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女生档案
姓名:Larry暂时寄居:南京某大学城,一座以单调的建筑而出名的大学中的某一角落中星座:巨蟹二——个性的一周一句话形容自己:病态完美主义,理智主宰白天,情绪左右黑夜。随身必带品:纸巾喜欢:绿色,阴天,铅笔素描,沙拉,电影最后悔的事:没有系统学习美术
PART2青春事件
我一直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把Larry定义成坏女生。事实上,她从来不抽烟喝酒,从来不对父母骂脏话和顶撞老师,从来不和男生亲昵,也从来没有给过谁一个耳光。
她只是把沙拉酱和碗筷带到教室里去,下课时切一个水果给自己做一盆水果沙拉。
她只是在突然想离开家的时候,就背着包骑着自己的单车到了车站,然后把自行车丢掉,跳上了不知道开往何处的汽车。
她只是在阳光照射到教室里的时候,蹲下身子,缓缓打起一把伞,自然地坐在地上认真做着听课笔记。
她只是在考试的时候把答题纸慢慢地涂成黑色交上去,她只是常常一个月不吃饭,只吃她最爱的龟苓膏,她只是认真地画了一个骷髅贴在自己的床头,死活不肯揭下来。
我是在很偶然的情况下认识Larry。某一天在上网的时候,秦猫猫发来一个网址,让我去看看她的博客。
看过许多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的博客,风格各异:搞怪的,可爱的,忧愁的,纯情的,甚至是暴力的黑暗的。年轻的孩子们总是把自己装扮成各种姿态,一些些小情绪就能控制他们的一切。可是当我看到Larry的博,我发现,她哪个类型都不属于。
Larry在博客里写她的梦。
几个梦。(一)一直做的重复最多的梦(貌似是由真人真事改编)。天黑了。
很大很大的厂房。长满没过头的荒草。只有我一个人。边哭边跑。
(二)
我最怕的也是除了上面一个唯一重复过的梦。因为类似的画面竟然出现在小学的美术课本上。发现以后那本书那一页被自己抓烂了。
类似犹大的故事里面的简单情节(8、9岁开始做的时候还不知道有这个故事)。只是结局反过来。一堆人分开站在很窄的垄道上面。下面本该是洼塘的地方是冒着泡的浓稠液体。叛徒把其他所有人都推下去。人的身体在里面翻滚。
(三)关于卫生间。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害怕在卫生间里闭眼睛。家里卫生间。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在浴缸里面。放了满池子的水。一直
在往外流。我问男人为什么不把水关上。他不回答只是很认真地给女人清洗身体。一边洗一边有东西
往下掉。染红了池子里的水。男人一边洗一边说。洗一洗。也许还会活过来的。
我不否认Larry是个性情阴暗的孩子。
她喜欢读的书,实际上根本不适合她这个年纪。大量尼采的哲学书籍,弗洛伊德的作品集,阿勃丝作品集等等。事实上,我完全相信,像她这个年纪的女生,有百分之九十都不知道谁是阿勃丝。
虽然秦猫猫对我说,这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是就连秦猫猫也同时告诉我,她也完全不知道谁是阿勃丝。(我也不知道,但是百度知道!呵呵。)
我知道她家境不错,父母均是公务员,外公是律师,舅舅是法官。这样的家庭,本该长出知书达理,循着人生的道路按部就班生活下去的女孩子。
我倒宁愿相信她是那种可以坐在书桌前整整一天都不动弹,梳着温顺的发型,从不怀疑自己,也从不怀疑别人的姑娘。
所以,她让我好奇。我留下了她的MSN,并在第二天就联络了她。
我刚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正尝试从一段爱情中抽离,情绪非常糟糕。我在她的博客上看到她说她会关掉QQ和手机,丢掉一切和外在的联系,吓了一跳。
果然我给她打电话,接的却是一个男生。
我问:是Larry吗?
他说:呃?或许,她把电话又转到我的手机上了。
原来,连转接电话都是不需要跟别人说一声的吗?Larry让我这个成年人也感到一些些闹心,我完全可以想见她的父母是如何对她无奈。
诸多好奇,最终我只能向猫猫求证。让我惊讶的是,猫猫却告诉我,她和妈妈的感情非常之好。猫猫说:“从来没有过谁可以像她的妈妈一样,无微不至的同时还受得了她的脾气,并且,永远信任她,宽容她”。
永远?
