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刚了,出困之法尚未说出,蓦地,从沈元通下谷时以掌力所震的大坑之内,冒出一股浓烟,火药之气冲鼻,那伤残老人颓然一叹,道:“呀迟了!”闭目等死。
沈元通却在浓烟冒起之际,闪身揍到坑边,凝目望去,坑内火星未熄,正循着坑底一根导火索燃去。
沈元通双掌齐发,拍出两股劲力,朝导火索击去,掌力及处,导火索节节寸断,随着激射的掌风,硝烟四散,火星尽熄。
沈元通长长的吁出一口紧张之气,扬首呼道:“妈!导火引线已被孩儿截断。危机已过,请勿再为孩儿着急啦。”
山口上喊声顿止,隐隐听得覃英二声欢呼,沈元通放落心头一块大石,走向伤残老人身边道:“老丈,我们想法出去吧!”
那伤残老人不谈出去之事,却道:“你怎会发现导火引线的?”
沈元通道:“晚辈系从上面飘身而下,着地之时,曾因缓住身形发掌拍击地面,不想竟将导火引线震翻出来,当时并未注意,刚才烟火一冒,方自发觉。”
那伤残老人脸露惊异之色,改了称呼道:“小兄弟,听你之言,你的功力莫非到了神化之境,焉能下得了这百数十丈高的山口,怪不得‘万洋山主’处心积虑,欲图拢络于你。尤其可贵的,是小兄弟心比金铁,宁为玉碎,誓不从贼的磅礴豪气,实令老夫自惭形污,惭愧无地。”
沈元通安慰他道:“老丈何必过于自责,人生际遇各别,岂能概括而论,尚望老丈能够放宽郁怀,善自保重。”
残废老人脸上掠过一层不安的苦笑。
把话题转开道:“小兄弟,你愿意为老夫解去胸中一个疑团么?”
沈元通道:“老丈心中有什么难决之事,但请说来,我们共同研究。”
那残废老人缓缓的道:“那老魔头一方面瞩令老夫威胁小兄弟就范,一方面却又弄坏了控制导火线的开关,万一小兄弟果真答应了他的条件,岂不也无法逃生?白费了他的心机么!”
沈元通道:“不知他们是如何要老丈执行使命的?”
那残废老人道:“他们责令老夫说:如果小兄弟贪生怕死,答应了老魔头的条件,便先开囚牢之门,然后截断导火线,要是小兄弟宁死不屈,便同归于尽。”
沈元通聪明才智超异常人,俊目一眨,已明白原委,说出他的判断道:“他们的盘算是:只要晚辈答应了条件,在眼见牢门一开,而截不断导火线之后,一定是以自己的生命为重,以本身功力,仍然不难飞身逃出山口,如果晚辈死硬到底,那自然就逃不过粉身碎骨之危了。”
那残废老人不解道:“这么说小兄弟即使答应了他们的条件,难道他们不怕小兄弟在逃出生命之后,翻脸不认帐么?”
沈元通道:“不会的,他们对晚辈的性格了解得极为清楚,知道晚辈恪于家声,对承诺过的事,纵然无人为证,也决不会反悔。只是老丈在任何情况之下,都没有逃生的机会。”
那残废老人听了甚是激动,深觉老魔的诡计可怕,不觉懊丧地长叹一声。
他独自感伤了片刻,忽然道:“小兄弟,想出了出谷之法了?”
沈元通道:“百数十丈的高度晚辈自问尚能携同老丈脱困。”
那残废老人神色一阵黯然道:“请小兄弟着手布置吧,全靠你的大力了!”
