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海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不敢相信,就在刚才,这片天空下他们还在一起。
"雪莉……雪莉!"
撕裂的喊声不停地在山谷里追寻,一遍又一遍。
"我要去找她!"海琴丢下这样一句话,转身向平原尽头的天际线跑去。
"你疯了!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透没拉他,他就停了下来,站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双手撑着膝盖,面对着夕阳下赤红的大地,倔强地直着腰。
他是疯了,他是不知道雪莉在什麽地方,而这正是他疯的原因。雪莉不见了,被抓走了,生死未卜,而他站在这里什麽都做不了,连去哪里找她都不知道。还有什麽比一觉醒来,发现什麽都来不及了更加可悲呢?
海琴,你为什麽这麽傻,爽快点不会吗?用力去抓住她的手,不会吗?
透站在那里想要靠近他。海砂拉住他用眼睛告诉他,不要去,让海琴一个人待在那里。
哥哥不喜欢被别人看到他哭的样子。
"零,你还能感觉到雪莉吗?"过了很久,海琴才让自己狂躁嘶哑的嗓子安分下来,压着喉咙低声问身後的零。
"我……感知不到。"零不能骗他,经过刚才一战,他的能量消耗太大,身体上的剧痛也是好不容易才勉强忍住的,现在他连他们在什麽地方都不能感知,更别说被兹罗带走藏身於这世界某处的雪莉了。
"哦。"海琴深吸了口气,看着远方的日头越来越低逐渐隐没,用手腕狠狠地蹭了下脸後,回过头来:"那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停在北极圈的船,资料都在上面,还有第七启示需要我们去解开吧。"
"哥哥。你没……关系吧。"海砂望着他。
逆着光,海琴的双眸被阴影掩盖住了伤痛。
"我没事。"海琴走过来,回到零的身边,结界残留的痕迹还在泥土上未曾散去,失去爱人的悲痛也是,他却必须让自己振作起来,迅速地振作起来,因为他已经不是孩子,明白牢骚和哭号都不再能弥补过去犯下的错误。
"我们快点回去,解开第七启示,找到权杖要紧。同时,如果有雪莉的线索,再……"
"好吧。"零没让他说完,看了眼只有霞光不见日头的天际线,拉住了其他人的手,"我现在就带你们回去。北极的破冰船,抓住我不要松手。"
"嗯。"海琴点了下头。
透却忽然想到了什麽,才要开口,银色的光芒覆盖了他的身体,零的月光通道已经展开了。
再睁眼,周围满是表情惊讶的船员。
"啊!你们,怎麽又出现了!"
"你们……消失了两个小时,知道吗?"
"这两个小时,你们去哪了,刚刚又是怎麽出现的?"
"是时空穿越吗?"
……
船员们的问题,让透不禁疑惑,两个小时,难道他们只离开了两个小时。
"现在是几点?什麽时候?"透开口问,忽然从一个船员惊恐的表情中看到了他最不愿看到的事。
他转过身,零匍匐在甲板上,鲜血从他的嘴巴丶鼻子甚至眼睛里流出来,好像黑色的河流,让他苍白的面孔在极夜的深黑中也扎心地让人难受。
"零!"透跑过去,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拦腰抱住,他的身体冰凉僵硬,那个十字伤疤的位置却滚烫得像要烧起来。
"他怎麽了?"海砂急得不行,却不知道这是怎麽回事。
"他的月光通道!"透看了眼船上的时钟,"我们只离开了两小时,现在的北极虽然看上去是夜晚,实际上还是下午3点钟。他带着我们不知道从什麽地方来到这里,他在极阴力量不足的情况下使用月光通道,穿过了不知道是极阴还是极阳的地带,来到了并不能完全归属於黑暗的地方。这是……"
玩命啊!
