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曾是个野蛮而淫乱的村庄。其中一个小村落是水平社的部落。
部落的少女们在小学里引诱了一些少年。她们的魅姿让学校里的少年早熟了。这些女生中有个名叫澄子的,她把他们的空想诱惑到了禁果树下。
从学校回家路上,一个少年说:
“咱们说说自己喜欢哪个女孩吧。我喜欢澄子。”
“我也喜欢澄子。”
“没错,就是澄子。”
“我将来当船夫。当船夫就不用待在村子里,不用住在陆地上,就算有个水平社的女人,谁也管不着啰。”
一直听着大家说话的他怒吼道:
“是哪个家伙,居然说出这种话!”
大伙儿鸦雀无声了。
“是这个家伙吧。”
他冷不防地将一个少年的帽子夺过来,扔在稻田里。
“太过分了。”
这少年低声下气地说了一句,就蹲下身子去捡帽子。他从后面踢了少年一脚。少年落在稻田里。他一溜烟似的跑了。
午休时间,高级小学的学生疾风似的飞跑过来,咚的一声撞上了澄子。澄子当即摔倒在地上,痛哭不止,久久站不起身来。先生把她抱了起来。她忽然更尖声哭闹了。她已筋疲力尽,先生一把手松开,她就落在地上。少年们聚拢过来,围着少女。少女越来越像个十足的女人,哭得肩膀颤动,脸儿也抽搐了。他被这副容姿强烈地刺激了。翌日,他悄悄地走到那个高级小学学生身边,叱骂了一声“浑蛋”,接着狠狠地揍了一下那个学生。
在那个学生的驱赶之下,他像子弹般呼啸着跑到澄子正在游戏的地方,任凭那股子冲劲,把澄子撞倒在地。
澄子小学毕业比他晚一年,上了中学的他,特地从镇上的照相馆买了一张澄子的毕业纪念照片。
村里的中学生组织了一个俱乐部,他们每个星期天都在小学聚会。教员已经没有资格责备他们,因为他们多数是村里有权势的人的孩子。他们在小运动场上比赛棒球,把瓦葺房顶和玻璃窗都打破了。他们一忽儿用粉笔在风琴键盘上记上“123”的符号,边弹边唱,一忽儿又把教员办公室里的书柜乱翻一通,并且在手工室里练起柔道来。他们还支使勤杂工去买点心,又从一个教室走到另一个教室,把所有黑板都画得乱七八糟。
他们走到了高小教室。四个中学生盯住一张桌子,向他使了一个眼色。那是澄子的桌子。他们从桌子抽屉里把少女留下的纸夹子拉了出来,把夹子里的图画、习字和答卷塞进了各自的怀里。
“喂,给我让开!”他对坐在对面的少年说。没等少年站起身来,他就迅速地把绑在澄子椅子上的漂亮毛织坐垫解了下来。
“哇!”
“光是坐垫,算了。”
“这家伙太过分了。”
他威严地站立在怀有敌意的少年们面前。
“你们要是羡慕,明儿到我家里来,我让你们坐坐。”
一个与澄子同村的名叫梅村的少年与他一起上了中学。他爱上了梅村。旅行的时候,他们相互交抱而睡。每到冬天,梅村的手指和脚趾都长冻疮,皮肤溃烂。他从这种体质中感受到了色情的味道。
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梅村说:
“你在爱澄子吧?”
“……”
“我会把澄子给你的。只有你才能给澄子带来幸福。你打算到东京去吗?如果把澄子带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就好了。”
“别说这种大人的话了。”
“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来到了梅村村落守护神所在的森林,只见四个高小女生把书包挂在石狮子的脖颈上在跳绳。梅村神采飞扬,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走近少女身边。
“阿澄,我把他带来了!”
澄子似乎是好强,并没有抬头,向上翻了翻眼珠,脸上飞起了一片红潮。而后,他们躲藏在山里了。
冬季每逢星期天,他一早就瞒过双亲的眼睛,带着白眼鸟的鸟笼和粘鸟胶到山里去。澄子她们挑着一个几乎从肩膀到膝盖那么大的竹笼子来捡枯松叶。
梅村在山岗上说:“准备好了吗?滚下去啦。”
梅村的话音刚落,他就在山脚下应了一声:“准备好了。”
澄子钻进了竹笼子里,用手脚支撑着。
“一、二、三!”
竹笼子从半山腰上翻落下去。少女的衣服下摆在竹笼子里开了花。他张开双臂,扑在竹笼子上。就这样连笼带他滑落到三四米远的地方。面红耳赤的澄子大腿上缠绕着和服,踉踉跄跄地从竹笼子里钻出来。她被他抱了起来,一边整理乱发一边说:
“自由。”
“自由。”
山岗上和山岗下彼此高声呼应,而后又分别消失在自由的枯草中。
这件事传遍了他的村庄。父亲坐在村里人聚会的末座上,低下了头。
“这次俺儿行为不检点,给乡村父老脸上抹黑,实在丢脸。按过去的做法,罪有应得,该斩首,该断绝父子关系。不过,现在我决定把他送去中学寄宿,至少免得大伙儿不顺眼。请大伙儿照顾照顾,给个情面,拜托了。”
和父亲一起叩头认错的时候,上中学二年级的他在内心呼喊道:
“人道的贼!恶魔!不是人!习俗是幽灵!等着瞧,我死也要娶澄子做妻子!”
此后过了二十年。他出席了栗岛子爵的游园会。
这期间,他大学毕业,赴驻罗马大使馆任职六七年,现在回到了外务省。他一直读官报,也知道梅村的消息。梅村从海军大学毕业后当了新战舰乘务员,现在在军令部有个好位置。但是,听说他是部落民出身,无论是多么优秀的军人,也只能晋升到一定官阶就不能再晋升了。他为此感到愤慨,也曾想过,在梅村提到某个官阶前,也许这种陋习就会去除的吧。
两人阔别十四五年,在栗岛子爵家的牡丹园重逢了。
“啊!”
梅村大喊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感到被体格魁梧的海军军官所压迫似的,无法回拍一下梅村的肩膀。
在一旁的贵妇不甘示弱似的,向上翻翻眼珠看了看他们。梅村看到他那副惊讶的神色,说道:“对,对,我曾经想过,如果见到你,就把那事告诉你。我是说澄子的事呀。她在少女时代干那种事,不仅涉及五六个男子呢。那时候那种事在咱们村很流行啊。”
“……”
“童年的事,真有意思啊!”澄子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哦,失礼了。我当空军军官的朋友来了。我过一会儿再来。”
梅村他们阔步向能乐堂走去。
他一人剩下来,满脸通红,红得比周围的牡丹花还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