一队打着殷商旗号的败兵,先曜扬军一步入了硌城,这队残兵人数不过一千出头,且人人带伤,可衣甲整齐,刀锋剑锐,如守城兵马能细心一点,其实不能发觉其中的破绽。
硌城副将罗平本来也不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只是被连接而来的巨变与敌军攻城在即的压力乱了分寸,才会想也不想就打开城门,纳入了这把致命的凶器。正由于硌城副将的疏忽大意,扼守北进朝歌的最后一道雄关的门户也身曜扬军敞开,这次虽然没有青虎与聚灵石卫助战,但整场攻防战斗也如荼安的趁火打动般,一开始便结束,才接战已注定成败。
其实早在主将荼安领军出战的时候,他就开始整军布防,在他看来,其实荼安根本不应出战,只因无论崇国军传来的消息是真是假,荼安只要能坚守硌城便已是大功一件。
如果崇国军传来反击而胜的消息是真,那么硌城兵马根本就没有必要云趟这趟混水,只需坐等天明,察看战果,到时战守由心、进退自如;如万一崇国军传来的消息是假,那就更不应冒险出战,任谁也知道是必是曜扬军的奸计;可惜的是,他根本拦不住好大喜功的顶头上司。
硌城之下,倚弦长剑遥指,六万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一涌而上,当硌城副将罗平还在手忙脚乱地指挥布防,企图坚守待援的时候,原先混入城中的‘残兵’在背后发动了致命一击。
敌军既然敢大举攻城,那么不用说,原先出战的兵马肯定已全军覆灭,而这边打了这么久而不见崇国军前来支援,说明极有可能崇侯虎已先荼安败于敌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只有一个可能,曜扬军已获得了大量缓军,不然的话,绝不可能两线同时接敌,同时一战而胜。
怀着这样的心理,硌城守军那里还不心思战斗,加上混入城中的数千精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得了城门控制权,硌城副将更是在惊愕中被曜扬军的高手分尸数段,在外在强兵奔丧,内有乱阵的情况下,本就无心恋战的硌城兵马纷纷弃械跪降。
倚弦一马当先,纵兵而入,六万曜阳雄蚰如激流飞瀑,眨眼便充塞全城,纵有一部分鹜骜难驯的亡命之徒犹在顽抗不休,却是杯水车薪,难有作为,最后也是难逃一死。
也可算是久经战阵的曜扬军,不断分出一队队的百人小队抢战城内的有利位置,封锁交通,追巢绞杀残余的冥顽分子,迅速压制、消灭一切不稳定的因素。
眼看大局初定,倚弦急整五万精锐,就欲出城支援耀阳的孤军,直到这时他仍未知道耀阳的三千车骑已获得了绝不下主力大军的战绩,而这个时候,耀阳正领着大胜之师步入西门。
此役,耀阳展连环妙计,一战功成,先亲率孤军夜袭东鲁大营,以伤亡不及五千之当选折敌超过两万,再火烧连营,抓住荼安贪功冒进的心理,成功引蛇出洞,全歼硌城大部分精锐兵马,然后挟大胜之威,一举破关夺城,打通了北进朝歌的最后一扇门户。
至此,朝歌西机两身再无险可守,彻底裸露在曜扬军与西岐兵马的刀锋之下,而作为殷商最后一根救命草的五万飞虎雄师,也在这个夜晚绕过了雄关封丘,杀入了西岐军的软腹之地,正是一战未平一战起,你方唱罢我登台。
威武成王黄飞虎,支撑着殷商破败王朝的最后一根大柱,在接报封丘失守后,并没有如姜子牙想像中的挥军攻城或退守朝歌,沿牧野布防,而是兵行险着,率孤军在夜色的掩护下杀入西岐大军的后方。
黄飞虎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切断西岐大军的粮道,令其无力进犯朝歌,不得不死守封丘,进而结聚大军,一战而歼,消灭这支殷商王朝最大的祸害,而后转战八方,平复天下,重拾昔日的辉煌。
他这一招既毒且狠,抓着封丘城内无粮草的契机,重理击在西岐的软肋要害之上,不错,千里奔援的近十万飞虎军确是疲惫之师,但西岐的留守部队也不是什么精锐雄兵,在飞虎军迅如闪电,猛若迅雷狂风的打击下,兵力分散,且大多是老弱伤残与新降士兵把守的城池应声而破,无一能稍挡这头猛虎的步伐。
