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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底情缘》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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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步云大惊失色,他不敢伸手去搀扶,只有闪到一旁,也深深回拜,口中连声说道:“公主是何许人,你这样真是折煞我这样的草民了。”

    冠珠从容拜毕,站起来说道:“趁着了凡还没有回来以前,我还大胆地要说几句话,龙大哥不要责怪我不知进退。”

    龙步云立即说道:“姑娘千万不要这样说,如有任何吩咐,龙步云只要力所能及,一定万死不辞!”

    冠珠望着他很慎重地说道:“龙大哥!对你而言,我已经没有任何秘密,我的志向、我的行止,我的心,以及我的身体……”

    他说到此处,低下头来,默然良久。

    她的话,让龙步云内心一震。

    冠珠的意思非常明白,她不止是对龙步云说了许多秘密,而且,龙步云为她治疗毒伤的时候,她的身上完全裸呈相见,虽然这是治病,但是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孩儿家,裸着上身让一个男人看过,这是难以适应的事。

    龙步云虽然沉默无语,但是,他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百感交集,他为冠珠感到难过,却又无法安慰。

    冠珠良久抬起头来说道:“当然如果所有的秘密所托得人,此生又有何感!所以龙大哥不必为我方才的话而感到为难。”

    龙步云慎重地说道:“冠珠姑娘……”

    冠珠微微笑道“龙大哥!你不必说什么,我能了解你此刻的心情。方才你说过,只要我有事相求,你一定鼎力相助。”

    龙步云说道:“这‘求’字太言重了!只要我力所能及,绝不敢藏私。”

    冠珠点点头说道:“多谢龙大哥如此慨然应允。”

    她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去,半仰着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悠悠地、悠悠地、幽幽地说道:“方才我说,要把驱逐鞑虏的种子,播向市井之间,那是因为庙堂之上,能有多少忠良?倒不如推车卖浆、贩夫走卒之流,心存大明,丝毫未变。这些年来,我飘泊各地,深深体会到这股力量的可贵。”

    龙步云说道:“我不敢说那些身列庙堂的高官贵爵,他们的内心就没有一点忠诚。只是往往为名利二字所绊,能摆脱得开的,难啊!”

    冠珠回转头来,露出喜悦之意说道:“如此说来龙大哥是赞同我的想法了。”

    龙步云说道:“我一开始就为姑娘能有如此长远而深久的想法,感到钦佩不已。”

    冠珠忽然说道:“龙大哥!你忠义为人,是不是愿意为这件事而全力投入?”

    龙步云闻言意外地一震。

    冠珠虽然没有注意到龙步云脸上的变化,仍然微低着头,缓缓地说道:“龙大哥如果助我一臂之力,不是为了大明,而是为了华夏子民,如果你我相偕奔走,效果自然是可以预期的。”

    这一段话说得十分露骨,冠珠是希望龙步云与她结伴而行,这表示什么?一个女孩儿家这分明是托付终生之意。

    龙步云惶然不知所措。

    冠珠一见没有回应,这才警觉到自己把话说得太快了。

    像冠珠这样的人,不仅有极为尊贵的身世,而且又受过极为严格而又良好的教育,见过世面,饱经风霜,不会轻易说出不得体的话。

    但是此刻不同。龙步云是把她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的人。龙步云是第一个看到她裸裎的男人,龙步云对她是如此所见相合的人,龙步云的武功胆识、忠诚与义气,又是如此超越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形,尊贵如冠珠,也情不自禁对龙步云流露出感情,何况,如果获得龙步云的相偕奔走江湖,那是确是助力大增。

    冠珠说话极有分寸,只是忍不住说出“相偕”二字,但是,对她而言,那已经是放弃了公主的尊贵,也放弃了一位未嫁女孩儿家的矜持。

    对龙步云而言,他是震惊的,也是十分无奈而失措的。

    如果他立即拒绝,那将使冠珠脸上挂不住。但是,他能不拒绝吗?母仇未报,还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在那里痴痴的等待。任何一个承诺,都会使他罪孽深重。

    龙步云这样很自然地一沉吟,冠珠的反应是敏锐的。

    冠珠立即叫道:“龙大哥!”

    龙步云一惊而觉,有些口吃地说道:“我……是的!是的……”

    冠珠追问道:“龙大哥!你是不愿意?”

    她转而神情变得黯然。缓缓地说道:“是我的冒昧,我不应该如此急迫让龙大哥做这么大的决定。因为,那毕竟是一生一世的事,又如何能让龙大哥在这么匆忙中回答?”

