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这一路上,只要方便,耀阳便与梅若冰共度春宵,他毕竟是少年血气方刚之人,初尝这等床第之乐,犹如蜂之逐蜜,一发而不可收拾,愈发与梅若冰显得如胶似漆。人儿初到人界,依然每天缠着耀阳问东问西,但她为人天真烂漫,心无所求,与梅若冰处得倒还算合洽。
行不了几日,众人便到了临潼关,临潼关不愧为殷商五关之一,众人皆担心费仲与尤浑会假借纣王旨意,下令五关守将沿途拦截,过关时会被认出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商议一阵后,决定在城墙僻静处,由耀阳轮流背负姬昌与伯邑考以“风遁”出关。
如此一来,他们以同样的方法轻松地过了临潼关、潼关、穿云关、界牌关四关,一路无惊无险。
不过数十日,众人便出了汜水关,汜水关便是殷商与西周之隔,出了汜水关,便是金鸡岭,然后是首阳山、桃花岭,再过燕山,便是西岐之地了。
一众人行过燕山,沿途所见,行人让路,礼别尊卑,民风淳朴,人民皆丰衣足食,山川秀丽,果然人杰地灵,耀阳自小便生活在动乱之中,触目所见皆是饿孚遍野之地,何曾见过这等太平盛景,对姬昌不由越来越加钦佩,相反对妲己所言西岐已然大乱临头之象却有所怀疑,但也奇怪,妲己自从那晚以后便不再出现,耀阳也无从找她质疑,只有将疑问存在心里。
这一日行至天黑,离西岐城已然只有七十里之遥,众人借宿于民居,虽说西岐民风淳朴,但那户人家得到大把金铢也自欢天喜地,全家老小都搬到左邻右舍,把整座房子都空出来给耀阳众人住。
众人吃过晚饭,各自闲聊了一会儿,便歇息去了,耀阳却被人儿缠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房中,他一回到房中,便掩了门,和衣躺在床上。跟往常一样,过不了一会儿,他便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门被人轻轻推开,又轻轻的关上,来人走到耀阳跟前。
耀阳猛地一个虎跳,抱住了来人,来人娇嗔道:“耀大哥,你净会欺负我!”
耀阳嘻嘻一笑,双臂环抱着梅若冰惹火的身材,道:“冰妹,等会你才知道什么叫欺负!”说着便吻住了梅若冰的嘴,两人自从欢好以后,在没人时称呼得自然更是亲密了。两人忘情地吻了好一会儿,梅若冰才娇喘连连地推开耀阳,耀阳给她勾起了欲火,哪里肯放过她,一把把她按在床上,正在宽衣解带之际,猛听得“笃笃笃”声连响,却是有人在敲门。
耀阳与梅若冰正要入港,不由都呆了一呆,不知是谁在这种紧要关头敲门,耀阳只有问道:“谁啊?”
姬昌的声音门外响起:“耀公子睡了么?”
耀阳心里大叫不爽,道:“侯爷有什么事吗?”
姬昌犹豫了一会儿,方道:“我想与耀公子出去走走,有些事想与你谈谈。”
耀阳略一沉思,便道:“好!侯爷稍待。”于是穿衣爬了起来,梅若冰有些不依地拉着他的衣袖,耀阳低头亲了她一下,低声道,“冰妹,我很快便回来!”
当下穿好衣服,将床上帐幔放下遮住梅若冰,开了房门,朝站在门外的姬昌行礼道:“侯爷,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找我吗?”
姬昌笑了笑道:“公子且和本侯出去走走吧。”
耀阳不明白姬昌找他到底是什么事,见姬昌这么说,也只有跟着向外走去。
这时,夜幕早已低垂,一轮圆月挂在天上,清光无限。
耀阳随着西伯侯慢慢向前走着,西伯侯时而抬头看月,时而长吁短叹,偏偏不与耀阳说一句话,耀阳满腹疑问,都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憋了半天才忍不住问道:“侯爷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么?”
“唉!”西伯侯终于止步长叹了一声,道,“公子觉得这殷商天下的大势到底如何?”
