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鸷身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一件系着一条白边黑底吊带的黑色牛仔裤、戴着一副墨镜、顶着一顶运动帽,口中嚼着口香糖,大摇大摆的走进西门全能馆。
与他擦肩而过的是一位穿着西装笔挺、同样戴着一副墨镜的高大男人。只见那男人走出店门,直接坐进停在店门口一辆黑色加长型凯迪拉克的后座中。然后咻的一声,车子已快速驶离。
吹了声口哨,黑鸷一屁股坐在老爹西门寺扬的办公桌上,十足的吊儿郎当样。
“老爹,又有生意上门了,看样子是一笔数目不小的案子。”他眼睛闪着如百万烛光亮度般的光芒看着老爹手上那一叠有点厚度的千元大钞。“二十万,乖乖。”
老爹心中一惊,不愧是“钱神”,才瞄一眼就能说出正确的金额,但一见他发亮的双眼,二话不说的,他立刻将钱收入抽屉中。
老爹用咳声打断一直瞄着抽屉的目光。
“小子,这件案子最适合的人选只有你。”
“哦!说来听听。”黑骛拿起桌上的本子,学起学生常玩的那套,将本子放在指头上,十分灵巧的旋转着,而且接连变换指头,连小指也玩得十分出色。
“委托人是龙腾企业的董事长东条祭将。”老爹也很习惯自己儿子的行径,并不引以为奇。
黑鸷一听,皱了皱眉头,手还是不停地玩着本子,甚至连花式旋转都出来了。
“东条祭将?日本人。”他以不屑的口吻说明他不接这个案子。
老爹干笑了两声,这小子真的是相当不喜欢日本人,连他那同父异母的小弟西门煜磬,他都不肯去看一眼。
西门煜磬是老爹与一名日本女人所生下的小男娃,今年才满三岁,打从他出生后,黑鸷连看都不屑看他一眼。为何他会如此讨厌西门煜磬呢?原因无它,说穿了就是为了财产。老爹打算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那小家伙,他连一分钱都拿不到,这对将钱排在生命中第二位置的黑鸷来说,他岂会甘心?
并非他想与那个小家伙抢财产,而是心中极为不平衡,只要老爹肯将财产分他一点,即使只有一块钱,他就会对他这所谓的小弟好一点。怎知!老爹竟一口拒绝,他怎气得过!因此他发誓,此生绝不碰他那年近五十的老爹与三十岁的日本女人生下的小孩。
“这个案子的内容是,东条祭将需要一个短期的女伴。”老爹将资料递给他。
黑鸷不屑的用空出的右手拿过资料,看了看内容,这不瞄还不气,一瞄他火气就来了。
他甩开手上旋转中的本子,一把扯住老爹的领子,而后开口大叫:“我哪里长得温柔娴淑、端装秀丽、明眸皓齿了?堂堂一个男子汉,怎能屈身扮女人呢?”
他的容貌永远是他心中最深的痛。
他一身细皮嫩肉、肌肤吹弹可破,姣好完美的五官,缺少男人应有的帅气剑眉;灵活而深邃的眸子上是长而卷翘的睫毛,秀气又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形状美好的性感薄唇。为了掩饰这像极女人的面孔,不,是比女人还美的容貌,无论走到哪里,他的墨镜与帽子永远跟随着。
再加上嗓音不像成熟男人般的低沉而富有磁性,反而有些像是尚未变声的小男孩,因此常被误认是女孩子,令他又气又恨。
反观他的异卵双胞胎哥哥西门煜舒,则刚好相反。他的脸充满阳刚的帅气,加上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更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别动粗,听我把话说完嘛!”老爹讷讷地,不敢再度惹怒儿子而小心翼翼的说:“可是五人中除了你适合扮成女人之外,又能找谁呢?”