    她回到原先的坐垫上,抚着手中的玉箫,淡淡地又说道:“对不起!当我失言,别记在心上。”

    冠珠这“一生一世”四个字,究竟何指?是指“驱逐鞑虏、光我华夏”的事吗?还是“相偕仗剑,比翼江湖”的事?龙步云有些慌张,不觉说道:“冠珠!我并没有说我不愿意啊!”

    冠珠一听龙步云直呼她的名字,她的人震动了一下。人就是这么奇怪,如果是个不相干的人,别说是轻轻地叫了一声,就是大声连喊,除了厌恶没有别的。

    但是,如果是自己心意属意的人,虽然只是轻轻地一声,是可以撼动心弦的。

    冠珠抬起头来,脸上绽出笑容,连忙问道:“龙大哥!你愿意?你是愿意与我相偕仗剑江湖,把光复大明的种子,播向每一个角落!”

    龙步云听得出来,冠珠云这回说的“相偕仗剑”,是经过自己思考后的话句。如果说前一个“相偕”是一时无意中说出,而此刻所说的“相偕”,则是含义十分明显。

    龙步云深深感动,人也平静多了,他蹲下来,望着冠珠叫道:“冠珠!我可以很郑重地告诉你,能够追随你后,奔走江湖,做这样有意义的事,是我这一生的光荣。”

    冠珠是聪明人,她到此处,虽然龙步云说得很实在,但是她听得龙步云的话有弦外之音。因此,她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他。

    龙步云很严肃地继续说道:“别以为我是敷衍你两句,我是很严肃,很审慎的说这些话,其实我跟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这样,对你,我不能也不曾信口雌黄。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冠珠倒是很感动,点点头说道:“谢谢!龙大哥!我真的要谢谢。”

    龙步云沉声说道:“冠珠!敬随于后,奔走江湖,目前我有难处。”

    冠珠已经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说道:“我已经想到是这样。”

    龙步云倒是有此意外说道:“是你意料之中的事吗?”

    冠珠说道:“如果龙大哥没有一点问题,就不必将事情说得这么严重。所以说得如此慎重,就是因为你有问题。”

    龙步云说道:“想知道原因吗?不!应该说是愿意让我自己表白吗?”

    冠珠摇摇头说道:“那已经不重要了!”

    龙步云很坚决地说道:“不!冠珠!即使你不愿意听,我还是要说明白,因为……”

    冠珠垂下头说道:“如果龙大哥觉得是如此重要,我当然愿意聆听。”

    龙步云叹口气说道:“冠珠!就如同你一样,每一个漂泊江湖的人,都有他不得已的苦衷。我是因为身负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才使我只身奔走,四处为家。”

    他开始将自己的身世、如何习武、如何十年苦修、如何回家后,母亲死得不明不白之事一一道来。

    龙步云眼里含着泪水,很凄切地说道:“做子女者,对自己父母,生前不能奉养,枉死又不能报仇,这种人还能立足于天地之间吗?”

    他试去眼泪,叹口气说道:“我在母亲灵前发下了血誓,我这一辈子如果不能找出娘的死因,如果不能为娘报仇,终其一生我不停止我的追寻。”

    冠珠不断地掏出手绢来,擦着自己的眼睛,她早已经泪眼模糊了。

    她等到龙步云说完以后,向龙步云说道:“龙大哥!对不起啊!我不应该……”

    龙步云立即拦住她说下去,说道:“冠珠千万不要说什么不应该的话。家仇比起国恨,那又要差上一筹。不过,冠珠!你的事,应该是千秋万世的大业,我投效有日。至于我娘的仇,说是毕生以赴,以我的想法,三五年一定有个下落。这就是我所说的难处。冠珠!龙步云虽是出身草野之人,但是民族大业还能懂得。”

    冠珠果然又站起来。很认真地说道:“龙大哥!有你这句话,今晚我不虚此行,够了!我没看错人!我祝福你早日获得伯母的真相,期待你的携手。”

    她伸出自己的手,和龙步云紧紧地一握:“龙大哥!江湖上有句常说的话:青山不改,绿水常流,你我后会有期。”

    龙步云握着冠珠的柔荑,内心真有一分感动。他很想对她说:“我们一定后会有期,不过将来相偕奔走时,也许不是两个人。”但是,他没有说出来,他觉得那是对冠珠的一种残酷的相待。

    人有时候需要一点善意的隐瞒,益发显示出人间有真情。

    冠珠松开手问道:“龙大哥!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也许她要听的是龙步云更具体的一些承诺,也许她要听到龙步云依依惜别之言,期待着早日会面。

    龙步云很慎重的说道:“冠珠!认识你,是我此生的荣幸!像你这样的人,还用得着我来说什么吗?不过,在这离别之前,我的确是有一点心意要说。”

    冠珠点点头说道:“我在用心的听。”

