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爸――”
龚诗晨本来正耐心的等待着凌彦泓的电话,待到发觉凌彦泓的脸色和语气都变得严肃时,不觉揣测凌韶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有些狐疑的等待着凌彦泓挂了电话,却见他已经旋转了方向盘,向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怎么回事?”
龚诗晨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再想着上班的事情,而是看着凌彦泓的担心和焦灼,明白他对于父亲并不是一味的憎恨。
“老毛病复发了!”
凌彦泓言简意赅,车速加快,龚诗晨也跟着牵挂起来,不觉间已经把自己列入了凌氏家族的一份子,而关于工作,关于那曾经悸动的心,似乎渐渐的遥远起来。
“诗晨,放平爸的肩膀!”
面对一脸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继母,凌彦泓则是命令着龚诗晨帮忙,躺在了床榻一边的凌韶云脸色泛青,不省人事的样子极为可怕,龚诗晨一边按照凌彦泓的命令把凌韶云的肩膀放平,一边看着凌彦泓已经走到了一边药箱里取出了针管,然后看着龚诗晨道:
“到下面冰箱里把那瓶平衡盐液拿过来!”
龚诗晨忙下楼,打开冰箱,在下层的角落里发现了四瓶一模一样的液体,原来这是给病人用的,之前龚诗晨从来没有注意过。
韩婶显然被吓呆了,没有料到会有这种情况,而凌夫人则是看着凌彦泓拿着针头,惊恐的不知道如何插手,好久没有见过凌韶云发作的她,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气恼,只变成了紧张和关心。
“老公――”
凌夫人看着龚诗晨把盐水拿过来时的表情,以及凌彦泓那熟练流畅的吸取,注射,沉静和镇定的样子,关心和紧张的表情,所有对于凌彦泓的不满也渐渐的消化掉了。
也幸亏凌彦泓和龚诗晨走的不远,刚出门没多久,若是离家太远的话,只怕凌夫人一个人真的应付不来了。
“爸――”
凌彦泓仔细观察着凌韶云的动静,那种处乱不惊的神色给予了凌夫人以及龚诗晨安定的力量,包括韩婶一边抓紧了围裙静静的站着,也等待着凌韶云的苏醒。
“醒了?!”
龚诗晨惊喜的眉眼,落在了凌韶云的眼底里时,变得陌生而又熟悉,再看看凌彦泓,以及妻子关怀的神色,脸上不觉间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溶解了他脸上的那一直凝固的冰冷。
“我没事!”
凌韶云努力起身,却见得龚诗晨已经帮助他坐起来,而凌夫人照顾已经把床褥扯开,当然,最有力的还是儿子的肩膀,在这个家中,可以完全依靠的也是凌彦泓。
“以后小心些,有什么不舒服,提前招呼一声!”
凌彦泓的语气显得不满,龚诗晨一边收拾好针管一边把磕碎的盐水容器收拾干净,整个过程紧张,可是却如此的温馨而自然,连龚诗晨都不自知,她怎么就溶入了这个家庭,甚至――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休息一下,待会儿去医院做个康复检查!”
凌彦泓的语气不容置疑,凌韶云没有说什么,凌夫人也不再看凌彦泓不顺眼,至于龚诗晨――似乎也在无形中接受了。
龚诗晨见凌韶云已经好转,便躲在了自己的卧室内,打了公司的电话,是黄秘书的分机。
“总裁今天回来,正通知你过去接机呢!”
黄秘书那边有些微微不满的腔调,一是不满为何龚诗晨居然请假缺席,二是不满庄文天突然返回,却直指龚诗晨接机!
“抱歉的狠,我公公身体不好,我上午不能赶过去了,麻烦黄秘书代我一次吧!”
龚诗晨一边客气委婉的和黄秘书周旋,一边看着凌彦泓打开了卧室的门,心底里却在想,庄文天明知道她是路痴,方向感极差,却还要她接机,为的是什么呢?
“怎么了?耽误了什么重要事情吗?”
凌彦泓见龚诗晨挂了电话之后心思有些不宁一般,不觉询问起来。
“没有,只是找同事代劳,她好像不太满意!”