耀阳不知姬昌怎么会问他这个问题,便道:“这个……小人自幼粗野,对这些不大懂。”
“耀公子大智若愚!”姬昌看了他一眼,道,“如今殷商纣王昏黜,整日沉迷于酒色,造肉林,作酒池,群臣上谏,便又造炮烙、虿盆之刑,朝中的忠诚之士纷纷遭其惨刑,且宠信奸小之辈,让费仲、尤浑这等小人把持朝政,令得八百镇诸侯纷纷反抗,天下大乱,群侯吞食,大王居然全不在意,只是派崇侯虎这等小人消灭反抗之人,却不知崇侯虎狼子野心,另有他图,唉,大商天下危矣。”
耀阳听西伯侯畅谈天下大势,且眼前局面居然了如指掌,不由大为叹服,道:“侯爷无须担心,以侯爷至德,西岐定然太平无事。”
那知姬昌听到他这句话后,更是一声长叹,娓娓而述道:“公子有所不知,你这几日经过之处,见民众皆各安其生,便以为西岐真的太平无事,却不知西岐早已存在颇多隐患,本侯或生或养有百子之多,且各有文韬武略,但这也造成了他们谁也不服谁的脾气,本侯在或还能压制他们,但是本侯这段时间被大王囚禁在天牢,伯邑考曾与本侯说,西岐有不少风言风语说本侯已然被害,众子谁也不服谁,各自为政。唉,虽然目前还是隐忍不发,但这有如支撑整座殿房之柱基,一旦出现一小道裂痕,天长地久,裂痕越来越大,终有一日会令整座殿堂也会随之而毁。”
耀阳见他把西岐说这么笈笈可危,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
却听得姬昌又道:“如今天下大乱,耀公子身具不世之才,不知将来有什么打算没有?”
耀阳心中一动,姬昌的话正触动了他的心思,他自天牢救出姬昌,原来就是要依靠他做一番大事,但同时又想先寻到自己最亲的人倚弦,加上不明白姬昌这么问到底有什么意思,便道:“耀阳生来便是一凡俗小子,能有什么鸿图大志,只希望找到失散的兄弟,那就是上苍最大的庇佑了,除此之外,再无他求。”
姬昌眼中猛露精光,直直盯着耀阳,耀阳给他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心中正暗自嘀咕之际,谁知姬昌竟然一言不发,一撩长衣,当他的面屈尊半跪了下来。
堂堂天下四大伯侯之一的西伯侯竟然给自己下跪,耀阳不由吓了一跳,也连忙跪了下来,道:“侯爷这是做什么,折杀小人了,侯爷快快请起。”
姬昌说什么也不肯起来,道:“本侯恳请公子可以助西岐一臂之力!”
耀阳忙道:“侯爷请起,只要侯爷吩咐,耀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姬昌这才站起来道:“如今我西岐正是多事之秋,内忧外患,加上我这次私自逃离朝歌,不日便会有大军前来讨伐西岐,如果公子不相助的话,西岐危矣。”
耀阳听得心头一动,姬昌提出来的要求正是他所要达成的,就在这一刹那,他几乎便要脱口答应,但还是硬生生忍住,问道:“可是侯爷为什么认定我能解西岐之危呢?”
姬昌遥望天上群星点点,道:“本侯自幼通晓阴阳八封之术,公子其貌相大异常人,凤睛龙鼻,猿臂熊身,天庭饱满,玉堂神光朗照,定然决非常人,异日必然大有作为,故而本侯才求公子助我解西岐之难!”
耀阳听得半信半疑,如果自己真的有如此有相貌,为何以前所有相师都说自己与倚弦是十生十死,九死无生、孤苦夭折之相呢?就连那姜子牙也这么说!难道说自从自己重塑肉身后,整个人不但改了样子,连运道也改变了不成?