“什么?”黑鸷大吼一声,扯住领子的手更加用力。
眼见他脾气又来,老爹急忙喊道:“八十万,他出八十万一个星期。”
听到钱,黑鸷的脾气就消了一大半。“八十万?他真的出八十万?”他眼中有着深深的不信。
看着儿子那锐利的目光,老爹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
“老爹,你最好老实说,到底是多少?在一起二十几年了,你心中打着什么如意算盘我岂会不知;你若是不说实话,我可以去问委托人。嘿嘿!到时你就死定了。”黑鸷不怀好意地说着,他怎会不知老爹想诓他,他又非单纯青涩的小男孩。
已知骗不过儿子,老爹只好苦着脸,诚实的说出正确的数目。
“一百万一个星期,时间长短不定,每多一星期再多付一百万,直到事情完成为止。”
一百万一个星期。听得他心花怒放,为了一百万,就算要他扮乞丐在路上行乞他都愿意。
“钱呢?”很快的,他伸手向老爹要酬劳。
老爹打开抽屉,将一叠接一叠的钞票放到他手上。
“这里只有八十万,另外那二十万也拿来。”
老爹赶紧关上抽屉,急叫道:“那是我该拿的,八二分帐,这是规定。”
“这次免谈,敢讵我?别想要分那二十万,拿来。”他大咧咧地伸手要钱。
“别这样啦!好说歹说咱们也是父子,你就看在这点的份上,放我一马。”
老爹极力为自己争取利益,他太了解儿子的能耐,只要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手的。
黑鸷干哼两声,“你拿是不拿?”说到钱,他可是六亲不认。
在儿子吃人般眼神的注视下,老爹不得不屈服而拿出另外的二十万,但动作迟缓得令黑鸷不耐。
一把抢过二十万,他跳下桌子,将钞票放在唇边亲了亲。
“什么时候见面?”
“明天下午两点,他指示不准迟到,地点是他的住所,而且是‘女伴’。”老爹眼睁睁的看着二十万从他眼前飞走,心中痛心疾首万分。
“没问题。”将钱放进他特制的万能牛仔裤,藏得一丝不露,从外表看起来完全看不出藏有东西。
看着即将踏出大门的儿子,老爹急喊道:“小子,他要的是女人,记得喔!”
黑鸷走出大门,心中打着另一个如意算盘。
***
一点五十五分,黑鸷站在这大门深锁、立于阳明山上建地大约近千坪的大别墅门前。
往里面看去,只见车道的两侧种植着青翠的柏木,再往里面才是那上百坪的建筑物,想必其车棚该有近百坪左右的大小,大别墅都有游泳池,这里该也不例外。他心中这样想着,可也不忘伸手按铃。
经过三分钟后,仍不见有半个人过来开门,他有些火大,正想出口骂人,铁门已隆隆作响,打开一道可容一人通过的出入口。
“妈的,他把我当成什么,竟只开了一个狗洞大小的门让我走。”黑骛的口中直嘀咕,十分不文雅地走进这“狗眼看人低”的人家,心中的不满剧增。
别墅的门在他走到的前一秒被缓缓的打开,入眼的是一个长得令他十分反感的中年人──势利眼、三角鼻、刻薄的嘴、脸上布着坑坑洞洞,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他的第一个感觉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养什么样的狗,想必那个叫东条祭将的家伙也长得一张王二麻子脸吧!只要想到得和这种人在一起一个星期,他就想吐,一星期,唉!也许还要更久。
甩也不甩那个狗眼看人低的王八蛋,他不请自入地踏入客厅。
“等一下。”刺耳难听,如乌鸦嗄叫般的声音传来,“请脱鞋,换上室内拖鞋。”
听到这种命令式又不客气的音调,黑鸷更火大了。但为了钱,他只得忍气吞声地将球鞋脱下,换穿鞋柜上的拖鞋;然后不理会那狗眼凌厉不屑的注视,将自己投进那黑色的沙发上。
看了看表,正好两点整,他抬头看了看关上门走了过来的狗眼主人。
“你主人呢?两点了,别告诉我他只准自己迟到,而不准别人比他晚到。”他越看越讨厌这个王八狗眼的主人,有种恨不得自己是瞎子的感觉。
他的话声刚歇,便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顺着声音望去,一个身着白色丝质衬衫、黑色长裤的男人从楼梯走了下来。这男人不但不是长得王二麻子般的脸,反而十分俊俏迷人。三十岁左右,帅气迷人的剑眉、尖挺高耸的鼻梁、完美的唇型、古铜色黝亮的皮肤、朗朗星目,完全是令他嫉妒的容貌,再加上颀长的身形,更是令他捶胸顿足不已。
这张令他既羡慕又嫉妒的脸孔的主人,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眉头已不悦的皱了起来。
看到这个戴着运动帽、墨镜,身穿白色上衣、宽松深蓝色吊带裤的女人时,东条祭将感到十分的不满。那混帐沈浦竟敢骗他说西门全能馆的服务品质好得没话说,如果真的好,怎会派这邋遢模样的女人来完成他委托的工作。
虽不满,东条祭将还是十分有风度的走到“她”的对面。
“喂!你们有没有待客之道,有客人来,至少也要有杯开水喝吧!”黑鸷抢先在东条祭将开口前说话。
“老王。”东条祭将更加怀疑眼前之人是否有能力完成他所委托之事,一边示意老王去准备茶水。
那狗眼主人原来叫老王,真是名副其实的老王八蛋。黑鸷在心中暗暗骂道。
“你是西门全能馆派来接这案子的人?”东条祭将说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
其实,日本人大男人主义的祸害的确深,东条祭将也同一个德行。在他的心目中,女人就是要温柔、端庄、娴淑、有气质,身高矮一点好,最好是一百六十公分左右。但眼前的女人连一个他所希望的标准也没有。
听到那带着瞧不起人的口吻,黑鸷对这个叫东条祭将的家伙更没好感。
“没错,东条先生。”他咬牙切齿地回道。
闻言,东条将祭更加的不满意这个西门全能馆派来的女人。
“你认为你的条件适合我的要求?”
