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的尸体到了天亮才抬回叶家,三姨太看见女儿的惨状当场悲戚得大叫一声昏死过去。爸爸的面色凝重见一家老小坐在大厅里哭哭啼啼止不住的叹气,秦时月坐在沙发上拧着眉头思索,管家红着眼进门说:“小小姐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请老爷放心。”
爸爸点点头摘下眼睛用柔软的棉布仔细得擦拭着,他眯着眼睛,我知道爸爸只是想掩饰住快喷涌而出的眼泪。他是一家之主,若此时他过于悲伤,只会让叶家的女人们更加的恐慌。
“秦先生,谢谢你将我女儿送回来,出了这等事,叶家无心招待,还请秦先生不要见怪。”
“叶伯父不要太难过了,如果有我秦时月帮得上的地方,我定当顶力相助。”
“我叶光荣的女儿不能白死,我一定要将这个凶手揪出来,他要血债血偿!”爸爸愤怒得拍了下桌子,茶水惊慌得溅出来,吓得大厅里的女人们收敛了哭声,只是小心的抽泣着。
“叶伯父,我听冰清说,凶手要的五万块现大洋已经存进了银行。一般的绑票的凶徒是为了钱,却不会得到钱后撕票为自己惹麻烦。现在看来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凶手和叶家有仇,他们的目的是制造恐慌,要叶家人财两空。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么凶手很可能不会就此罢手……”秦时月意味深长得看了我一眼说:“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你另一个女儿……”
大厅里的女人们哭得更厉害了,妈妈吓得三魂没了七魄:“那我们玉洁和冰清不是很危险?”
爸爸回了妈妈一个凌厉的眼色对秦时月说:“都别打岔,秦先生不是说有第二种可能性吗?”
秦时月弯了弯嘴角:“叶伯母不要担心,第一种可能性的概率还是要小些。叶伯父若有仇家,必定是商场上的对头。叶家从商财力雄厚,大小姐的夫婿家有权有势,二小姐的夫婿家黑白两道通吃。这几乎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若真是商场上的对头,是敢想也不敢做的。”
我沉不住气说:“不要卖关子,说重点。”
“第二种可能性就比较简单一些。那就是这个凶手和叶家很熟悉,他知道叶家人的行踪,所以很轻易的就找机会带走了小小姐。凶手得到了钱财以后很有可能是因为被小小姐看到了真实面目。因为凶手是熟人,他怕小小姐泄露身份,只好杀人灭口。”
我蹭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拉着秦时月就往外走。我的脑子里突然涌现出一些破碎而凌乱的画面。
索钱的书信,银行的帐户,五万现大洋,还有桃桃身上绑着的花色稀奇的布条。
桃桃的灵堂设在后院,管家已经写了报丧信让下人送回老家给几位爷爷。按照叶家的祖训,没出阁的女儿若不幸夭折还是要埋在叶家的祖坟。只是桃桃是偏房的女儿,根本进不得祖宗的宗祠,也设不得灵堂。爸爸坚持要守灵七天再送回老家祖坟安葬,怕是到时那些老顽固的爷爷们不知道要怎么刁难。
看我发愣,秦时月安慰得拍拍我的肩膀说:“别难过了,你现在送桃桃最后的礼物就是要找出杀她的凶手替她报仇。”
我点点头擦干眼泪对管家说:“小小姐的破衣裳扔在哪了?”
管家叹了口气说:“回二小姐的话,已经烧了,二小姐要那何用?”