想到这里,耀阳不由兴奋莫名,如今西伯侯把如此一个建功立业的良机摆在自己面前,怎么可以轻易放过,便适时应道:“侯爷放心,只要我耀阳能做到的事,便决不会让侯爷失望。”
姬昌大喜,胸中宛若去掉一块大石,喜道:“如此一来,本侯就放心了。”
倚弦与幽云两人一路飞出蜀山剑宗,来到荒寒落寞的冰原极地,皑皑冰雪,漫漫无垠。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他与身边佳人,倚弦登时觉得与幽云之间的距离近了许多。幽云却自顾自一路疾赶,四处飞掠去寻找元都的行迹,丝毫不理会倚弦,冰冷如斯使倚弦每每望而却步,心中早已藏匿许久的话始终无法说出。
两人就这样一路行去,不住飞遁掠纵,半日有余便踏遍了这蜀山剑宗周遭方圆百里的地方,雪崖冰壑,岩洞兽穴,无一不到,然而始终一无所获。
心事重重的幽云这才想起临走时师尊叮嘱的话,当下停下脚步,扭头对倚弦冷冷道:“易公子,临下山前师尊曾对幽云说过,若是以明剑玄心佐以龙刃诛神,或可感应到元都体内元真剑的本元剑灵,毕竟此人修炼剑宗秘法数百年,相信怎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洗去本体经脉的剑灵痕迹。”当下将元真剑的剑灵禀性以及如何感应之道一一告知倚弦。
倚弦听到幽云好不容易开口说话,却又是为了寻人之事,心下禁不住十分失望。但随即想到既然能够借此让幽云略作休息,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当下爽快道:“我尽力而为……仙子请稍等片刻。”
幽云也不理会他,自顾走到一旁打坐,趁机恢复方才一路疾行所耗之元能。
倚弦讨个没趣也不着恼,闭上双眼将神识思感全副沉入明剑玄心之中,缓缓催动体内的龙刃诛神。霎时间,方圆数百里之内数百道剑灵感应由龙刃诛神映入他的神识之中,倚弦心中震惊万分,原来此法竟然这等奇妙,当下从其中搜索幽云所述元真剑禀性的剑灵,这着实让他头痛了一番,最后他的思感烙印终于锁定一把禀性与之相似的剑器。
他缓缓睁开眼睛时,幽云正站在那里冷冷盯着他,倚弦也不多说怕她恼怒,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已经找到,然后转身飞向空中。
倚弦与幽云随着龙刃诛神的神识思感一路西去,行不到数十里的路程,两人忽见前方不远处,道道异芒激射冲天,隐约传来叱咤激斗的声音,更时不时传来扰人心神的诡异呼啸。
倚弦猜想定是蜀山弟子发现元都踪迹与之发生冲突,因为他感应到元都就在附近,转首望向身边佳人。幽云也正是如此想法,早已催动身形直射激斗之处射去。
两人破开云雾,那呼喝声越来越响,其中诡异难听使人发狂的咝咝厉啸更加清晰。奔得近了,透过夜雾,隐隐约约瞧见十来人在雪原中激斗,地上横七竖八躺了数具尸体。众人中间有两人背靠背紧贴一起奋力抵挡,周边七八名黑衣人穿梭重叠,不停进攻。
倚弦与幽云两人凝神查看,见不是蜀山弟子,心中登时大为心安,但眼见周边众人以多欺少,心中不由又起了不平之意,当下飞身靠近,准备看个仔细。
在距离十余丈处,倚弦终于看清这围斗的数人,各个都是法道修为颇高的人物,尤其是周边的数人,俱是一流高手,举手投足之间所发出的攻击威力之强,令人瞠目。
倚弦曾在九离魔族的“琅寰洞天”遍阅魔宗典籍,虽然未参透其中奥义,但对于魔宗元能特性以及施展特徵,都已有一定了解。此时目睹众人游斗虽不过些许工夫,却已瞧出周边的数人虽然衣服一致,但并非同是魔门的一族高手。
倚弦心中疑窦丛生,正寻思间,忽听幽云惊道:“受击两人是当日炼狱顶上离开的元象与元杵前辈!”
倚弦浑身一震,仔细瞧去,见被围攻的人果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两兄弟,心中登时大怒,恼恨魔宗奸邪不守诺言,当下祭出龙刃诛神,长啸一声直射战团而去,幽云紧随其后。
魔宗众人发现有人接近,当下跃出一人远远喝道:“不管两位是那边的朋友,我圣宗在此处理本门事务,还请回避!”
倚弦身在空中,朗声喝道:“你们这些魔宗妖孽,不守诺言,小爷正要教训你们!”隧又对元象、元杵两人呼道:“两位前辈莫慌,晚辈前来相助!”