我倒是听说过太多这样的事,母亲以爱的名义,趁女儿出门之际偷看女儿的日记本,甚至检查她的书包;但Larry的妈妈,却可以在Larry逃课却说不出理由时,答应Larry一切都不多问,却可以在Larry帮着朋友出逃时,提供钱让她们度过困难。
那么,问题是出在爸爸的身上?
的确。在她的自我测试页面上,我找到了答案:最不喜欢的人?她答:爸爸。从小就不喜欢。现在也是。
我记下了这个问题,并在我们的那次正式谈话中将我的谜团彻底解开。
Larry重新出现,是在十多天后。她心情不错,话也很多。我那段时间写稿颇为不顺,她传歌给我听。
是《毕业生》。她说,这首歌非常好听,她常常开着房间里
的音响,听着这首歌流着泪睡着。
失眠吗?我问她。
常常。她说,夜晚时情绪起伏激烈。有时异常暴躁。不过。
有猫陪我时。我会非常开心。像一个神经质一样地唠叨。直到她
睡去。有着在别人面前从未有过的安然。
她说话总用句点,仿佛每句话随时都可以完结。
我相信她终究是个孩子,对友情的珍视,是那样纯洁的执著。难怪猫猫常说,她宁愿失去自己的幸福也要使她幸福。
对常常面临诸多问题的迷糊的猫猫,我想,一切一定都少不了这个好朋友的陪伴。
Larry在高三的时候性格更加沉郁,她很少主动发短信给我,但我却有些想念她,她的博客好久没有更新,MSN也从来不上线,我猜她在用功苦读。虽然生性爱自由,但是面对不得不正视的前途,像她这样早慧的孩子应该懂得,可却没想到,突然更新的博客,让我心头一紧:她离家出走,并且是只怀揣着80块钱,坐上了远去云南的火车。她传了许多沿途风光的图片在自己的博客上,只说她很好。
那一天猫猫恰巧给我打电话。我们聊起Larry.她说,走那天晚上,她和Larry一同回家。分别之前,Larry递给她一张字条,字条密封完好。Larry说:明天我如果短信给你,你再打开。如果我不短信你,你就把它扔掉,现在不要拆开。她那天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走路还是那样慢慢的,昂着头。猫觉得这只是一个刺激的游戏,果真没有打开。直到第二天收到她奇怪的短信,猫才匆忙地将字条打开,可那时她已经走掉。
心思异常细密,可是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我无从知晓,只希望她能平安回来。所幸,这件事一个星期之内就有了了断。
Larry回家那天,我意外收到她的短信:所有人都说我是坏孩子。但我一点也不后悔。我付出的代价我都能承受。因为离开之前,我早已经全部都料到。只是唯一对不起父母。我对他们无以为报。
她对我的态度,从不故作熟稔,却也不刻意疏离。不像这个年龄的许多女孩子,总是寻找各种各样的话题来接近我,左声姐姐右声姐姐,好不亲昵。我心里明白,属于青春期女生的一些小小虚荣大抵无可厚非,但面对Larry这样有性格的孩子,我还是打心底里喜欢的。
于是我和Larry的谈话,自然发生在了某个夜晚,没有事先的准备,也没有底稿。
好多时候,我都不得不像看待一个大人那样去看待她,但是我依然觉得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她的世界虽然孤单,可色彩斑斓,她不需要别人的欣赏和拥戴,自己一个人,一两个真心的朋友,就能很好。
PART3雪漫会客
雪漫:给坏女生下一个定义,也可以只做一个诠释。
Larry:不依不饶做自己事情。义无反顾飞蛾扑火。然后。存天理灭人欲。
雪漫:那么,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Larry:我有欲望。不能做到从不后悔。
雪漫:做何解释?
