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一九五八年)
一九五八年四月十二日,《捕鼠器》在大使剧院第2239次上演,打破了伦敦戏剧上演最长时间的纪录。为纪念打破纪录,阿加莎·克里斯蒂赠送给大使剧院一个经过特别设计的捕鼠器。当然,她很高兴《捕鼠器》这出舞台剧打破了所有的纪录,因此她对自己写的一部新剧寄予了厚重的期望,并且对其评价甚高。那部新剧就是《判决》,经皮特·桑德斯亲手制作,同年五月二十二日在河岸剧院上演。但《判决》未能取得成功,仅一个月后,于六月二十一日结束演出。不过克里斯蒂很快就恢复心情,她喃喃说道:“我很高兴至少《泰晤士报》对它评价不错。”之后她便开始写另一部戏,这部剧四周内便完成了,皮特·桑德斯立即将其投入制作。这部新剧便是《意外来客》,先是在布里斯托尔的竞技场剧院上演了一个星期,随后搬到了伦敦西区的女爵剧场,于八月十二日上演。接下来的十八个月里,这部剧进行了604场演出。
《意外来客》的主要内容是一起神秘的谋杀案,小说以一种客观叙述的口吻讲述这起谋杀案,因为小说的开头是在靠近海岸的南威尔士,浓雾重重,一个陌生人,题中出现的“意外来客”,将车开进了沟里,于是他来到一所房子里,发现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一把枪站着,面前是她丈夫理查德·沃里克的尸体,她承认是自己杀了他。之后这位陌生人决定帮助她,他们一起编造了一个故事,计划了一场行动。
受害者是一位需要坐轮椅的残疾人,他的性格似乎十分恼人残暴;除了他的家庭成员外,如果人们有机会的话,也有其他人可能会杀害他,其中有一位父亲,两年前他的孩子由于理查德·沃里克的粗心——也许是酒后驾驶——而死亡。随着故事的进行,一种可能性产生——劳拉·沃里克也许并没有杀死她的丈夫,她可能只是在保护别人。是弱智且有潜在危险行为的理查德·沃里克同父异母的弟弟?是即将竞选议员的劳拉的情人朱利安·法勒?是沃里克的母亲,一个知道自己活不久的坚强的老夫人?或者,情理之中,是那位被撞死的小男孩的父亲?
第一幕第二场出现了调查的警察,其中有一位尖刻精明的探长,另一位是充满诗意、经常引用济慈诗句的年轻警官。戏剧进行到第二幕和最后一幕结束时,他们确认并逮捕了真正的凶手。或者说是这样的吗?这是一个阿加莎·克里斯蒂留下的谜,该剧的最后几行文字更加出人意料。会不会是克里斯蒂让凶手逃脱惩罚的呢?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可能是因为她认为理查德·沃里克的死是一种报应?
通过迈克尔·斯塔克韦瑟这个角色,这位“意外来客”,克里斯蒂女士做出了有趣的评断:
男人真的很敏感,而女人很坚强。男人不能从容应对谋杀,女人显然可以。
从受害者妻子的描述看,文中受害者的性格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根据阿加莎·克里斯蒂所熟悉的人描写的。以下是劳拉·沃里克描述她已故丈夫的一种夜间习惯:
之后理查德会命人打开落地窗,他就坐在这里往外看,盯着猫的眼睛,或是野兔子,或是狗,他就这样来寻找猎物。当然,最近没有什么兔子。那种病……你是怎么叫的?黏液瘤病还是什么?但他还是猎杀了很多只猫。白天他也会猎杀它们,还有鸟……一天一个女人来我们家,为村庄里的游乐会募集捐款。她走的时候,理查德朝她的左右两侧开枪,她跑得比车还快。“她狂奔的样子就像一只野兔。”他这样说道。他和我们说的时候在哈哈大笑。我还记得他说她肥胖的臀部颤抖得像果冻一样。之后她去了警察局,那次发生了可怕的争吵。
以下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在她的自传中对她哥哥蒙蒂的描述,生命最后的时光里,蒙蒂也是身有残疾:
蒙蒂的身体有所好转,结果就是他更不服管了。他烦躁不安,常拿着一支左轮手枪朝窗外射击来解闷。小商贩和来探望母亲的人都抱怨不已,蒙蒂则一点不知悔改。“有些无聊的老处女扭着屁股在路上晃来晃去,叫人难以容忍。朝她们左右各打一两枪,哎呀,她们就跑了!”……有人告了状,警察来了。
《意外来客》是一部原汁原味的克里斯蒂式戏剧,不仅是因为这部戏剧是由她自己亲自所写,而由别人根据克里斯蒂的小说或故事改编而来,更因为剧中的人物——像《蜘蛛网》中的一样,但不像《捕鼠器》或《控方证人》那样——是全新的,而不是从作者早期的作品中所抽取塑造的。事实上,这是她最好的剧本之一,它的对话既紧凑又高效,尽管情节很简练,但并不复杂。这部剧揭示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即眼见未必为实。一九五八年版本的舞台剧主演为:蕾妮·阿舍森(劳拉·沃里克)、奈吉尔·斯托克(迈克尔·斯塔克韦瑟)和维奥莱特·法尔布拉勒(沃里克老夫人)、克里斯多夫·桑德福(贾恩·沃里克)、保罗·库兰(亨利·安吉尔)、罗伊·珀塞尔(朱利安·法勒)、威妮弗蕾德·奥顿(班尼特小姐)、迈克尔·戈登(托马斯探长)、坦尼尔·埃文斯(卡拉德瓦德警官)和菲利普·纽曼(尸体)。这出戏是由休伯特·格雷格导演的。
评论界热情高涨,许多人将新剧本的成功同之前《判决》的失败进行对比。“她上一部戏剧《判决》失败后,”《每日电讯报》的评论家写道,“人们曾提起一些问题,苏格兰场有责任调查是谁杀死了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想象力。但是昨夜女爵剧场上演的《意外来客》将她上一部作品失败的影响一扫而空,这表明‘所谓的遗骸仍十分活跃’。她摇摇欲坠的声誉若说被埋葬显然太早了。”《卫报》结合报道评论道:“距阿加莎·克里斯蒂上一部戏被嘘下舞台仅仅只有七个星期,这位六十六岁(原文如此)的老太太昨晚大胆地踱着步回到伦敦大剧院,她的一部新侦探小说已经准备好上演。她站在舞台背后看着,脸色苍白,充满忧虑。但是这次没有嘘声,没有粗鲁的打断。最后她听到了曾给予演出长达六年的《捕鼠器》那般热烈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