黄飞虎以十万疲兵连下五城,西岐大军后续部队的兵甲粮草尽数落入敌手,只一夜一日功夫,这支纵横无敌的劲旅便改写了这场战争的形势,至次日傍晚时分,封丘城内的十余万西岐兵马已变成进发无力,退缩不得,被迫困城死守,只得半月余粮的孤军。
消息伟回,西岐众将尽皆面如土色,粮路被断的封丘城,已再不是什么进可攻退可守的雄关重镇,而是一座等待败亡的困城死地,若到飞虎军缓过气来,与朝歌的主力大军两面困塞,不出一月,西岐的十余万兵马便要烟消云散,死无葬身之地。
其实这个可能姜子牙也不是没有想过,他只是想不到黄飞虎真的这么大胆,这么坚决果断,想也不想就以一支千里奔袭的疲惫之师孤军深入。在他想来,就算黄飞虎俗避
实击虚的绕城而战,也应先到封丘城下察看一烟,在无计可施之后再退守布防或绕城而过,而绝不是现在的装作改道,行险而搏。若真是这样,他大可从容布置,以绝对兵势的饱健雄师痛击黄飞虎的疲惫之师,一战全歼,彻底消灭这支殷商王朝的精神支柱。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两占,第一,威武成王黄飞虎可不是寻常人物,而是刚敢果断,对战争形势把握得一清二楚的绝世名将,第二,飞虎军仍天下最精锐强横的无敌雄师,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并不是说就没有人做得到,因此,这仗他输得一点也不冤枉。
至于冤不冤枉,应该不应该,这些都是后话,眼前姜子牙最关心的事情就是突围,如何尽快获得粮草补给,他一口否定周公兵分两路,一边留守封丘,一连攻打飞虎军的计划,同时也否决了姬发全力攻打朝歌,行险一搏的提议。
因为他非常清楚,分兵决战黄飞虎,等于是慢性自杀,他绝不相信急于决战的十万大军能打下十万飞虎军镇守的城池,不,纵是尽起封丘城的十七万兵马,也绝不可能攻陷由黄飞虎亲自把守的城池,那么过得一头半月,等待西岐军的就只有败亡一途。
而姬发所说的孤军一战,也等于是飞蛾投火,只因纣王麾下除了黄飞虎的五万雄师,在朝歌城内尚有不下二十万兵马,以寡凌众,本就落于下乘,如还要在有限的时间内仰攻雄关,那实在就是自取灭亡。
因此,姜子牙决定撤退,就象黄飞虎看到封丘失守时那样,立刻马上,坚定决断地下令全军退出得来不易的朝歌门户,只因他心内非常清楚,只有这样,只有把封丘弃之如吕,全心全意地突围,才能获得一线生机,才能保住西岐军的元气。
黄飞虎兵行险着,轻轻松松就解决了朝歌权贵的燃眉之急,不愧为天下第一名将,而飞虎军南迫曜阳,西退西岐,以疲惫之躯一日一夜连下三城,也在正面牢牢地确立了他天下第一雄师的地位。
可惜的是,殷商只得一个黄飞虎,只有区区不足十万之数的飞虎军,在他们千里奔袭,回师救援封丘的同时,耀阳也攻破了朝歌的南大门,所以他们注定要疲于奔命,在无可奈何之下放过姜子牙的西岐大军,再匆匆忙忙赶赴硌城,应战另一支沙场劲旅。
自清晨随军打扫战场之后,倚弦整天都是一言不发,其实不单只是他,就连一向骁勇的赵成和自以为心如坚铁的耀阳,都被战场上的惨烈境况扫云了胜利的喜悦心情。
不说硌城之南已被近三万具残缺的尸身和硌城守军们的断肢残臂覆盖,就是东鲁军的大宫,急于脱身而逃的崇侯虎也留下了连绵数里的焦尸,粗略估计,昨夜一战过后,起码也有超过七万名战士就此死于非命。
夜凉如水,微风带着战场上淡淡的腥臭,刮起了阵阵浅薄的烟雾,倚弦已孤身一人在城墙上站了许久许久,直到耀阳来到身后,才茫茫然地问了句:“究竟还要杀多少人,天下才能太平?”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耀阳说了回了一句后,慢慢走到倚弦身畔,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口道:“或许天下永远也不会太平,就算我们灭了殷商,再战胜西岐,一统天下,但百年之后,数百年之后,也一样会有战争。我发觉,人,其实也是野兽的一种,就象天地间的万事万物,总是强者欺凌弱者,这本就是没有道理的道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令自己的亲人、朋友变成强者,不要再受到敌人的伤害。”