透没这样说,不知道是不是迷信,他已经不敢说这些词了。
"糟糕!我忘了这个!月光通道的缺陷!"海琴明白过来。
"他的身体好弱。"透联想到经过一战的自己,料想零失去的能量一定比他失去的还要多,"他本来就已经用了太多能量了。"
"月光通道又是最耗损能量的。"海琴搀扶起零,对透说:"把他抬进房间去。"
"嗯。"透明白这样的零是脆弱的,是讨厌被别人看到的。
透和海琴架起零,撇开了众人,走进了船舱。
月光通道的缺陷?
海砂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
为什麽不通过零的力量,从一个国家直接跳跃到另一个国家呢?
她以为那是因为大家在一起的旅程,能持续久一点就久一点,在一起吃早餐,看日出,都很好玩啊。
一直没有人提出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原因吧。因为月光通道有致命的缺陷,使用它时一定要确保通道两边的地点阴阳平衡都偏向阴极。因为月光通道需要耗损巨大的能量,特别是带着别人一起旅行,而零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能量。
只有她不知道,任性地,傻傻地什麽都不知道。
连透都明白的道理,她却不明白。连透都有在成长,她却没有。享受着所有人的宠爱,享受着所有人的保护,却什麽都做不了。
海砂,你好烂,真的好烂。
这样的海砂,海砂好讨厌。
望着灯火昏黄的船舱,还有船舱中的男孩们,海砂忽然觉得她离他们好远,好远。
Ⅱ
"你在哭吗?"
小手的感觉,冰冰的,好像没有感情,却让人忍不住要靠近。海砂抬起头,看到一双深若极夜的黑瞳,幽幽的,平静得麻木,却深深地吸引住她的所有。
黑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抱着那个破旧的娃娃。
海砂站起身,看到浓雾包裹中的黑色城堡,再看她的手小而白,她又来到了那个曾经到过的梦中庄园,变成了8岁的样子。
"这里是……"海砂站在桥头,面前是敞开着城堡深不见底的大门,身後是一片迷雾之森。
"这里究竟是哪里?为什麽……"她转过头,抓住小女孩的手,急切地问:"为什麽你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你究竟是谁?谁?"
"我不是说过了吗?"小女孩凝视着她,没有表情的黑瞳彷佛一个巨大的没有底的漩涡,吸引着海砂,让她胆战心惊又欲罢不能。
"不是我带你来到这里,而是你,一直都是你在找我。"
"为什麽?我为什麽要找你?"
"为什麽?"小女孩迟疑了下。就在这时,海砂看到城堡上一扇硕大华丽的玫瑰床内有人影在拚命地挣扎。
"那是什麽?"她指着那扇窗户。
小女孩顺着她的手望过去,看了眼便立刻又将视线拉回到她的身上,紧闭着双唇的样子,似乎不会为此作出任何解答。
挣扎的人影变得越来越疯狂剧烈,一个女人的身影扑打在窗户上,苍白的手掌透过灰尘的窗户映出来,刺进海砂的双眸。
"那里怎麽了?"海砂尖叫着,推开女孩冲进城堡,爬上灰尘密布的阶梯,爬上去,推开一扇紧闭的大门,门後面什麽都没有。
难道不是这里?她心想,旋即听到走廊前方传来细微的尖叫声。她一路跑过去,推开一扇又一扇大门,最後,她走到一扇鲜红镏金,悬挂着巨大黑色家徽的房门前,尖叫声就是从这间房子里传出来的,她可以肯定。
她用尽力气,朝那扇大门冲了过去。
耳边却传来卡擦一声巨响,肩膀却跟跟撞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一样丝毫没有痛感。洞开的大门後,一阵潮热腥臭的风迎面扑了过来。
房间里已没有人在尖叫,她让自己站稳,慢慢地转过身去,直觉告诉她在她背後的房间里有什麽。
难怪房间里的尖叫声会消失,房间里的人已经双双死在了黑色的床单上,而且不是在刚刚死去的。
死灰色干如枯柴的四肢,保持着临死前挣扎的造型,和床上的织物交错在一起,同蛛网和灰尘纠缠在一起腐化成了树木糜烂後的样子。那些张大呼救的脸,只剩下黑色的窟窿和裸露凋零的牙齿,孤零零挂在骷髅上的金发好像洗得发白的蓖麻。
两具没有一点东西可以再去腐烂了的乾尸。
"啊!"海砂禁不住抱住胸尖叫。
"你害怕吗?"
