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章
明湛是登基第二年了,他生日三月份,转眼即到。
原本没想大办明湛,忽然之间改变了主意,责令内务府,一定要办盛大。
而此时距明湛生辰就只有一个月时间了,接到帝王此圣旨,内务府任总管潘寿春觉得好生坑爹哦。
感到坑爹不仅仅是内务府总管,他不过是忙些罢了。加坑爹是那些接到圣旨,宣他们来帝都为君贺寿各地宗室。
妈妈。
各人俱心底骂娘。
老子们两个月前就上了本,想着来帝都为您贺寿。
结果呢,您一脸装B圣君相回了,说是不大办。这忽而之间变了主意,离近还好,譬如太原平原侯、上原侯;山东鲁安公、济安侯、虞侯、韶侯;河南豫肃公、东顺侯、长顺侯、永顺侯;这些有爵宗室,与直隶毗邻,哪怕某些宗室年纪大了,腿脚儿不俐落,来也不过是三五日车程。
但是,那些离远,两湖两广浙闽陕甘辽东,这年头儿没火车没汽车没动车,当然,坐马车有安全保障,起码出了安全事故,人存活可能性会高一些,也不会突然穿越啥。
不过,马车度有限啊。
而且这些宗室个个身上有爵,排场颇大,动身就不是一人两人事儿。
忽然之间接到帝都圣都,个个儿心底骂娘,还不敢不去。关键是,你人去,礼也得到啊。
明湛登基时连各地总督都没宣旨进帝都共襄圣举,那会儿关键是朝廷没银子,你来一堆人,内务府得接待啊。各类宫宴国宴,亲戚排场,一样不能少。
依凤景乾时期宴会排场,明湛想到那个数目就心疼直抽抽儿。
所以,明湛没叫他们来。
当时登基典礼,其实并不算盛大。
但是,宗室们是非常有眼色。
起码规矩,他们是明白。哪怕皇帝登基时未宣他们到帝都,他们人没到,礼也到了。
省下了排场银钱,明湛照样得打赏。不过,皇帝打赏相对于宗室们孝敬,那就非常有限了。所以,一个立储大典,一个登基大典,虽然朝廷赏出了一大笔银钱。可是,收礼多,而且绝对不会赔了。
着重突出是,这些都是送给明湛,皆入了明湛小金库儿。
明湛再从里面挑出上好孝敬了太皇太后与卫太后一回,然后,宫里那些老太妃啥,也跟着沾了光。青鸾公主那里自然也都是上好东西。
所以,明湛着实了笔小财。
如今虽前有鞑靼人入关,朝廷又拨出不少银钱安抚百姓。
不过,朝廷现银子还宽裕很。
就是内务府,虽然分了三成产业给凤景南,也比人们想像中要宽裕许多。明湛脑袋灵光,内务府无数能工巧匠,别人送字画儿不好拿出去卖。但是宝石珍珠黄金玉器,皇朝这些年积累,堆满几个库房。明湛瞧过,秘密命内务府匠人们制成各式巧夺天工工艺品,然后拿到阮鸿飞拍卖行去拍卖。
再者,明湛会过日子,自打他登基。皇室帝都效外有着肥美皇庄,明湛圈出一个皇庄,叫他们种粮食种菜,不但供给皇室,另外多明湛就拿出去赏人。
故此,如今大臣们经常收到皇上赏赐:皇家御米、皇家青菜、皇家青豆角儿、皇家白菜、皇家白萝卜、皇家胡萝卜、皇家土猪肉啥。家常很。
其实,按明湛主意,他原是想叫内务府拿出去卖,无奈此话一提,李平舟当下就说了:皇上若是命内务府行商贾事,就是他这个相失职,他就以死谢罪!
实受不了了啊啊啊!李平舟内心咆哮。
虽然是因为皇上手段得当,朝廷如今颇是富裕,可是你堂堂天子,也不要掉进钱眼儿里钻不出来啊啊啊!