看着那王八蛋毫不客气的将茶水放在他眼前,而将一杯泡着香浓咖啡的杯子端给东条祭将,黑鸷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还真的只是白开水,那东条祭将居然也亳不客气的喝着咖啡,真是日本沙文猪。
他佯装不在意的端起杯子,一口气咕噜噜的就喝完杯内的水。
“当然,西门全能馆总不可能砸掉自己的招牌。”他决定给这只日本沙文猪一点下马威。“我的工作尚未开始,你又怎知我不能符合你的要求?”
东条祭将以凌厉的目光凝视着她。这女人与他以前所碰到的完全不同,从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莫不是胆战心惊、必恭必敬,而且百依百顺,从没人敢跟他对辩。“脱掉帽子和墨镜,让我审核你是否符合我的要求。”
黑鸷恶狠狠的迎上他锐利的目光,冷哼一声。从未有人敢用这种命令的口气跟他说话,这男人是第一个,令他气得想狠狠打断他的牙齿。
“我再说一次,脱掉帽子和墨镜。”东条祭将的口气更加生硬无情。“除非你要放弃你的一百万。”
一百万?!这男人居然拿一百万来威胁他。
他十分不甘心的拿掉帽子及墨镜,一头长发随着帽子的脱去披泻而下。
她的确是一个有着黛眉、朱唇、明眸皓齿的绝色美人,而那双深邃皎亮的眸子更是令人心动,及腰的长发则显得乌黑亮丽、柔顺飘逸。
“少爷,这女人一点气质也没有,光是长得漂亮没用,不如叫她走人吧!”
那狗眼的王八乌龟居然敢扯他后腿。
“你闭嘴,干你啥事,本公……本小姐又不是要当你的女伴,你插什么嘴!”差点自个儿泄了底,黑鸷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要小心。“东条先生,这是我跟你的事,可否请那老王离开?”他几乎要叫出“老王八蛋”四字。
冷冷看了她一眼,东条祭将才示意要老王离开。
老王离开前,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这才对嘛!主人说话,哪有狗仆人跟主人抢话说的余地。”黑鸷毫不客气的大声指责。
“女人,闭嘴,你家没有人教过你女人该有的礼貌吗?”东条祭将实在无法想像这般花容月貌的女人竟会说出如此难以入耳的话。
被称为女人,黑鸷心中实在不好过,但为了钱,他只好忍,但他可忍受不了这只沙文猪的口气。
“东条先生,我客气的这样称呼你,是因为你是委托人,请你别太过份,我是来谈案子的,可不是来给你教训的。”东条祭将深呼吸一口气,以平缓高张的怒气。他虽不满这女人的霸气,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外貌的确比他预期中的要好上太多,也比他以往曾见过的女人都还要出色,而且胆子又大,在公开场合一定不会怯场。只是,她实在是一点气质也没有,而且似乎太高了些。
“你多高?”简洁有力。东条祭将一向不喜多浪费唇舌,不只在言语上,就连工作上,他也强调速战速决,而且要求亳无差错。
“一百七十六。”
“女人长这么高太离谱了,台湾的女人很少有这么高的吧?”口气中充满了嘲讽。
“没想到小日本鬼子也有像你这么高的。”黑鸷不甘示弱的反驳回去。
东条祭将一听到自己被唤作小日本鬼子就满腔怒火,他是标准日本教育下长大的男人,怎禁得起这样的屈辱。