身後又传来小女孩平静得恐怖的声音。海砂惊恐地转过身,不知道什麽时候小女孩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後,站在那里抱着娃娃依旧空洞地望着她。
"这是什麽?这到底是什麽地方?"
"这里是我的家。你看不出来吗?"小女孩绕过海砂走到床边,指着床上其中一具乾尸,介绍道:"这是我的爸爸,亲生爸爸。而另一个,是我的母亲,後母。"
"他们是,你的父母?"
"嗯。"小女孩点点头,望向海砂,似乎在等待着她的问题。
海砂望着她,突然回想起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情景,小女孩和她在另一扇大门的後面听到的话。
"爸爸杀死了舅舅,所以你的妈妈就杀掉了他们吗?"
"不是。"小女孩平静地摇头,慢慢地,语气平缓地说:"爸爸杀掉了舅舅,因为舅舅发现了爸爸的秘密,那就是爸爸为了他的爱人,杀掉了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母亲。所以爸爸杀了舅舅,而我为母亲和舅舅复仇,杀掉了爸爸和他的爱人。"
"你……杀掉了你的爸爸和你的……"海砂几乎要窒息。
小女孩平静依旧,指向身边的乾尸:"我杀掉了他们。在一个很深的夜里,悄悄地潜入,没有留情。"
"为什麽?"海砂抱住头,连连後退:"为什麽你要让我看到这些,你究竟是谁?"
"我让你看到这些?"小女孩似乎笑了,又似乎是在叹息,"不是我让你看到这些的。是你,你想要看到这些。你打开我心里的门一扇接着一扇,找到这里找到我的记忆,再阅读他们。是你,一直都是你在寻找我,阅读我,是你。"
"是我?"海砂听见嗖嗖的风声,眼前的一切飞快风化,化成粉末,漩涡一样消失无踪。
乾尸丶房子丶树木都飞快地消失。浓雾笼罩的黑色空间,陡然间变得苍白如雪,白茫茫,什麽都没有的一片雪白。
"这,这是哪里?"海砂迷茫地抱着头,"我在哪里?"
"我不知道。"小女孩抬着大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空无一物。
"你把我带到哪里?"
"不是我。"小女孩转过身,走到海砂身边拉她起来,"不是我,是你,还是你,你带我到这里来。你先是找到我,然後你用力去打开我了解我,现在你又把我从我的世界带走,带到了这里,这里已经不再是我的世界。这里,也许是你的,海砂的世界。"
说完,小女孩放开她,开始在这个空白的世界里漫无目的地四处走起来。
"我的世界?"海砂望着这一片无尽的白,"我的世界怎麽会是这个样子,我的世界怎麽什麽都没有?"
"因为你确实什麽都没有。"小女孩在她背後说,海砂转过身,忽然记起了什麽。
记起了什麽,对了,是小女孩的名字。
她的名字是——
歌罗娜!
"歌罗娜!你是歌罗娜!"海砂终於记起了她的名字,"希望女神,歌罗娜!"
Ⅲ
"我是歌罗娜,但是我不是希望女神。"
"那麽……"海砂痴痴地望着她,"谁是希望女神?"
"你,你是希望女神。"
"我是希望女神?"海砂从苍白的空间里站了起来,马上难以名状的痛苦感又迫使她缩紧了身子。
"我不是希望女神,不是!我不是!"
