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像罪犯似地躲闪着迅速离开了瓦恩街。在他们安全地进了布朗·德比饭店的时候,大家才觉得松了口气。
卢得意得哈哈大笑:“我想看看格吕克听到这件事会是一副什么样子,”他噎了一下,擦了擦眼睛又说,“卢西那个死人一样的家伙肯定会告诉他老婆和同伴。我敢打赌他现在正在打电话!”
“我得找个办法接近格吕克,”埃勒里有些懊悔地说,“他甚至还不知道有这些信。”
“看在上帝的份上,奎因,”特伊说,“告诉我那个信封里装的是什么?”
埃勒里从马尼拉大信封里抽出一封没有信封的信纸,信纸上印有“国际投递公司”抬头,下面是一份打字机打的时间表;里面还有一个封口的小信封,是寄给布里斯·斯图尔特的,收信人的姓名和地址跟以前的信封一样是用蓝色墨水写的粗体字,字迹很潦草。
信封上还用回形针别着一张备忘提示录,上面的地址是用打字机打的。
“还有埃格伯特·L·史密斯的信。”埃勒里说,仔细浏览了一遍。然后把信传给了特伊。
特伊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卢也凑到他身后看信的内容。信纸是一张发旧的白纸,是那种很薄的劣质纸,日期是上个月27号了。
国际投递公司
好莱坞布尔瓦街和瓦恩街
好莱坞,加利福尼亚
先生:
我今天在报纸上读到了贵公司的广告,里面说贵公司从事投递服务,我希望能得到这种服务。我这里有几封特殊的信,必须在指定日期寄给我的一位客户。我要离开本市很长时间,所以无法和他继续保持联系。我把信连同五美元打包好寄过去,没来得及向你们询价,不知道你们的收费标准,但我想你们的服务费加邮票有五美元够了。
所有的信都用皮筋捆在一起。希望你们能按顺序依次寄往好莱坞,先寄最上面的一封,然后是下一封,就这样依次寄出。这一点很重要。投递的日期安排如下:(1)星期一,11号(下月)(2)星期四,14号(同上)(3)星期六,16号(同上,专递)(4)星期二,19号(同上)(5)星期四,28号(同上)。
您的忠实的朋友埃格伯特·L·史密斯
附:请注意第三封信要求专递。这是为了确保顾客能在星期日17号收到,因为星期日没有正常的邮递业务。
E.L.S
“这个王八蛋,连自己的假名都不往上面签。”特伊嘟哝道。
“是令人生气,但他这种谨慎是明智的,”埃勒里一本正经地说,“没有笔迹,没有线索,也没有地址。便条也写得很精心,措辞不痛不痒.既不是文盲,也不显得博学。让人读起来感到一股明显的商人昧,仿佛埃格伯特·L·本来就是他想要伪装的那个人。”
“啊呀,这封信是在杰克·罗伊尔的打字机上打的!”卢扯着嗓门嚷嚷道,“奎因,要是你昨天说的没错的话,看上面破损的字母s和r.我想应该立刻拿去给格吕克警官看。”
埃勒里点点头,拿起那张公司信笺:“这是卢西安排的日程,完全是按照史密斯信中的要求列的。当然,寄信人的这个名字肯定是假的,我想纸上也不会找到他的指纹。”
侍者朝他们走来,特伊心不在焉他说:“白兰地。”
卢说:“你好,杰恩。”
“双份吗,巴斯科姆先生?”
“拿一瓶来,看在上帝的份上。你没见我带来一个酒鬼吗?要15年的蒙内特。”
侍者笑了笑,风也似地跑了“我们来看看,”埃勒里小声说,“史密斯先生口袋里的最后一封信说什么。就是这封没有发出去的信。”
他将信封的一端撕开,一张蓝底的扑克牌掉了出来。
这张牌是黑桃A.没必要再去对照埃勒里在约翰·罗伊尔的化妆室找到的那张解码单了。
全世界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前扑克牌算命游戏中黑桃A的含义。
“死亡,”特伊紧张地说,“这是……我是说按日程表——她在扑克牌到来之前就已被杀了。”
“说到点子上了。”埃勒里说,手里摆弄着那张扑克牌。
“那你怎么看呢?”卢哼了一声说,“把你的看法说出来跟大伙交流交流怎么样?”