    龙步云说道:“方才你说到,寻访前明的遗老,把复明的种子播向市井之间,这才是千秋万世的想法,不是一时可以立竿见影的。”

    冠珠说道:“所以我说成功不必在我。”

    龙步云接口说道:“所以我说你了不起。但是……”

    他望着冠珠:“日久天长,是很难让人煎熬的,必须坚此一念,即使不能及身而见,终究会有成功之日。也许到那个时候恢复的已经不是大明,但是鞑虏驱逐,华夏中兴,我们都已经不在了,也会含笑的。”

    冠珠很是感动,不断地点头说道:“龙大哥!谨受教!我一定记在心里。”

    这时候忽然人影一闪,了凡回到筏上,她向冠珠说道:“师叔!时间很久了,你是病后,这夜凉如水的河上,是不宜于久留的。”

    冠珠对龙步云默默凝视了一会,终于黯然说道:“不提救命之恩,但愿相逢有日。茫茫人海,知音……”

    下面的话,她强忍住了哽咽。在了凡的挽扶下,轻轻踏上河岸。

    岸上有一辆双轮马车,一匹小骡拉着。

    车子辘辘转动,龙步云站在筏上挥着手,心中有一分怅然与失落。他对冠珠有一份尊敬,也有一份歉疚,因为他还是保留了一点没有说请楚,夏芸姑的期待,那是至死不渝,但是,他不能说啊!小小的马车,走了几十步,突然,车上的人一扬手,一点晶莹在月光下一闪,直飞向龙步云所站的筏上而来。

    龙步云一伸手接住,原来是冠珠手里那管玉萧。

    箫长尺八,晶莹玉涧,下面有另外一两个孔,系着鹅黄丝条编织的如意结。

    这支玉萧也不知道随冠珠多少年,如今她把这管玉萧给龙步云,那是一种默许?是一种期盼?还是一种承诺?龙步云拿着玉萧人站在那里怔住了。

    良久,他感觉自己有两行泪水流下来。对这位为国奉献的巾帼英雄,他的内心何止是有歉意?直到身后有人叫道:“龙兄台!人已经走远了!”

    龙步云慌忙抬手试去泪痕,转身说道:“她就是曾经接受‘刀绒’救治的病人。”

    常持峰啊了一声,口中说道:“可惜……”

    他的意思是可惜未能见面,但是他想到人家走都已经走了,还见什么面?也谈不上是可惜了。

    龙步云立即说道:“她是来道谢的,只是不便和大家见面,感激的心情,永远不忘!”

    龙步云把谢意转移给虎头堡,算是消除一些当初的误会吧!他回到原先的竹筏上,举杯向常持峰说道:“良辰不永;盛筵难再。堡主给我的白马河宴,终生难忘。但愿再来白马河,要在虎头堡多盘桓几天?”

    常持峰警道:“龙兄!你难道现在就要走吗?”

    龙步云说道:“趁着月色,离开白马河之宴,美好的印象,深留心底!堡主!会有一天我再作客此间,告辞!”

    常持峰果然是人物,命人牵来麦红骡子。他将缰绳交给龙步云,然后四双手紧紧地握住。常持峰带着一丝凄凉的微笑,倒是十分认真地说道:“我不敢相留,甚至于不敢相约,我只能说龙兄将来得便时,路过虎头堡,再叙别后,那是我期盼的。”

    龙步云郑重地说道:“只要我办完事,了却心愿,一定专程前来虎头堡。”

    他抱拳一躬,口称:“请堡主留步。”

    常持峰坚持龙步云先上骡子,目送他走出几十步,忽然叫道:“龙兄请留步!”

    龙步云勒住缰绳,跳下骡子,迎上常持峰问道:“堡主还有什么交代吗?”

    常持峰说道:“我忽然想起,龙兄如此仆仆风尘,自然是在寻访什么,有一个地方你不能不去。”

    龙步云说道:“请堡主指教!”

    常持峰说道:“此去北边五百余里,有一位有名的人物名叫杜春岚。外号人称八爪金龙,因为他使两柄四爪金龙棒,十分了得。”

    龙步云不知道常持峰特地叫住他,说这一段事,为了什么。

    他很有耐心地在听。

    常持峰继续说道:“杜春岚是一位好客的人物,每年的三月清明寒食,总是广邀武林同道,到他住的杜家庄做客。因为杜春岚武功很有名气,人缘又好,每年去的人,包括黑白两道,还真不少。”

    他望着龙步云,很慎重地说道:“去到杜家庄做客的人,都自认为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相聚在杜家庄,互道江湖见闻,各种奇怪的消息,都从这儿传播出来。久而久之,寒食杜家庄,成了打听消息的最佳场所。龙兄!你既然没有特定的去处,何不赶在寒食节之前,前往杜家庄,说不定听到一些你所要寻访的蛛丝马迹。”

    龙步云一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连忙拱手说道:“多谢堡主的关心。”

    他跃身上骡,举手说道:“堡主请回,如果杜家庄能有所获,一定专程回到虎头堡向堡主道谢!”