"对,你不是。"
"啊?"海砂彻底糊涂了,抬起眼,那个黑色丝裙的小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站在她面前的歌罗娜,端庄威严身散发着只有女神才有的耀眼光芒。这才是歌罗娜,真正的歌罗娜。而她?她低下头,手还是小小的样子,她还是只有八岁。
"看看你的世界。"歌罗娜张开双臂,"这不是希望女神的世界。所以你,还不是希望女神。"
"希望女神的世界是怎样的?我要怎样才能成为希望女神。"海砂问她。
歌罗娜终於笑了,淡淡的,却带着穿越历史的力量的神之微笑。
"这就是你不断找我的原因吧,这就是你第二次来找我的原因吧,想让我告诉你答案……"
歌罗娜的声音越来越淡,慢慢地在这个空间里消失乾净。
随着她声音的消散,她的微笑也越来越模糊,海砂站起身,想要留住她,却只抓到一大团白蒙蒙的雾。
"你去哪里了?你到底是什麽人?歌罗娜?歌罗娜?"
没有人回答她,她在这个空无一物的空间里不停寻觅,都是有空空的,雾一样的迷思。
忽然,前方似乎有人在说话,她凭着直觉走过去,一直走,一直走,雾越来越稀薄,空白的世界里终於有了一些东西。
一阵清凉刮过,迷蒙的雾气陡然间消失无踪,周围是一片无边无尽的深蓝,红和白的珊瑚高大得彷佛远古的杉木,珊瑚组成的树林中,一个巨大的泡泡闪耀着珍珠的光芒,出现在海砂的眼前。
这是哪里?海砂走向气泡,耳边似乎响起了歌声,谁的歌声?
难道是雪莉的?
雪莉在那个气泡里吗?
海砂靠近气泡,触碰到它光洁闪光的表面,手插进去的刹那,忽然间气泡崩解,翻滚的白色泡沫迷糊了她的双眼,泡沫散尽,海砂发现她再一次来到了另一个未知的地方。
天陡然间变得黑不见底,四处星星点点彷佛遍地都是残败的火光。海砂向前走了两步,看到一座高耸的金字塔形状的建筑在黑夜里巍峨而鬼魅。一块闪亮的广告牌段成两节,挂在她身後的高楼上。而她脚下是潮湿的,充满汽油味道黑色的街道。这是一座被地狱的烈火包围,疯狂的城市。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雪莉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呼唤声,在死去的城市中猝然响起,尖利而伤心。
"雪莉?"海砂重复着她的名字,朝未知的方向跑过去。空荡荡,死沉的大街上不时有深红的火花飞过,地上也有深红的痕迹,那是什麽?
"雪莉!你不要离开我!不要!"
凄厉的叫声又一次响起,和之前的声音略有不同,却似乎都来自於男孩子心底最伤痛的部分。
海砂不停地走,不停地找,什麽都没有,只有更加急促而悲伤的呼唤声,在这个死去的都市里不停地响。
"雪莉,不要!不要死!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雪莉?死?
这是谁的的哭泣声,谁的呐喊声,是海琴的吗?好像,又不像,究竟是不是?海砂不明白,她更不明白眼前的一切究竟在说什麽?在告诉她什麽?
雪莉!不要!不要死!
是雪莉要死吗?
雪莉会死吗?
不要!海砂不要这样,雪莉!不要!不要死!
"雪莉!不要!不要死!"
"海砂!"
"海砂!"
"海砂!"
有人在呼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她睁开双眼,看到的是海琴栗色明亮的双眸。
"怎麽回事?我在哪?"海砂挣扎着坐起来,看到船舱内摇晃的壁灯,她在破冰船上,刚才的所有,歌罗娜的黑色庄园还有後来的死城都是梦,她的梦。
"海砂,你睡了,做了一个梦。"海琴声音低沉,目光也是如此。
"我……做了一个梦。"海砂重复着海琴的话,忽然意识到梦是一个多麽不详的词语,她的梦,好久没有出现过了的她的预言之梦。
"海砂。"海琴自然知道海砂的梦意味着什麽,他抬起头看着她,难以控制地声音沙哑,"你梦到雪莉了吗?她死了吗?她会死吗?"