“女人,嘴巴放干净点。”
“这叫礼尚往来,你不懂吗?那你还敢在台湾立足。”黑鸷心中有着得意,反将了他一军。
压下怒气,东条祭将的目光狠狠地瞪着她,他无法对女人下手,否则他铁定痛揍这个藐视日本男人的女人一顿。
“对了,我告诉你,现在不管你是否反悔将案子委托给我们,付出的钱是不可能收回去的,钱只要进到我的口袋,就没有再掏出去的事情。”
黑鸷撂下话,心中着实希望这日本沙文猪能放弃。
看她这样,东条祭将是想退回委托案,无奈时间已迫在眉睫,不够他再去寻找另一个;看来他只得忍着怒气和这女人相处一个星期,天知道他从没被女人这样吃定过。
“好,钱我不会追回。”
一听到这句话,黑鸷仿佛吃下定心丸,立刻笑逐颜开,钱已安心的入了他的口袋。“真的,那是否表示你也愿意放弃要我们来接这案子?”他异想天开地问。
看到打从一进门就臭着一张脸的女人居然露出笑容,东条祭将有点诧异。那笑容绽放在她完美无瑕的脸蛋上更显得娇艳动人,而看到这样的笑脸,他的气已消了大半,反而有种想逗她的感觉。
“我只说不追回,可没说要收回委托。”
听到他说话的语气居然放软了,黑鸷感到十分讶异,而且他居然还不放弃委托。
“我不但不收回委托,而且工作从明天开始。明天早上穿着妖艳服装到我公司找我,每天都要,星期三晚上有宴会,要穿着礼服陪我出席;其余的工作内容,下次再讨论。”东条祭将突然很想立刻看她穿上礼服的样子。
妖艳?礼服?黑鸷听得差点吐血,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要他打扮成那样。
“怎么,有困难吗?”东条祭将看她痛苦的神情,不禁更想逗她。
有,当然有。黑鸷皮笑肉不笑的瞪他一眼。好,如果不再狠狠敲他一笔,他绝不甘心!
“有,有很大的困难。”他一一说着心中所想到的东西:“第一,我没有宴会的礼服;第二,别说宴会的礼服,我连妖艳的服装都没有;第三,我没有任何可搭配的饰物;第四,连夜市最便宜的口红、化妆品我都没有;第五,除了球鞋,我只有凉鞋及拖鞋;第六,我只有一双十元的袜子,没有丝袜;第七,我没有……”
东条祭将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他实在无法继续听下去。“那些东西你可以去买,不用一一说给我听。”
“买!我当然知道要买,问题是出在钱。”他决定要狠狠地敲他竹杠。
“钱不是早已付给你了?”东条祭将反问。
“一百万是酬劳,可没有包含其他花费,如果你愿意,那我就穿现在的这种服饰陪你出席宴会。”他抓准了这只日本沙文猪的虚荣心,他绝不可能让他穿这样出席,这有损他的面子。
东条祭将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也知道她说到做到,从她刚才的表现来看就可猜到,而他的确不愿找人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再说,他也不在乎那笔小钱。
“好!衣服钱我出。”东条祭将其实想看看她穿起裙子、礼服打扮后的模样。“那就现在立刻去买吧,老王,把我的外套拿来,我们要出去。”
黑鸷心中一惊,急道:“不用了!我自己去买就可以,你只要把钱给我就行。”这怎么可以?他一点准备也没有,这时候“胸无长物”还能掩饰是因为宽松吊带裤的关系,如果待会儿试穿不就穿帮了?
