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胆!」金鸿烈及时听出他力道划破空气的方向不对,立刻领悟他的目的,膛大双眼,同时改抱为环,一臂将瑞儿带到安全的一侧,另一臂迅速伸直,两指用力夹住那刺来的柴刀,一阵碎裂声响起,在众目睽睽下,锋利无比的柴刀断裂成无数碎片,掉落地面。
「啊啊……」周小虎害怕的抖着双手,丢下残存的刀柄,跪地磕头,大声求饶,「对不起不要杀我……不要……」
「杀了你,还嫌污手。」金鸿烈瞪着周小虎,「滚!下回你们再在这里作威作福,可不只是削耳朵那么简单而已。滚!」
周小虎跌跌撞撞的起身,揖起半吃痛半昏迷的周大虎,狼狈无比的离去。
「太好了!」人群中,不知是谁爆出欢呼声,「那两个虎霸子惨败啦!.」
瞬间,犹如投石入水所产生的涟漪,消息迅速扩散开来。
「惨败啦!惨败啦!」每个人兴奋又不敢置信。
人群宛如潮汐,之前本是远远的退开,此时此刻却蜂拥而上,团团包围住金鸿烈与瑞儿。
「真是感谢你,恩人,我们早就想好好的修理他们一顿了。」
「是啊!周家人太嚣张了,根本没人可以收拾他们。」
「恩人,你叫什么名字?」
「本王爷金鸿烈。」他简短的回答,注意力却集中在怀里的瑞儿身上。
似乎是太多的人让她觉得拥挤不适,嫩容潮红不退,小嘴几下张合,仿佛呼吸不到空气。
他心下一凛,「麻烦各位让开一些……」
「咦?金鸿烈?您是镇威王爷金鸿烈?」偏偏金鸿烈自报身分,引发更大的骚动,人潮愈挤愈多。
「麻烦各位……」该糟,她的脸色愈来愈潮红了,但是他不能向一群好奇又无辜的平民任意咆哮,要他们让路。
正当金鸿烈一筹莫展之际,救星驾到。
「麻烦各位让让。是了,这位美丽的大娘,请让路给在下。小姑娘,请站到旁边好吗?还有这位英俊潇洒的大哥……」
原本与金鸿烈在酒楼中同席共饮的美公子,以翩然之姿,神奇的从外往里开出一条通路。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金鸿烈大喜,与美公子互换一记极有默契的眼神,好不容易才带着瑞儿挤出人潮,低头一瞧,她已经娇弱无力的瘫软在他的怀中。
「原来王爷并非一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是早已与那粉嫩可爱的小姑娘有所渊源了。」美公子领悟似的抚掌而笑,「当年是这位瑞儿姑娘救了你一命,如今换王爷救了她一命……事隔七年之久,你们竟然能再相逢,可见你们真的很有缘。」
「不过是凑巧罢了。」相较于美公子的热中神态,金鸿烈却是故作冷淡的回应,可是修长指头下意识的转动小巧茶杯。
是了,不过是凑巧罢了。他不过是凑巧应了美公子云槐夏的邀约,前往那家酒楼饮酒;不过是凑巧临窗而坐,随兴俯视窗户底下的街景,而发现到摆摊的瑞儿;更不过是凑巧遇上周家两个虎霸子前来勒索小贩,还妄想染指他的瑞儿……
咦?金鸿烈一楞。这是什么想法?他的瑞儿?
