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弦听得眼圈一红,眼看素柔就要死在自己面前,除了自责他竟一筹莫展,什么也做不了。
此时,素柔又道:“倚公子,我快要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句实话?”
倚弦忙道:“你尽管问,我一定如实相告。”
素柔眼中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道:“戬……戬哥他到底是死是活?”
倚弦心中犹豫,但甫一触及素柔眼神,心中一震,忙道:“我实在不知杨戬他现在到底在何处。只是我被闻仲所捉,在他要求下被迫扮成杨戬而已,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素柔惨然一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难怪那一日在炼丹时,我心中感应到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戬哥他一定……一定已经遭遇不测,否则,闻仲宗主也不会让你假扮戬哥,来稳住离垢城上下的民心。”
素柔喘了口气,又道:“可是,我始终不肯相信戬哥已经死了,他答应过我,绝不会离我而去的,我还是相信,戬哥他还活在人间……倚公子,如果有一天,你遇上戬哥,麻烦你转告他,素柔始终没有忘记那一夜在‘凌风阁’中他与我讲过的每一句话,始终没有,可是这几百年来我好累……”
说到这里,素柔的声音越来越低。
倚弦急得大叫道:“素柔姑娘,你别忘了,你还要去找你的弟弟土行孙,还要解除有炎氏一族的本命禁咒,你还有许多事要做,你是绝不能这样就死的!”
这句话让几乎已经走到生命尽头的素柔再次睁开眼睛,咳出一口鲜血,提起最后一口气道:“倚公子,多谢你提醒我,素柔确实还要有一件事情托付你,是关于《圣元本草经》的……我一直记在心里,我背给你听,以待他年你再传于有炎氏后人,至于本命禁制我也炼出‘二相丹’足可破解……”
倚弦急忙拦住她的话,道:“我不想听,我要你自己讲于有炎氏族人知道,也由你自己去替所有有炎氏族人破除他们的本命禁咒!”
素柔喃喃低语道:“我……怕是等不到了……”
就在这时,一阵阴骛长笑由远及近传来,一位高瘦男子破云而出,御风而来,眨眼工夫便到了二人眼前,手扶羊须,细眉小眼,赫然是九离氏新任长老——
申公豹。
耀阳听顺风耳一说,吃了一惊,连忙再转头去看他身边的兄弟千里眼。
同样扮成兵士的千里眼手捏法诀,闭目搜索片刻道:“我也看到了,有一只长着三只头的怪物正从那边跑过来……哇噻,它跑的太快了,恐怕就快到了。不对,那怪物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穿白衣的年轻人。”
耀阳心中顿时想到昨日崇侯虎身后那个年轻人,连忙转身走到苏护身旁,道:“君侯,正有怪物自山北方向这边杀来,请兵士们早做准备,顺便赶快召回郑将军护驾。”
苏护惊异的望了耀阳一眼,大声对周围兵士喝道:“众将士小心戒备,弓箭手尽数指向北山,怪物异兽就要杀过来了。”同时,苏护指示身边之人以锣鼓招回郑伦。
好在刚刚分开不久,不过片刻,郑伦已带人回来与苏护会合,苏护指挥众军士结阵而立。郑伦则道:“君侯乃千金之躯,不宜孤身犯险,莫如先回营地再做打算。”
苏护正自踌躇之时,一声凌厉凄惨的吼声伴随着一股怪风自北山卷起。一只怪物异兽三头成品字形挤在项上,身体若蛮牛大小,似虎似豹,五爪锋利尖锐,口中呼啸怪异叫声,六只血红似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众人,奔跑如风,顷刻间已经杀到众人面前。
耀阳看见这怪物口中爪中都还滴淌着鲜血,忙大声呼喊道:“弓箭手快放箭,盾牌手快护住君侯,大家全都向营地撤退。”
天昊兽风驰电掣般向众人冲来,其势威不可挡,直接将前排的巨大盾牌阵撞倒,众军士的长戈短剑砍在天昊身上竟然丝毫无损,十几个推盾牌的军士站立不住,被巨大的盾牌压在身下,天昊则站立在盾牌之上,做势继续向众人扑来。
盾牌之下,众军士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余人皆骇然大惊。
苏护大惊,颤声道:“快放箭。”,
此时一众弓箭手才反应过来,弓箭如雨点般飞快落下,射在天昊身上噌噌做响,如射在铜墙铁壁一般,耀阳大惊,道:“郑将军,你带着君侯,向后撤退,这里让我来顶住。”
谁知话语尚未落下,一众兵士在天昊闪电般的三头撕咬之下,已经损失大半,郑伦厉吼一声,如飓风般狂飙向天昊,手中长戈闪电般的直刺向天昊三头中间的一头。不料天昊突的直立起来,一只前爪直拍向长戈,另一只前爪则朝郑伦当胸处猛的挖了过去。
郑伦哪曾想到此物竟如此通灵,手中长戈立时被天昊前爪荡开,眼看就要命丧在天昊爪下。
耀阳眼看无法救助,心头一动,《玄法要诀》中关于防护结界的记载从脑中一闪而过,归元异能在体内不停流转,汹涌而出,随着耀阳掌中法决虚虚实实的引领,元能由虚成实,形成一道五色斑斓、彩霞流转的异能结界,飞掠而出,适时挡在郑伦身前。
电光石火之间,天昊的前爪击在五彩结界之上,轰然做响。
天昊狂性大发,不停击打着耀阳的结界。
耀阳大叫道:“君侯、郑将军、千里眼、顺风耳快快躲到我身边来。”他一边说一边勉力维持着结界,按照《玄法要诀》上的法决指引,耀阳轻施掌指引带,真咒法决便促使体内五行玄能,将身前结界扩成一圈可供四五人合立的圆形护界。
千里眼和顺风耳早就躲在耀阳身后,郑伦和苏护见此异景,也急忙跑了过来。
耀阳深吸一口气,手捏灵诀,使出风遁术,以结界带着四人逃离险地,而那只天昊异兽见无力伤及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遁飞而去。
遁行不过片刻,耀阳便感觉体内元能消耗太大,发觉渐有体力不支之象,忙落下山头,道:“郑将军,你带着君侯先走,刚刚我看那怪物身后还跟了一个驱兽之人,所以为防意外,我来殿后!”