    再一次互道珍重,麦红骡子踏着轻快的蹄声。迎着晨曦,再度走上旅途。

    清明时节雨,是不诗意的。

    风儿吹面不寒,雨儿沾衣欲湿。

    人们从寒冬的缩手缩脚,在迎着春来的时候,显得浑身都是劲儿。

    田野间,菜花铺成金黄的地毯,一簇一簇的桃红柳绿,正簇族拥着一处村庄。

    整个大地就是一幅图画,而人在画中。对杜家庄来说,春天将杜家庄织成绵绣一般,打从山脚转弯处开始,就让人感受到花团锦簇、鸟语花香。

    没着山麓,一条笔直的大道,可以容两辆马车对面交错。全是由青石板铺砌的,又整齐、又干净,清晨的阳光,照着那留有晨露的青石大道,闪发出湛蓝的光。

    青石大道的两旁,间隔的种着桃和场柳,还有高耸的枫树。

    此刻,但见一片灼灼的桃花,夹杂在青青垂柳之中。

    更难得的,在桃红柳绿之中,还飘荡着淡淡的花香。在青石道的外沿,隔着桃柳行树,还有一道蛇木悄和沙土堆成的小堤,上面种了一排一排的兰花,正是盛开的季节,香飘十里,花开满堤。这一条青石板道约有一箭之地,尽头才看到有一座奇趣横生的牌楼,看不到一块木石,上面爬满了青青的爬墙虎,青翠欲滴,古意盎然。

    牌楼下今天站了十来位精壮英俊的年轻人,一式的青衣短装,密排扣,札挎脚,横札着黑色的腰带,白袜黑鞋,精神抖擞,站在牌楼两边。

    龙步云从青石板道开始,便下了麦红骡子,他认为:像这样美得如画的地方,任凭牲畜奔驰,那真是一种渎亵。

    他牵着骡子,缓缓地沿着青石板道,朝里面走去。来到牌楼,立即有人迎上来,问道:“尊驾有邀帖吗?”

    龙步云一怔,常持峰并没有跟他说有邀帖这回事。这样冒昧而来,如果被拒门前,那不是自讨没趣吗?他这样一愕,门口的人立即陪笑说道:“尊驾想必是慕名而来参加敝庄的寒食会,并没有接到邀请。”

    龙步云尴尬地笑道:“说实话,我的确没有接到贵庄主人任何邀请。只是在江湖上听闻贵庄寒食节,有各路武林名人相聚,因此特地前来,见识江湖人物,聆听武林掌故,所以不揣冒昧而来。”

    门口的人含笑说道:“请你不要介意,像尊驾这样慕名而来的人,不在少数。我们主人一再交代,来到杜家庄的,都是杜家庄的客人,我们一律欢迎。”

    他让开路,微欠着身子,一伸手。

    “尊驾从这边请。”

    立即有人过来牵着麦红骡子,转向左手走去。

    走过牌楼,是一条不算太宽的路,路的两边全都是麦田,此刻则是麦苗青青,麦浪滚滚,非常悦目的农村景色。

    从左边望过去,看到是一丛一丛的竹子,走到近处,才知道每一丛竹子围住的是一栋草屋,每一栋草屋的四周,都是一道水沟,流着潺潺的溪水。

    龙步云被引导进入一丛竹林,麦红骡子留在竹林之外,走过一道竹子编成的拱桥,穿过一道竹子围成的篱笆,走过一个小小的花园,进入一间完全是用竹子搭起来的房屋,只是屋顶上盖的朴茅,而不是一般的稻草,压得结实,修得整齐,给人看了舒服。

    屋子里一溜三间,当中是算厅屋,有供桌、有两排八仙椅、有挂的“渔火远眺”中堂、有供品佛手、有瓶插杏花。

    两旁各有一间厢房,一榻、一桌、一几,被褥一应俱全。

    这三间房子有一个共同的特色,里里外外、家具门窗墙壁……都是竹子制做的,应是少见,别饶风味。

    来人将龙步云引导至左边房里,说道:“请稍歇,回头有人会来请贵客往大厅用餐。”

    他指着窗外:“贵客如要四处走走,当然可以。不过,要戴着这个……”

    他从身上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竹片,修饰雕刻得十分古拙而雅致。上面有绿色的两个字:“竹趣”。下面两行小字:“杜家山庄,以客为尊”。再下面空着三个圆圈圈。

    他将竹片交给龙步云。

    “现在就请贵客写上你的尊姓大名,出门时,挂在左胸前,每个人都知道你是杜家庄的贵客,你就可以四处通行无阻。”

    房里居然就有文房四宝,龙步毫不迟疑,取笔沾墨,在竹片上写了“龙步云”三个字。

    来人立即说道:“原来是龙步云龙大爷。”

    他告退以后,又被龙步云叫住。

    来人问道:“龙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龙步云说道:“我的坐骑……?”