沈元通拆下十数根长约二尺左右的木条,双手一扬,将二根木条,分别插上岩壁,其间相距十丈,接着将全部木条握在左手中,飞身落在上面一根本条之上,将手中的木条,依次扬手插上石壁,这样的步步上升,等到将十数根木条用完,已经斜斜的连成了一道上天之梯,直达山口。
沈元通一心用在出困的安排上,待他诸事办完,跳下地来,目光落到那残废老人身上,不觉心中一惨,落下了几滴英雄之泪。
原来,那残废老人因无颜再见江湖故人,趁沈元通一意安排出谷之际,已运起残余功力,在地上疾写了几句嘱托之话,自碎天灵盖而死。
沈元通黯然看着那地上零乱歪斜的字迹,念道:“老夫吕正棠,不慎中计,落人老魔掌握,苟活贪生,只为家人安全着想,一念之差,蒙辱含羞,回头已晚,更无面目再见江湖故人,此生已已,故一死以赎罪衍。
贴胸衣内,藏有本门内功心法一册,取出随带身边,如机缘巧合,得遇犬子世操时,请代为转交,并善于开导,促速反邪归正为感!”
沈元通含着眼泪看完吕正棠的遗言,伸手从他衣内取出一册内功心法,放入怀中,将吕正棠移入现成的深坑之内埋好,默祷道:“老前辈好好安息,所嘱之事,晚辈定当全力办到!”
祷毕,单袖一挥,激起一道劲力,将吕正棠的留言尽行括去,然后,身形猛起,向山口纵去。
山口上,慈航玉女等人正等得甚是心焦,见沈元通无恙出来,俱皆大喜过望,不约而同的吁出了一口长气,放下炽炽的忧心。
沈元通眼色之中,哀思未褪,吕正棠的死,使他十分感慨。
忽然,他惊声问道:“你们怎样渡过剧毒地区的?”
覃英嘟着嘴道:“好像普天之下,就只有你一个人有头脑似的!难道没有你,我们连路都不要走了?”
沈元通没有答理,只朝来路看去。
原来,覃英他们也是用树枝,在地上插了许多落脚之点,从那上面飞纵过来的。
沈元通知道她们极想知道谷底的情形,可是他不愿在这伤心之地,述说那伤心之事,便向玉箫仙子和慈航玉女二人禀道:“谷中之事,说来甚是话长,可容孩儿退出此处,再行详禀么?”
玉箫仙子似已明白他有所顾忌,对慈航玉女道:“妹子,我们找一处阴凉之地,强似这里百倍。”
她说着身子先行飘出,玉箫仙子一走,谁也没有说话,一同跟了上去,找了一处阴凉清爽之地,盘膝坐下。
沈元通这才把谷中之事,慢慢的说了出来。
说到吕正棠之死,玉箫仙子也幽幽的道:“妹子,你知道吕正棠是谁么?”
慈航玉女看了覃英一眼,叹道:“是不是和覃老前辈齐名的武林一奇!”
“吕正棠不但与英儿的爷爷齐名武林,分享一怪一奇的英名,真要说起来,他还是‘万洋山主’应成伦的亲师弟,应恨的唯一传人哩!”
慈航玉女正视了沈元通一眼,沈元通接口道:“听吕老前辈的口气,他似乎尚不知‘万洋山主’就是他的师兄,孩儿也未能将应成伦双重人格之事说出,否则,他更不知要如何的恼恨!”
覃英天真地道:“应成伦既是他的师兄,为什么还要暗计害他?”
玉箫仙子笑道:“你难道忘记了他连自己的祖父和父亲都下得了手,何况区区一位师弟呢!”
罗惜素甚有远见地道:“只怕吕世操已受了应老魔的蛊惑,元哥哥不易达成吕老前辈的所托呢?”
沈元通豪气干云地道:“吕世操纵然入魔已深,愚兄也要凭着一片诚心,完成吕老前辈的遗愿!”
慈航玉女脸上现出一片欢悦之色,臻首不住的连点,甚是赞许沈元通的气概。
他们一行数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回的下了武陵山。
一路上极少开口交换意见,就是今后的行劲,亦无明确的决定,他们的心情是那样的沉重和忧郁。
他们都有同样的感觉,应成伦不是一个好斗的对手!