倚弦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不错,你说的虽是歪理,但也可以说是真理,怎有空跑来陪我聊天,军务都处理好了吗?”
耀阳也学倚弦般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些烦人的东西交给他们去做就可以了,再说,天下间有什么事情要紧得过你?万一你想不开,我以后岂不连说话的人也没有?我……”
“停!”
倚弦大喝一声,白了耀阳一眼:“你是什么东西我还不清楚?要说话,找你的美人儿们去,不要在这里侃唐我,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耀阳见倚弦终于从战场上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嘻嘻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倚弦,说真的,我还真的要你帮个忙!”
“哼!”
“呵呵!其实是这样的,小千刚刚传来消息,由于我军已攻破硌城,此云朝歌再无险可守,黄飞虎的五万飞虎雄师已被纣王下旨撤回朝歌城外的牧野布防,而西岐军已和其援军汇合,姜子牙倾西岐二十七万之众重临封丘城下,如无意外,七日之内定可一举而下……”
倚弦望了耀阳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去朝歌找王大哥,然后组织奴隶们趁机造反。”
“对!”耀阳大力拍打了一下倚弦的肩膀,大声说道:“想不到你只看了几日兵书就这么厉害,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老实说,我根本不愿与飞虎军拼命,对上黄飞虎,任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最好还是留给姬小儿去头痛。
再者,殷商虽说是屡战屡败,但纣王手上可还有镇守朝歌的二十万大军,如算上封丘和四方城镇的兵马,怕也有三十万之众,加上黄飞虎的近十万百战雄师,他的实力无论比曜扬军还是西岐军都要强大,所以,除非我两家一同出兵,否则必败无疑,因此,在西岐军未破封丘之前,我军绝不应与朝歌的主力大军接战。
但如我两军同时进攻,左右挟击,则殷商必败,而我相信无论是纣王或黄飞虎也必然想到这一点,可如今天下诸侯早不听纣王号令,朝歌附近也无兵可征,为此,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武装城内的十数奴隶来应急,那么,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牧场方面刚刚传来消息,说我军后续的五万兵马已结集完成,随时可以增援,但我打算把他们做为伏兵,暗地里进军朝歌,待我军与西岐军迎战纣王主力的时候,配合奴隶军一举破城,灭了殷商。”
说着,耀阳再拍了一下倚弦的肩膀,问道:“怎么样,到时我军先一步入主朝歌,定然硬激死那姬小子,管他什么神玄二宗,也要喝我的洗脚水。”
倚弦抬头望向天际的繁星,淡然道:“好是好,不过我怕后时姬发不死心,率军攻城,到时不知又要牺牲多少生灵。”顿一顿又接口道:“我明天就出发,无论如何,朝歌落在我们的手中也胜过落在神玄二宗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