龚诗晨一本正经的说着,关于庄文天,关于那样一个迷离的夜晚,应该只是一场梦吧。
毕竟,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婚姻,庄文天怎么可能背叛自己的婚姻呢?
不应该的,她和庄文天之间是不应该开始的,眼前,她有自己的婚姻和家庭,他有自己的爱人和事业!
龚诗晨脸上淡淡的失落,让凌彦泓理解为她是为工作忧心,不觉间出口道:
“做的不开心的话,可以不做!”
若不是她执着去上班,他是不稀罕她去工作的,相反的,如果她想去工作,他自己的公司完全可以安排她,何必到别人屋檐下受气呢。
此时庄文天看了看腕表,脸上淡淡的漠然,回望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子,他猜龚诗晨应该是坐出租车来接他的。
明明出差是为了平静自己的内心的,可是为何听了莱勇仑的话之后,会提前回国,糟糕的是,打了她的分机之后,一直没有人接,便更想第一时间见到她了呢?
这种越想压制却越强烈的情绪让庄文天的脸上严肃而端庄起来,站在招扬点的他更像是一个翩翩白马王子一样,希望看到她的身影,看到她的笑容。
“总裁!”
黄秘书远远的看着庄文天站在那里,耀眼而挺拔,只怕是个女人都要心仪的吧,幸好龚诗晨有事,给予了她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面对黄秘书那张灿烂如春花般的笑脸,庄文天脸上的失望转瞬即逝,变成了不解,而是淡淡的询问道:
“niki呢?”
“niki家里有事,她公公病了,需要在家照料!”
黄秘书语调明快,见庄文天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波澜,心底里奇怪,难道庄文天真的不知道这个niki,就是凌彦泓的妻子吗?还是他有意留下龚诗晨做自己的助理呢?
庄文天不会对报纸新闻如此钝感到无知无觉的地步,但是庄文天也不会糊涂的和龚诗晨这种女人纠缠不清的地步吧,那么这一切看起来有些怪异而又巧合的状况背后到底说明了什么状况呢,为何落文可迟迟都没有动静呢?
黄秘书的心底里无数个问号,又无法从庄文天的脸上看出半份破绽,更何况她不会也不能直接问庄文天如此愚蠢的问题,旁敲侧击的话,只怕是无功而返吧。
“嗯,今天还来上班吗?有份文件,阿拉伯的,你那边有备份吗?”
果然,除了工作,庄文天的眼底里,龚诗晨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吧?黄秘书心头得意,却不知道庄文天的内心如同大海下面的礁石一般,居然是暗流汹涌中遇到了阻碍。
龚诗晨最终会忠于自己的婚姻,这一点早在意料之中,可是却仍旧让他心头闷闷的不爽。
除了在龚诗晨面前可以肆意表达的情绪,在黄秘书面前可是波澜不惊,纹丝不动。
是的,他明白了这份感触,就是一种完全信任的感触,喜欢她,感觉她会静静的聆听他的心,感觉她会羞涩而矛盾的面对他,和别的女人不同,她是货真价实的贤淑,是不折不扣的真诚。
当然,她也许不够聪明,在人情世故中,她少了一丝明察秋毫的敏锐。
或许是因为她不在乎吧。
庄文天坐在车上的时候还在不停的电话,害得落文可的电话连见缝插针的机会都没有,气的她一张俏脸极为难看的扔了电话。
听说他从欧洲提前回来,她可是想好了要去接他的呢,没有料到他居然忙的没有世间搭理自己,真是好可恶,作为女人的骄傲和妻子的特权,她觉得自己被忽视的很不正常。
是庄文天变了吗,从前他无论多忙都会依着她的,无论多忙都会抽出时间陪她的。
那么现在呢?他忙的连和她一起上床的时间都没有,这说明了什么?
落文可的眼底里一丝不信,庄文天不会是愚蠢的人,也不是滥情的人,他不会爱上别的女人,那么他如此忙碌的没有时间陪她的原因在哪里呢?
所以,当庄文天出现在了美臣大厦的总裁办公室时,落文可也出现在了那里,而龚诗晨是缺席的。
“老公,怎么来了都不回家一趟就直接赶公司了,工作固然重要,也要注意身体才行!”