行约半日,到了桃源,他们找了一家清静的客寓,包了一座独院,饮食一概自行处理,不要店家插手,以确保安全。
因为“万洋山主”应成伦的下流手段,使他们不得不特别提高惊觉,以免再蹈覆辙。
好在阴煞黄彩霞,样样都很在行,六人的食用问题,有她的负责,自能处理得有条不紊。
他们这类自理膳食的客人,在店小二眼中,真是少见多怪,同时也一肚子的不高兴。
阴煞黄彩霞打听明白了买卖食物之处,便独自上街,自去采购。
桃源不是一个大城,但因地势适中,街上行人,熙来攘往,倒是一片繁华,热闹非常。
阴煞黄彩霞信步走去,看见适合的东西,便采购一些,不久,便左挽右提,两手满载了。
她正待转身走回客寓,忽然,对面疾步行来一个青衣大汉,在人群之中就似一条戏水游鱼晃眼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阴煞黄彩霞见那青衣大汉行色仓惶,甚为注意,可是也并未发现他有何不妥之处。
她目送那青衣汉子去得远了,也不再停留,疾快的回了客寓。
这时覃英一个人站在院落之中,仰望着天边的流霞,脸上带着微笑,正在想着极其欢愉的心事。
阴煞黄彩霞的走近,打破了她的美梦,她微一怔神,嘴角的笑意未褪,接过阴煞黄彩霞手中一部份物什,陪她向后院走去。
她们二人走到后院,放下手中什物,覃英眼快,看见阴煞黄彩霞发际,有一个纸卷露出外面,便带笑伸手取下道:“伯母,这是什么?”
阴煞黄彩霞老脸一怔一红,脑中电闪,很快想起那相遇的青衣大汉来,口中暗骂了一句:“混帐东西!”
覃英不待阴煞黄彩霞答话,已将手中纸卷展了开来,秀目一览,发出一声尖叫,直朝房中跑去。
房中正坐着玉箫仙子和慈航玉女沈元通等三人。
覃英的冒失尖叫,听得玉箫仙子柳眉一轩,凤目精光猛射,对着闪身进房的覃英轻喝道:“放庄重一点!”
覃英樱唇一嘟,将手中纸条递给沈元通,赌气不发一言。
沈元通接过纸卷,未及展开,先问覃英道:“英妹妹,这是什么?”
覃英没好气的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她把满肚子的委屈,完全发泄到沈元通身上。
沈元通哈哈大笑道:“英妹妹只会欺负我!”随着笑声,他展开了手中的纸卷,眼光落处,笑声突然顿住,脸上现出了一层迷惘之色,同时将纸卷送给慈航玉女,又问覃英道:“英妹,这是那里来的?”
覃英依然置之不理。
玉箫仙子瞪了覃英一眼,摇头一叹,觉得覃英这小妮子,真是难以管教。
门外跟着走进了阴煞黄彩霞和罗惜素,阴煞把遇上青衣大汉之事说出,随着又问起那纸卷上说了些什么话。
慈航玉女蹙着眉轻声念道:“兹有机密相告,午夜三更,溯江上行十里,轻啸为号,过时不候,人多不见,阅后付火。”
阴煞黄彩霞笑道:“此信原是在老妇身上发现,自然应该由老妇前往赴约。”
慈航玉女道:“此事真象难明,理应从长计议,大嫂且莫心急。”接着她转向玉箫仙子道:“老前辈有何卓见?”
玉箫仙子凝思有顷道:“这张字条,来得没头没脑,我认为以元儿的功力可保无虑,其他之人,均非所宜。不知妹子你认为如何?”
慈航玉女笑对阴煞黄彩霞道:“大嫂这件事让孩子们去应付吧!”