“付了这么多钱,你至少该让我有权选一、二样东西吧!”东条祭将忍不住逗她,与她作对。
“好吧!你先让我回家做一件事,然后我们立刻就去买。”他得赶紧回去做好天衣无缝的准备。
“有什么事那么要紧?”东条祭将讷闷地问。
“当然是重要的事,不过我没告诉你的必要。”黑鸷想到交通工具。“车借我,二个小时内立刻回来。”
“你没开车来吗?那你是怎么上来的?”东条祭将有些不可思议,公车并没有直达这里,只到半山腰处,而且这里很难招到回程的计程车。
“走路上来的,当然不可能坐计程车,贵死人了,不干。”黑鸷不屑的嗔道,他宁愿走路,也不愿坐车。
“少爷,我们要去哪里?”老王拿了西装外套来到东条祭将的身边。
“走路?你走了多久?”东条祭将没接过外套,反而更加讶异的看着她。
“下了公车后大概走了一个半小时。喂!该不会这老头也跟去吧?那免谈。”他真的是打心底憎恶这个老王八。听到这话,老王目光锐利的看着她。“少爷,你真的要让她来……”
“一个半小时,你不累吗?”东条祭将压根儿没听老王说话,径自说道:“老王,将那辆红色跑车的钥匙拿来。”
“少爷……”
“别废话,快去拿来。”
老王又再次用他那小如老鼠屎的狗眼瞪了他认为没水准的女人一眼,才快步走去拿钥匙,然后走了回来。
这时,东条祭将已穿上西装外套,打好领带,他顺手接过老王递来的钥匙。“这钥匙给你,拿着,以后你就开那辆红色BMW跑车来公司找我。现在我们一起下山,先陪你回家,再载你一起去添购东西。”
黑鸷毫不客气的接过钥匙,“谢了,不过先说好,油钱你付,我可不愿开你的车还得帮你付油钱。”
东条祭将有点失笑,这女人竟然连油钱也锱铢必较,难怪她会说钱一进入她的口袋就不可能再出来。
“好,收好发票收据,然后再一起向我收款。”
黑鸷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我们约个地点见面,就在西门全能馆门口,我没有让委托人知道我家的前例。这是公事,希望不要牵扯到我的私人生活。”
考虑了一下,东条祭将同意她的条件。
“那好吧!二个小时后见。”
“如果约在那里,就不用二个小时。”黑鸷看了看表,“三点半你开车来接我,记住,只准你一个人来。”说完,他便站起身,很快的往大门走去。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东条祭将喊住了她。
“黑鸷,我的称号,至于当你女伴的名字随便你取。拜拜,三点半见!”他可没打算告诉他名字,而且他从没告诉过任何委托人他的名字。因为他的名字煜玺与玉玺的发音一样,他讨厌这个名字,小时候就因为这个名字而引来许多的嘲笑。
东条祭将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外,不久便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
不一会儿,又传来黑鸷的大喊:“喂!里面的,你不开铁门,我怎么出去呢?”
“老王,开门。”东条祭将命令道。
他回想着和她的对话,不料却有一张笑颜浮现在他的脑海,教他回味无穷。
***
他们逛过东区几家有名的服饰店及百货公司,总共买了七套亮丽流行的套装,另外又添购三袭样式、颜色皆不同的礼服,挑了七双不同款式的名牌高跟鞋;再加上香奈儿一系列的化妆品、保养品,以及各式各样不同的搭配首饰:等等。前前后后花了数十万所买的东西,与案子所收的酬劳相去不远。
东条祭将终于满足了他的好奇心,黑鸷穿起礼服来实在更显得沉鱼落雁、婀娜多姿,没白白浪费他将钱洒在这些衣物上。
而这也是他第一次陪着女人这样买东西,甚至是心甘情愿的,因为从没一个女人像她一样那么适合这种打扮。
最后他还强迫她化上淡妆,换上他为她挑选的纯白洋装、高跟鞋,然后一道去用餐。
当然,属于工作范围以外的服务,黑鸷哪肯答应!
于是东条祭将只好拿条件来让她颔首,那就是十万元的代价。
只要穿上他指定的那些东西,既有免钱的晚餐可吃,又能轻轻松松地赚十万,黑鸷二话不说的立刻点头答应。
东条祭将带她到一间贵得吓人的Ruth'sChrisSteakHouse去享受晚餐,而且任凭她吃。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知道她的吃功有多惊人,她吃了两套最贵的餐点,又单点了三块十六盎司的牛排、五盘生菜沙拉及〗〗青菜、三杯红酒、五杯冷热饮,还吃了不少法国面包;光她吃的那一份,他就刷了上万元。
餐后,在送她回去的路上,东条祭将为黑鸷取了一个暂时的名字。
“柳若皙,这是你充当我女伴时的名字,可以吗?”
“虽然俗了点,但勉强可以接受。不过,这名字只在公开场合时使用,其余时间你还是叫我黑鸷。”黑鸷在酒足饭饱后什么都好商量。
“黑鸳这名字太男性化,就算是私底下叫还是显得不恰当。”东条祭将不太喜欢黑鸷这名字。
“反正我只在公开场合承认柳若皙这名字,其余的任何时间如果你这样叫,我不敢保证我会回应。”
“好吧!只要你能圆满地完成工作就好了。”根据一天下来的相处,东条祭将多少也知道她固执的脾气,便不再坚持。
就在谈话之间,车子已抵达西门全能馆,东条祭将实在有点舍不得让她离开,不知为什么,心中就是有着不舍之情。
黑鸷冷冷瞥他一眼,他可不是白痴,怎会看不出他眼中隐隐透露的是什么。
他故意说道:“谢谢你的大方。”他的手同时指了指车后座那些大包小包的袋子。“还有,我有一点忘了告诉你,西门全能馆接案子的原则是,只要案子一结束,彼此就不再相识,形同陌生人,算是帮委托人保密的最好方法,这点你同意吧!”