秦时月握住我的肩膀说:“你是说绑了桃桃手脚的布条?花色我记得,若见过定能认出来,我们现在还是去银行查查那个帐户,看看钱提走了没有。”
我想我现在需要的并不是悲伤,而是用悲伤来激发出内心的力量。秦时月好看的眼如月亮一般荡漾,虽然对于谜一样的他,我始终还无法看清。但是我坚信,那个谜底,一定不会让我失望。我忍不住朝他含着泪微笑。
我相信他。这个事实让我自己豁然开朗。
纠结在既定的概念里,是阻碍寻找真相的囚笼,囚笼的钥匙是心,而不是眼睛。
“我说是谁能在这个时候让我的未婚妻笑出来,原来是秦先生。”路星旧不知道何时站在我们身后,他说出的话并没有他脸上的笑容友好:“秦时月,法籍华人,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如果那些秘密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劝你还是隐藏得久一些。”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秦时月的笑意更浓了:“我是法国公民,中国的法律还约束不到我,我是受保护的。若我现在跑回领事馆吼一句,路公馆的少爷朝我开枪了,你猜会怎么样?”
路星旧眯起眼睛:“你害怕了?”
“我只是怕你没本事。”
“耗子在躲猫的时候,也要小心墙角里的老鼠夹子和面包上的老鼠药。”路星旧说:“岳父大人家出了事,我就不多留你了,秦先生请吧。”
“我和秦时月要去银行。”我抬起下巴冷冷得回应他:“路少爷就好好的陪你的岳父大人吧!”
“我的小冰清终于要露出爪子了,不过可要磨锋利了,这么钝可伤不了人。”路星旧的邪魅的脸猛得在我眼前放大,他的眼睛里都是兴味昂然,没等我回不神,他的唇迅速地擦过我的额头。
我气得脸色铁青看他一脸得意的去了大厅。
就当,被猪亲了。
我厌恶得用袖子抹了抹,不自然的拖着秦时月往外走。路星旧,我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即使你是猫,秦时月是老鼠,我叶冰清也不是你嘴边的鱼。
杀人凶手
“对不起,叶二小姐,客户留的信息是假的,我们根本找不到这个帐户的主人。我只能告诉你,钱还没有被取走。”刘行长遗憾地说:“我和你爸爸是老朋友了,你放心,只要有人来提这笔钱,我一定让人将他扣下。关于小小姐遇害,我感到非常的难过,改天一定登门拜访。”
“我会转告家父的,谢谢刘伯父。”
我无心与他客套拉着秦时月匆匆地出了银行的门。那个装满了钱的大楼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我捂着胸口蹲在路边大口的喘着气。
“你还好吧。”秦时月关切地说:“如果不舒服就回家休息吧。”
我强挤出一丝欢笑说:“我没事。我还不想回家,外面的空气比家里新鲜多了。”
“你想过没有,也许那个凶手绑架桃桃并不是为了那五万现大洋,否则,他怎么到了现在还没有来取?”秦时月冷笑一声:“依照我看,那个凶手,怕是不会来取这笔钱。”
“为什么?不图钱,难道真是个与我们叶家有仇?”
“也许,是为了别的。”秦时月的眼光投向很远的地方,他眼神里有妖娆的藤在纠缠,眉宇间都是忧虑。
也许是一夜没休息,加上惊吓和悲伤,此时整个人像踩在一团棉花上。秦时月的黑眼圈重得要命,他坚持先送我回家,然后才回了法租界。
次日丫鬟送了封信上来,信封上铿锵有力的几个大字。
叶冰清亲启。
我好奇地打开信封,一张白纸上写着,喜来茶楼左,剩下的就是一串凌乱的数字。
楼下的老妈子叫我下去吃饭,我慌忙折好塞进怀里。
在楼梯口远远的就听到女人的嘤嘤地哭声:“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老爷,您不要太难过,这都是命……”是余家的大少爷余子凡和大少奶奶玉贞来了。跟二姨太比起来,这个女人才是天生的戏子,眼泪流得格外悲切。
余子凡也红了眼圈,看了眼坐在一边面无表情的凌月说:“三姨太节哀。”
三姨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算是回应了。
妈妈留他们夫妇在家里吃饭,三姨太格外的不自在,却也不好发作,只夹着眼前的菜。我的心里自然明了他们之间有过爱慕之情,于是不咸不淡的说:“余大少爷也真是有心,余子漾好像被国民党放榜通缉呢,还有时间三天两头往这边跑。”
“二小姐见笑了,叶家发生那么大的事,我们家那么多年承蒙叶老爷照顾,若不来倒是失了礼数。”余子凡尴尬地笑两声,眼角依然瞄着三姨太:“不知道……凶手有线索了没有……”
“还没。”
“哦。”余子凡脸古怪地抽动两下:“凶手不得好死。”
这句话让一家人都沉默下来,三姨太用手帕捂住嘴,又哭起来。饭桌上压抑得令人呆不下去,管家跑进来说:“老爷,路少爷来了,那位秦先生也来了……他们说,找到了凶手……”
“快请!”爸爸眼睛顿时有了神采。丫鬟沏了茶奉上,两个男子面对面坐着看着对方各自脸上都有玩味。余子凡和玉贞忙称店里太忙,先告辞了。路星旧啧啧两声说:“怎么我一来,就有人要走呢?”