阴煞黄彩霞无话可说。
覃英跃跃欲试,却被玉箫仙手看穿了她的心事,吩咐道:“英儿今晚就在我房中调息用功,我有话要说。”
覃英满肚子不高兴,可是师父的话,又不能不听,莲足轻跺,无可奈何。
大家看了覃英的气急之像,齐皆大笑。
沈元通回到自己房中,再三推考,却想不出相约之人是谁来,自然更不知道对方用意的善恶了。
想了一阵,他也懒得再费脑筋,便瞑目静坐,做起调息工夫来。
二更过后不久,桃源城中冒出一条白色人影,越过城墙,溯江而上。
沈元通并未放开脚程,但是那种速度已非常人可以企及。十里路,眨眼即到,与约定的时间竞早了将近半个时辰。
他不是冒失自大之人,提前半个时辰赶来赴约,原有防人一手的用意。
所以,他身形电闪的在附近细搜了一遍,然后,才回到江边,坐在一棵大树之下,运气行功,施展天视地听神功,严加戒备。
那约会之人亦不简单,想是胸有成竹,直到三更将近,才缓缓而来,而且来人之多,竟不在少数。
他们在百丈之外,便四散警戒,只有二个人直走过来。
沈元通胆气凌云,听在耳中,笑在心头,长身立起,唇间发出一声不甚嘹亮的低啸,引导来人,走向自己立身之处。
啸声未落,那二个人,已经并肩落在他的身前。
那二人一色青衫打扮,黑巾蒙面,十十足足的是“万洋山主”的属下,来人现身之后,审视了沈元通片刻,其中一人语气甚是平和地道:“少侠可是姓沈?”
沈元通点头道:“不敢,小生正是沈元通,尚请二位见告大名,以便请教。”
那二个黑巾蒙面人,微一踌躇,便又由其中一人发言道:“为了谈话方便,少侠可称在下两人为王二,李五好了,我们二人用的虽是假名假姓,但却是一片诚心对待少侠。”
沈元通笑道:“百丈之外,暗伏之人蟛簧伲这种以诚待人的方式,小生不敢领教,尚请二位有以教我。”
王二和李五双目之内,神色微变,他们想不到沈元通竟能察出百丈之外的动静,当时,王二镇静地道:“我们二人确是带有心腹手下二十四人,遍布四周警戒,乃是为防止外人前来打扰我们的谈话,并非对少侠有所阴谋行动。”
沈元通忽然剑眉一轩道:“可是除了二十四人之外,东南方向,离此一百三十丈左右,尚有一位静伏未动之人是谁?二位莫非言不由衷么?”
王李二人闻言一怔,显得吃惊不小,王二对李五道:“难道我们之事,已经走漏了风声么?”
李五身形急射,朝东南方疾驰而去,留下话道:“事关数百兄弟们的生死大事,小弟去把他擒来,以释沈少侠疑念。”
话未说毕,人踪已杳,显见功力实在不弱,沈元通任他自去,也暂不理会王二的存在,只是运起天视地听神功,默察李五如何对待那隐身之人。
李五功力确不等闲,不过片刻时间,便发现了那跟踪而来之人,只听他对那人冷笑喝道:“你追踪本座是何用意?”
那人颤声道:“属下系迷途来此,并无其他用心。”
李五怒喝道:“在本座面前,你胆敢诡辩,还不与我躺下!”
李五显然出了手,可是那人似是有持无恐,并未束手就擒,只听李五又喝道:“本座要在十招之下擒不了你,恕你无罪。”
那人不再作声,沈元通只听出他们交手的拳风,最后,那人尖叫一声,果然在十招之内被李五制住。
接着,响起了李五急奔而回的破风之声。
沈元通微笑对着王二道:“李五已把那跟踪之人拿下了!”