不等对方回话,他径自下了车,拿出后座所有的袋子。“拜了,明天见。你先走吧!我不要你知道我住处的方向。”思索着她所说的话,东条祭将莫名的竟感到有些失望。算了,这样也好,这也是他之所以会找上他们的原因之一,不是吗?
他道了声再见后,将车子往阳明山的方向驶去。
而在车子已远去的情况下,黑鸷才拎着大包小包往另一条马路走去。
***
黑鸷的住所并非在东区,而是位于西门町里一栋十二层楼的四楼,是一间二房二厅的公寓。这栋大楼是老爹西门寺扬所拥有的,四楼的两户公寓就由他和哥哥两人瓜分。
这样一栋十二层楼二十四户的房子,位在台北市区,地价可贵得吓死人,再加上每个月的房租收入,最少亦有五、六十万,一年下来也有七、八百万的年收入;这样看来西门寺扬应该是有钱人,又怎会开了间小店,而且收费又贵得吓人?
其实,这栋大楼仅是西门寺扬总财产的一部分,他在东区尚有好几间大店面承租出去,当然西门全能馆的小店面亦是他的。
除此之外,他在台北市区及近郊又另有十栋大厦,规模远比这栋十二层楼的公寓大了一倍以上;而他目前则是与现任妻子住在阳明山上的豪华别墅内,离东条祭将的住所并不远。
所以,西门寺扬的的确确是个有钱人,他的总财产保守估计也有上百亿,而这庞大家产他竟只想留给小儿子西门煜磬,也难怪黑鸷不甘心。
黑鸷一进门,马上躺在床上,狠狠地甩掉穿得令他脚尖发疼的高跟鞋,那些大大小小的袋子则被他随便丢在地上。
“痛死人了,哪个神经病没事发明这种高跟鞋来虐待人!他有虐待狂啊!”他揉了揉有点红肿的脚指头。
想起今天所有的事,他不禁喃喃自语:“东条祭将真是一点也不心疼今天花出去的钱,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把钱花在并不是女人的我身上,包准气得吐血。”仿佛想到什么似的,他突然皱了皱眉头,“他的眼睛是不是被蛤仔肉黏到,怎会请那个老王八蛋?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哪天被他暗算都不意外。”
看了看身上的衣物,他还真佩服自己的技术,胸前的长物竟也能瞒过店员,连在帮他试穿时也没发现是假货,果然几可乱真。
脱掉身上的洋装、衬里及胸罩,他将一种药膏涂抹在胸前两侧,那如吸盘般附着在胸前的假胸便被他轻易的扯下。
这可是他花了一个晚上赶制出来的成品,保证和真品一模一样。只要一和皮肤相黏贴,就会自然得仿佛天生就长在身上一样,而且触感、柔软度都与真品相似。
将假胸收置在柜中,他继续脱掉丝袜,仅剩一条贴身的女用白色三角底裤,当然,这也是道具之一,由外观看来是女用裤,其实里面那层是男用裤,这当然也是出自他的巧手,而且巧妙得令人不可思议,一点也没露出破绽。
顺手拿起吊在衣架上的浴袍穿上,他重新躺回床上,思索地喃语:“这是第一次我没那么痛恨自己的脸及身材,如果不是这样,今天铁定穿帮。”拉起一绺长发,他叹了口气,“我的愿望何时才能实现?一天没实现,就一日不能剪掉长发,可老是被当成女人,真是有损男子汉的尊严;那日本沙文猪的眼神看来有点危险,我可不想哪天失身。
事情愈早结束愈好,那种日本男人只会要求上床,可不管结果。别说我是男人,就算是女人,也离他远一点好。他还不知道我是假凰,真不敢想象若是被他发现会有什么下场。”
唉!为了一百万,他只得暗暗忍痛当女人一星期,什么案子嘛!等事情一结束后,他马上拍拍屁股走人,最好别再和他有任何牵连,免得想起这种痛苦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