「可是即便是凑巧,也是老天爷刻意的安排,王爷不觉得吗?」旁人或许只觉得金鸿烈变得面无表情,云槐夏却暗笑的看穿他隐藏在面无表情底下翻滚汹涌的思绪。「别的不说,要不是有她与她的师父春大夫,王爷怕是无福拥有这一切。」他朝四下挥手示意。
金鸿烈亦朝四下张望。是的,气派的王爷府、成群的奴仆、奢华的生活,以及最重要的镇威王爷这个世袭赐封的位置,都是因为当年春大夫师徒发现落难重伤的他,并拯救了他,他才有体力与机会重回京城,承袭理应属于自己的这一切。
沉默片刻,他开口,「这点本王爷自然也清楚。」
「那么王爷岂不是应该将瑞儿姑娘留在王爷府中好生款待,聊表谢意?」
云槐夏马上又劝进。
「你是怎么回事?」金鸿烈慢慢的眯起双眼,不善的看着满面兴致的好友。「这么积极的在敲什么边鼓?是吃饱太闲没事干吗?」
「喝!王爷好犀利,一眼就看穿我的企图。」云枫夏嘻嘻笑着,「不过应该是王爷吃饱太闲没事干才对吧?不然怎么会有空闲找我一起做生意,而且生意还愈做愈大?」
「本王爷不过是同你经营商号罢了,是你吃饱没事干要拓展版图,经营商队、客栈,以及那些林林总总的玩意儿。」
「唔,王爷,你这话说得真没天良。什么林林总总的玩意儿?那些可是我拚死拚活建立起的生意哪!给你说得恁不值钱。」云槐夏抗议了,「要知道,我们的金夏商号已经连续三年净赚黄金十八万三千两百两、白银三百六十九万两,更不用说其他珍品珠宝另计……」
「行了,行了。」金鸿烈适时举白旗投降。「你就饶了本王爷,你明知道本王爷对那种阿堵物计算数字最不拿手了。」
「什么阿堵物?真是难听的说法,简直就跟那女人的口吻一个样。」云槐夏悻悻然的说。
那女人?金鸿烈耳朵一竖。「你和你家的死对头近来发生什么事吗?」
说来也奇怪,云槐夏仗着俊美如潘安的外表、彬彬尔雅的风度,以及一张说话如吐蜜的嘴,在各式各样的女人堆中都吃香得很,唯独他的死对头不把他当回事。
金鸿烈至今仍未有幸见过云槐夏的死对头,根据他的说法,那女人每每与他唱反调作对,让他不讨厌她都不行。
「没事。」这回换云槐夏沉下脸,闭上嘴。
金鸿烈兴致勃勃,想要追问,却被小厅门外所传来的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启禀王爷。」是王爷府内的了总管,一板一眼的开口,「客厢的丫头来报,您带回来的贵客小姐醒了。」
醒了?终于!金鸿烈浑然不觉自己脸庞上光彩乍现。「本王爷这就过去。」
「喂!」眼看好友打算火速离席,云槐夏不觉好笑,「王爷,你就如此失礼,这样丢下我这个贵客径自离开啊?」
「丁总管,代本王爷送客。」金鸿烈头也不回的吩咐,也因此没注意到丁总管瞠目结舌,以及云槐夏贼贼吃笑的模样。
当然,他更没听见云槐夏自得其乐的自言自语——
「哎呀!这种情况算不算是『见色忘友』?」
瑞儿在一间陌生且华丽的厢房中醒来。
睁开有些迷蒙的双眼,她慢慢的以一边手臂撑起身躯,好让自己坐在床上,能更清楚的张望四下。
轻轻的咿呀一声,厢房门扉开启,两名手中各端了一个托盘的丫头走了进来。
「小姐,妳醒了?」其中一名丫头惊喜,赶忙将托盘放到茶几上,再转头朝男歹也年纪更小的丫头吩咐道:「妳快去通知丁总管,王爷带回来的贵客小姐醒了。」
贵客小姐?谁呀?瑞儿迷糊的看着那丫头走到床边,福了福身。
「贵客小姐,睡得可好?」
喔!瑞儿恍然大悟,「你是在喊我吗?我不是什么贵客小姐,我叫瑞儿。」她赶紧澄清,不然「贵客小姐」听起来就像是什么容易被打破的贵重珍品。
「是,瑞儿小姐。」丫头从善如流的改口,「奴婢小叶,方才那个丫头是小草。我们都是丁总管奉了王爷的命令,派来服侍小姐的丫头。」
什么啊?瑞儿一头雾水。「你说什么王爷?」
「就我们的王爷啊!」小叶也跟着胡涂了,「瑞儿小姐不认识王爷吗?」