王二犹自不信,李五的衣袂之声已经传人了他的耳中,王二心中悚然,出自内心的赞叹道:“少侠功参造化,在下甚是佩服。”
就这说话之间,李五已然奔到面前,投下一人,悻悻的道:“此人并非与我们同来之人,请小侠亲自问明,证明我们决无相欺之意。”
沈元通早就听到他们的谈话,遂大大方方的道:“小生完全相信李兄的话,只是李兄自称本座,必是大有来历之人,可否明白见示!”
李五神情微呆的看了王二一眼,王二坦直的道:“我与李兄二人,在‘万洋山’中颇有身份地位,但今日之约,关系着‘万洋山’数百位有心弃暗投明的兄弟的生死命运,请少侠免予追问。”
沈元通讶然道:“‘万洋山主’的属下,也有不耻他的行为之人么?”
王二正色道:“‘万洋山’不乏正直有为之士,沈少侠不可概括而论。”
沈元通俊面一红,现出了羞愧之色,忙谢道:“小生失言,尚请二位赐谅,但不知二位有何吩咐,就请直言如何?”
王二叹了一口气道:“我与李兄欲与沈少侠商谈一件两皆有益之事,不知少侠能否相信得过我们?”
沈元通哈哈大笑道:“小生年岁虽轻,却非口不应心之人,小生亟愿与二位诚意合作。”
王二神色肃然地道:“我们愿意告诉少侠‘武陵别府’所迁新址之事,只要少侠答应我们一个小小的条件。”
沈元通俊目连闪,想不出对方二人为什么会冒着极大的危险,告诉自己这般重大之事,但他虽想不出他们的动机何在,却不愿放过这有利的机会,于是问道:“二位有什么交换条件,小生可以考虑。”
王二道:“我们说出为质人犯新囚之地后,希望少侠对我们一批有心从善之人,能既往不咎,手下留情。”
沈元通喜上眉梢道:“小生原不是嗜杀之辈,二位的要求,正是小生的希望,一定照办就是,但不知到时如何识别谁是有心从善之人?”
王二又道:“少侠着手除恶,但请发出一声,一长二短的啸声,我们便会各自取出一只白色羽毛插在面巾之上,有了此物,少快当能辨别了。”
沈元通沉思有顷,暗忖道:“只要他们告诉了我囚禁人质的真正地点,便是诚意合作,余下之事,现在可以不问。”
李五见沈元通犹在思考,以为沈元通拿不定主意。催促道:“我们要求甚微,难道沈小侠放不过回头之人么?”
此话份量不轻,沈元通侠义之士,如何承受得起,当时只被激得剑眉双扬,发语断然地道:“小生完全接受!”
王二从衣袖之中,抽取一卷地形图,递给沈元通道:“沈小侠照图行事,我们告退了。”
王李二人干脆利落,一派光明磊落气势,沈元通接过地形图,心情正自激动之际,王二李五已挟起地上那人,疾行而去。
沈元通直到他们远去,始又惊又喜,疑虑参半的急赶回城。
这时四更犹未过去,独院灯火未熄,玉箫仙子正和慈航玉女等秉独夜谈,等待着沈元通的归来。沈元通落身入院,房中谈话之人,竞无一人发现,直到沈元通走到门口,玉箫仙子才发话问道:“是元儿回来了么?”
沈元通应了声:“是”,满怀高兴的走进房内,房中自玉箫仙子起,至阴煞黄彩霞止,见了沈元通那种轻快的神情,都泛上了一层笑意,知道他此行不虚。
小妞儿覃英最是不耐,迎着沈元通便道:“元哥哥,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们?”
沈元通愉畅地笑道:“想不列今晚的收获,出乎意料之外。”
覃英急道:“有话快说,我们等了一个更次,人都快急疯了。”
沈元通有心逗她道:“英妹人最聪明,你猜猜我今天有了什么收获?”
覃英气道:“你偏会作难我,有妈在这里,还怕你不说!”赌气不再开口。
玉箫仙子笑道:“孩子,你开英儿的玩笑,可不能把我们连带一起呀!”
沈元通连忙道:“晚辈不敢!”