    那人笑道:“但请放心,庄上有专人照应。只是尊骑有什么特别注意之处吗?”

    龙步云笑道:“真不好意思,我那只骡子一直都是喂烧酒拌黄豆……”

    他还没说完,那人立即说道:“这个放心,回头我特别招呼一声,后槽一定遵照你的意思喂料。”

    龙步云说道:“谢谢!给你添麻烦。”

    他又指一指对面房间问道:“对面……”

    那人哦了一声说道:“像龙大爷这样的房子,每一栋要住两位客人。对面还没有住人。”

    龙步云听了点点头,他想想:一栋屋子招待两位客人,如果来一百位客人,就需要五十栋这样的房子,杜家庄真够气派!其实,龙步云不知道,这里的小茅屋,每一栋的形式格局都不一样。而且那些应邀前来的上宾,是每个人拥有一栋,更能显出杜家的气势!龙步云旅途确是有些,劳顿,看看时间还早,更和衣在榻上小憩一下。

    这一睡不知道经过多久,外面有人敲门,笃笃之声,龙步云警醒,睁天眼睛一看,满窗红霞,想必已是黄昏时分。是有人来请去用餐的。

    他下榻应声:“请进来!”

    房门呀然而开,人站在门外没进来,不是原先引导接待他的人,也不是杜家庄那种打扮,而是一位十分英俊清秀的人物。

    穿着一件青色长衫,外面罩着一件小嵌肩,眉清目秀,青青的头皮,一根辫子油松松地拖在身后。

    一双非常讲究的鼻梁鞋,手里执着一柄折扇,腰上系着一块玉佩。淡淡蓝色的丝结,露在嵌肩之下。是一位俊俏人物,看年龄至多二十五六,此刻正含笑望着龙步云。

    龙步云不禁问道:“尊驾是……?”

    那人笑笑说道:“我姓叶,名叫叶剑虹,我是你的邻居。”

    他说着话,用手指一指对面的房间。

    龙步云啊了一声说道:“原来叶兄也是杜家庄的客人?”

    叶剑虹从身上取出一面牌子,扣在嵌肩的扭扣上,笑道:“这样龙兄就认识我了。”

    龙步云低头看看自己身挂的竹牌子,也笑了。杜家庄设计这样的名牌,倒是很周到,既可以互相识别,又可以防止一些不当的人混入,一举两得。

    叶剑虹用手指弹了弹胸前的竹牌,说道:“竹牌是很好,只是这中间的差别,是件令人不悦的事。”

    龙步云不解地问道:“差别?什么差别?”

    叶剑虹笑笑说道“等一下吃饭的时候你就知道。凡是被邀请来的,每个人是一面金黄色的名牌……”

    龙步云说道:“名牌罢了,有什么可不悦的?”

    叶剑虹“哈”了一声说道:“因为差别太大了,只要挂上金黄色名牌的,杜家庄里里外外,通行无阻。像我们这种名牌,只在几个指定公共活动场所有用,其他的地方,就不行了!”

    龙步云“啊”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其实这也没什么,我们本来就没有被邀请,是不速之客,人家又不认识我们,如今还接受招待,还有什么可说的。”

    叶剑虹笑笑望着龙步云,以一种近乎调侃的语气说道:“你倒是很看得开啊!”

    龙步云说道:“没有什么叫看得开,只是普通道理罢了。叶兄!要不要请进来坐坐。”

    叶剑虹说道:“不了。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我们过去吧。边走边聊。”

    龙步云说道:“他们有人来接,何不等一等。”

    叶剑虹说道:“我认识路,自己走就好,过去不远就是吃饭的地方。”

    龙步云说道:“叶兄对这里一切都很熟?”

    叶剑虹哈哈一笑道:“不敢说很熟,杜家庄的事,大概都能知道一二。”

    他转过话题,问龙步云:“龙兄!你来到杜家庄是为了什么!”

    龙步云说道:“我是一个浪迹江湖的人,听说杜家庄每年有寒食会,所以我就来了,能够有机会瞻仰众多的武林高人,也是难得的机会。”

    他转向叶剑虹问道:“叶兄!你呢?你是为什么而来的?”

    叶剑虹笑笑说道:“我么?”