明湛生怕因为些青菜萝卜逼死相,史上留下恶名儿。故此,他也只能把开铺子心息了,转而大手一挥,赏赐朝臣。
沾光远不止于这些高官,其实一些萝卜蔬菜,明湛就跟他们意思意思。再多东西,多是赏了那些低层小吏。
一时之间,帝都上下皆开始沐浴帝王恩泽。
话归正传。
明湛这样会赚钱,虽然内务府产业分了一部分给凤景乾,但是明湛算盘打精,他小金库儿里银钱,明湛只要想起来,夜里都会笑出声。
并且,明湛还时不时找机会坑阮鸿飞一头,算是外。
如今不过是一场万寿节,内务府还预备起。
何况明湛登基后厉行节俭,将国宴标准正式改为六菜两汤,且这六菜一场都是固定,四素两荤。就是太祖皇帝刚建国时,啥都没有,也没节俭成这副模样。
李平舟都有些不忍,私下劝明湛道,“陛下,若是陛下内库吃紧,暂且挪用一部分户部银钱也不是不可。”
明湛不明白哪里事呢,好奇问李平舟,“没事,内库还算宽裕。李相这么善解人意,实难得啊。”
受到调戏撒娇李露出尴尬形容,低声道,“陛下,是不是国宴标准太简陋了?这个,有损陛下龙威哪。”就是李平舟自以为并不是个奢侈人,不过,他家宴请,也比国宴丰盛多了。
明湛哈哈一笑,“无妨,谁进宫是真正来吃朕这顿饭呢。做几百桌山珍海味,大都糟蹋了,何苦这样劳民伤财。朕这里省了,下面就会跟着省了,有了银子,修桥铺路,做什么不好。再者,大家都是有身份人,哪个还要鸡鸭鱼翅折腾了,没像那些暴商人一样了,倒失了品味。”
李平舟诚心诚意道,“陛下圣明。”
明湛摆摆手,笑道,“只要李相别总跟朕撒娇就是了。”
李平舟囧。
明湛与阮鸿飞商议,“看跟着善棋侯联名这些王八蛋们,湖南安徽忠义侯、福州闽靖公、陕西西宁侯、甘肃敦侯,这几个是打头儿,擒贼先擒王哪。”
阮鸿飞问,“善棋侯呢?”阮鸿飞看来,这几个比起善棋侯来,还算不得一个“王”字。
“我写信给明淇了,叫她帮我解决了那老东西。”明湛对于阮鸿飞向来无所隐瞒。
阮鸿飞玩味问,“你们关系还不错啊。”这个时候,明湛不与凤景南求助,反是找了明淇,其中意味儿,倒让人颇多琢磨。
“我们本来就关系不错。”明湛与阮鸿飞低声道,“我支持她云贵掌权,这点儿小事儿,她自然会帮我料理。”
“你别叫人中途截杀啊,父皇不会回来。”明湛又不放心叮嘱了阮鸿飞一句。
“这么有把握,大贱不会回来?”阮鸿飞可不是什么善茬,甭以为凤家兄弟隐讳服软儿,他们之间恩怨就能一笔勾消。这么些年过去,若是凤家兄弟还以为阮鸿飞是当初热血少年,那就是脑抽了。一些事,生了,过去了。如今凤家兄弟拿喜儿抵债,大好江山拱手相让,阮鸿飞眼不见为净,可以不与之计较。
不过,就阮鸿飞本身,他底限也就此了。
若是凤家兄弟再使出什么手段,这样挤兑明湛,妄图再临帝位,阮鸿飞绝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活着机会。
明湛剥了桔子给阮鸿飞嘴里塞一瓣道,“他既然走了,你这里,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再回来。我之所以放任善棋侯与襄仪太长公主他们折腾,不过是想瞧瞧,究竟还有谁对我执政心存不满,想着让父皇复政呢。”
曲指扣了扣那二十三个人名单,明湛道,“呐,这就是了。”
“你不让我下手,万一大贱非要回来呢。”阮鸿飞把嘴里桔子吃了,自明湛手里接过那大半个,也剥了一瓣送到明湛嘴里,说道,“政治可不是想当然,有良心人玩儿不了政治,做不了皇帝。”
明湛享受着爱人温柔,叹道,“即便父皇回来能有什么?永宁侯掌握着九门兵马,后宫早母亲掌握之中,他回来,我顶多是盖处宫殿奉养父皇罢了。”奉养,如同唐肃宗奉养被逼退位唐玄宗。
明湛不喜欢见血,虽然一刀下去,一了百了,但是鲜血容易让整个朝廷蒙上一种恐怖阴诲气息。他身为皇帝,也要考虑一下朝臣心情。
杀了太上皇,虽然他可以将皇位做为牢不可摧,他仍然不是皇室嫡系。而且,譬如李平舟等朝臣,必然要对他加以怀疑指责,介时,为了稳定朝纲,朝中必然会有一次彻底大清洗。
政治清洗,比一切勾心斗角阴谋都要残酷与血腥。
这种政治手段,面对并不是一人一家之荣辱,多是一个家族。
九族、十族,血流成河,染红江山。
明湛不希望至此局面。
所以,当卫太后提醒他做两手准备时,他拒绝了。
若是以前,或者他真要惶惶然不知所措。
别看凤景乾提议立他为储时,明湛几番推辞。这并不是说他没有野心啥,关键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而当时明湛云贵地位已经极是稳固,他并不想放弃云贵地位,来帝都做一个不安稳储君。
待凤景乾拿出诚意,明湛登基。
明湛有野心,但是野心并没有人们想像中那么大。
当然,他也不是圣人。
他说了,要做满二十年皇帝。
二十年后,他放弃江山,还能保全自己。
如果现凤景乾想夺回江山,那么明湛将面临一种莫测结局。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你将来,要等着别人安排,要等待别人怜悯,别人一息之念,或者可决定你生死。
这种滋味儿,明湛早早尝过。当初,他被送往帝都为质,便是如此。
这种滋味儿,他早已尝够,再不想再尝。
他已经是皇帝了,哪怕凤景乾来抢,现,他也不能放手!