覃英插嘴道:“哼,怕你不说?”
沈元通对覃英轻轻一笑,然后,将所遇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接着,又说出自己的意见道:“这件事,看来有似儿戏,使人极难相信,他们背后不会另有阴谋诡计,但是以我的看法,不管他们的动机如何,这张山形地势图,应有极高的真实性。”
他说话之时,将那山形地势图拿了出来。
山形地势圆上并无文字说明,是以年纪甚轻又少阅历的沈元通和罗覃二位小姐,根本就看不出是何所在。
慈航玉女仔细看了半天,嚅嚅的问玉箫仙子道:“老前辈看出是什么地方么?”
玉箫仙子默想有顷,吞吞吐吐的道:“图上地形看来并不陌生,但要指出究是何处,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黄彩霞,你想想看。”
阴煞黄彩霞对这图上的地形较任何人为熟悉,只是不便抢先说明,这时经玉箫仙子一问,立即神采奕奕的道:“此处原是小人出生之地,那有不识之理!”
覃英急急道:“伯母,快说呀!”
阴煞黄彩霞说起自己出生之地,脸上泛起了一抹幸福的光彩,发出梦呓般的声音道:“那里山明水秀,美不胜收,小人未尝一日忘怀。”
覃英见她说了半天,正题未入,不由跺脚道:“伯母,你也寻我开心么?”
阴煞黄彩霞失声笑道:“任何人对自己出生之地,都有怀恋之情,小姐不要性急,我自然要说出来的。”
慈航玉女笑道:“经你一提,我也想起来啦!还是由我来说吧!”
大家的精神一振,静静的听着,慈航玉女说道:“此山离这里并不太远,乃是三湘境内,素着盛名的雪峰山,依情理判断,极可能被他们据为新巢。”
玉箫仙子也点头道:“妹子说得甚是,从‘武陵别府’到雪峰山,并不太远,利用水路可达看溪,对于隐密行踪,极有作用,由此一点,可见此图并无虚假。”
沈元通豪气凌云地大声道:“但求救出被陷之人,如今有了明确地点,就是刀山油锅,孩儿也得闯他一闯,其他阴谋诡计,在所不计。”
罗惜素久未发言,这时也接口道:“元哥哥之话,甚是有理,不论‘万洋山’中是否真有洗心革面之人,既然有了这条线索,依晚辈之见,为免夜长梦多,另生枝节起见,最好立刻动身,直捣黄龙,使他们措手不及,以收奇功。”
覃英拍手赞成道:“素姐姐之言最有道理,我们‘天籁之音’合奏之曲初成,正好牛刀小试,一展所学。”
玉箫仙子和慈航玉女互相一视,均无反对意见。
小覃英喜上眉梢,只催大家提早上路。
慈航玉女吩咐阴煞黄彩霞留下一锭白银,作为房店之资,也不惊动店主,一行六人,越墙而出,趁着残月余光,直向雪峰山奔去。
他们旨在救人,一路之上,尽力奔行,是以速度极快,不足二日,便已赶到了洪江境内。
雪峰山高入云表,赫然在望。
阴煞黄彩霞遥指着天边的峰峦笑道:“老妇就在那峰头左侧的古月洞内长大,如今故乡在望,有点心跳难禁。”
覃英笑道:“伯母,你既然兴起了思乡之念,为什么不脚下加劲?赶快几步,我们今天,就可在你那寒阴洞内过夜了。”
阴煞黄彩霞向慈航玉女禀道:“主母,请恕老妇先头引路!”