落文可一边委屈中带着关怀的向庄文天抱怨,一边看着庄文天脸上严肃而认真的模样,不觉气恼,明明是一张如沐春风的脸,为何工作的时候总是显得那么无情呢。
“临时有事赶了回来,等我赶完这份文件,就回去!”
他抬头笑的依旧是儒雅,更甚至比从前都有着包容和无奈,对于她,他的脾气一向都好的很,这一点落文可无话可说。
“喏,你说的哦,下班我等你,在御海酒楼吃饭哦,好久没有和你一起吃饭了。”
落文可脸上甜蜜的笑着,有些娇媚,有些顺从,有些体贴,庄文天看得出来她的变化,可是背叛的身心,已经无法原谅,这错误,也许是他发现的晚了,这错误,也许在未婚之前也曾想过,总以为婚姻不过是一场认真经营就可以完美交差的任务。
其实,不然,若没有爱,若不真心爱,若无法用心爱,婚姻,如同嚼腊,索然无味,哪怕她千娇百媚,如牡丹闹春,他的眼底里,却无法认可她的美。
毕竟践踏了尊严和信任的婚姻,在完美主义者的眼底里,是一个严重的侮辱。
可是,庄文天也很清楚的明了自己的内心,他并不比落文可好多少,因为他的心,确确实实的出轨了,因为龚诗晨这个女人出轨了,而现在因为她的回归,他的心无处可放了。
割舍,已经付出的感情,是一件极难的事,哪怕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他,此时烦闷的摔下了文件。
“总裁,您的咖啡!”
黄秘书送来了咖啡,便见得的神情并不是很好,好奇间又无迹可寻,只得悻悻离开。
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庄文天第一次意识到了,后发制人的他,这一次可能要落败了。
电话响了起来,是龚诗晨的,庄文天眉心一展,脸上微微有了期待,拨开了手机,醇厚的声音极为悦耳。
“喂,niki?”
依然是平静的腔调,龚诗晨这边觉得自己可能是过于多虑了,其实她不必辞职的吧,庄文天是不会像她这样患得患失的吧,所以到了嘴边的话,变了。
“总裁,不好意思,我今天家里有事情,不能过去接机!”
而龚诗晨身后,凌彦泓的耳朵格外的尖锐起来,什么总裁?以他对龚诗晨的了解,她最多也不过做做财务和统计,怎么还和总裁有关系。
“你们总裁是男的还是女的?”
凌彦泓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龚诗晨一惊,他怎么跟过来了?龚诗晨抱着还没有挂断的电话看着凌彦泓道:
“当然是男的!”
冷酷的表情,八卦的询问,甚至带着一点点的霸道不满,凌彦泓的话语在龚诗晨捂住的话筒间,流转到了庄文天的耳朵里,毕竟龚诗晨的反应比他的问话慢了半拍。
龚诗晨率性的回答之后,便见得凌彦泓的眼眸眯起来,那种惯有的桀骜和霸道让他看起来危险而邪气,抓过了龚诗晨的电话的他,嘴角微微勾起,近乎独裁的对着龚诗晨道:
“如果只是跟班跑腿的苦差,不去也罢!”
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龚诗晨的脸上有些错愕和不满,这样很不礼貌唉,他怎么可以如此干涉她的工作呢。
“这是我的工作,我不认为是苦差,相反的,我觉得这是锻炼我的一个好机会!”