埃勒里坐在那里仔细地看着牌、信封,以及附在信封上的那张字条。
“有一点可以肯定,”特伊说,一脸严肃的表情,“这是一种明目张胆的诬陷。有人要谋害布里斯,却把赃栽到父亲的头上。他利用父亲和布里斯之间多年来的思恩怨怨来诬陷父亲,并以此来掩盖自己真正的杀人动机。谁都可以去用父亲的那台打字机。”
“嗯?”埃勒里不经意地说。
“史密斯这张条上的日期是上月27号,这就给我们提供了一条线索,便于我们查到这张字条是在哪里打的;我是说制片公司的化妆室和我家这两个地方之间。可是,真该死,父亲总是将打字机拎来拎去。我记不得打字机27号之前在什么地方了。”
“他为什么自己手头要留一台打字机呢,特伊?”
“给影迷们回信。他讨厌秘书,喜欢亲自和那些他觉得有味道的作者交流。这是他的习惯。他根本不愿意让制片公司来处理这些事。事实上,我也是这么做的。”
“你刚才说谁都可以使用他的打字机吗?”
“好莱坞的每个人,”特伊痛苦地说。“你知道我家的情形,卢,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我家就是城里所有酒鬼们的俱乐部。”
“假定我也可以把它拿走吗?”卢笑着说。
“父亲的化妆室也是制片公司所有人聚会的场所;他被人诬陷,是的……害他的人从家里或者公司取走了他的打字机。”他皱着眉头说,“会是谁呢?谁都有可能。”
“可有一点我不明白,”卢说,“为什么这位笨蛋史密斯在布里斯已经死后还要把两封信寄给她。这样做本身就会把他陷害杰克的图谋搞砸了,因为杰克也被杀害了,死人是不可能寄信的。既然杰克是被诬陷的对象,那他为什么也被杀了呢?这讲不通。”
“这,”特伊低声说,“正是我想知道的。”
“我相信,”埃勒里小声说,“只要我们科学地来调查这个问题,我们就能取得一致。顺便说一句,我今天上午做出的那种推理,完全是根据常识进行的。假投寄信人是一位头脑健全的人而不是疯子的话,对于布里斯死后仍然寄信给她这个问题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无法控制实际发信的人。”
“我明白了,”特伊慢腾腾地说,“这就使你想到了投递服务。”
“一点不错。我去过邮局,侥幸地想也许信是由写信人直接从邮局发出的。当然,这样的可能性极校那么另外唯一的选择就是通过一家专门帮助别人寄信的机构。”
“可是要是史密斯谋杀了布里斯和父亲,他为什么不在最后两封信发出之前将它们收回呢?卢西说他没有这样做。”
“为防止日后被认出而暴露自己吗?”卢以嘲弄的口气说,“别太聪明了,年轻人。”
侍者持着一瓶白兰地、一个压力瓶和三个玻璃杯走了过来。卢擦了擦手,接过酒瓶。
“当然,”埃勒里说,“这完全是事实。”
“那他为什么要发这最后两封信呢?”
埃勒里向后靠了靠身子,拿起卢倒满的杯子:“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和一个很重要的答案。你们注意没注意那个日期,就是我们的朋友史密斯预定发出的最后一封信——里面装着不祥的黑桃A的那封——的日期?”
卢咂着酒看了一眼。特伊也看了看。附在装有黑桃A的那个信封上的日期是“星期四,28号。”
“我还是不得要领,”特伊说,皱起眉头。
“简单不过。星期四,14号——就是谋杀案发生的两天前,在同一个信封里寄给布里斯的那两张牌是什么?”