慈航玉女笑道:“游子还乡,心情最是激动,因而行动也最易疏忽,你我大敌当前,切宜冷静,加倍警觉,千万不要中了人家的算计。”
阴煞黄彩霞数十年的老江湖,一点就破,背脊上冒出一身冷汗,脸上也有了愧色,连声应道:“要不是主母提醒,我真要激动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接着她一声长啸,身形陡起,施展全身功力,快似飞矢的领先奔去,接着沈元通和覃英罗惜素等也拔身而起,玉箫仙子和慈航玉女二人最后起步。
阴煞黄彩霞是识途老鸟,一阵急驰之下,太阳尚未西坠,便已进入了山区,他们步伐不变,轻跃巧登,沿着山路,步步深入。
一路之上,都未遇见行路之人,亦未见万洋山的人现身喝阻。
他们又走了一程,距离阴煞故居古月洞已不甚远。
夜幕初张,天色渐渐的黑下来了。
山高林密,夜色更浓,他们穿行于崎岖山道之上,因为各有一身出类拔萃的工夫,是以速度一点小减。
蓦地,前头急奔的阴煞黄彩霞,身形-顿,停下脚步,口中发出一声大吼道:“阻路之人是谁?”
后行之人,次第停下身来。
沈元通错身闪到阴煞黄彩霞前面,俊目如炬,向来路扫去。
原来,在路角转弯之处,两排身穿青衫,头蒙黑巾的精壮汉子,静立路旁,对阴煞黄彩霞的喝问,置若罔闻。
沈元通神色微变,发现站在最前面的二个蒙面汉子,看去甚是眼熟,暗忖道:“他们不就是自称王二李五的那两个人么?难道事情有了什么变化,他们不惜冒险前来接引了?”
于是抱拳问道:“二位现身阻道,不知有何指教?”
沈元通出口之话,落在寂寂的深山里,竟没有半点反应。那二十六个人,不但没有一人出声,而且眉目之间,亦毫无表情。
沈元通眉峰一蹙,心中暗生警兆,身形直欺过去,左右双掌略运内力,朝王二李五二人一推。
掌力刚发,王二李五二人,已应手栽倒。
覃英出声叫道:“死人!”
沈元通大喝一声,袍袖双挥。只见掌风过去,另外二十四个人一阵咚咚之响,也完全倒了下去。
这时,覃英忽然娇躯一拧,闪身出去,拾起一张纸片,叫道:“你们看!这里还有留言。”
在场之人,都有黑夜视物的功力,所以对于纸上的留言,均能一目了然,只见那纸上写道:“少侠别来无恙,阴曹地府恭候大驾!”
沈元通剑眉腾煞,恨声道:“我必为这廿六人报仇!”
慈航玉女柳眉一皱道:“元儿,不可过份激动,面对这类心手均辣的恶魔,我们尤应平心静气,保持冷静,切不可怒令智昏中了人家的圈套。”
沈元通警惕之念倏起,苦笑道:“这廿六个人中的为首二人,正是与孩儿约会之人,从他们同遭毒手的情形看来,我们今天恐怕白跑一趟了。”
这二十六个人之死,证明“万洋山主”属下,确有不少欲图离邪反正,同时,也证明了“万洋山主”另有一种非凡的控制手法,使对他心怀二意之人,无法遁形。
可怕的事实使他们老少六人,都担上了极重极重的心事。
最后,阴煞黄彩霞叹道:“再转二个山谷,便是老妇的故居古月洞了,我们不如先去洞中,再行从长计议。”
慈航玉女恻然看了二十六个尸体一眼,不忍认其暴露,向沈元通道:“元儿,把他们埋了吧!”
沈元通内心之中正自有愧,大有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之感,闻言立即运起全身功劲,推掌震断了不少苍松古树,露出一个广达十丈的林空,又复双手齐扬震开一个丈深大坑,亲自把那二十六个尸体,并头放入坑内,覆上泥土,堆成一个高可及丈的大坟,继又运掌劈开一株大树,切木成碑,用大力金刚指,在木上写了二行字:“廿六义士冢,沈元通敬立”
然后,由玉箫仙子为首,墓前致哀后,才又继续起程向古月洞奔去。
阴煞黄彩霞心头情绪激动,反而影响她攀步无力,速度大减。
覃英信口开河道:“伯母,假使你那古月洞,已被‘万洋山’中的魔头霸占了,那可是一件大煞风景之事呢。”
阴煞黄彩霞心头微惊,生怕覃英之言成了事实,但又抱着万一的想法,自言自语道:“巨石封洞,又经过三十年的岁月,只怕已蔓草横生,岂易被人发现。”
覃英又笑道:“沧海桑田,世事多变,伯母的古月洞,不是也在那张地图的范围之内么!”