Larry:欲望。我把它理解为精神与物质双重层面的,它承载
了太多人性本能的东西。
我想去商场里面淘大把大把昂贵并且美丽的衣服,想要精致的护肤品跟气味芬芳的香水。我做不到世外高人贤人逸士一般仅仅陶醉于世外桃源而蜷居陋室,我不能放弃的红尘那么多。然而我也鄙弃铜臭渲染的单纯的金钱观。我常常在审视自己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我对这个世界需求得太多,尽管不是那么看重最终是否获取。没有人在丢掉一只钱包时会比我更加难过,我在意的不是里面的钞票一共有几张,或者更为确切的说法是,我不仅仅在意金钱。我一个礼拜都在心力交瘁,为的只是一张再也追不回的字条。
至于后悔这件事,在我认为自己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孩子,需要去承担一些责任的时候开始,就竭力避免它的发生。我总是执拗地认为,后悔是因为考虑不周全而连带的副作用。于是我需要自己对已有的行为付出代价。是非对错都不是影响最终评判的标准,至少,并非决定性。
因此别人看到的可能会是我的固执己见。曾经我的一位老师对我说,不要怀疑你自己,一旦连你自己也开始动摇,你就真的错了。我不得不承认对于我这是非常真理的一句话。很多时候在面对这种不确定性的时候我试着告诉自己,没事的,继续。
我曾经骄傲地宣布,我从来没有后悔的事情。即使我有过很多的失败,即使我有时让身边的人感到麻烦。但我总可以勇敢地站出来,去努力坦然地接受结果。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慢慢发现,终究有一件事是我想要重新来过的——画画。我那么钟爱这件事情,然而也许现在它只能够成为一个兴趣。我必须沿着现在的路径走下去,既然我已经在一个进口拐出来。
雪漫:也就是,你不是纯粹的坏女生,但是你有坏女生的潜质,呵呵。那,最偏离正常轨道的日子里,发生过些什么事呢?
Larry:一个礼拜当中总是有出去走走的念头。确定它挥之不去以后我一个人大早上地爬起来离开了家。
雪漫:听说你的同学当时都以为你是得了“高三综合症”,
你真的惧怕高考吗?
Larry:不。
我很果断地打出这个字,因为这是一个我一再确定过的事
实。
有些时候我不得不称自己有点坏(笑),因为我有可能会利用身边人理所当然的一些关心和担忧,这些突如其来的情绪可能会给自己在高三这样的非常时期营造许多见缝插针的悠长假期。直白而惨烈地讲,逃避考试而表现出来的所谓惧怕高考,是对我懒惰散漫的一种掩饰。
我一度不愿意这样承认,我宁愿和所有人一样相信自己是在害怕。然而徒劳,当我仔细地分析了自己的行为以及随之而来的想法以后,我惊讶地发现长久以来的悲观情绪竟然可以产生某种层面上的反作用。我总是在事先做好最糟糕的打算,假定一个最坏的结果。于是我的心智反而变得坚忍起来,变成了传说中的无所畏惧。
大概在最初,确实有一些因素是来自于对考试本身结果的不可估计而产生的无故担忧。但在后来,我反而自得其乐。我需要在每段时间以后做一些自我调节,我需要时间做一些我想要做的事情,而最好的氛围无疑是老师家长宽松的对待。我不认为因为是高三就有必要扼杀我的其他生活,我完全可以在复习的同时找出时间看我的电影,听我的音乐,或者仅仅是跟家人一起吃个饭。什么都不是我生活的全部,全部才是我的生活。
雪漫:你觉得,这样可以被称作离家出走吗?如果不可以,那么你觉得这和离家出走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Larry:常理上讲,是。但我不愿意把它归于这个层面的最大理由是,自己不是出于主观逃避才做出选择。而是理智屈从于内在动力。我不想让谁担心难过。尽管有可能已经造成这种后果。我宁愿说:我只是出去走走。大家都对我很好。我也很好。
雪漫:路途还算愉快?