"雪莉。"是的,我梦到雪莉了,她会死,也许她已经死了。海砂没有这样说,她不能这样说,她不愿相信,也不能相信。
"她……"
可她张口却不知道怎麽说,怎麽去告诉海琴,让他相信雪莉还活着,或者雪莉一定会活着。
她没有能力,她确实还不是希望女神。
雪莉,你究竟在哪里?
Ⅳ
雪莉无力地盯着眼前争吵的二人。
"纳瑞娜!你搞清楚,卡斯蒙的命令是叫你们帛曳配合我亚伯罕家族,我说要怎样就要怎样!"兹罗粗红着脖子,叉开腿坐在一面鲜红的珊瑚屏风之前,怒视着纳瑞娜,高声道:"我的任务就是杀掉她和海琴,现在海琴没有在手上,但是她一定要杀掉,没有再留一分一秒的理由。"
"这麽美丽的东西,你也要毁掉,真搞不懂你是什麽做的,还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纳瑞娜边说话边抚摸玩弄雪莉柔软的红发。
雪莉讨厌纳瑞娜说话的腔调,更讨厌她摸她的头发,与其被她这样地侮辱不如被兹罗杀掉来得痛快。可惜现在她身上有尼禄的封印,除了听看,她失去了一切人的能力,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大娃娃,坐在那里,也只能任由纳瑞娜玩弄。
眼前是蔚蓝奇妙世界,颜色缤纷的珊瑚组成的花园围绕着他们,天空是一片流动炫彩的海水。雪莉心想,这里应该就是纳瑞娜在印度洋下的大泡泡了吧。兹罗怎麽会把她带到这里来的?到这里来要做什麽?
她没接着想,兹罗冲过来从纳瑞娜手里夺过了她,粗鲁地揪住了她的头。
"我现在就杀了她,你管不着!"
"啊!"纳瑞娜跳起来,插着腰道:"你就不怕我向卡斯蒙告发你不听他的命令吗?"
"我不听他的命令?"兹罗冷笑一声,道:"现在这里归我管理,这才是卡斯蒙的命令,违抗他命令的人是你!"
"我吗?"纳瑞娜也学着兹罗的样子冷笑起来,"卡斯蒙殿下的命令,我当然不能违抗,但他说的是要我服从亚伯罕家族,亚伯罕的族长是谁?是尼禄大人哦,可不是笨蛋哥哥你哦,嘻嘻。"
好讨厌的笑声!雪莉在心里骂,头被揪得生痛,奇怪尼禄那个家伙怎麽还没有出现。
"尼禄……"兹罗的声音有些哀伤,声调陡然低下去很多,"他还不知道怎样了呢。"
"放心,亚伯罕族长的位置还轮不到你!"纳瑞娜跑过来,从兹罗手中夺过雪莉,抱到怀里,玩具一样地抚弄,"尼禄还没死,他不会这麽容易死的,就算卡斯蒙狠心让他死,歌罗娜也不会让他死掉的,呵呵。"
"就算这样!"兹罗迅速将低落的情绪掩盖起来,大声道:"尼禄现在不在这里,我是这里能力更强大的人,就算不能指挥你,杀掉她泄愤都不可以吗?"
"不行!"纳瑞娜抱紧雪莉,雪莉只觉得她身上那股桃子香水味都要使她窒息了。
"只要到了这里的东西都归我所有,我说不能杀就不能杀,你不行,如果卡斯蒙陛下把我王宫的归属权给了尼禄的话,也要等他来了才能作出判决!你不行!永远都不行!"
"我不管!这个女人,我一定杀!"兹罗烧红了双眼,怒视着雪莉,手心有不详的黑色漩涡在产生。
雪莉被纳瑞娜夹在双峰之间痛苦不已,看到兹罗愤怒的样子,甚至祈祷起来。
杀了我吧!何必罗嗦!
只是,眼前闪过海琴的样子让她分外难过,真讨厌,为什麽会这样,这个时候还要想起他!
