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客人们都走了,艾伦·埃弗拉德又把简·哈沃斯的肖像面朝里搁在了墙边。伊莎贝尔走进房间,来到他的身旁。
“很成功,不是吗?”她若有所思地问道,“还是——不太成功?”
“你说那幅肖像画?”他立刻问道。
“哦,别傻了,我说这次聚会。那幅画当然很成功。”
“那是我最好的作品。”埃弗拉德恶狠狠地说道。
“我们这下找到门路了。”伊莎贝尔说,“查明顿夫人想请你为她画一张肖像画。”
“哦,天哪!”他皱起了眉头,“我可不是什么热门的肖像画家,你知道的。”
“你会成为热门肖像画家的,你会成为这个金字塔的塔尖。”
“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爬的金字塔,更不想做什么塔尖。”
“可是,艾伦,亲爱的,这才是挣大钱的好办法。”
“谁想要挣大钱了?”
“也许是我。”她微笑着说。
他立刻感到惭愧、歉疚。如果她没有嫁给他,现在早就拥有大笔的钱了。她需要那些东西。拥有大量奢华物品是她理所应得的。
“我们最近的状况还没有那么糟。”他惆怅地说。
“是啊,不算太糟,可账单总是来得很快。”
账单——永远是账单!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哦,算了吧!我不想给查明顿夫人画肖像!”他怒吼着,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
伊莎贝尔笑了笑,她就站在壁炉边,一动不动。艾伦不再踱步,而是向她走了过去。她的冷静,她的一动不动,吸引着他走过去——就像磁铁一样吸引着他,不是吗?她多美啊——她雪白的双臂宛若大理石雕刻而成,她的长发金光闪闪,她的红色双唇——丰润饱满,娇艳欲滴。
他吻了她——感到她的双唇紧紧缠住了自己。此情此景,夫复何求?伊莎贝尔究竟有着什么魔力,可以抚慰你的心绪,让你对她如醉如痴,将一切弃之不顾?她以她特有的慵懒而美丽的风情把你吸引过去,让你为她停留。你会平静下来,感到无比满足。就好像罂粟和曼陀罗,让你飘荡在昏暗的湖面上,沉沉睡去。
“我去画查明顿夫人吧,”他随即开口道,“这也没什么,不是吗?我会觉得无聊——可是说到底,画家也要吃饭的。锅碗瓢盆先生就是个画家,他的太太是锅碗瓢盆太太,他们还有个女儿锅碗瓢盆小姐——全都得靠他养活啊。”
“小傻瓜!”伊莎贝尔说,“说到我们女儿——你得抽空去看看简,她昨天来过了,她说她有好几个月没看到你了。”
“简来过了?”
“是啊,她来看维妮。”
艾伦略过维妮的话题。
“她看过你的那幅肖像了?”
“是啊。”
“她怎么说?”
“她说棒极了。”
“哦!”
他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我想伦普利埃太太好像在怀疑你,觉得你对简有一种心怀愧疚的感情。”伊莎贝尔说,“她的鼻子似乎嗅到什么让她兴奋的东西了。”
“那个女人!”艾伦非常厌恶地说,“那个女人!她会想得出什么好事?她想到过什么好事?”
“嗯,我不会这么想。”伊莎贝尔微笑着说,“所以你还是快点儿去看看简吧。”
艾伦把目光投向了她。她正坐在壁炉前的一张矮沙发里,面孔侧对着艾伦,唇边依旧洋溢着一丝笑意。在那一刻他感到迷茫、困惑,就好像有一团迷雾在瞬间包围了他,又瞬间消散了,让他在这一瞬间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
有个声音在对他说:“她为什么要你去看简?这一定是有原因的。”因为对于伊莎贝尔来说,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伊莎贝尔从来不知冲动为何物,她做一切事情都是经过谋划的。
“你喜欢简吗?”他突然问道。
“她挺好的。”伊莎贝尔说。
“是的,我是说你真的喜欢她吗?”
“当然,她如此宠爱维妮。对了,顺便说一下,下个星期她要带维妮去海滨玩,你不会介意吧?这样我们去苏格兰度假就没有顾虑了。”
“那是再好不过了。”
是啊,这真的是再好不过了。他望着伊莎贝尔,怀疑突然浮上心头:是她要求简这么做的吗?简这个人太容易被人利用了。
伊莎贝尔站起来,哼着小曲走出了房间。哦,好了,没关系的。总之,他要去看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