Larry:算是吧。酸甜苦辣。冷暖自知。
雪漫:详细说一说,旅途中最让你难忘的经历(举一个例子最好)。
Larry:整个过程是艰辛的,尤其是前半段。我带了一把用了三年的小刀来防身,聊以慰藉。
因为出来的时候是瞒着的,我整整三天为了省钱没有饭吃,我住在连登记都可以成为不必要程序的小旅馆里。第一个夜晚来临的时候,我缩在窄小房间的床上,空气里是令人作呕的唾液味道。刚入深秋,我穿着单薄的衣服瑟瑟发抖。手机上连续不断的电话跟信息,每个人语气里的担心,全部变成戳穿我信念的尖刃。我没有接电话也没有回复信息,我不敢面对那些关心我的人,即使他们没有丝毫责备我的意思。爸爸说,姑娘(我们的方言里,把女儿唤作姑娘)回来吧,爸爸想念你。一个不知情朋友恰好发来一句话,夏天走了。心里面的凉意层次渐染。那个晚上是斗争最激烈的,我一夜未眠,仅有的一点睡意也因为冻得吃不消而逼退,我不得不在房间里像尸体一样跳来跳去借此驱寒。
然而挣扎过后,我还是在第二天六点起身到火车站奔赴下一段旅程。
我用尽力气在日记上恶狠狠地写:走下去。我想,我还是要
去香格里拉。
雪漫:那么得到的“暖”,是感动吗?哪些呢?
Larry:是。那些人情。
也许只是关心我的人一路追随的关心问候。也许只是爸爸找到我的时候那一个拥抱。
但是最感动还是爸爸的拥抱。孤注一掷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家人的理解和原谅来的重要。
雪漫:那么这些艰难和感动仍然从未使你后悔过吗?
Larry:没有。我不后悔。
雪漫:有一段时间你拼命吃药,有时候你会忽然歇斯底里,有时候你暴食。这些可否都理解成你宣泄情绪的一种方式呢?
Larry:我有很多情绪。但我从不知怎样宣泄排遣。或者确切说它们只是我的晴雨表。
雪漫:那么这些算是什么呢?是因为你的某种和别人不一样的特质,还是说,一种病?
Larry:我从来不想什么。因为仔细去辨析的时候往往会对自己产生怀疑,从而动摇恐慌。我乐得其中。无论是说个性使然是疯子还是偏执狂。
雪漫:不管怎么样,这都让你显得跟同年龄的孩子不一样。你觉得自己是另类的吗?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酷?
Larry:从小到大,身边的同学总是觉得我奇怪。不是那种锋芒毕露的另类,可能更多的是波澜不惊的一点点不一样。(你也可以说我是闷骚,哈哈。)然而我从来不想去刻意营造什么,我只是尊崇自己的意愿做事。相反的,我不会叽叽喳喳地吵闹,不会故作怪异刻意标榜,我甚至很少在人多的地方出现。我更不会觉得自己酷,这是一个太张扬的形容。
雪漫:哈哈,你的回答比什么都酷。从小到大,这样的性子都没有变过?
Larry:现在这种样子是高一往高二的时候慢慢定下来的。小时候近乎呆板的安静。按部就班。看科普读唐诗宋词。再大一点到初二前都跟缺心眼儿一样。人来疯那种。哈。我妈这样说我。
雪漫:中间是否存在某种契机,来使你改变呢?
Larry:契机倒谈不上。性格是天生的。可能是气质在慢慢变。潜意识里给自己选了一个方向。小心翼翼走下去。唯一贯穿始终的是自己自尊心特别强。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
雪漫:看来,是面子问题使你成为坏女生?哈哈,你比好多女生都更能直面自己。
Larry:其实每个人都蛰伏了一个自省人格。或多或少起作
用。自己揭发自己总比别人来要好吧。
雪漫:成长的过程中,有人影响过你吗?
Larry:有。一个我讨厌的人。一个我亲近的人。一个我喜欢
的人。
雪漫:他们各自怎样影响了你?