"兹罗,你敢!"
"我怎麽不敢!空间命令!"兹罗向雪莉伸出了他黑色符咒的右手。
来吧!雪莉心想,没什麽好怕的,死就死。她习惯性地去闭上她的眼睛,操纵了两下,没有反应,合不上,她忘了她现在是动不了的木偶了。
等她意识到这点,她忽然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暂停了,兹罗丶纳瑞娜全部都停了下来,保持着争斗的样子,像两尊被定时的蜡像。
怎麽回事?
雪莉看着面前突然间静止的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很久之後,她看到一个长发虚弱的少年,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
尼禄!
是尼禄!
尼禄走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肩膀,把她用力抱起移到了身後。
"时间命令……"
尼禄重重地喘息,身体好像已经虚弱到连说话都成问题了,更别说是使用能量。
"解除。"
"漩涡!"兹罗喊出这两个字挥下手,一个黑色的漩涡顿时扑出,那里却已经没有了目标雪莉。
"咦……"他稍作迟疑,转身看到了他的兄弟。
"尼禄!你还……"他不善情感表达的五官一时间有点找不着北,嘴里也不知是高兴好还是该保持一贯的冷嘲热讽。
尼禄没心想这些,指了下纳瑞娜,吐出三个字:"封印她。"
"啊?"兹罗还在迟疑,纳瑞娜已经拔腿逃跑。
不过这个世界上跑得过兹罗的人还没有出生,转换空间正是他的拿手好戏。纳瑞娜才想逃跑就掉进了兹罗的空间洞中,只听见兹罗大声命令:"空间!收集!"
一个水蓝色的光球出现在空气中,兹罗接过光球,从衣兜深处摸出一个绣了符咒的羊皮袋子来,将光球扔了进去,锁好了口袋。
"嗯。"尼禄放下心来,靠到一边,看了眼雪莉,向兹罗道:"卡斯蒙的计划是什麽,告诉我。"
"卡斯蒙的计划……"兹罗正欲说,忽然看到了尼禄身後的雪莉,"卡斯蒙的计划等你养好了身体再说。这个女人早该死了,你没杀过人,让我来处理她。"
"不行!"尼禄断然拒绝了兹罗的建议。
"为什麽?"兹罗不解地看着他的弟弟,这个家伙虽然无理,可从来不会做任何错事。
"不行,就不行!"
"为什麽?你不能……"
"为什麽我不能!"
尼禄将雪莉护到身後,瞪了兹罗一眼,"我是亚伯罕的族长,你无权责问我!"
"尼禄!你难道看上她了,不会吧,这个……"
"住口!"
"你……"兹罗还要说什麽。
尼禄抱起雪莉,虚弱的肩膀发出骨节错动之声。雪莉看到他苍白的面孔上遮不住难以承受痛苦的表情,不过他咬了咬牙,又看了雪莉一眼,抱紧她一步步向珊瑚丛後纳瑞娜的房间走了过去。
"你疯了吗?尼禄!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
兹罗还在後面不停地说,雪莉看到尼禄身後的大门重重地合上了。
她被尼禄一把扔到床上,与其说是扔,不如说尼禄带着她一起坠落到了床上。他没有力气了,彻底没有力气了。雪莉不知道他遇到了些什麽,不过他苍白得都没有血色了,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更是带着死亡的气息。
雪莉不能动,他压在她身上,抱着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大门关闭後,兹罗的声音完全地没有了,深海下的宫殿静得沉醉。
安宁的海底,逐渐响起砰砰丶砰砰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雪莉慢慢地知道那是尼禄的心跳声。他的呼吸微弱得快要没有,身体也沉睡得彷佛死去,但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强劲。
他活着,他在恢复。
这不是好事,绝对不是。
但雪莉却听到她的心脏也在跳动,一下又一下,渐渐与他的节奏配合到完美无缺。他活着,心脏还在跳动,她居然没有难受,而是感到——
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