郑伦眼中充满感激,对着耀阳行了一礼,带着苏护便向营地逃去。
耀阳定了定神,这才发现千里眼和顺风耳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他的结界,想到二人可能早已逃走,耀阳不由苦笑数声。开始在密林里全力收敛心神气息,生怕被天昊异兽身后的高手发现。
正抽身急走之际,耀阳心念神识一动,一种熟悉的感觉充斥心中,他知道是小仙来了。
还不等他训斥小仙,小仙已从密林中的乱石丛中跳出,慌声道:“耀大哥,不好了,千里眼和顺风耳被人抓住了。”
耀阳闻言一楞,道:“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
小仙急忙带着耀阳向山后遁去,一边遁行一边解释,原来千里眼和顺风耳方才生怕因跟着耀阳惹来杀身之祸,所以中途擅自离开了耀阳所布的护界。然而因为他们是妖怪之身,气味独特,所以不到片刻便被天昊发现,造到异兽攻击,更被随后而至的驱兽人所擒。
两人来到山后一处断崖,只见离悬崖极近的一片空地之上,千里眼、顺风耳和天昊一起被关在一个透明结界之中,两人早已遍体鳞伤,天昊则象猫戏老鼠般调戏二人,时而扑击威吓二人,时而撕抓二人为戏。千里眼和顺风耳则勉力支持。旁边另有一白衣华服的年轻男子正悠然自得的看着他们,脸上残忍的嬉戏之色一闪而过。
耀阳勃然大怒,先是安顿好小仙,然后长身扑入断崖。
白衣男子头猛的一抬,眼中神光暴射,道:“何方宵小,竟敢扰我好事?”
耀阳感应到此人身上雄厚的魔能,再想起此人正是昨日崇侯虎身后所立之人,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脸庞,耀阳突然想起,此人长的和北夷刑天氏的刑天放有八九分相似,恍然大悟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你是北夷刑天氏的高手,而且应该就是刑天放的弟弟刑天抗吧。”
白衣男子阴凄的目光在双眼中不停闪耀,再次感应到对方体内似有还无的强劲魔能,心中生疑,道:“哼,你究竟是何人门下?”看着耀阳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心中不由充满杀机。
耀阳冷笑道:“魔宗年轻一辈的高手怎么和两个小妖怪一般见识,也不怕辱没了身份?”
刑天抗冷冷的一笑,道:“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人。你想我放了他们?哈哈,有种自己来拿!”说完,他潜运全身魔能,刑天氏无上魔决——“吞日蚀月诀”如闪电般结印而出,一股黑色雾芒若有实质般击向耀阳。
相距太近,攻击太快,耀阳猝不及防之下,只运转了微少元能结成结界,但这薄弱的五彩结界却被雾芒一击而破,对方的魔能重重击在耀阳身上。耀阳只觉得身体似被大铁锤狠狠击打,当下就被打得趴倒在地,五脏六腑揪做一团,几乎动弹不得。
刑天抗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你不过也是一个无名小卒,能死在我一击之下,也算是天大的福气了!”