她夺过来电话,心头更是歉意,在美臣上班,很多东西都是庄文天指点的,抛开他是不是对于自己特别关照来说,龚诗晨庆幸自己重新认识了助理这个工作。
有时候跟着庄文天出去,可以见识各式各样的人,还有签署协议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动作,能不能让对手在签署前一秒妥协,那可都是把握的恰到好处,单凭这一点,她认为跟着庄文天就学到了不少东西。
那样的男人,就像大海一样,看不透他有多缜密的心思,看不透他有多远大的目光。
他真的喜欢自己吗?龚诗晨常常怀疑的是这一个。
“凌风御澜的职位多的是,你想锻炼自己――”
本来龚诗晨还在考虑着要不要离开美臣呢,因为她知道纵然庄文天可以收心,而她自己却不是那种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人,带着仰慕和心动留恋在庄文天身边的日子,令她有些苦涩的甜蜜,但是当着仰慕和心动会影响到眼前的婚姻时,她选择了扼杀。
是理智让她选择了已经成型的婚姻,和庄文天在一起,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凌彦泓的回头,让她的心渐渐回暖,如果是注定如此的历程,她已经选择了接受。
可是此时凌彦泓的霸道让她产生了微微的不满,纵然她不在美臣上班,也不想借由凌太太的身份而让自己做一份闲差,那样的话还不如在家里做全职太太。
而她,在没有爱上凌彦泓之前,自然对全职太太这个身份极为反对的。
“我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她勇敢的看向了凌彦泓,凌彦泓第一次发现龚诗晨的认真,让他觉得她的性情远比他认知的可爱的多。
“那你想做什么呢?”
凌彦泓就势问话,眼底里已经是算计的火苗,只要她说的出来的职位,他都能够给予,这种非要把她绑在身边的感觉,真是来得猛烈。
也许在落文可之前,他对于感情是自信的,狂妄的,甚至轻蔑的。
但是在落文可之后,他对于感情是霸道的,怀疑的,担忧的,甚至觉得难以把握的。
一边确信只要自己努力,一定可以让龚诗晨爱上自己。
一边怀疑女人的善变,是不是遇到庄文天这种对手时,她们就会转身离开。
故而他的反应,居然是前所未有的激烈。
“我想――你尊重我的选择!”
龚诗晨对上他那冷酷的样貌,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头的想法,如果他真的是打算拯救他们的婚姻,他会妥协的吧,她被他欺负的太久了,她想要自由呼吸的空气呢。
“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你也要――”
凌彦泓俯视着龚诗晨,微微的笑着,眼底里探究着她的勇气,她越来越大胆了呀。
“我要做――”
龚诗晨正觉得凌彦泓这个霸道鬼的很龟毛的时候,一计热吻挡住了她所有的疑惑,也许是对于他没有那么厌倦了,故而,在感受到了他的吻时也没有那么讨厌和可怕了。
“笨女人,我给你自由,你也要给我机会!”
他放开了她柔软的唇,看着她嫣红的脸颊和那带着紧张的眼眸,不准许她逃,不准许她有机会爱上别的男人。
要她的身,也要她的心。
落文可那里尝受的失败,他不允许再发生下一次,而龚诗晨的单纯和善良让他相信,她绝对不是三心二意的女人,一旦被他抓住了心,她将再也不会爱上别的男人吧?
龚诗晨脑袋热烫的时刻,被凌彦泓那幽深的眼眸里,带着笑意和柔情的光芒掠获,该不该给他机会,她的心固然在徘徊,其实已经在给他机会了。
他吃准了她的善良,而她终究认命于现实。
凌彦泓这么优秀的男人,如果他不花心风流,如果他不刻意伤害他,除了冷酷霸道之外,他其实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男人。
龚诗晨没有口头给予凌彦泓一个确定的答案,但是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了她的心为他留下了一席之地。
庄文天手中的电话,静静的阖上,刚刚一闪而过的喜悦被凌彦泓打碎的干干净净的。
甚至龚诗晨和凌彦泓的对话,固然一个冷酷一个委屈,却让他妒忌的要命,庄文天再一次为自己的了然于未来而不爽。
龚诗晨,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割舍一份不该萌生的感情,并不是那么难,但为何却是不舍得割舍呢?
一定要听到她亲口拒绝,才会死心吗?这就是心动?
庄文天的脸上平静如海面,心底里却在做着最明智的决策,龚诗晨的选择没有错,他该满意才是,甚至,这游戏里她应该除名才是,但为何是如此的失落。
电话响了起来,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庄文天看着走到了办公室门口的落文可,眼眸里,淡淡的温情柔和着冰冷,让他看起来是那么平静,那么一如既往的优雅。
他不恨她,但也绝对不能原谅她犯下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