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雪菱蓦地双眼一亮,猛然煞住脚步,大叫,「笑哥!」旋即飞身扑向谷口。
几乎是同时,谷内也扑出一条踉踉跄跄的身影,一落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即刻扔下包袱,一手拔出匕首,一手扯下衣衫,咬紧牙关开始刨挖自己身上的肉;宫雪菱惊骇得一时反应不过来,下一刻,再见宫孟贤和宫仲卿竟也拔出小刀帮他剜肉刮骨,宫雪菱这才一个哆嗦猛然回过神来。
宫仲书硬把她转个身,不让她继续看。
「小妹!」宫仲书半途攫住她。「别慌,看仔细!」
宫雪菱怔了一下,旋即定睛仔细看,这才注意到他们在剜挖的肌肤都已呈现浮肿溃烂的状况,有的甚至己溃烂到几乎见骨,顿时心痛如绞。
「菱儿,你……」他想再安慰他。
「把孩子给我吧,我喂她喝点羊奶!」
心不在焉的,宫雪菱把女儿交给崔莲,再继续踱过来踱过去:心头的焦虑愈来愈甚。
宫雪菱默然无言,直勾勾的拿眼盯住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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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半时辰过去了,宫雪菱焦急的在谷口走来走去,崔莲悄悄上前。
「走了也好,自今尔后,我再也不管他们的事了。」宫孟贤说道。
宫如媚母子三人一离开,陆佩琴和海公子如果不跟去的话就太可疑了;既然两个大美女都走了,崔景自然也要跟紧她们,否则他就不叫风流公子。
至于夏侯岚,也许他终于看清楚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独孤笑愚,跟这一趟来,他原想好好表现一下,也好让宫雪菱明白她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选择,结果只让自己显得更可悲,于是,他也悄悄走了。
要是他知道他这一趟来反而让宫雪菱更加了解她对独孤笑愚的感情,他可能会懊恼的干脆一掌打死自己算了。
最后只剩下崔莲,她并没有跟她哥哥一起走,宁愿留在宫仲卿身边,虽然她不会医术,但可以帮忙照顾孩子,好让宫雪菱能够专心看护独孤笑愚,而她这一点体贴,也终于让宫仲卿真正的正眼注意到她了。
「谢谢你。」宫仲卿诚心道。
「不客气,她是个很乖的孩子,很好照顾的。」崔莲为孩子换好尿布后,开始喂孩子喝米汤。「独孤公子那边如何了?」
一提到这,宫仲卿的眉头就皱起来了。「情况很不好。」
闻言,崔莲也忧心的朝临时搭建的藏族牛毛帐篷投去一眼。
「二公子怎么还没回来呢?」
「他才出发两天,最快也要四、五天,我真担心妹夫……」说不下去了。
「不会的!」崔莲忙道:「独孤公子是好人,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宫仲卿喃喃道。
而另一连,帐篷里,独孤笑愚几乎全身都匝满了绷带,痛苦得辗转呻吟不已,眼看厚厚的绷带依然不停渗出血来,宫雪菱忍不住又掉下眼泪。
这两天来,她的泪水几乎没停过。
「绷带就快没了,菱儿,你再去准备一些吧,我想你大哥那边应该还有一些柔软的内衫!」为免她更伤心,宫孟贤只好设法支开她,「这边由我来就行了。」说着,他拧干另一块湿布放到独孤笑愚高烧的额头上。
宫雪菱并不想离开独孤笑愚,却不能不离开,没有绷带就没有办法替独孤笑愚换药,就算普通的刀伤药没用,他们还是得尽人事。
然而一掀开帐篷,她就愕住了。
「这种地方居然还会有其他人来?!」
就在帐篷前,宫仲卿正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一个瘦伶伶的年轻人,右肩背药箱,左肩挂皮袋子,手上还拎着一个包袱,虽然文质彬彬的,但身上的陈旧长衫上下俱是破补丁,好像考不上科考的穷酸书生,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哪里还顾得了身上穿得光不光鲜。
难不成是屡考不中的落魄秀才,由于太羞愧自觉见不得人,于是决定躲到荒山野岭来隐居?
不对,他背着药箱,应该是大夫!
一想到这里,宫雪菱立刻一个箭步上前,「这位公子是大夫吗?」她满怀期待的问。
但那位年轻人根本不理会她,甚至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回答她的是宫仲卿。
「他说他只是个说嘴郎中,根本没本事医人。」
「可是他有药,」宫雪菱指着药箱。「也许他的药有用!」
「我也这么跟他说了,可是……」宫仲卿无奈苦笑。「他说他的药也是骗人的假药,医不死人,可也治不好人。」
「该死的二叔,里头明明有五条大蟒蛇!」
难怪他会如此狼狈,还逃得出来算他厉害!
但逃出来是一回事,他身上的伤又是另一回事,他那半边身子被剜刮得坑坑洞洞的,有些地方挖得连白掺惨的骨头都露出来了;有些地方一大块肉被挖掉了,简直就像肉摊上的猪肉,零零散散的快被卖光了。
眼看独孤笑愚半身血淋淋的,宫雪菱一时心慌意乱得不知所措,一听宫仲书吩咐,立刻飞奔去取包袱,当她在撕扯内衫做绷带时,一颗接一颗滚圆的水珠滴落在绷带上,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可恶、可恶,他信誓旦且保证会很小心很小心的说,结果却这样血淋淋的给她看,他最好不要给她死掉,不然她一定要陪他一起死!
是他说的,他很欢迎她陪他一起死,不是吗?
最教人担忧的是,打从昏厥过去之后,他就没清醒过,他们随身携带的刀伤药根本起不了任何效用,虽然宫仲书已赶回大理去请大夫,但来回最快也要四、五天,独孤笑愚能不能捱到那时候实在是个很大的疑问。
而最可恨的是宫如媚母子三人,他们竟然毫不在乎独孤笑愚的伤势,趁乱拿了万年冰玉盒就跑。
第八章
独孤笑愚几乎半边身子全被大蟒蛇的胃液喷到了,有的地方不但被剜刮至深可见骨,连骨头也不得不狠下心去刮干净,在他昏死过去之前,他只说了一句话。
「爹!大哥!」她又惊又怒的大叫,扑过去想要推开他们。「你们怎么……」
眼见女儿如此忧心,宫孟贤也开始后悔。「菱儿,我发誓,这件事了之后,我绝不再管你姑姑他们一家子的事了!」为何要让年轻有为的女婿去为废物般的外甥冒生命危险呢?
但宫雪菱却彷佛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继续踱来踱去,脸上的忧急愈来愈强烈,好像就快哭了。
两个时辰,好漫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