耀阳只觉得五脏六腑之内适时生出五种异能,分别依五行禀性相生循环不息,刚才所受之伤在片刻间已然痊愈。耀阳不敢置信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轻松的站了起来,道:“刑天抗,你那只狗眼见到本少爷有事了?”耀阳说着挥动体内异能,激起“天火炎决”朝刑天抗袭去。
刑天抗脸上神色不定,也不答言,随身一别便闪过耀阳的攻击,反扑而上,直接动手,身形如闪电急飞,三两下又将耀阳打倒在地。
耀阳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为何他的结界总是会被刑天抗击破,难道归元异能也比不上对方的魔能?虽然他有这种怀疑,但好在每次受伤,体内的五行异能都会复又出现,将伤势一一修复,这让耀阳心中多少一喜,似乎身体每被打一次,体内的异能就被多激活几分,身体也更强韧几分,就连伤口也愈合的比别人快。
经过数次后,他再度艰难的站起来,身上衣杉尽破,两眼仍旧毫无所惧的紧紧盯着刑天抗。
刑天抗非常不喜欢耀阳挑衅的眼神,鼻中冷哼一声,“吞日蚀月决”再次而出,三股雾芒一浪接一浪的向耀阳袭去。耀阳目中神光暴射,双目终于捕捉到刑天抗的细微动作转折,“七真妙法指”微微捻动,“天火炎诀”飞射而出,一团斗大的五色火球向雾芒迎去。
“噗”的一声,火球和第一道雾芒同归于无,但第二三道黑烟仍接踵而来,准确无误的击中耀阳周身要害。耀阳想起被困在结界之中的千里眼和顺风耳,心中不由一动,躯体借两股黑烟之力击中之力,全身紧绷倒飞而回,运足元能撞向结界。
“轰”的一声巨响,结界被耀阳的归元异能撞开一个大窟窿,耀阳忍着全身痛意,抓起千里眼和顺风耳向远处仍去,一边却用“天火炎诀”抵挡住同样脱困而出的天昊。
刑天抗早已对眼前这名不怕打的少年生出惧意,此时看准机会,凝全身魔能合而为一,迸发出“吞日蚀月诀”中威力最大也最耗魔元的“毁天灭地”,狂然如潮般击向耀阳。
耀阳原本自持五行玄能护体,根本不惧对方再如何厉害的魔能,但此际只觉背心一痛,一股完全不同于方才的狂然巨力击中自己,身躯感应到撕心裂肺般的无尽疼痛,不由如断鸢一般向悬崖外落下。
倚弦倏然一惊,翻身护在素柔娇躯前,故作镇定道:“申长老不去参加祭天盛典,却跑来此处作甚?”
申公豹阴冷一笑,道:“哼!好一个不知恩图报的小混蛋,若不是我一直暗中安排,刚才若不是本长老略施小计替你们阻住那老乞婆,就凭你们那点微末本领怎么可能逃得出来呢。”
倚弦恍然大悟,失声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老儿在搞鬼……”
“啪!啪!”两声脆响过后,倚弦脸上多出两道掌指印,申公豹哼道:“这只是一点小小教训,你如果再口无遮拦,可就不要怪本长老手下无情!”
倚弦抹掉嘴角血迹,冷然瞪视着申公豹。
素柔强撑一口气,对申公豹道:“你安排这一切无非是想达到某种目的?说吧……”
申公豹狂笑道:“不错,还是素柔你明白。本长老跟那老乞婆一样,是为了《圣元本草经》而来,什么闻仲,什么魇棂,作后还不是都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哈……”
倚弦冷笑道:“你诡计得逞又能如何?《圣元本草经》你却再也休想得到!”
申公豹嘴角泛起一丝得意嘲笑,玩弄般地问道:“哦?”
倚弦一脸痛苦,道:“因为……因为她就要死了!”
申公豹笑道:“不妨,老夫自有准备!”说罢,他袖袍一挥,一股凛冽魔能应运而生,将挡在素柔身前的倚弦拂开,然后探出右手遥对素柔一推一引,藏于素柔身上那个玲珑秀巧的锦盒就已到了他的手中。
申公豹阴笑道:“就是此物!”
素柔没有动,只因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作出反应了。
倚弦立时跑回素柔身前,关切问道:“你没事吧?”素柔摇头,借着倚弦身体挡住申公豹的目光,用手指在他手心划道:“紧记本草经,翻覆调转,截二取一!”
倚弦一片茫然,不知素柔划的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申公豹来到近前,一把将倚弦推开,掀开手中锦盒盒盖取出“二相丹”,翻手将其弹进素柔口中,道:“丫头,如果你想这小子的命活长一点,就把那《圣元本草经》乖乖念出来!”
倚弦心中纳闷:“如果这丹药可以治愈素柔的伤势,为什么方才素柔不将它用来救助自身呢?”
正在倚弦疑惑的时候,申公豹阴森的声音又自传来道:“臭小子,我虽然知道你不是杨戬,但却不想知道你是谁,只是想你知道,依你现在的修为根本不可能逃出我的手心,即便你能逃掉,她却是万万不能!”说着,他用干枯的手指点了点素柔。
倚弦心中万分恼火,却知道申公豹所说的是实话,也深知他阴狠毒辣、卑鄙无耻的行径作风,是以狠狠瞪了他一眼,走上前去想看看素柔伤势。
哪知申公豹一把挡在他的面前,冷冷道:“她吃了自行炼制的‘二相丹’,就绝对死不了,还有就是,为了《圣元本草经》能够货真价实,你以后都不许接近她三尺距离之内,直到她全部默背出来为止!”
倚弦听后心中大安,素柔终于有救了。
申公豹举手向空中打出一道召唤魔能,对两人道:“我们该上路了!”
灵兽“天乌”的嘶吼声远远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