余子凡满脸的惊慌:“路少爷言重了,我们本来就是要走的。”
“你那店子里终日冷清大概有个老伙计就足够了。你坐下,你和你的夫人唱主角的戏,少了你们怎么能行?”
我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余子凡,余子漾,三姨太,桃桃,五万现大洋。这看起来没任何关联的人和东西,如果串在一起,仿佛就是一个完整的线索。我怎么没想到呢。我悄悄的走到秦时月身边,他朝我笑笑低声说:“既然他要抢功,就先让给他。”
路星旧得意地看了眼秦时月说:“岳父大人,这件事还真要从七月七日那天说起。那日我带人了抓了秦时月,余子漾还有岳小满。那时是我误会了秦先生,在这里给秦先生陪个不是。也怪我手下的兄弟不懂规矩,余大少爷去看他弟弟的时候,兄弟们讨了些酒钱,于是余大少爷以为有钱好办事,就去给我们路公馆的一个败类送了礼。那个败类跟余大少爷要五万块现大洋,然后就放了余子漾……”
“是你……”三姨太的表情像是见了厉鬼:“是你!”
“三姨太先不要着急,听我说完。”路星旧脸色缓了缓:“我自然不知道是不是余子凡绑架了小小姐,但是这五万现大洋不是小数目,大概凭你们余家现在的状况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我路星旧做事一向靠证据,这一切太巧合了,所以,咱们不妨亲口问问余子凡,这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余子凡腿一软跪在地上吓得舌头都打结了,结结巴巴地说:“没有,没有,小小姐不是我杀的。我根本就没有杀小小姐啊。我确实绑架了小小姐跟叶老爷勒索钱财,不,小小姐是别人绑架的,不是我故意要绑架的,我真的没有杀小小姐。”
“那她怎么死了?”路星旧讥讽地笑笑。
余子凡已经语无伦次,他的妻子玉贞见事情败露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老爷太太,你们相信我们,小小姐真的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只是想拿到五万块现大洋救出子漾啊。”
三姨太突然像疯了一样的扑上去被爸爸拦住,他的手微微发抖:“凌月,不要脏了你的手,路贤侄,把他送到警察局去,我要他们给我女儿陪葬!”
余子凡此时百口莫辩,冲着三姨太吼:“桃桃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杀死她?凌月,你相信我!我把她送到梁桥胡同的时候,她还是活着的。”
三姨太的脸顿时白下来,身子抖得如风中的残叶:“你胡说什么……”
余子凡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可是说出的话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三姨太脸上的绝望已经彻底出卖了她。爸爸的脸因为盛怒而扭曲着:“把他给我带走,把他的舌头割下来,我要他死!”
这样的变故一时间让我难以消化,余子凡被拖走,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三姨太怯怯地叫了声老爷。她自知已经无法隐瞒,索性呆坐在地上不再为自己辩解。毕竟,女儿已经死了,她已经心如死灰。
“*****!”一向与三姨太关系甚好的妈妈突然发了难:“管家,把这个*****给我关到房间里去,派两个人好好的看着她!”