Larry:第一个让我在成长过程中的一年愈发孤僻。第二个颠
覆我的成长也陪我一起成长。第三个让我觉得成长真TM来了。
雪漫:其中包括你的父母吗?你怎样看待他们和你的关系?又怎样处理?可以分别说。
Larry:没有。他们在我生命中的角色扮演被我放在了一个很高的层面,是他们创造了我,而不是影响那么简单。将近二十年点滴汇聚的潜移默化,起到的作用简直是惊人的。
现在家里面的关系还是很和谐的,并且这种和谐是一种趋势。在我小的时候,爸爸有六年时间不在身边,他被派在另一个地方工作。我很少见到他,而他在这种低出镜率的前提下还总是一脸严肃。他对我的要求总是很高。我不可以撒谎,必须绝对的孝顺。而且这种意义上的孝顺相当于绝对的服从。否则对待方式将相当严厉。我有可能被声色俱厉地训斥几个小时,也可能会罚跪大理石地砖半天,当然更直接的方式会是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那时候的他是有些专制的,很多大人都喜欢问孩子一个问题——你最喜欢爸爸还是妈妈。一般的孩子总是犹豫,年纪稍大就会很狡猾地含糊其辞。然而我总是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们我讨厌爸爸。尽管是玩笑,问者的脸色难免有些尴尬,然后就一脸无辜的看着我爸。(笑)
但是后来爸爸开始反思,尤其是在初三一场大的争执之后。那次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而从长期来看最终我是赢家。他开始越来越尊重我,很少骂我,支持我做的决定。我也从妈妈那里知晓他睡梦中对我的念叨,胆战心惊地发现原来如果我有一点不开心他就会一夜失眠。于是我开始尽最大限度地理解他,感受他对我的关爱。我们慢慢地能够像我跟妈妈那样无所不谈。
现在我们的关系很好,全家人其乐融融。
只是他们现在对我还是会有要求会有期待,尽管在常人看来是那么简单——有个好的身体,有副好的品行。
雪漫:很孝顺。下面我们讨论些轻松的话题:比如,为什么会蹲在教室的地上打一把伞?
Larry:太阳光好强悍。我热。
雪漫:班主任的反应?
Larry:分情况讨论行不。情景一:中午。他说,要不你去我办公室睡吧。还有空调。情景二:下午自习课。他皱着眉走过来蹲在地上跟我商量劝我爬起来。
雪漫:你某些地方真像个行为艺术家……有喜欢的艺术家不?他们的作品?
Larry:毕加索,梵高。还有黛安•阿波丝。都挺喜欢的。那些充满想象的。执著的东西。
雪漫:即使他们有些地方有不被世俗所接受的丑恶?或者你认为他们并不丑恶?
Larry:扯一个事例来说明我的态度吧。一次英语翻译。题目大概说世人认为毕加索是神经病。我翻译的时候自做主张把世人翻译成zombie.这个词可以解释为行尸走肉。
Larry:纠正一下还是打阿勃丝比较好。
雪漫:这也是你的完美主义吗?呵呵。
Larry:别人通常鄙视我是强迫症……
雪漫:强迫症也包括你总是随身带面纸的行为?
Larry:那个还是很大程度上是来自于生理需要吧。
雪漫:你觉得,现实和理想必须是分开的吗?
Larry:当我现实的时候是分开的。当我理想的时候是浑然一体的。
雪漫:最后,谈一谈理想。
Larry:理想是个抽象的词,所有人无一例外地对于它的阐述感到棘手。我也不能幸免。
但我尽量将它具体化,比如说,今年要做的旅行,在未来三年里多看些书,最大限度的培养我的美术修养;再比如说,四年以后顺利上研究生;还有,十年之内找个好工作安居乐业。
终极理想是过些个无限期的几年,然后如愿以偿地设计建造自己的房子,也许,我真的可以成为一个艺术家。哈哈。
雪漫:希望你能一一实现它们。
PART4后来
Larry在今年9月,来到南京读书了。暑假时,她就一个人到南京的英文培训机构补习。那时她对这个城市几乎毫无印象,就这样说来就来。但是她依然从容地寻找超市购买洗衣粉,她抱着她买的大脸盆从南京的街头走过时,给我打电话。她向我诉说南京的酷热。梧桐树叶子下投射的明晃晃阳光直射到她眼睛上来。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直以来,Larry都很自得其乐。她乐得一个人做事,一个人疼痛,一个人成长。有时她也需要朋友的陪伴,同样需要爱情;但即使她和最亲密的伙伴独处时,她们仍然很少同做一桩事;总是一个听歌,另一个看碟;一个看书,另一个上网。她患有空间敏感症。不过还好,她告诉我,在现在的大学里,她基本能够适应宿舍生活。
