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杰克·莱维特开始了挖掘“金矿”的第一步。奥尔加·斯多玛坐在垂挂着漆红色与黑色帘子的起居室里,反复地认真阅读着一封信。她表情丰富的漂亮脸蛋是苍白的,比平时多了几份僵硬。眉毛下灰绿色的眼眸直直地注视着前方,似乎思考着信件文字背后蕴藏着的威胁。
奥尔加用她情感充沛、清脆美妙的嗓音喊道:“琼斯小姐!”
一位打扮整洁、戴着眼镜,拿着速记本和铅笔的年轻女人匆忙从隔壁房间过来。
“请给丹纳汉先生打电话,让他立刻过来。”
西德·丹纳汉是奥尔加·斯多玛的经纪人。当他走进屋里时,心里和往常一样充满不安。他的一生就是应付女艺术家们古怪想法。连哄带骗,外加胁迫,有时还要三管齐下,这就是他日常的工作。当奥尔加气定神闲,一脸平静地将桌上的纸条递给他时,他松了口气。
“读读看。”
这封信字迹潦草,看上去是由一个文盲书写在廉价纸张上的。
亲爱的夫人:
我很欣赏您昨晚在《复仇天使》一剧中的精彩表演。我想我们有个住在芝加哥的共同朋友,名叫南茜·泰勒。有一篇关于她的文章即将刊登出来。如果您想谈谈这件事的话,等您方便的时候,我可以前来拜访您。
---杰克·莱维特 敬上
丹纳汉看着这封信,感到手足无措。
“我不太明白,南茜·泰勒是谁?”
“一个已经死去的女孩,丹纳汉。”她声音中带着痛苦与疲惫,揭示了她这三十四年来的辛酸生活,“直到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出现以后,她才活了过来。”
“哦,那么……”
“我,丹纳汉,就是我。”
“那这是敲诈?”
她点点头。“当然,他对这一套最在行。”
丹纳汉皱着眉头,思考起来。奥尔加的脸颊枕在纤细修长的手上,用深不可测的目光注视着丹纳汉。
“欺骗他一下怎么样?否认所有一切。他无法确定他是否认错了人,也许仅仅是长得相似而已。”
奥尔加摇摇头。
“莱维特靠勒索女人为生。他很肯定他没认错。”
“报警怎么样?”丹纳汉疑虑重重地建议道。
她的冷笑足以说明一切。丹纳汉没有察觉到她的自控下蕴含着不耐——愚钝的他所能想到的办法,心思聪颖的奥尔加早就想过了。
“你不会——呃——向理查德爵士说一下这事儿吧?他不大能接受的。”
几周之前,奥尔加和理查德·埃弗拉德爵士订婚的消息才刚刚宣布。
“在理查德向我求婚的时候,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他了。”
“我要说你太聪明了!”丹纳汉不无羡慕地说。
奥尔加淡淡一笑。
“并不聪明。亲爱的丹纳汉,你不会懂的。没用的,如果莱维特按照他威胁的内容做的话,我就完了。理查德的政治生涯也遭殃了。不,就我所见,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哪两条?”
“给钱——那样会从此没完没了;或者就此消失,然后重新开始。”
她的声音里又一次露出疲倦感。
“其实我并没有做值得后悔的事情。当时我是个就快饿死的流浪儿,丹纳汉,还努力遵纪守法。我射杀了一个男人。这是一个理应被射死的人。任何一个陪审团都不会因此认为我有罪。现在我知道了,不过当时我只是个惊慌失措的孩子,于是——我跑了。”
丹纳汉点点头。
“我想,”他迟疑地说,“我们有没有莱维特的任何把柄?”
奥尔加摇摇头。
“不太可能。他是个胆小鬼,不敢做坏事。”她的话似乎为自己带来了启迪,“胆小鬼!我想我们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
“让理查德爵士和他见面并威胁他?”丹纳汉建议道。
“理查德太好说话了。像这样的流氓,不能同他说道理。”
“那让我去见见他。”
“请恕我直言,丹纳汉,我觉得你也不合适。我们需要一种介于谈判与武力之间的方法。让我们刚柔并济!找个女人对付他。是的,我希望女人可以胜任这件事情。一个有权谋、吃过苦,明白什么是穷苦生活的女人。比如,奥尔加·斯多玛。不要跟我说话,我马上就想到方法了。”
她身体前倾,将脸埋在手中,然后突然抬起头来。
“那位想当我替补演员的女孩叫什么名字?玛格丽特·瑞安对吗?这女孩头发和我的很像?”
“她头发是不错。”丹纳汉的目光停留在奥尔加金铜色的头发上,勉强承认道,“正如你所说,和你的头发很像。但她其他都不行,我打算下周就解雇她。”
“如果一切顺利,恐怕你得让她作为我的替补来扮演‘柯拉’了。”她挥挥手制止了他的抗议,“丹纳汉,请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你认为我会演戏吗?我指真正的表演。或者我只是一个穿着华丽服装,徒具吸引力的花瓶而已?”
“演戏?天哪,奥尔加,时至今日,没人演戏会比你好了!”
“如果莱维特如我所料是个胆小鬼的话,这件事就没有问题了。不,我不会告诉你我的计划。我想让你帮我把那个叫瑞安的女孩找来,告诉她我对她感兴趣,并且明晚希望和她一起共进晚餐。她会赶来的。”
“我想她会的。”
“另外我想要一点儿强效迷药,那种能让人失去知觉一至两小时,但第二天没有副作用的迷药。”
丹纳汉笑了。
“我不敢保证我们的朋友不会头痛,但肯定不会受到长久伤害。”
“好!丹纳汉,快去办吧,其他事情就交给我了。”她提高嗓音,“琼斯小姐!”
那个戴眼镜的女人一如往常地出现了。
“帮忙记录一下。”
奥尔加边慢慢踱着步子,边口述着当天的回信。但有一封回信是她亲笔写的。
在昏暗的房间里,杰克·莱维特边笑边撕开了他期盼着的来信。
亲爱的先生:
我不记得你提到的这位女士。但是我见过的人太多了,也许我的记忆混乱了。我一向乐于帮助同行们。如果你今晚九点造访的话,我会在家恭候你的到来。
---你忠诚的
---奥尔加·斯多玛
莱维特心满意足地点着头。信写得太精明了!她什么也没有承认,但她还是愿意和他见面。就快挖到金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