管家领了话就去了,三姨太回头看了眼爸爸,幽幽地叹了口气。
天狗吃月亮
我本以为三姨太会被扫地出门,正考虑要不要去帮她说情,却见玉洁从爸爸的书房里出来。她定是为了三姨太的事去了,出来说,爸爸正在气头上,说要打断那个*****的腿。我索性也不进去了,再提起凌月的名字定是火上浇油。
妈妈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跟二姨太唠叨:“老爷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做出那种败坏门风的事来。”
二姨太脸上倒多了几分自在,讥讽地摆弄着刚做的头发说:“她呀,还不是少女怀春,那余子凡年轻时也是嫩得能掐出水来。两个人看对了眼那还能清白?”
“是我错看她了。”妈妈失落得说:“当时老爷要娶她我就该劝住老爷,哪知道凌月嫁过来时肚子里已经有了别人的种。我还当桃桃是早产,没想到……”
“算啦,她命太硬,享不了福。”二姨太鄙夷地砸砸嘴:“还不知道老爷要怎么处置她呢。只是明知道桃桃是个野种,这还要埋到我们叶家的祖坟里,这是什么道理?”
“这种丑事怎么能宣扬出去,我们叶家的脸往哪搁?孩子已经死了,别满嘴不干不净的,她姓叶,那就是我们叶家的孩子,当然要埋祖坟里!”
二姨太冷笑一声:“老爷这绿帽子还戴上隐了,埋就埋吧,关我什么事哩?还不是老爷想起来心里会憋屈?大姐是家里的主心骨儿,什么事还是要你自己担待,这是跟谁过不去呢?”
这话说着难听,妈妈瞧出来这是变着法子骂她窝囊,被欺负到家门口了,还要给别人擦屁股。她气得脸都青了,转身上了楼,在楼梯口扔了一话:“怪不得老爷不待见你,活该!”
二姨太虽然表面不动声色,指尖微微地颤抖,险些连葵花籽都捏不住。
管家说秦先生在大门外,请二小姐出去一趟。玉洁听了咯咯地笑:“冰清,你可是有婚约的人了,难道是去秦老师家补课?”
“你管得着。”我的脸涨得通红,飞似的奔出后花园。
秦时月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高兴,他的格子衬衫上落满了灰,见了我就说:“我又去了趟梁桥胡同,我怀疑桃桃不是被余子凡杀的。桃桃脖子里的手印比余子凡的手要小,比他妻子的手要大。”
我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怀疑有什么用拿出证据来呀。”
秦时月也泄了气,我们沿着街道慢慢地走。他踢着青石街道上的石子,头发微微地遮了眼,细碎的光铺进他深潭一样的眼睛。他眼中的少女穿着白色的洋装,长长的头发被风吹起来,苍白的嘴唇微开着,如初开的百合。
我只顾着看他,却没注意鸣着笛的汽车。秦时月几乎是将我抱在怀里,只听见疾劲的风声,车里的司机不干不净的骂,他妈的不想活了!
太温暖了,他的胸膛里心脏有力的跳动,仿佛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旋律。
我止不住地微笑。
“叶冰清,一辆车就把你吓傻了吗?”
“啊?”我回过神,他已经在笑了,笑得我心虚地低着头,心一直在狂跳:“我才没有傻,是你傻。”
“我才不傻呢。”秦时月眯了眼睛猛得凑到我脸前,我吓得闭上眼睛,以为他要亲我了。我的心里乱乱的,不知所措地咬出嘴唇。没想到他只是在我脸上吹了口气说:“既然不喜欢那个小白脸还订什么婚?难道是因为他们家的权势?”