大学以后,她换了发型,是蓬松微卷的长发。她越来越爱穿布衣服,还是和往常一样静若处子,走到哪里都慵懒寻常,也不会有惊艳的表现,谁也看不出她的内心究竟有多么丰富。
现在的她,过得适意而从容,虽然仍与外界不甚接近,偶尔还有感情困惑,但至少又交到新的朋友,也有时间去看电影和逛街。对她而言,这样简洁的生活正能熏陶她那颗动荡不安的心。只是唯一烦恼的是:每月购买数十本杂志,已经将宿舍堆砌得无比凌乱。她舍不得卖掉它们,但小小的宿舍又无法承载。她正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搬一个大纸箱进宿舍,把她那多的数不清的梦想都填进去,捆起来,在一个晴朗天,连同她自己,一起打包去世界的某个充满斑斓花朵和云彩的角落。
PART5他她说
Sweety:所有她的朋友的保姆,永远背着一个大大大包,里面除了该有的一切,还有胶水和勺子;吃饭时她会帮你把批萨切好,喋喋不休哪两样食物不可以搭配,哪家的牛奶豆腐更新鲜,手不可以放在桌子上以保持双手洁净……直到你发疯。
秦猫猫:一块顽石。
翰文:一个女人。一个有怪癖的女人。一个喜欢夜间出没的女人。一个为避光坚决在35度气温下穿长袖的女人。是一个看透世间险恶却仍然相信善良的女人。如果跟她不够熟绝对不会知道她有多么的暴戾和倔强。有着轻微的偏执狂、强迫症、精神洁癖和严重恋“7”癖。当心情极差时对周围人的态度和与此人的亲密程度呈负相关。(注:此句是翰文同学被长期压抑的愤懑之情。)
啾啾: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因为没有别的事情需要担心所以成天折腾自己的精神。我敢保证,要是她必须一分一分挣出自己的饭钱,不到一个礼拜,所有这些毛病都会不治而愈。
雪漫:首先,补充一个小材料,关于阿勃丝。
我第一次听这个名字就是从Larry那里,为了不被嘲笑“没文化”就上网现查——结果如下:
黛安•阿勃丝,摄影界的“梵高”。她的影像作品被抨击为“不道德”。她所拍摄的对象,大都是正常社会中所谓的畸形人——巨人、侏儒、低能儿、残障者、变性人……而所拍摄的正常人,也是非常态的类型——双胞胎、三胞胎、天体营等等。无论正常或不正常的人在她的镜头下,都有一种极度变态的倾向:人物是丑陋的,表情是令人嫌恶的,穿着是极粗俗的,空间又充满着腐败的气息。
阿勃丝告诉自己的老师LisetteModel,她想要拍摄“什么是邪恶”。她的作品逼迫人们重新审视美与丑、尊严与侵犯、善良与邪恶等一系列根本问题。
阿勃丝患有严重的周期性忧郁症,又受挫于长期性的肝炎,最后终于以自杀来寻求解脱。她的死亡和她的摄影一样,令人惊骇。她是躺在澡盆里,以刀片割腕,让血染红了整池水,也染红了自己,直至咽下最后的一口气。”
吓死我。
我忽然明白Larry为什么喜欢阿勃丝,因为,在一些人“不正常”目光下长大的她,沉默的从不为自己辩解的她,已经在内心找到一种力量要和全世界抗衡,已经在自己的固执里发现美,已经决定不放弃自己小小的偏执狂。
我不知道应该为她骄傲还是叹息。
在和Larry谈话的过程中,我时常能感觉到她强烈敏感的个性,对文字和形象极其敏锐的感觉。虽然,是有一些阴暗……我想她如果去当作家,或者是做艺术工作,都会非常出色,我唯一担心的,是她当下的生活,她能不能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壳里,也就是说,如果她有一天必须要离开这些懂得她、珍惜她、保护她的亲人和朋友,应该如何生活。
不过,我担心这么多干什么呢?我相信Larry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