    他没有立即回答,反而说道:“我们走吧!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可以欣赏一下杜家庄的田圆景色。”

    走出这一丛竹子包围的“竹趣”,在夕阳余晖中,杜家庄的确是美丽的。阡陌纵横的麦田,间隔着一畦一畦的油菜黄花,在这样黄绿交错田野中,散布着一丛丛的竹林,和簇簇的桃花、一行行的杨柳,田野风光,就是一幅图画。

    叶剑虹指着前面有一大片房屋,说道:“那里才是杜家庄的中心,庄主八爪金龙杜春岚就住在那里。我们吃饭出也在那边。”

    叶剑虹指着四周,说道:“你看:这边到山,那边到河,这一大片土地,方圆约在几十里,都是杜春岚的,光是给他种田的人,也在好几百。”

    龙步云轻轻地啊了一声,他彷佛从叶剑虹的语气,听到对杜春岚的不满。他忍不住问道:“这杜庄主是不是为富不仁,或者有什么……”

    叶剑虹立即笑道:“大概是由于我把话说拧了,让你听偏了话音。真正说来,杜春岚没有什么劣绩。只是八爪金龙的绰号,明显的犯了朝廷的忌讳‘龙’,不是随便可以称呼的……”

    他笑笑望着龙步云:“当然姓龙又另当别论了!杜春岚不能以八爪金龙在江湖上博得人望,只好退隐归田,以享受田园之乐作终老打算。”

    龙步云问道:“杜庄主现在多大年龄?”

    叶剑虹说道:“四十不到,三十多岁。”

    龙步云说道:“这么年轻就作归隐打算,也未免太早了一些吧!”

    叶剑虹笑笑说道:“有钱、有很好的武功、又年轻,这许多条件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就此退隐,那是含有多少无奈?所以,这每年寒食之会,正是杜春岚不甘寂寞的表现,藉此会晤武林朋友,结交黑白两道。究竟他有什么存心?没人知道。”

    龙步云有些奇怪,不禁问道:“叶兄对于杜家庄知道这么清楚,是不是了解杜庄主到底是什么存心?”

    叶剑虹倒是被他这样一问,顿时一怔,但是他立即说道:“杜春岚是想再现江湖?或者是另有别的打算?外人是很难知道的。”

    龙步云说道:“如果照我来说,杜庄主在这样的美丽风光田野田园生活中,上待父母,下奉妻子,是神仙般的生活,不会去想其他身外之事。”

    叶剑虹笑笑说道:“可惜杜春岚不能如龙兄所说的,他的父早已亡故,除了妻儿之外,只有一个守望门寡的漂亮妹妹,和他们住在一起。”

    龙步云开始有些厌恶叶剑虹。

    看上去是一位俊俏人物,但是话不投机,尤其方才那一句“漂亮的妹妹”,明显地有一分轻佻。而且,叶剑虹的眼神太灵活,光芒外露,给人有一种不可靠的感觉。

    叶剑虹似乎谈兴大发,继续说道:“杜春岚的妹妹名叫杜亚仙,人是长得赛过天仙,只可惜命太坏了。当年父母之命许配给临县的翰林之子,没过门,那位未婚夫婿就过世,于是杜亚仙守了望门寡,这样一位美貌如花的姑娘,如此终生不嫁,真是暴珍天物!”

    话愈说不像样了。

    龙步云用话忿开说道:“叶兄对杜家的事知道得这样清楚,倒是令人意外。”

    叶剑虹笑道:“其实……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正说着,有人过来说道:“原来二位在这里,请过去用晚餐。”

    晚餐是开在一座大餐厅里,随到随吃,只要凑够八个人,就可以吃。像这样的流水席,很难估计出到底有多少人来参加这次的寒食之会。

    大家虽然都不是熟人,但是彼此都是武林同道,很容易就成为朋友。

    也许明天是寒食,所以今天晚餐特别丰盛,热腾腾的菜肴,诱人食欲。有的人已经吆喝猜拳,互相饮酒,餐厅里气氛,就很快热烈起来。

    龙步云很快适应了这种热闹,把方才跟叶剑虹谈话那份不快,忘记得干干净净,他相信这次杜家庄之行,他可以获得很多友情,也可能获得很多消息。

    可是叶剑虹不同,他变得十分沉静,一言不发,酒也不喝,菜也吃得不多,默默地坐在靠边的一桌,跟方才那样滔滔不绝,完全是两个人。

    龙步云倒是注意到了叶剑虹的反常。

    如果要形容叶剑虹的情形,像是一只冷静的猎犬,在静静地伺机捕捉猎物。

    龙步云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感觉到叶剑虹到杜家庄,不是那么单纯。

    龙步云想到自己是到杜家庄寻找蛛丝马迹,希望从人们的交谈中,寻找母亲枉死的根由。可是,叶剑虹呢?他是为了什么来到杜家庄?龙步云正是想人了神的时候,旁边有人轻轻碰他一下说道:“龙兄!你看杜庄主来了。”