他这句话的确是开玩笑的口气,脸上也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我的心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伤口哗哗得淌血,疼得我眼泪都流下来:“权势?我叶冰清才不在乎什么权势!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被他抓了,我担心拒绝他后没办法去救你。谁知道你被领事馆的人救走了连一声都没哼。这一切都太不值得了!我真的很恨我自己。看了密信以后以为你是特务,还是讨厌不起来。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我真的很讨厌自己喜欢上你……”
“冰清……”秦时月迟疑得伸出手,眼睛里有了隐忍的挣扎。
我退开一大步低下头说:“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我该走了……”我转身却被秦时月抓住了手:“冰清,你的出现真的是打乱我的一切计划,我要拿你怎么办?”
我挣脱开他的手沿着街跑起来,眼泪蔓延到裙角,晕开大片的阴影。
如果爱情是真主给我罪,我已经罪无可恕。
秦时月,如果你是唯一可以拯救我的人,你愿意不愿意拉住我的手。爱一个人是那么辛苦的事,这都是真主给我们的罪。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突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我叶冰清是脑子烧坏了,才会为了一个男人在这里悲伤。
不管。
喜来茶楼的左边开着一家书店,穿青布褂子的姑娘坐在门口看书。这是一家很普通的书店,不知道与那封奇怪的信有什么关系。
“小姐,你买书吗,小店新到了一批书要不要看看?”青布褂子的姑娘回过头冲我笑:“小姐如果有想买的书自己在架子上找就行了,每个类型的书分外在不同编号的架子上,书架上贴着呢。”
书架上确实贴着编号,仔细一看,每本书上也贴着编号。
“这书上贴着号码做什么?”我好奇地问:“看起来真别致啊。”
青布褂子姑娘脸上露出羞涩的梨涡:“书的种类太多了,客人无从找起,这样分开类别就好找了。书上的编号是怕数量错了,是我爷爷想的主意,他是教算术的先生。”
我心里一喜,拿出那封信仔细的核对。没错了,这就是个简单的数字游戏。第5个书架上,编号275的书。我抽出那本书,光看书名就让我吃了一惊。
《天狗》。
是一本神话书,讲的是天狗吃月亮的故事。我找到了这本书,剩下的数字却不知道如何查起了,一张信纸上满是数字,看来真要花些工夫才能找到答案。
难道是代号天狗的革命党人想告诉我些什么?
我买下那本书匆匆地往家走,希望能在书上找到我要的东西。我拦了辆黄包车,刚坐上去,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穿军装的英挺男子和一个身穿白色旗袍的窈窕女子从车上走下来。那男子倒是熟悉,正是叶玉洁的未婚夫杜艾,而那女子也不面生,正是九香楼上八面玲珑的金如意。
杜艾和金故意看起来十分亲热,有说有笑,一转眼就消失在舞厅门口。
我心里觉得好生奇怪,却也没有理由跟上去。按照玉洁的说法,那个金姑娘倒是勾引过杜艾,可是那杜艾却瞧不上那风尘女子。
我咬了咬牙暗骂男人真不是好东西。
这事情也只是想想,我到底要不要跟玉洁说,怕是沉浸在理想爱情中的她不小心伤了心,这却不是我想看到的。或许说了她也不信呢,会认定我是看花了眼。
女人总是喜欢自欺欺人。
秦时月身负重伤
桃桃的灵堂已经守了七天,老家的爷爷们都气得不清,说爸爸不守祖宗规矩。三姨太的背叛已经够上他伤心了,他还要为了给一个野种守灵挨长辈们的训斥。只是爸爸丢不起这个脸,所以并没有将三姨太扫地出门,这次回家安葬桃桃她也要跟着。
自从我去了国外以后就再没回过叶家庄祭祖,长辈们听说我回国了,都想要见上一见。按照老家的习俗,订亲的对象也要给长辈们去请安。