“我记不起来了。”
“是黑桃10和梅花2,合起来的意思是:”两天或者两周之内将会遇到大麻烦。‘收到这个信息两天之后,谋杀案确实发生了,但事实上这完全是巧合。而我们现在发现了什么呢?“他轻轻地敲了一下面前的扑克牌和信封,”在这个没有寄出的信封里的黑桃A,意思是’死亡‘,清楚地注明寄出的日期是星期四,28号,或者说布里斯收到它的时间是星期五,29号。所以,谋杀布里斯的行动显然不会在29号之前进行;或者换句话说。她被谋杀的时间是被预定在星期一,15号收到’有大麻烦‘这一警告后的两个星期之内,而不是两天之内。“
“从今天算起还有一周的时间,”特伊仍然皱着眉头说,“如果凶手布改变计划,布里斯现在还会活着,还有父亲。”
“确实如此。凶手最初的计划是什么呢?杀害布里斯——只有布里斯一个。能证实吗?从扑克牌只寄送布里斯这一事实来看,黑桃A是只针对布里斯一个人的,从信封上的地址可以看出这一点。凶手还预谋让杰克在凶杀案发生后充当替罪羊——用杰克的打字机打解码单和把解码单留在杰克的化妆室都是为了这一目的。”
“还有呢?”
“但实际上发生了什么事呢?布里斯确实被杀——但不只是她一个人。杰克也被杀了。是什么原因促使凶手改变原先的计划呢?他为什么不按原计划只杀布里斯,而是连杰克——他所安排的替罪羊——也杀了呢?”
两个人都不吭声,紧锁着眉头看着他。
“这,在我看来,是整个事件所引发出谁的最重要的问题。只要回答了这个问题,我相信所有其他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对,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卢一边喝着白兰地一边说,“我仍然坚持说你这是在瞎扯。”
“但我仍然不明白,”特伊声明道,“日期为什么提前了。史密斯为什么加快了行动的步伐?在我看来,他应该能够等到黑桃A被寄出去,然后再把两个人干掉。但是他没有。他放弃了自己处心积虑设计的时间表。这是为什么呢?”
“机会,”埃勒里简明扼要地说,“你知道,企图谋杀两个人比谋杀一个人要困难得多。飞机上的蜜月旅行给了史密斯一个一箭双雕的机会,他是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的。”
“这么一来,诬陷父亲的图谋就落空了,凶手也知道这一点。”
“可是除了设法把信和解码单取回,特别是他自己在投递公司已经暴露的条子,他已经没办法挽回了。正如卢刚才所说的那样,他大概已经掂量过了相关风险的轻重,所以决定不去做这种努力。”
“我们至少现在有了足够的理由来说服邦妮认识到她对父亲的怀疑是很荒唐的。你刚才说的已经证明父亲确实是无辜的,这就够了。奎因,你愿意……”
“愿意什么?”埃勒里从沉思中惊醒。
“你愿意把这些告诉邦妮吗?替我证明父亲是清白的。”
埃勒里摸了模下巴:“你,让我去说?”
“呃……是啊!”
“现在什么也不用担心了,特伊,”埃勒里突然冒昧地说,“忘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出去活动活动。要么喝上他几个星期。干吗不去度假呢?”
“现在离开好莱坞?”特伊显得有些难过,“不是时候吧。”
“别犯傻了,你在这里只会碍事。”
“奎因说得对,”卢说,“电影不拍了,我知道布彻会准假。不管怎么说,他和那个女孩订了婚。”说着吃吃地笑了起来。
特伊微笑着起身说:“一起走吗?”
“我想再坐在这儿想一想。”埃勒里悄悄地扫了一眼手表,“好好想想吧,特伊。这儿的帐单你们就甭管了!我来结。”
卢一手将酒瓶抱在胸前,伸出另一只手拿起帽子:“够哥们儿。”
特伊无精打来地摆了摆手,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开了,卢有点反常地跟了出去。
奎因先生坐在那里开始思考,他那平常不带表情的眼里露出了一丝不安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