    龙步云留神望去,只见一位年约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在十几位武林人士的簇拥之下,四处跟人们打招呼。

    最后他站在中间,对四面拱着手,朗声说道:“在下杜春岚,在此间向各位同道、先进、前辈请安致意。每年…度寒食会,承蒙各位不远千里而来,在下衷心感激。只是恐怕招待不周,失礼之处,务必请各位包涵!”龙步云一听这几句话,觉得杜春岚很谦虚,不是叶剑虹说的那样。

    杜春岚继续说道:“寒食之会没有任何目的,纯粹是为了有个让武林同道在敝庄聚乐高兴。我再说一遍,人多,难免有招待不周之处,我先在此向各位请罪。”

    一阵热烈的掌声,把杜春岚拥回当中的一桌,大家闹哄哄地开怀畅饮。

    正是大家热热闹闹喝酒时刻,因为这不是正式宴会,而且酒莱都十分精致,所以,大家无拘无束,开怀欢乐。

    忽然,挂在大餐厅当中的一盏巨大的油灯熄灭了。引起一阵惊呼。

    人们的惊呼还没有停止,大油灯又明亮了。就在这一灭一亮间,大家注意力集中在大油灯上,又是一阵讶异惊呼。

    原来大油灯上,吊了一个人。只见他单手钩住油灯的吊索,整个人在空中飘动。

    龙步云几乎是惊呼出声,心里叫道:“原来是他?他究竟想做什么?”

    油灯吊着的是和龙步云住在“竹趣”的叶剑虹。此刻他像是粘在油灯吊索上的一片落叶一样,悠悠飘动。大家既惊讶他这样出其不意的举动,又惊讶他的轻功。

    在一片寂静里,杜春岚从第一席走到油灯附近,拱手说道:“这位兄台……”

    叶剑虹笑嘻嘻地说道:“我姓叶。”

    杜春岚连忙说道:“叶兄!是不是有什么指教?或者是不是接待不周,叶兄有什么指责,杜某无不敬谨受教!但请叶兄下来好说话。”

    杜春岚如此低声下气,惹怒了第一席诸多武林高人,当然四周的人,将这件事看在眼时,也觉得姓叶的无理取闹。

    这时候武当的少华道长忍不住发话:“杜施主!这种人无事生非,无非是想藉此机会当着天下武林同道在此,要闯出名万,动机可议,手段可鄙!……”

    杜春岚连忙说道:“道长!这件事由我来处理。”

    叶剑虹冷笑道:“老道!你在武当也不过是个二流货色,也够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话?”

    这一句“二流货色”可激得少华道长无名之火腾腾而起。

    少华道长是当代武当掌门真人师弟,是武当派第一把高手,武林中以击剑闻名。可以说是剑术一代宗师,如今竟被叶剑虹指名道姓说他是“二流货色”,是可忍孰不可忍!当时少华道长大踏步过来,口中斥责叱喝说到:“无知的狂徒!”杜春岚双手拦住少华道长,恳声说道:“道长息怒!这位叶兄如此说话,如此行为,一定有他的用心,我们先了解他究竟要如何,然后我们在此地当着天下英雄,再作定夺。”

    杜春岚心里早有打算:这个人突然在这个时候来这样一记奇招,分时是来意不善,实际上就是有心挑衅。

    从对方露了一手轻功,说明他不是善与之辈,但是,无论如何在杜家庄他是客位,做主人的总是礼让三分。如果把对方逼到明显缺理的隐阱里,当众孤立,这事情才便于处理。

    杜春岚胸有成竹,从容地说道:“叶兄!你是冲着杜某来的,与在场的任何人无关,在场的所有来宾,都是杜家庄的客人。现在请你下来,有话我们好说。”

    叶剑虹笑笑说道:“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与旁人无涉。武当老道以为是仗义执言,多管闲事,他以为他是谁?是张三丰吗?就是张三丰来这里我也不会买帐!”

    这话说得太狂,也太让人受不了。慢说是少华道长,即便是个泥人也有几分土性!当下少华道长大喝一声:“狂徒大胆!”