说罢,倚弦也不再与对方废话,挥动掌中的龙刃诛神,就近向那发话的魔人攻去,幽云也不逊色,如一朵清理脱俗的莲花一般飘荡到战圈当中。
一阵兵器交鸣之声乒乒响起,火星激溅中,魔宗众人如鬼魅般穿梭,手上兵器齐齐飞舞,将倚弦等人团团围住。一道青蓝色冰焰"呼"地从龙刃诛神剑尖喷出,登时击中一名黑衣人前胸,那人惨叫一声,双手抛去兵器朝胸前掩去,还未触及全身已变做冰晶,混乱中被人一撞"咔啦啦"地碎裂散落一地。
与此同时,又有两个黑衣人凄声惨叫,一个全身衣裳寸寸破裂,皮肉翻飞,鲜血激射,体内蓦地长出无数绿色的藤蔓,转瞬间被藤蔓绞死。另一个脑顶迸裂,鲜血、脑浆以及其他液体如喷泉飞涌,冲天怒射,红白黄绿交相混合,四下洒落,原来是元象、元杵两人奋起神威做出最后一击,然后身躯中了数击,轰然倒下。
魔宗众人穿行交错,虽因折损三人而面露惧色,却也未曾退缩,凝神守念继续激斗。
倚弦心中焦急,与幽云两人双双护住元象兄弟,奋力激斗。可就在此时,倚弦脚下的雪原寒冰忽然碎裂,四散激射而出,一道人影伴挟着凛冽剑气玄能冲射而出,直逼倚弦而来。
骤生变故,场中众人均是一愣,倚弦却在最短时间做出及时反应,或许因为龙刃诛神的缘故,他早已发现此人正是早已埋伏附近的元都,但却不曾料到他会躲在冰下偷袭。
千钧一发之际,他侧身避开剑劲,却见元都一剑偷袭倚弦不成,掌中利刃掉转方向,余势不减直指幽云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幽云哪曾想到背后会有剑劲忽袭,猝不及防之下,剑心感应虽让她堪堪躲开一剑重击,但“元真剑”所蕴剑气已然悉数袭入她体内,幽云闷哼一声,娇躯向后倒飞出去。
倚弦哪曾料到元都是此声东击西之计,睚眦欲裂地怒吼一声,龙刃诛神已然化作一道紫龙怒击而出,元都一击得手并不恋战,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登时遁去。
倚弦这一剑并非针对元都而去,下意识的他早已预料到元都下一步的行动,元都不过想让他们无力追击而已,是以倚弦这一剑乃是针对一众魔宗黑衣人所放。幽云虽然身受重伤,但是却与倚弦仍然相当默契,黑衣人众惧怕“龙刃诛神”,再看元象兄弟已然倒地不起,也就相互打个招呼,纷纷飞遁而去。
倚弦与幽云为免再受攻击,带着元象、元杵兄弟一路遁去,这一路狂飞猛遁了约有百里路程,倚弦终于耐不住心中担忧,阻住幽云身形说道:“仙子,我们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你身上的伤……”
幽云冷然打断道:“我没事!”
倚弦看了一眼身际的元象兄弟道:“可是这两位前辈恐怕已经不能再拖了!”
幽云这才停下遁法,从身上掏出一莹色药瓶递给倚弦。
倚弦知是蜀山疗伤丹药,连忙接过,立时按下云头停在一处山坳之中,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启手中瓶盖,将清香四溢的丹药放入元象兄弟口中。
不多时,元象、元杵两兄弟相继醒来,睁目看到倚弦就要挣扎起身相谢救命之恩,倚弦连忙压住两人不让他们乱动,责道:“两位前辈刚刚服用了幽云仙子的丹药,先好好休养一阵,有话留待后说。”
元象、元杵两人对望一眼,齐声叹道:“我们兄弟已经时间不多了!”
倚弦闻言惊道:“两位前辈怎能存有如此想法,晚辈会尽快将两位送到玄宗,相信到时候其他魔宗妖人绝对不敢上门挑衅,对你们不利!”
元象与元杵对望一眼,像是做出某种决定一般。然后元象首先摇头叹道:“唉,因为我们兄弟的一意孤行,其他兄弟的灵魄全部落入魔宗人之手,我们兄弟如果不是不甘被抓,妄自施展噬灵毁元之法逃遁,此时只怕也不会在此与小兄弟说话了。而现在我们的灵元枯竭,已是必死之身,倒不如趁着还有一点时间,报答小兄弟你二次援手之恩。”
倚弦忙摇头道:“我帮你们只是因为看不过眼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元象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气息变得愈加浑浊,一边照顾身旁的兄弟,一边说道:“小兄弟,你可知为何魔门中人始终不肯放过我们兄弟么?”
倚弦摇了摇头。
元象苦笑一声,道:“你附耳过来,老夫有个关于魔门的大秘密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