他与凤景乾有着不错感情,这种感情皇位面前牢靠于否,明湛并不乎。经鞑靼一战,明湛已经抓住了民心,连李平舟对于凤景乾回朝之事都不置可否。
明湛亦没有太过意。
并且,明湛风度翩翩,他将选择权交到凤景乾手里。
不论凤景乾回来与否,明湛都有了万全准备。
阮鸿飞望着明湛清秀五官,如今明湛早养回了原本滋润,小小双下巴似有似无,摸上去温温软软。他与明湛日夜一起,竟也不知道明湛何时有了这种慈悲而残酷心机。
明湛将选择权交给凤景乾,他任凤景乾自拿主意,这一点上,明湛成全了父子之情。若是凤景乾识趣明白,自不必多提。可若凤景乾真敢回来,明湛另有一番手段运作,来成全他帝位。不论如何,明湛已处于不败之地。
阮鸿飞喜欢这样明湛,忍不住摸一把明湛圆脸,笑道,“胖,看不出你还长进了几分哪。”
明湛嘿嘿直乐,得意坐椅中屁股扭了又扭,还装模作样装谦逊,道,“那是,要不怎么能配得上杜国主呢。”说着,明湛又哼了哼,跟阮鸿飞念叨,“林永裳把太祖宝剑剑鞘丢了,看他穷成那样,卖身也还不起,我就算你头上了。什么时候算了现银给我。”
阮鸿飞简直不能理解明湛脑袋,诧异问他道,“难道林永裳是我臣子?”自个儿臣子做事不地道,还能算他头上?这是哪国规矩?
“他不你学生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阮鸿飞打趣道,“你这不是正经师母么?”
明湛眦眦牙,皱皱鼻尖儿,伸出胡萝卜一样手指,道,“我可给你记着呢,说好了一人一回,你这家伙不守信用,欠我一百回了。”
阮鸿飞笑笑,捏一把明湛胖腰,指着明湛手里名单,转移话题道,“这些事晚上再说。既然已经解决了善棋侯,接下来,忠义侯于湖广之地,素来有名声。且忠义侯与湖广付家互为姻亲,付家你还记得吧?”
“嗯,你说过,有个第一高手叫付宁啥,就是他家吧?”明湛嘀咕道,“付宁还是少凉师傅呢。”
少凉?叫还真是亲热,阮鸿飞心里醋一回,不过此人会装,并不会醋到脸上来,反是温言笑赞,“是啊,少凉是不错。模样武功都极不错。”
明湛翻个白眼道,“再好,那也是我侍卫,你可不许打他主意。”
“你想哪儿去了,胖。”
“还没听你这样赞过谁呢,除了我。”明湛道,“你想想我对你心意,就算看到什么美人儿,也只当他们是癞疤头就是了。”
阮鸿飞忍笑,“明白明白,你还要不要听忠义侯事儿。”
“说吧。”
明湛这里正想着如何把那些心怀叵测宗室弄下去,大同城却生了载入史册斗殴案,朝纲震动。
这年头儿,政府禁兵,意思是除了下地锄头与切菜菜刀,铁制武器不能存民间。
但是,此禁令如今现代社会天朝禁枪道理是一样。
禁,却不止。
似一些帮派啥,总有些刀枪箭戟私藏。
邵春晓知府事先并不知道和平帮与四海帮火拼之事,待到邵知府得了信儿,派了捕去维持治安,结果那几十个捕还不够这些帮派塞牙缝呢。
聪明赶紧遁了,有些笨上去一职责,结果给误伤头破血流,兼有十三人混乱中失去了性命。
邵春晓听到属下回禀,顿时急了,不顾夜黑风高,急忙去了将军府求援。
大同府政事自然是大同知府处置,宋遥等虽是驻军,其军粮饷银却并非自大同府出,而是国家户部直接拨款拨粮。
端谁碗,服谁管。
哪怕宋遥是代将军,品级依旧高出邵春晓许多。
这一场火拼自早上拼到半夜,还刀砍枪刺,伤者死者就不必提了。
宋遥早就闻了信儿,不过邵春晓是个私心颇重人。大同城守军,防主要是关外蛮人。如今大同城帮派之事,本是他这个知府责任,他若是有求于宋遥,岂不显得无能么?
所以,开始邵春晓并未向宋遥救援,他觉着有自己人马,足够了。
但是,很显然邵大人并不了解帮派概念。
甚至他夫人郑氏并未得到夫家信息,这场火拼来莫名其妙,并不郑家掌控之内。
手下死了这些人,如今朝廷御史就大同,邵春晓心都凉了大半。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事儿了,他能做这个大同知府本就是侥幸,再不舍得丢了官位。
于是,仓皇皇来到将军府。
时已至夜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