    他从杜春岚身边一闪而过。

    杜春岚伸手作势,但是并没有拦他。叶剑虹这样疯狂挑衅,让少华道长教训一顿也好。

    少华道长快步上前,单手探伸,虚空拍出一掌。

    武当神掌可以隔空伤人,如今少华道长出掌没有出拳,还是有几分保留,如此虚空拍来,一股强劲掌风击向叶剑虹。叶剑虹哈哈一笑,一个飘身落到地上,倒是那盏吊着的油灯,被掌风如此一推,晃动起来。

    少华道长当下一跃而前,双手扶住油灯,凭空停住,不让满盛的香油溅泼伤人。

    这样简单的一跃一停,不但显露出少华道长的轻功,更让行家看出,他的内力已经到了收发自如的地步。

    全场为少华道长这一个举动,立即响起如雷一般的掌声。有人叱喝:“果然是武当好身手!”

    彩声未了,少华道长的身形也尚未落下,突然,叶剑虹向前一个跃进,右掌一扬,照着少华道长拍过去。

    少华道长人在悬空,已经来不及落地,只见他单手吊索,左掌疾翻,凌空还了一掌。

    只听得“噗”的一声,双掌接实。

    少华道长身形飞出五步开外。

    叶剑虹站在那里没有移动。

    表面上看来,少华道长这一掌落了下风。实际上,他在虚空,无处着力。最重要的,他人离开吊灯,身形飞出的时刻,吊灯文风不动,说明他是卸去对方的掌力以后,才飞身闪开,这是“卸”字最高境界,不是败走。

    叶剑虹在那里脸上微微冷笑说道:“再要多管闲事,下一掌就没有这么便宜了!其他的人也可以参酌参酌!”

    少华道长返身回来,说道:“狂徒……!”

    杜春岚这回认真的拦住,说道:“道长息怒!”

    少华道长不能抑止自己的怒气,但是,杜春岚这次朗声说道:“道长!请容我说几句话,这位叶兄今天完全是冲着杜某而来。道长可以听得很清楚,他几乎是向在场所有的武林高人挑战,说明他今天是有备而来的。”

    他回头看了叶剑虹一眼。“既然是有备而来,显然不在于武功技击之限。道长!这有什么可气的!”

    他也知道自己说得不够清楚明白,主要是暂时拦住少华道长不再跟叶剑虹直接冲突,因为他只有一个理由,不让其他任何人淌这趟浑水,既然是冲杜家庄而来,就让杜家庄接着吧。

    杜春岚如此拦住少华道长之后,便转身向叶剑虹问道:“叶兄!有什么指教?杜某在这里敬谨候教!请说!”

    叶剑虹微微一笑,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眼睛向四周一扫。他明显地看到大厅的外面,人影移动,火光闪亮。

    杜家庄是一个组织很严密的地方。每一村、每一庄,特别是杜春岚住的中区,都分别有人驻守。特别又特别的是在寒食之会期间,各守岗位,不希望有任何事惊动了贵宅。

    如今杜春岚在吃饭的时候,有人闹事,各处人手都向这里集中。

    叶剑虹如此笑而不答。杜春岚沉下了脸色,加重语气说道:“叶兄!如果你没有什么事,只是想藉个机会在这里亮亮相。现在你已经亮够了。当大家都了解你的用心,没有人会把这等人所做的这等事放在心上。你可以请了!杜家庄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

    他这样声严色厉的逐客,立即从餐厅后面进来十六个人,将叶剑虹团团围住。使大家注意的,这十六个人每个人手里拿的不是刀剑之类的兵刃,而是人手一支火铳不是普通点火索的三眼铳,而是最新的火枪。

    杜春岚当时一挥说道:“你们出去!叶兄是有头有脸的体面人,不需要人家赶他。”

    他眼看着火枪退到大餐厅以外。这才回过头来对叶剑虹说道:“叶兄!请吧!”

    他冷冷地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种火枪装药快、填铁砂子又多,只要用手一扣,就可以在三十步以内轰掉整个脑袋!杜家庄在刀剑上玩不过你叶兄,但是不能不设法保护寒食节的安宁。”

    叶剑虹突然冷冷地一笑说道:“杜大庄主!你今天应该在搬出火枪队以前,至少也应该问问我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杜春岚说道:“你的行为已经告诉我,你没有什么可听的事。”

    叶剑虹摇着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啧!啧!这回你错得离谱了!因为我这次到杜家庄来是要当着天下武林英豪,给杜家庄添上些喜气。”

    杜春岚一愕,问道:“你说什么?”

    叶剑虹笑笑说道:“我说我要为杜家庄带来喜讯。”

    杜春岚沉下脸还没有说话,叶剑虹接着说道:“我要请你八爪金龙杜庄主做我叶某人的大舅爷!”

    杜春岚顿时大怒,满脸通红。

    叶剑虹扬起头来朗声说道:“各位!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杜庄主令妹杜亚仙,长得真是亚赛天仙的美人胚子,我叶剑虹虽然不是貌似潘安,但是自忖还算不错。至于说门第,我老爸爸也有个薄名,在滇西一带人称刀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