阴煞黄彩霞闻言大急,自己也没有了定见,脚力陡增,速度快了数倍,转过山谷,又通过一段幽林密径,前面蔓草里,闪烁不定的射出几缕流光,发光之处,正是阴煞黄彩霞念念不离口的故居古月洞。
阴煞黄彩霞无名之火,高冒三丈,身形猛扑过去,口中更是怒吼道:“无耻恶贼,给我滚出来!”
话出如雷,山鸣谷应,那洞内灯火,也因之闪了几闪,暗淡了许多。
沈元通担心阴煞黄彩霞轻进中伏,人影一晃,抢至阴煞黄彩霞身前,挥袖发出一股柔和劲力,阻住黄彩霞猛扑之势,阴煞黄彩霞就如冲在软墙之上,被弹得倒身退回一丈。
阴煞黄彩霞虽不敢向沈元通生气,但脸上也微有不乐之色,惶惑地道:“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元通摇手道:“伯母,不要误会,我见你心急轻进,遭了人家的暗算,是以急切阻拦,免你冒险。”
阴煞黄彩霞苦笑道:“我能任令那些魔崽子,使用我的古月洞么!少爷的好心,老妇心领,还是快让我过去吧!”
慈航玉女上前道:“元儿,你先入洞去看看!”
有了慈航玉女的话,阴煞黄彩霞再也不便多说,同时,她知道沈元通的功力,自己万难望其项背。慈航玉女如此吩咐,显然是关注她的安全,这种随时随地的照拂,只感动得阴煞黄彩霞老眼之中,滚落下一串热泪。
沈元通一片雍和气概,大步向古月洞走去。
他进入洞内之后,洞外之人都有一种同一的期望,希望马上知道洞内的情况,沈元通在洞中只略停了片刻,洞外人的感觉上,却有如等待了半生光阴。
沈元通返身出来,正要说明洞中的情形,覃英抢身过去,问了一句多余的话道:“古月洞中,有多少魔崽子在内?”
沈元通本想说明洞内的大概情形,大约是因为覃英的问题,使他又改变主意道:“洞内绝无埋伏,但却有点令人颇不是味,英妹,你的问话,请你自己去找寻答案吧。”
覃英小嘴一嘟,莲足轻点,娇躯电射进入洞内。接着,其他之人,也相继鱼贯而入。
古月洞中并无分枝小洞,是一个宽广约十丈大小的通间,洞内中央的一张石桌之上,摆满了一桌余温犹存,香气扑鼻的佳肴美酒。
覃英见了酒菜,食欲大动,忘了应有的警觉,就想动筷食用,罗惜素忙止住道:“英妹不可造次,待我验过后再吃不迟。”
罗惜素用头上银钗,逐样将菜肴仔细的查验了一遍,证实完全无毒。这桌酒菜未下毒药,在他们看来,反而显得有欠正常,是以齐都神情微愕,怔了怔。
忽然,阴煞黄彩霞身形一长,从洞顶上取下一张纸条,上面带讽带刺的写了几行字,道:“各位远途跋涉,劳碌幸苦,想必饥渴交加,兹嘱名厨准备了便餐一桌,请放胆食用,养足精神,明早落魂涧候驾。”
玉箫仙子发出连声怒极的冷笑。
慈航玉女首先坐了下来,解颐道:“老前辈何必生气找罪受,人家客气,我们就吃他们一顿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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