「呃……」姓王名爷吗?她还来不及这样傻气的反问,一道清朗响亮的声音就代替她说了出来。
「你该不会想问是否姓王名爷吧?」
金鸿烈迈开长腿,从款待云槐夏的小厅火速赶到客厢,只用了半刻钟时间,而且还恰好赶上瑞儿与小叶一番胡里胡涂的问答。
她的确是想这样问没错,可是一见到他略带阴郁神情的俊逸脸庞,又庆幸自己没真的这样问,说不定会触及他的逆鳞。
「王爷。」小叶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汹涌暗流,朝金鸿烈福了福身。
「奴婢是否现下就服侍瑞儿小姐用膳?」
用膳?这美妙的字眼让瑞儿双眼一亮,只差没从微张的小嘴淌出口水。
她那模样逗得金鸿烈差点当场失笑,强忍住笑意,板着脸,反问小叶,「小姐的膳食都准备好了?」
「是的,丁总管已先行吩咐备妥膳食,要奴婢端来等候小姐醒来用膳。」小叶回答。
「那就布膳吧!」丁总管真是王爷府内的得力助手。
小叶和小草开始忙碌。她们有条不紊,先布置较大的盅碗,再摆上较小巧的筷子汤匙,最后一一打开盅盖,阵阵食物香气争先恐后的扑向瑞儿的鼻端。
「唔哇……」好香啊!她整个人亢奋起来,若不是手脚仍有些虚软,早就一骨碌跳下床了。
金鸿烈将她垂诞三尺的模样尽收眼底,转头发问,「你们准备了些什么样的膳食?」
「丁总管按照大夫的指示,熬了锅鸡清汤粥,准备数样易入口的小菜、数样精巧肉肴,包准能让小姐吃巧又吃饱。」小叶恭敬的回答。
「嗯。」金鸿烈颔首,注意到瑞儿的双脚已经挪到床边,脚趾点地,却迟迟不敢靠过来。「你们都下去,没有本王爷的吩咐,不许进来。」
「是。」尽管纳闷着主子怎么不要自己在一旁服侍,小叶和小草依然听令退出客厢。
瑞儿不等金鸿烈再开口,自动自发的下床,冲到桌子旁。
可是当她意欲伸手时,又迟疑的看向他。
「你再不吃,本王爷就亲自喂你。」金鸿烈作势要拿起汤匙。
瑞儿这才不再犹豫,端起汤粥大啖。
客厢一时之间变得安静,但也不是那么安静,有她峻食时发出的窸窸窣窣声,以及她手中的筷子汤匙偶尔碰撞到且碗时发出的清脆钟锵声。
这理应很嘈杂,此时此刻他却又不这么想。镇威王爷府里向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奴仆在丁总管有条不紊的指挥下,默默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不曾说说笑笑……其实他也不觉得他们有必要说说笑笑,难道他三不五时被云槐夏吵得还不够?
再者,他浑然未觉自己正以一种极其欣赏的专注态度注视着坐在对面的瑞儿的一举一动,她啖粥,夹起小菜送入嘴里,再好奇的品尝每一道肉肴,直到每一种菜色口味都尝过后,她做个深呼吸,又大口大口的用膳。
金鸿烈原本没察觉到什么不对,直到她打了个饱嗝后,仍继续用膳,才惊觉不妙。
「妳吃不下,就不要再吃了。」他的手覆在她的小手上,想遏止她的行为。
「不行,没吃完就太浪费了。」瑞儿郑重的摇头,「更何况我好久没吃得这么饱足,想试试看可以吃得多饱。」
「你撑破肚子比较快!」他没好气的回她一句。
眼看她果真不停止用膳,山不转路转,他动手为自己盛了一大碗汤粥,吃了起来。
「咦?」瑞儿微微瞠大双眼。
「本王爷的肚子也饿了,不行吗?」金鸿烈没好气的说。
可是这个借口一说出来,他才发现自己还真是饿了,这才想到先前他在小厅款待云槐夏时,只顾着饮用茶酒,而忘了进食,此时用膳还真是刚刚好。
「行啊!」瑞儿小声嚅嗫,然后将一碟小菜推到他的面前。「那你要不要尝尝这个?味道很好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