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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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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要赶路,自然不能要求太多,有时候天黑了走到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路头上,他们干脆继续赶夜路,或者要打尖时随便有家小店小铺也凑合了。

不过每隔五天,他们就非得找个山洞歇下来过夜不可。

自山洞内传出阵阵粗哑的嗥叫和尖锐的哀求声,交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气氛,阴风阵阵、鬼哭神号,听久了不由得心头长毛、背脊泛凉。

「啊啊啊……啊啊……」

「啊啊……好痛啊啊……痛啊……」

「啊……娘,救……救我……好……好痛啊……救我……啊……」

「那么,你的确是在想念妹夫。」这话不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词句。

宫雪菱低头不语,默认了,横竖再否认也没用。

宫雪菱小嘴儿一啜。「好嘛,只有一点点想念。」

双颊微赧,宫雪菱隔着衣裳摸住胸口的玉佩,点头承认。

「芙儿出生后,笑哥送我的,说是慰劳我的辛劳。」

也许愈接近死神,他们才会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犯错了?

「小妹,你也不吃了吗?」

「一个杀猪、一个宰鸡,两种声音都听饱了,谁还吃得下?」宫雪菱喃喃道。

「那我帮你铺毯子,你也先睡吧!」宫仲书体贴的为她在火旁准备睡铺。

山洞里,宫如媚和陆佩琴在安抚陆佩仪,宫孟贤和宫仲卿合力压制陆学季,但宫仲书一定会紧跟在宫雪菱身连,照顾她、呵护她,顺便帮她挡开不必要的骚扰。

哪种不必要的骚扰,不提也罢。

她转身,不经意瞥见夏侯岚正在和海公子低语,两眼却紧盯住她不放,她耸耸肩,迳自在宫仲书替她铺好的毯子上躺下,背对着夏侯岚,阖上眼。

一路走来,她知道,夏侯岚渴望和她说话,但宫仲书一直不给他机会,夏侯岚只好用两只眼盯住她,想用眼神传达他没有机会告诉她的话,但老实说,她根本意会不到他到底想告诉她什么,只觉得他盯得她很不爽。

不过有几回,她稍微能意识到他对她的喜爱可能远超过自尊心受创的不甘心,这使她有点意外,打从她十三岁开始,他就常常去找她,四、五年时间,为什么她就感觉不到什么?

她不是那么迟钝吧?

不,当然不是,是因为夏侯岚太过于自信了,他认定自己拥有的优越条件足以使她死心场地的把心放在他身上,何况她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因此他也不需要特别表示什么,反正她早晚会变成「他的」妻子。

煮熟的鸭子还能飞到哪里去?

就算他真的想表示点什么,但由于他已经习惯被人伺候,根本不懂得如何照顾别人,也就不了解何谓体贴。

一个过度自信又不懂得何谓体贴的人,如何让人家感受到他的心意?

相比较起来,独孤笑愚就显得格外体贴、格外窝心,虽然刚嫁给他的时候,他很不体贴的逼她立刻承担起所有该她负责的工作,毫无怜悯心,更不同情她,见她搞得手忙脚乱、狼狈万分,他不但连伸伸手帮她一下都不肯,还嘲笑她。

后来她才明白,他只是要让她确实体会到农家的生活究竟有多辛苦,也是要以最快的方式让她熟悉所有工作,实际说起来,这是为她好。

一旦所有活儿她都上手之后,他就开始主动分担她的工作,通常都是那种她不喜欢的粗活儿、脏活儿,每日清晨出门下田之前,他会先把最粗重的工作处理好,傍晚回来再干那些脏活儿。

尔后,在她坐月子的时候,他不但把她所有工作都接手过去,还坚持要亲手为她洗衣做饭、为她熬汤进补,为她做所有他能做的事。

「你的活儿还不够累吗?又何必要亲自为我做这些事,交给陈妈就好了嘛!」

「不,你跟着我吃苦,又为我生儿育女,我自然也该尽我所能亲自照顾你、呵护你,怎能假手他人。」

听,多么教人感动的心意!

他是个朴实的人,所以他的体贴也很朴实,虽然没有甜言蜜语,也不提供舒适安逸的享受,但他让人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他的关爱、体会到他的心意。

就像宫孟贤所说的,他是个很有心的人。

一个会为人着想,一个不懂得为人着想,所以她从来不后悔嫁给独孤笑愚,也很庆幸自己有机会摆脱夏侯岚。

想到这里,她不觉轻轻吐出一声叹息,伸手握住胸前的紫玉佩。

就如同宫仲书所说的,虽然暂时不用早起干活儿,但她依然每日清晨天未亮就清醒,没办法,她习惯了,而且是嫁给独孤笑愚之后才养成的习惯,因此起床后,她也特别想念他。

她不告而别,他会不会责怪她呢?

身为人母竟丢下女儿不顾,他会不会恼她呢?

又得自己洗衣煮饭整理家务,他会不会怨她呢?

不得不离开他、离开女儿,他能不能了解她的不得已呢?

好多好多疑虑在脑海中萦绕,好多好多答案在担忧中又闪又逝,最后汇合成一个简简单单的思绪:

她想念他!

虽然他们夫妻俩在家里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但起码他三餐都在家里吃,夜里也睡在她身边,一年多来,她早已习惯这种生活模式了,有时候甚至会忘了自己曾是宫家镖局的大小姐,忘了自己有一身不弱的武功,愈来愈安于那样辛苦的粗活儿,愈来愈满足于那种淳朴简单的农家生活。

「算了,不吃了,我要睡了。」

再吃下去肯定会闹肚子痛。

于是镖师趟子手一个接一个摊开毯子来蒙头睡觉,宫雪菱看看他们,再瞧瞧山洞,心里满满的同情,但在某个隐密的角落里,却又藏着几许幸灾乐祸。

七月己过,地府的门不是应该关了吗?

「还……还要多久?」

「每回都要半个时辰以上,现在还不到一刻钟,还早得很哪!」

这下子,他们总该学乖了吧?

别以为捅了楼子推给别人去头大就行了,有时候还来不及把麻烦推给别人,报应就临头了。

「该死,他们非得愈叫愈大声不可吗?」

「他们都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大少爷,原就是不能吃苦的人,也难怪。」

就像今天,日落时分,大家就盘膝坐在山洞前,围着火堆提早用晚膳,虽然是冷食,但内容相当丰富,卤牛肉、风鸡、火腿和厚锅饼,甚至还有香醇的老酒,住得不好,起码不能太亏待自己的肚子,可是大家却都有一口没一口的食不下咽,因为「噪音」实在太刺耳了。

见状,宫仲书原想再调侃几句,然而嘴才打开一半,舌头绕半圈又缩回去了,两人不约而同转头朝山洞望去,颈后的寒毛全体竖立。

「啊啊……啊……啊啊啊……」

「一点点?」宫仲书不以为然的挑高了眉梢。「每日清晨,你总是天未亮就醒转,捧着一方紫玉佩面向无锡城方向沉思,那方玉佩是妹夫给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