我本以为路星旧会很酷的拒绝,因为叶家庄可不是好玩的地方,去那里也不是去当皇帝。每日都要早早去给长辈们请安,完全是封建社会的作风。可是叶家是叶家庄的大户人家,这祖宗的规矩是绝对要遵守的。
路星旧次日请司机开了车过来,他打扮得风度翩翩,让我急得像锅台上的蚂蚁。要与他朝夕相处一周简直比坐牢还要痛苦。妈妈说,别臭着一张脸跟死了人似的,星旧对你这么好,可要惜福啊。
我突然很想秦时月,若他知道我与路星旧回叶家庄给长辈们请安,会不会难过。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靠在车身上,路星旧随管家去帮忙搬食盒,他什么时候这么随和起来了,倒有些不像那个危险的雄性动物。
“冰清……”
秦时月?我紧张地四处回头看,好像听见他的声音了,不会错的,肯定是他的声音。墙角处的树叶上隐约地泛起点点血迹。我大气也不敢出,在树丛后面,秦时月的肩膀上满上鲜血。他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出惨白的颜色。
“秦时月,你怎么样了!”我吓得手足无措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有人追杀我……快……把我藏在车的后备箱里,追杀我的人恐怕要赶来了……”秦时月的青筋因为疼痛而暴起。我定了定神见四下没人忙将他藏在后备箱里,并冷静的擦干净流到车外的血迹。
路星旧家的下人搬着食盒从叶家出来直奔后备箱,我吓得心脏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凶狠地喝住他:“喂,你干吗!”
“回二小姐的话,这些是运到叶家庄的食盒啊。”
“拿走拿走!”我堵在后备箱门前故做气愤:“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都是要拿去祭祖的,都是给死人吃的东西,放在我和路星旧坐的车上多不吉利?放马车上拉着过去就行了。”
路星旧弯起嘴角像是讽刺:“一个留洋回来的小姐还那么迷信,有意思。”
这个家伙也精得很,怕时间长了瞒不过他的眼睛,我推着他上车眨着眼睛娇笑:“我喜欢,星旧哥哥你管得好宽啊,既然管得这么宽也好好的管管你的女人,别让她跑到外面乱勾搭男人!”
“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路星旧笑开来。
“我说的是金如意,她跑去和我的准姐夫搂搂抱抱的,这成何体统?”我慌乱地掩饰自己的焦急,秦时月看起来流了好多血,我心疼得都要喘不过气了。你一定不要有事。
路星旧皱了眉头,许久才说:“她不是我的女人,你才是。”
“我才不是!你不要做春秋大梦了!”我大声地吼过去,吼完以后我就后悔了,这到底是给路星旧听呢,还是在给秦时月听?
我低下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期待秦时月能好好的,千万不要有事。
司机刚离开叶家大门口,透过窗户,有一群戴黑色面罩的人拿着枪疯跑着,一边开枪一边来追车。刚才停车的地方,从后备箱里流出了血迹定是被他们发现了。
“少爷,有人追杀我们!”司机不慌不忙地说。
“快开车,甩开他们!”路星旧刚说着,一枚子弹擦着我的耳边飞过去,我吓得惊叫一声被路星旧压在座位上。
“妈的,是些什么人?”路星旧紧紧得护住我。
“少爷,会不会是革命党的暗杀组织?他们只有两条腿,追不上车的。”
“革命党?正好,往路公馆开,看他们有几个胆子追!那里有枪子等着他们!”路星旧得意地打起如意算盘。若真要开到路公馆,那秦时月就危险了。不,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求求你,不要调头。”我整个人扑进路星旧的怀里泪眼婆娑:“我害怕流血……我害怕……桃桃已经死了,我害怕看到死亡……星旧……我害怕……”
路星旧看着我的眼睛,眼神冰冷而凌厉,像是一条蛇悄悄地游进我的心里,刺探那里面是否芳草肥美。
他是一个厉害的猎人,脸上任何不安的表情都骗不过他。
我的泪眼中,他笑得如同鬼魅,这一刻停止了呼吸,他的手已经掐住我的脖子。